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家吧!”我轻声说道。
晚间,看着她已然入睡的沉静面容,身上是那件穿了许久的淡蓝色睡衣,我轻轻的吸了口气,又徐徐呼出,当初,向她求婚,是不是真的太过自私?
“如果你不去招惹她,过不了几月,自然会有伟岸男儿与她携手!”沈如意当日的话语,莫明的在脑海中响起,我不由轻叹了声。
她忽然微睁双眼:“快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说着,偎近了几分,伸手环住我。
我换颜微笑,与她,还是可以幸福啊!
此后,一切如常,外人眼中,我与她,俨然一对模范夫妻,可是,看着她淡淡的笑颜,偶尔的走神发呆,我已然明了,那一晚,在她的心里,已留下太多的阴影。于是,诸般在意,她的喜好,一一记下,却愈加显得刻意。
那日,无意间提早回来,听到房内她的声音。
“如意,这段婚姻,我已经失去大半信心!”
“或许,当日我这般仓促答应他的求婚,为的是,能早日逃离开时家!”
“说起来,我也该有错……”
大为怔惶,错的该是我才对,与她相守近两年,却始终过不了那一关,甚至那件睡袍的下落,都不敢启齿相问。
四月下旬,阳台那几盆黄色郁金香相继开花时,如晗被检查出,已经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得知喜讯,母亲兴奋不已,每日熬炖补品的同时,在我耳边吹风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什么时候我和你老爸能人手抱一个就好了!”
我只得讪笑以对。
几日后,伊依忽然打来电话:“二哥,如晗姐是不是要做母亲了?”
“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阿姨打电话告诉我的呀!”
不禁莞尔,如晗怀孕的消息,老妈只差要昭告天下了。
“二哥,我过几天回来!”她笑道,“到时候你和意映姐可要给我接风啊!”
“不是说月底才毕业吗,怎么这么快?”
“我的毕业论文,有一部分是有关国内的市场调研,所以要回国待半个月!”
“那二哥到时去接你!”
“不用,有同学跟我一起回来的!”
“秦浩然?”
“他哪有时间陪我!”她笑道,“二哥,回来我再去找你们!”
放下话筒,忍不住轻叹,这几日,因为如晗的喜讯,与意映关系总算舒缓许多,不知道伊依的回国,会不会……大为头疼!
4日,与意映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一大早,天色就有些灰蒙,到了午后,竟觉溽暑蒸人,黑云压城,宛然雷雨来临之兆。和酒店确认所定的包厢之后,忽然想起,把礼物落在了办公室。
出门时,她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沉默。
“我马上回来!”
到了公司,在抽屉里找到了包装礼盒,将它拿起,匆匆走出办公室。到了大门口,听得半空一声惊雷,手中的盒子也差点掉落,定了定神,正待往前迈步,怀中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猝不及防的,盒子啪的摔在地上。捡起打开一看,那对琉璃小人,已然摔裂。
拿出手机,发觉只是先前设定的日程提醒,不由得苦笑,只得驱车赶往礼品店。
等到老板将赶制好的礼盒重新交由我,已经晚上七时。
车子行到一半,忽然有人给我打来电话。
“请问是风氏的唐总么?”
“我就是!”
“我是伊依的同学,她刚刚突然晕倒在公园……”
在这样的雷雨夜,晕倒在公园?内心惶恐不安,连忙打断他的话语:“你们现在在哪里?”
匆匆赶到医院,见她一脸煞白,神智亦有些混乱,忍不住拎起边上那位男子的衣领:“怎么会这样的?”
他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下午做市场调查时,她说把手链掉在公园,谁知道……”
“你什么也没对她做过?”
“没有啊!”他低声道,“只是雷声响起的时候,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谁知道她就吓的晕过去了!”
大感颓然,我走近病床一侧,看着她昏睡的脸庞,疚悔不已,以为只有自己解不开这个心结,却原来,她的内心深处,也同样没能走出那个阴影。
唐径天,你有何资格谈论幸福,这样的你,怎么可以给另外一个女子幸福?坐在她床侧,我低声喃喃。
回到家,已经是曙色微明,天亦开始放晴。
打开门时,她正背对对着我收拾完餐桌,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
“回来了?”她轻声说道,“我正要出门!”
出门?我大为震惊,下意识的解释道:“昨晚;伊依她生病了……”
“你电话里已经告诉我了!”她对着我笑了笑,“如意昨天送了我一对檀香烛,我试着点了,不多不少,到燃尽正好24小时,烛光灭掉的那一刻,我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耐性!”
可惜,再好的耐性,都会有消耗殆尽的时候!
听着她的言外之意,我只得无语。
良久,我费力的开口:“意映,其实我……”
“我该走了!”她忽然转身,淡然一笑,“如意建议我该分你一半身家!”
呆怔半日。
七月,父亲的好友摆寿庆贺,母亲与他一同飞去西雅图,随行的,还有已恢复正常的伊依。
于是,身边愈加冷清,索性日日在公司加班,一时间,风氏加班蔚然成风。
接到家尧的电话时,有些吃惊。
“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笑了笑:“刚刚!”
“有没去看过子真?”
“只怕她未必想见我!”
“听端己说,你和意映之间,好像出了点问题?”
我笑了笑:“陆端己什么时候跻身八卦小报资深记者的行列了?”
他朗声大笑:“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就是说,还没到绝境咯?”说完,忽然有些沉默,须臾,轻声道,“别等到失去时,才想到去珍惜!”
“家尧,”我轻声叹息:“或许,娶她,是我错!”
“若是觉得陷的太深,就别把他人也拉下去”,父亲当日的提醒犹在耳畔,可惜,那时,我一心只想伸手求救,却忘记,自己根本没有试着去努力,更何况,意映她,亦不是大罗神仙。
ps:这只猪,偶越写越讨厌了,555555555555
ps又ps:黄色郁金香花语——无望的爱,hoho(就让偶肖想一下……)
第 17 章
放下电话,忽听得客厅有细微的响动,欣然不已,连忙起身,打开房门,果然是意映。
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脸上的笑容,就像当日在云来酒吧见到时那般,虽淡然却绽放满开。
“回来了?”我轻声问道。
她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停留在我左侧花瓶中的那束玫瑰花:“什么时候想起买花了?”
“你走后的第二天,有人每天都送来一束!”
“每天?”她有些愕然,“知不知道是谁?”
我亦有些诧异:“你也不知道么?”
她笑了笑:“一向都很少有朋友会送花给我!”说完,递给我一个方形礼盒,“回来时,经过那家店给你买的!”
我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三条深色领带:“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
她转身将外套褪下,轻声笑道:“看着合眼,就多买了几条!”回头见我依然静静站着,她开口问道,“怎么还不去上班,已经七点多了!”
看着她平静的表情,莫明的,有些忐忑,我回头低声唤她:“意映……”
“坐了一夜的火车,累得不行了!”她微微笑道,“一会你帮我把大门锁上吧!”说完,轻轻走入卧室。
只得收拾了公文包,走出房间。
晚间,走在从车库到房间的那条小径,抬首看着亮着灯光的房间,呆愣了许久,今晨她的神情,从容淡定的有些让人心慌。站在路灯下,踯躅了片刻,终于走向台阶。
打开房门,看见桌上放着一份体检报告,忍不住拿起,正要打开,意映忽然从厨房走出:“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公司有事?”
我摇头笑了笑:“路上堵车!”
“去洗洗手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她笑着解下围裙。
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微动,是自己多心了吗?
吃完饭,我习惯性的起身,她却伸手拦住我:“我来收拾吧!”
“那我来帮忙!”
她将我轻推开:“你不是还有工作带回来了么?”
我看了眼那几份文件,有些哂然,那,不过是用来做挡箭牌。不知为何,总有种她要与自己深谈的感觉,于是,下意识的想回避。
坐在书房,听着客厅里的声响,几月来,忐忑空洞的的心,终于安定清宁下来。
正翻看面前的文件,她忽然敲了敲房门。
“径天!”
“怎么还不睡?”我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别等我了,你先去睡吧!”说完,转身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那份文件上。
感觉她的视线一直停伫在自己的后背,我忍不住侧身,轻声问道:“有事?”
她走近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想跟你谈一下,可以吗?”
看着她有些凝重的神情,我不由的起身,将一旁的椅子轻轻拉开,抬首笑道:“坐下说吧,难得见你这般严肃!”
她亦微笑:“人生大事,怎敢不郑重!”
人生大事?我微微一愣,想及先前看到的那份检查,不禁问道:“你……我……是不是告知我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摇首浅笑:“早上我肠胃不舒服,只是去医院做了一个身体检查而已!”说完,又低声说道,“你明天有时间么,我想请陆律师过来一趟,商量一下我们的离婚事宜!”
离婚,心咯噔一声,似乎在这刻停止了跳动,呼吸亦有些困难,只得低头深深吸气。原来,这几月自己的心神不宁,不断自我安慰,竟真是鸵鸟心态。
“那天,你真的不是在说笑?”其实,一向都明了的,那天,她的认真慎重!
她轻声叹息:“你该知道的,我从不拿此事做试路石!”
急忙说道:“如果是因为伊依那件事,我说过……”
她拦住我的话语:“不必解释了,不是你的原因!”
不是我的原因!心中涩涩不已,这两年,是自己一再的辜负这段婚姻;是自己,只知牵手却不敢交心;是自己,让她一再受伤。
看着她淡然笑容,今夜的她,似乎真的已经云淡风轻了,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却又颓然放下,是不是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一同携手?
“意映,你对我有怨怼!”重新开口时,发觉喉口竟有些发干,声音暗哑的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两年时间,让自己明白,美玉虽好,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不知算不算是你害得我浪费光阴?”
“意映,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岂止不够好,只差千刀万剐,凌迟一死!
“径天,这桩婚姻,你我都尽力了,又怎好将责任推脱与你?”依旧轻柔的声音,听在耳中,却石破天惊。即便是到了最后的宣判,她依旧不断为我开脱。
“唐径天,你何德何能,要这么一个出色女子为你心伤不已?”耳畔忽然响起那日在君氏,子真对我的劝诫,我只得呆呆看着她转身,伸手开门,然后,轻轻的掩上。
待门扉快要合上时,我下意识的出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忍受自己这么久?为什么,当初那么相信,我会给她幸福?
她身子微顿,却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回了句:“记得当日你曾答应我,若我有天要回自由,你不会质问我缘由!”
登时愣住,这句话,当日向她求婚时,她曾对自己笑言,不由得百感交集,与她的婚姻,她尽心,我却只尽力,于是,终免不了要走到尽头。
看着最终合上的乳白色门板,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前一刻,听见了心房轰然塌陷的声音。
卧室内传来轻微声音,想必她正在收拾行李,不知此刻她的心情是怎样?我随意的往窗外望去,只见月冷星稀,夜色浓重。
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心中微动,这么晚,她会去哪里?忍不住走到窗口,正见她提着行李箱,慢慢走在那条熟悉的小径,背影,纤细瘦弱,在昏黄的路灯下,是那般让人心疼。
看着她朝着大门外走去,忍不住取了钥匙,走下楼。
在大门外,正见她上了一辆计程车,连忙招手拦了另一辆驶来的车子,一路跟着,直到她进了泰安酒店。站在酒店一楼前的广场上,仔仔细细的看过每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不知哪一间有她的身影?
许久,酒店的保安上前问我:“先生,需要帮忙么?”
我低头看他,职业化的笑容底下,看不清他所要表达的,是不是真心相助!
轻轻道了声谢谢,我伸手拦了辆车子:“回家!”
前排的司机有些诧异的回头,我不禁叹了口气,将地址报给他。
回到房间,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刚才怎么一直都没人接电话!”母亲在那段笑道,“是不是和意映去散步了?”
意映?心弦一震,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诺诺点头。
“我和你老爸下周回来!”母亲的声音很是愉悦,“都是你爸爸不好,说什么顺便过完结婚纪念日……”
那端的母亲,此刻定是漫溢的幸福表情,结婚三十五年,他们依然这般亲密无间,让人艳羡!心神恍惚时,耳边听得母亲不断叫我:“径天……”
“妈,什么事?”
“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妈在说话?”她笑着骂道,“让意映过来听电话,问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妈,她……”
“还是回来再说吧,你老爸又在叫魂了!”母亲轻声笑道,“下周六和意映回家吃饭,老妈新学了几道菜,到时候给你们露两手!”
放下电话,呆怔许久,才往盥洗室走去。
伸手去拿刷牙杯时,又忍不住怔愣,三个月前与她一同去买的两把崭新的天蓝色牙刷,放在这对印有阿福娃娃的杯子里,我的,刷毛已经没有弹性,她的那把,依然如新买时一般。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把它带走。
杯子,毛巾,洗发水……沾染了太多这段婚姻的东西,她一概舍弃,留在了房间内;看在我的眼中,却到处是她的影子,或颦或笑,或喜或悲!
心慌意乱,草草刷完牙,洗了脸,狼狈的走出盥洗室。
推开卧室的房门,没有见到往日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又呆了呆。虽然那几个月,她都不在自己身边,可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空虚,心,像少了依盼一般,悠悠荡荡,让人有些窒息。
连忙退出了房间,走进书房,随手拿了本书坐下,翻了两页,满眼的印刷字体,却没有一个能跳进脑海,只得无奈的合上书。起身,走向窗口,抬首看天。
夜空中,云彩已然散开,星光也逐渐明亮起来。
强迫自己看着那些荧荧闪烁的明星,耳畔,却响起当日和她一同在阳台看星的情形。
“每一颗星,都有自己的生命历程!说是恒星,其实有诞生,也会死亡!”记得那时自己笑着说,“忽然觉得,没有一种东西是永恒不灭的!”
“可是在我眼中,他们就是永恒的啊!”在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嫣然笑意,“只要在我长长的一生,他们都存在着,就可以说永远!”
——看来你中学时,一定不怎么喜欢物理学,否则,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会学的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