“那你还有心情和狐朋狗友出去玩!”语气已由询问变为质问。
忍不住回道:“如意是女儿最好的朋友,识人鉴友,女儿自问还有这点才智!”
“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爸说这种话呢?”不远处的云姨突然插嘴说道。
我头也不回,扬声说道:“我和我爸爸讨论事情,闲杂人等,插什么话?”
父亲怒道:“都给我闭嘴!”
顺势说道:“那女儿上楼了!”
打开二楼房门时,隔壁的意安忽然走了过来,轻声笑道:“大快人心!”说完,又退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不禁有些呆愣,不知她说得是云姨还是父亲?自从母亲进门之后,意安对父亲一直都很冷淡,意秋出现之后,她更是甚少与他交谈,惟独对我,还肯吝惜只字片语。
是夜,竟然无眠,看着窗外隐隐绰绰的月影,不知为何,竟然满脑都是那句“三秋庭绿尽迎霜,唯有荷花守红死”,真是诡异。
翌日,被闹铃叫醒,梳洗打扮时,惊见一对熊猫眼,不由大叹,果真是老了,年少时,通宵不睡,第二日依然神采奕奕,哪像现在这般,一日不与周公约会,就被留下印记:昨夜此女子不曾与周公相见!
匆匆赶往君氏15楼的办公室,万幸,还有一刻钟,等在一旁的秘书小如早已是心急如焚,一见我,似遇见救命恩人般,欣喜若狂。
我轻拍她的肩膀,暗自平息自己的心跳。
看行程表,中天排在风氏之后,不由忐忑,低头再看了一眼,赫然是唐径天三字,大为惶然,原本以为这个项目,在他们公司看来,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而今老总亲自出马,可见风氏的看重。原先已经平复的心跳,似乎又剧烈起来。
“时经理,我们这次能赢吗?”
偏生身旁的小如还拼命给自己泄气,我赶紧拦住她那颇为丧气的声音:“对我没信心?”
“时经理,请进!”一娴雅女子推开大门,笑着与我打招呼。
轻轻走进办公室,这么多年,从未像今日这般诚惶诚恐。
摊开计划书,授意小如打开电脑和投影仪,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自己的演讲。
侃侃而谈的间隙,突然有人插嘴问道:“为什么中天会觉得在这块地段发展中级住宅区更为适合呢?”
我释然一笑,说出了事先早已准备的答案:“这块地皮虽然也属黄金地块,但毕竟已有些偏离市中心,但是附近的超级市场,幼儿学校,一应俱全,如果加以开发,应该可以吸引中产阶级来购买?”
“开发成高级住宅区,甚至别墅区不是更好么,地段附近适逢境湖,山水秀美,且方圆几公里都不曾有工业区,空气清新,相信大有可为!”问话之人含笑晏晏,气势似乎比之与我更加逼人。
我一怔,继而笑道:“对于中产阶层而言,一幢地段和价位适合的房子,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梦想;而对于购买别墅的消费者而言,多出一幢或少去一幢,都不是那么的重要,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会那些终日为栖身之所努力的人们建造属于他们的房产呢?”
“可是……”问题接踵而来,招架之间,已经颇为吃力。
终于全身而退,走出办公室时,身后突然走来一人:“意映!”
我回头,见是子真,遂对她笑了笑:“刚才怎么不见你在会议室?”
她笑道:“这个项目,不是我负责,我只不过是在他们讨论之后的定案上签字而已!”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我依然有些颤意的肩膀,“意映,别把成败看的这么重要?”
我微愣,须臾,苦笑:“是不是已经出局了?”
子真轻笑:“别这么敏感好不好,我方才进来听了一会,你的计划很好,可是,你说话的口气,不像平日里的时意映哦!”
松了口气,笑了笑:“总不能像平时这么随意吧!”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是不是因为径天,所以你才这么在意?”
心下一惊,我看着她,无语以对。
“你方才的声音,语调太过尖锐!”临走时,她笑到,“三日后,看君氏和中天这次有没有缘分合作吧!”
这次如果不能合作,还有下一次呢,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我笑着叫上在一旁的小如:“我们走吧!”
三日后,从子真手上取过两家合作的合同拟本,心中不胜欣然。
实力财力与风氏相差一大截的中天,竟然能拿到这个项目,也算是让业界小跌了一回眼镜,于是财经周刊难得的以一个弱质女流作为封面,细数我的求学历程,初出茅庐,锋芒毕露,此后的嫁做商人妇,甘居幕后,到如今与唐径天的劳燕分飞,巨细罔遗,文章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这一次时意映的对手,恰是共枕了两年多的风氏老总唐二公子。末了,轻描淡写的一句,“据闻,此次合作方君氏的总经理叶子真,与她相交甚深。”句号结尾,却依然意味深长,饶是我这个当事之人,亦忍不住心领神会的“哦……”了一声。
铃声响起,是如意的电话。
“意映,看了报道没有?”
“刚把最后一个句号看完!”我笑。
“意映,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如意的声音忽然转为低沉。
我大笑:“如意,少来了,在我这里装什么深沉?”
如意亦笑:“今晚有空么,替你庆功!”
“前天不是刚给我摆过庆功宴么?”
“那怎么相同!”如意笑道,“这次是庆贺你还能赶在30岁之前,当一回封面女郎!”
我轻声笑了笑:“说的好像我马上就成鸡皮老妪似的!”
如意不理会我:“说好了,晚上七点,蓝色星空,靠窗的位子!”
挂下电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先前的杂志,不由得莞尔。说来这次,子真不是没有帮我,事后曾看过风氏的计划,与我不相上下,若非她主观上站与我这边,客观的说,选择风氏亦在情理之中。
走出办公室,一派繁忙,场面颇为欣欣向荣,中天能拿下这个项目,年底的财务报表应该会比较漂亮,想当然尔,每个职员自然会毫无例外的联系到年底的奖金和分红,心底自然是喜悦异常。
“二姐,恭喜你!”意秋突然从转弯处走出,对着我笑道。
“我又有何喜?”我亦浅笑以对。
“拿下和君氏的合作项目,二姐你功不可没,这可是前天爸爸亲口说的!”意秋低头整了整衣摆,“不过你也得跟姐夫……哦,是唐二哥说些谢谢才是啊!”
我微微一笑:“是得跟他说声谢谢,昨夜他打来电话向我道贺,我一时高兴,倒忘了道谢了,多谢你提醒二姐啊!”说罢,施施然离开。
身后有轻微的响动,可以想见意秋的一脸土色,唐径天,依旧是她的软肋,可我却没有一丝欣然,在自己的心底,依然怀念那个曾经甜甜叫着自己“姐姐”的小妹,如今,她却把我当作刻骨仇人,偶尔踩上我一脚,便心花怒放。
“意映!”刚踏入店门,如意已经起身唤道,于是快步走过去。
“时意映,你又迟到!”如意嗔道,“不是做了名人,就不认识我们这些寻常名女了?”
“小的哪敢啊,沈大小姐!”我低声叫道,“路上堵车!”
“下次换个有创意的借口好不好?”如意叹道,“我就不信,中国的马路怎么就在你时二小姐出门时突然变窄了!”
我也跟着她叹气:“确实是堵车,你又不信!”
“是啊,现在还有几人相信意映你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才拿下那个项目的!”如意忽然有些激动。
我眼神一黯,继而笑了笑:“如意,草色人心相与闲,是非名利有无间!”
“你呀!“如意叹了口气,“真怕你哪天修炼成佛,飞升而去,那我岂不是要对着个佛像倾诉烦恼!”说完,脸色忽然有些异样,对着我身后翻了个白眼。
我忍不住回头,正见淡淡微笑的唐径天,心下了然,如意对他,始终没有好感。
“好巧!”他笑着微微颔首。
心中一动,我亦笑:“是啊,好巧!”出嫁之前,诸般刻意,制造与他巧遇情节,却屡屡成空,而今,刻意相避,却一再的相见。
“恭喜你!”和如意打了声招呼之后,他转向我笑道。
还未开口,对座的如意已插嘴道:“这还得感谢唐总您手下留情啊!”
他微愣,继而笑道:“这次,我们确实是稍逊一筹。不知情人的说法,意映,你别太在意!”
我笑了笑:“记得你以前从不来这里的!”虽然这家店是他回家的必经之处,可是无论多晚,他总是习惯回家吃饭。
顿了一下,他低声说道:“我在楼下看到你的车子!”
心弦一颤,我假意低头喝茶。
“不打扰你们了!”抬首时,恰见他含笑道别。
走至门口时,他脚步停了一下,我以为他又要回转,却不料,他只是走向外带处,差点忘了,这里的翡翠糕向来出名,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是风伊依最喜欢的点心之一。
又低头喝了口茶,只觉味道已大不同于先前。
如意幽幽一叹:“时意映,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我抬头笑道:“又惹您老人家不快了?”
如意看着我,欲言又止。
重又斟了杯茶,我笑了笑:“我又不是你书桌上那台电脑,格式化之后就一片空白,总得让我慢慢消化吧!”
如意轻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是!”
“那就别说咯,喝茶!”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清香甘冽,好茶。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身后传来清越的笑声,回头看,竟是许久未见的林书炜,身旁是一脸笑意的修文。
大为诧异:“你们怎么也来了?”
如意笑道:“是我通知他们来的!”说罢,起身坐到我身边,把对座的两个位子留给他们。
坐定之后,林君突然叹道:“如意,你何苦要多此一举呢,意映身边的座位,我们就这么坐不得么?”
如意抿嘴一笑:“不是坐不得,是意映喜欢我坐她边上,是吧,意映?”
惟有连连点头。
“修文,我们不理这个疯婆子!”林书炜对着身旁的修文笑道。
不禁问道:“你们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熟络了?”
修文笑着接道:“之前在大姐的花店见过林大哥几次,刚刚是在店门口遇上的!”
我低声询问如意:“什么时候去你花店,书炜也这般勤快了?”
如意笑道:“之前你不是说要闭关修炼,他就到我这里来探听消息来了!”
“你们两个,视我们两个七尺男儿与无物是吧?”林书炜插了句话。
我抬头笑了笑:“喝什么?”
“咖啡!”
“铁观音!”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我对书炜笑道:“书炜,这里只有茶,要喝咖啡,下次吧!”
“意映,你还是这么固执,认识你这么久了,就只见你喝茶!”书炜叹了口气,“就九曲红梅吧!”
如意笑:“这叫坚持,不是固执!”
喝茶间隙,他突然又说了句:“只盼意映你在感情上也别这般坚持才好!”
微微一怔,我转向修文:“你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了?”
修文笑道:“差不多了。意映,我也同意林大哥的话,天底下又不只是唐径天一个好男儿!”突然脸色一变,对着如意叫道,“姐,别每次都踩我左脚好不好,换右脚平衡一下嘛!”
我不禁莞尔:修文,终究是年少心性。
林书炜亦接道:“就是,若是意映肯点头,明日花轿我就抬往时家门口!”
修文赶紧把茶杯放下:“还有我这一顶呢!”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呀,晚了!”书炜笑道。
修文亦笑:“别忘了,要公平竞争!”
如意一直在旁边轻笑:“红颜祸水!”
林书炜朗声笑道:“说的是如意你吧!”
我在一旁抿嘴笑道:“怎么突然觉得你和如意二人很是合契!”
“怎么可能?”两人齐作惊恐状。
如意更是连连摇头:“意映,你不知道么,我和他呀,天生就八字不合!”
惟有修文在一旁颇为自得,只顾低头饮茶。
走出店门时,已是皓月当空,夜色深重。
书炜笑着对我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摇了摇手:“我开车来的!”随即转向如意,“如意,要不要我送你?”
如意亦摇头:“不用了,把修文叫来,就是让他临时冒充一下护花使者的!”说罢,与我挥手道别。
“意映,那你自己开车小心!”修文轻声的说了句,急忙转身跟在了如意身后。
“意映……”
我拦住他的话,笑道:“书炜,路上小心!”随即走向停车处。
到家,已近十点,打开门时,竟然发现父母都坐在客厅,心下微动,深夜为我候门,难得!遂轻轻掩上门,走至他们面前,低声叫道:“爸,妈,怎么还不睡?”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返家一月有余,母亲终于开口对我说话。
可惜我再也不似以往那般诚惶诚恐:“和朋友出去喝茶!”
“那也不要这么晚回来,别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单身女子!”
且是个离过婚的单身女子,我在心底轻叹,无论如何,在母亲眼里,有关我的是非,总是不会少。
父亲也插了句:“让外人看来,时家的女儿成何体统!”
我笑着问道:“意秋呢?”
父亲一窒,遂不再说话。
看来还有人比我晚归,我笑着准备告退,母亲突然叫住我:“意映,今天周公子等了你一夜!”
周公子?哪个周公子?我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下午出门前,小如跟自己提及,总裁大人命我早点回家吃饭,难不成,二老这么快就找到后备人员了?遂转身面向母亲:“这几日公司的事务繁多,女儿实在记不起周公子是哪一位了!”
“那又何来空闲时间陪朋友吃饭?”
“女儿是向中程律师事务所的朋友咨询一下相关的法律条文!”
母亲顿了一下,亦不再言语了。
于是含笑上楼,见意安的房间还亮着灯,忍不住敲了敲门。
“进来吧!”
推门而入,见她正靠在床沿看书,凑近了看,竟然是《格林童话》,不禁有些诧异。
意安晃了晃手中的书,笑道:“而立之年,还看这种幼稚的书籍,是不是很奇怪?”
我亦笑:“是有点!”难得她今日这么有谈话的兴致,不由靠近她问道,“看到哪里了?”
“《水晶球》。”意安看着我低笑,“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我无语,只是笑了笑。
“我要睡了,出去时帮我把门关上吧!”说完,她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作势便要躺下。
我轻声说了句:“晚安!”随即走出房间,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我停了脚步,往楼下望去,恰见抬首的意秋,不禁一怔,这情景,与那时一般,我站在二楼,看着与云姨一同进门的她。只是,一样场景,却是两种情绪。
见是我,意秋亦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往客厅走去。
我也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视线触及床边柜子上的水晶球,不由感慨:若是世上真有如人意愿的水晶球,不知是不是真的就毫无烦恼?
翌日中午,从餐厅经过“云裳”时,忍不住驻足停步。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放弃了推门而入的念头,转身离开:衣橱里的衣服已经颇为壮观,港更何况,添置衣裳,实在太过消耗精力。
走至马路中间,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