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难怪方才一个个忽然变得这么勤力,原来以为昨夜我又回家办公。
也不想多加解释,我摊开面前的文件:“小如,你让方芳去楼下技术部再催一下,看今天下午能不能把方案交出来,另外所有的报价单中午整理好了交给我,你出去时叫小楼进来一下,顺便打个电话找一下财务部的丁见!”
看着她迅速离去的身影,我拿过一旁的镜子,厚重的眼影依然掩盖不了昨夜失眠的痕迹,不由得失笑,原来,它,也不是万能。
中午休息时分,想起昨夜如意的神情,心中微动,遂给她的花店拨了个电话。
“意映,正想找你!”那端的如意,依然如往日般嗓音清亮。
“中午一起吃饭?”
“不啦,下午一点二十分的火车!”
大为震惊;“如意,你要去哪?”
“去看天山!”她笑道。
不由得沉默,许久,我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笑:“我会给你打电话!”
“如意!”
“什么事?”
“如果路过,看看我大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带了数码相机!”她笑了声,“意映,我该走了!”
“如意!”我叫道。
如意笑道:“意映,别来送我,我不习惯!”
挂下电话,想起如意说的那句“送别,送别,说到底还是别送”,不由得怅然。
要了份盒饭,粉蒸肉,酥炸南瓜,炒青菜,牛肉粉丝,盒饭中的极品,于是低头猛扒饭,小如进来时,忍不住说道:“时姐,难得见你胃口这么好!”
我抬首笑道:“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干活!”
下午,和几个部门的同事搞了个碰头会,商量出初步的计划,也终于松了口气。走出会议室,我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已过六点,遂抬高了嗓音笑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请客,晚上没有节目的就和小如一起去景泰楼点菜吧!”
“时经理不去么?”有几人问道。
我笑笑:“答应了去看一位朋友,孕妇大过天嘛!”
“时意映,上次是谁说怀孕大过天的?”刚踏入大门,沈如晗已经迎了上来,“竟然让我这个孕妇挺着肚子等你!”
连忙解释:“今天公司事情比较多!”
“很吃力么?”唐驭风问道。
“让径天退出这次竞争不就行了,反正风氏也不差这桩生意!”如晗笑着回头,“是吧,径天?”
从厨房走出的他,只是笑笑,然后转向我:“来了?”
我亦笑着点头。
“意映,你来了?来来来,赶紧坐下,可以开饭了!”径天的母亲快步从厨房走出,将我拉到桌边坐下。
坐定之后,不由问道:“爸呢?”
“他呀,眼里除了那几个棋子还会有什么!”苏若华笑道,“跟他说意映今天回家吃饭,这不,还是被棋友拉走了!”
“是谁说我眼里只有棋子的?”洪亮的声音过后,唐文潜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爸!”连忙起身打招呼。
“坐下吧!”他笑着说道,“来了就好!”
“老头子胡说什么!”苏若华拉了他坐下,“赶紧吃饭吧!”
吃饭间隙,一旁的径天忽然低声说道:“安盛的李威力为人还不错,就是有些讲究饮食,他最喜欢太白居的桂花糕和牛肉炒面,要路师傅亲手做的!”
心中微微一动,正待答话,坐在上首的唐文潜用筷子敲了敲小儿子的碗沿:“吃饭莫谈公事,你让意映好好吃顿饭,又不是没有时间!”
于是,各自静默。
吃完饭,苏若华固守她的厨房阵地,把众人都赶了出来。
“如晗,孩子怎么样?”
她甜甜的笑道:“就是有时候会踢我,而且,还特别的能吃,真怕生完之后还得去减肥!”
不禁莞尔:“大哥他又不敢嫌弃你!”
“他不嫌弃,我嫌弃啊!”她笑着轻抚腹部,“意映,径天这一次,改变许多!”
心中微动,我静静的看着她,须臾,笑道:“我现在,只想和子真一般,做好工作!”
她轻声笑了笑:“这两兄弟躲在阳台上,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悄悄话,意映,你帮我叫驭风过来!”
“径天,你若有心帮她,为何不干脆退出?”
“大哥,你不知道意映她的脾气……”
看到我,两人都停了下来。
“大哥,如晗说让你过去一下!”我笑着面向唐驭风。
“刚才,谢谢你!”
他笑了一下:“意映,你绷的太紧!”
我叹了口气,靠着面前的栏杆:“要赢过风氏,中天只有拿出十二分的努力!”
他笑:“欲速则不达,这话还是那时你对我说的!”
我微怔,继而笑道:“总之我会全力以赴,至于结果,是生是死,也由不得我了!”
他轻叹:“说的这么严重!”
我笑:“那你可会让我一条生路!”
他淡淡笑道:“我若让出,这条路你一定不屑走下去”
我不由得愣住,转而看着窗外的通明灯火,不知如意和大姐她们此刻在做些什么。
良久,我转向他:“那彼此都加油吧!”说毕,我走回客厅,向正低头看报纸的唐文潜和一旁的苏若华道别。
“你妈房间都收拾好了,就住一晚吧!”
我笑着解释:“我回去还有点事情!”
“爸,妈,她真的还有事!”径天也走了进来,“我会送她回去!”
走到门口,我笑着回首:“就送到这吧,我自己开了车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笑道:“那就开你的车吧,这么晚了,我不放心!”
“意映!”他打开车门,见我仍站在原地,“怎么了?”
“没什么!”连忙应了声,走了过去。
一周后安盛代理权的争夺,中天以微弱的劣势输给风氏。
“时经理,真是可惜了!”有人走向自己,笑着说道。
我笑了笑:“只能说风氏太强了!”
同在这一天,母亲和父亲签字离婚。
小报上,唐径天神采飞扬,我的身影,在众人的背后,若隐若现;秦浩然和风伊依即将订婚的消息,占了半版,另外的一半,分给了生日宴会上翩然起舞的顾维俊和叶薇。
外人眼中,此役,我一败涂地。
将报纸轻轻合上,我取过右首的文件。
“意映!”顾维俊忽然打来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笑着摇头:“恐怕不行,我晚上要去医院看朋友!”
“意映,你没有避我?”
我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会?”
他亦笑:“那我挂了!”
放下话筒,翻开面前的文件,细细查看。
将一叠文件翻看完毕,忽觉有些腰酸背疼,于是起身活动。走到玻璃窗前,看着日渐斜落的夕阳,许久没有好好看过日落,不由有些看痴了。
“时姐!”小如忽然推门进来,“我先走了!”
“好!”我回头笑道,看了一下时间,也该去医院看如晗了。
在病房门口便听见如晗的抱怨声,我推门进去,笑着问道:“如晗,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还不是他!”她指了指一旁微笑的唐驭风,“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硬要人家住进医院里来,浪费床位资源你知不知道?”
我笑:“大哥不是紧张你嘛!”
唐驭风笑着接过我手中的水果:“径天刚走!”
“哦!”我应了一声,往床位走近了稍许,“怎么样?还住的惯么?”
“还好!”她笑了笑,“就是有点紧张,以前也没生过孩子,不知道……”
不由得失笑:“如晗,你是真的紧张了!”
她亦笑:“是啊,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说话间,唐驭风递给我一个苹果,已经去了皮:“意映,给你!”继而也递了一个给如晗。
“一半!”如晗抬首看着他,不肯接。
唐驭风笑笑,切了一半给她:“剩下的一半,等你吃完再吃!”
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见如晗望着自己,我连忙轻抿双唇。
“后天伊依的婚礼,你总该放行吧?”说完,如晗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
“大哥,你就让她去吧!”
唐驭风笑道:“又没人说不让她去!”
如晗顿时欣喜不已:“再给半天时间,总要化妆打扮打扮吧!”
“整天都给你!”唐驭风轻叹,转向我,“意映,那天你就帮忙照顾一下如晗!”
两天后,风伊依和秦浩然的婚礼如期举行,场面不输那日顾维俊父子的生日会。
看着一袭白纱的风伊依,心弦一颤,偏首,正遇上他望向这边的目光,连忙低头。
“意映,怎么了?”身边的如晗轻声问道。
我笑着摇首。
新娘掷捧花时,一干未婚女子,兴奋不已,伊依手中的那束花,仿佛是千古奇珍,抢到的那人,就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那一个了。
“忽然记起自己好像当时没有去抢过新娘捧花唉!”如晗突然叹道,“现在想想真是可惜!”
我呆了呆,自己好像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机会,那时每日忙着适应从学校到商场的生活,回国之后,又迅速结婚……忍不住抬头,四处搜寻,却看不见径天的身影,暗自诧异。
“意映,我要先回去了!”如晗皱了皱眉头,“有点累了!”
站在她左侧的唐驭风,一听此话,连忙侧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还好,就是站的有点酸了!”如晗笑道。
“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唐驭风对我笑了笑,“意映,我和如晗先走了,你等会看见伊依,跟她说一声!”说完,匆匆离席。
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有些羡慕,忍不住叹了口气。
“意映?”
回头,竟是一身新郎装扮的秦浩然,遂笑道:“浩然,恭喜你!”
他笑:“谢谢!”
“伊依呢?”
他回头望了望,不远处,伊依正和几个女子谈论些什么,见我们望向她,笑着挥手。
“浩然,伊依为人单纯,但请你好好待她!”
“意映,你知道么?”他忽然笑道,“伊依在我心中,是纯洁无暇的白水晶,而你,是高挂柳梢的明月!”
不由得一怔,低头无语。
“在说些什么?”伊依笑着走来。
“没什么?”我笑。
秦生回头笑着答道:“和意映讨论今晚的月色呢!”
她笑:“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见我俩都愣住,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时上语文课时,老是记不住这句诗,还被老师罚站,没想到今天一下子背出来了!”
我亦笑道:“这次准备去哪里度蜜月?”
“故地重游咯!”她一脸的兴奋,“我和浩然是在学校认识的,这次想回学校,顺便看看以前的老同学!”
我笑:“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听见不远处有人叫着他们的名字,我笑了笑:“伊依,浩然,那祝你们一路顺风,新婚愉快咯!”
“意映姐,谢谢你!”伊依笑道,随即拉着秦生往旁边走去。
看着大厅内的喧闹,我揉了揉开始有些发胀的头,推开了后门,朝花园走去。
“径天,不再考虑一下?”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心念微动,往身旁的树后靠了靠。
“风叔叔,现在有浩然帮忙,风氏又都上了轨道,径天也帮不了多少忙了!”
一声轻叹:“还以为你和伊依……”
“是径天那时不知事!”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忍不住探出头,正见往另一边书房走去的两人,一个恰是径天,另一个,曾见过几次,风氏的总裁,伊依的父亲。
第 10 章
这夜,睡的极浅,睡了醒,醒了又立刻睡去。
晨光熹微时分,终于起身,侧脸时,忽然看见坐在墙边小沙发上的径天,不由得吃了一惊。走近了看,已然睡着,眉宇间有些微的折痕。
我半蹲在他面前,呆呆看了许久,他也未曾醒转,想来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轻脚蹑足的走出卧室,合上房门。
站在客厅内,看着熟悉的摆设,不由愣了一下,从离婚后就不曾踏进这个空间,再次看见,竟没有半分陌生。
从餐桌的抽屉里取出便条笺和钢笔,低头写了几句,将它轻轻压在桌上,继而走出大门。
半路上,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母亲的律师:“时小姐,你母亲留了一份遗嘱,说是要当着你的面才能拆开!”
心头一震,连忙拦了辆计程车,匆匆赶往事务所。
到了之后,发现云姨也坐在那里,不由得愣住。
见是我,她不禁赧然,冲我笑了笑。
母亲的遗嘱一共三份,一份给我,一份给了云姨,还有一份,交由青少年基金会。
给我的,是一个薄薄的信封,打开了,寥寥几句话:“意映,虽然你是我怀胎十月所生,可是我不爱你,所以,我若离世,你就当送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悲恸哀伤就都免了吧!”
只觉浑身寒意,我捏着那张薄纸片,双手冰冷,良久,不免失笑,我这般气恼,如此不甘,她都不会知晓了。
“时小姐!”对面的律师一直等到我脸色恢复了平静,才敢出声说道,“还有一份文件要你签字!”
见我抬头看他,不禁又放低了声音:“是关于方碧云小姐的这份,你母亲遗嘱上说要你签字同意,才能生效!”
我拿过一看,不由愣住,母亲竟然将名下30%的中天股权一并给了云姨,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方碧云。
“如果时小姐不同意的话,将交由万信基金会管理,三十年后自动转给方碧云小姐!若那时方碧云小姐无法接管,就由基金会继续管理,每年的红利所得将全部捐给福利机构!”
我不禁冷笑,三十年,这算什么,想藉由我双手,掌控生死么?
见我一直沉默,云姨低低的唤道:“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算我对你母亲……”
我拦住她的话语,转头问陈律师:“签哪里?”
两人俱是一惊,看了我一眼后,陈律师轻道:“时小姐,请签这里!”
“意映!”云姨满是感激,低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叹了口气:“该你的!”
她遂不再言语,转首对律师说了句:“谢谢你,陈律师!”
办好手续之后,云姨便匆匆离去,我也转身准备离开。
“时小姐,请等一下!”陈律师忽然叫住我。
“还有事么?”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说是等你签完字之后,再给你!”
我接过,是一张银行支票,票面金额颇为惊人,我不由抬首,满是诧异。
“你母亲极具商业头脑,这是她这些年做股票和期货积下的!”
忍不住问道:“我刚才若没有签字呢?”
他笑了笑:“她说你会签的!”
心中一恼,正要放下,转念一想,又将它放进了包内。
“你母亲还托我转给你一句话!”
“什么话?”
“从此,时家,与你无关了!”
不禁在心底喃喃,既然如此知我,为何却又一步步将我推开?
“时小姐,时小姐?”见我呆愣当场,他不由叫道。
“我没事,谢谢你,陈律师!”
他忽然叹道:“时小姐,你与你母亲太不同了!”
我微愣,继而笑道:“总会有差别的!”
回到公司,虽然是休息日,但仍有不少加班的同事,每个人见我,都有些异样,几个平日里颇为熟识的,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