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见他还是一副懵里懵懂的样子,我稍微拨出点好心逐步启发他,让他日后在与我游戏的过程里适合我的口味和要求,“可青,玩游戏,是不是要让两个人都高兴呢?”
他点头,“是啊。”
腋下挟着偶人小可怜,我放下手里的小铁锨,转而把小可怜抱在怀里,“你看哦,我表现紧张,眼睛一直盯着盆栽,明显是不想你找到它,甚至是希望你主动告诉我,你找不到,要求我自动揭露谜底。可是你呢,为了要赢得最后的胜利,不让着我。‘兵不厌诈’你懂什么意思吧?你点头,就是懂了,好,我接着说。你不让着我,用兵不厌诈的方法,套出了我的谜底,导致我不高兴。玩游戏,本来是让大家都要高兴快乐的,现在,你用诡计找到了答案,只有你高兴,而我不高兴,你说,是不是违背了游戏‘大家快乐’的目的?”
程可青歪着头,没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在思考我说的话,因此,我再进一步说:“可青,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爷爷有没有教你,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男孩子要照顾女孩子呢?”
“教了。”他点头,乖巧地回答。
我心里笑得奸诈非常,导出此次教育谈话的最主要的核心内容,“所以,以后的游戏,你要让着我,知道了吗?即使知道最终的答案,你也要装不知道,让我高兴,自己说出来,懂了吗?”
程可青无疑是个小乖孩,我说完,他立刻表示坚决拥护我的英明决定和指导。
我摸摸他的头,乐呵呵地把小可怜递给程可青,让他抱住,然后,我从盆栽里挖出小可怜的木头脑袋,让程可青把小可怜的身子摆正,我慢慢地将它的木头脑袋归回原处。
程可青大眼睛似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楠楠,你要我让着你,那奖励怎么办?”
抱着完整的小可怜,我举起它的木头小手朝程可青脑袋上轻轻敲一下,咯咯直笑,“奖励一样给你啦,不会少你的。”
哼,奖励算什么,关键是我要在游戏里折腾你,重要的是过程,懂不!
说到奖励,我又记起一件事,我再次提醒他,“喂,程可青,我没钱买糖果做奖励的哦。”
“楠楠,我不要糖果。”
他的笑容,我咂摸着有点怪,不由提高了警惕,“你不要糖果,要什么?”
程可青低头看地板,不吭声。
我猜他八成又在红脸啥的,忍不住翻老大个白眼,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的脸皮那么薄?亦或是我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我困惑地自己捏一下自己的脸颊,嗯,很好嘛,可能比不了程可青脸颊的水嫩程度,但好歹也是厚薄适中,是肉来的,不是砖砌的。
我支起小可怜的手臂,捅捅他,“不说话,我就认定你是不想要奖励咯。”
操控小可怜的脑袋转动……
我望望小可怜,又看看程可青,说:“小可怜,怎么办,可青不要我们的奖励呢。”
小可怜看着我,发出嘎嘎的木头音,“楠楠,我伤心啦,呜呜……”
“我没有。”程可青一答,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倏然惊奇地抬头,指着小可怜,结结巴巴地说:“它……它……怎么会说话的……它……不是……”
小可怜伸出手,木头木脑地说:“你好啊,我叫小可怜,你要是不开心,我给你唱支歌儿,好不好?”
程可青瞪大眼睛望着我和小可怜,我明白他的眼睛为什么睁得那么大,嘻嘻,我完全没有动嘴皮子,而小可怜在说木头音话,他不瞪眼惊奇才怪呢。
我爸爸妈妈都是木偶剧团的演员,表演木偶剧要掌握基本技能——腹语。
腹语,并不是用真的用腹部说话,而是训练嘴唇在闭合的情况下,依靠舌头,把语音给发出来。
我稍微学过一点,所以,腹语难不倒我。
我操纵小可怜,当然就是用腹语对程可青说话啦。
程可青被我弄得呆忽忽的,我好乐,我用木头木脑的声音唱《泥娃娃》给他听,“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眼睛,眼睛不说话……她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她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我做她爸爸,我做她妈妈,永远爱着她……”
坏心眼的我,唱到最后再加一句,“程可青,不想要奖品……”
他慌忙打断了我的歌唱,“我要的,谁说我不要的。”
我斜眼瞟他,不再用腹语,声音恢复正常,“既然要奖品,那就快点说,别磨蹭了。”
先前我说过,程可青眉目间极是漂亮,皮肤的感观犹如轻薄白绢,具有透明般的质感,这种孩子不能久看,看多会生出点惭愧,好像自己不能见人似的。
我问了话,他的脸蛋又晕出轻红,我看了两下,不敢再看,连忙掉转视线看别地方,不过,我大概猜出他脸红是因为难为情……
我故意咳嗽一声,清清喉咙,放软声音,说:“你不用难为情,既然奖品不要钱,我答应了给你,你提吧,我有的话,一定给你。”
程可青眼帘微垂,长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出幽幽的暗影,嗫嚅着说:“楠楠,已经好久没人亲我了,妈妈没有亲我,爸爸没有亲我,爷爷没有亲我,方奶奶也没有亲我,我瞧见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有人亲的,田继戎老是抱怨他妈妈亲他,他不知道,我可羡慕他了。嗯,那个……楠楠……你可不可以亲亲我?我想要的奖品,就是想你亲亲我。”
亲亲他?
我也好久没人亲我了,我也想爸爸妈妈亲我的脸……
“楠楠,是不是我的要求不好?”
“没有,你的要求很好。”
“可你为什么哭了?”
脸上凉凉的,我吸吸鼻子,“可青帮我擦眼泪。”
稚嫩的小手抹过我的脸庞,仔细为我擦掉眼泪,“楠楠不要哭,楠楠亲可青,可青也会亲楠楠。”
“你先亲我。”我霸道地说,“我流了眼泪,你得先亲我。”
“好,楠楠低头。”
我低下头,侧着一边脸对着他,下一瞬,我感觉脸颊被一方柔柔软软的温暖所触,然后,以那个小点为中心,我所渴望的、缺失的某些东西,如一束阳光直透进了我的心底,温暖了我整个身心,滋味好好哦……
“楠楠,轮到我了。”说话的同时,那方柔柔软软的温暖也离开了我,没有留给我回味的时间。
可恶,你好歹亲久一点啊!我忿忿不满地想。
近在眼前是他薄绢般的脸颊,我怀恨他亲我时间太短,于是,我报复性地照着他的脸颊猛力“吧唧”一口,不留给他回想的时间,立刻撤离。
不出意料,分开一刻,我见到了他失望的眼。
哼哼,谁让你不亲我久一点……
程可青按着我亲过的地方,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完了?!”
我得意洋洋地点头,“完了。”
“不行,楠楠,你这个不算。”程可青抗议,“你敷衍我。”
我不承认,“怎么会。”
我不认账的态度,令他很生气,他飙哭音给我听,“楠楠,你欺负我,你没有把我当成和你一样大的孩子,大孩子欺负小孩子,坏蛋,坏蛋,你是坏蛋……”
我捂住耳朵,狡辩,“谁让你亲那么短时间的?你贴着我一会,就离开了,你说,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我没有。”他委屈的声音很高亢。
“你就有。”我咬定青山不放松,把过错推到他身上。
程可青急了,将我捂耳朵的一只手扯下,大声辩解,“你一直不动,我亲得嘴巴好麻,然后,我看了墙上的钟,算了一下,我起码亲了你5分钟诶。”
呃……五分钟……
他口齿伶俐,继续说:“你看,我亲了你5分钟,你呢,你亲了我多久啊?”
程可青的质问,让我很流汗……咳……貌似……那个……真是我不对……
眼珠一转,我笑嘻嘻说:“好吧,那我补偿你。”
“怎么补偿?”轮到他斜睨我。
“是这样……”,我将小可怜一把塞到他怀里,趁他没来得及反应,我捧住他的小脸蛋,像戳章似地,又似小鸡啄米,一脸子下去立马“吧唧吧唧”几十口,直亲得他满脸口水,目瞪口呆……
最后,我停下,揉揉嘴,非常慎重地对他说:“扯平了,我的嘴也麻了。”
他呆滞。
沉默片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他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指着我揉嘴的动作,哈哈大笑,“好了,扯平了。”
我也忍不住大笑,笑他被我弄了满脸口水。
“……哈哈……以后奖品都是这个……好不好……”,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
终于,我们俩笑累了,不得不停下来养精蓄锐。
程可青转转小可怜的木脑袋,极有兴趣地问:“楠楠,你怎么让小可怜说话的?”
“不告诉你,秘密。”要是告诉你,我用的是腹语,我的高大形象哪里还会存在。
“说嘛,我不告诉别人。”
面对某些人的不依不饶,我只能吓唬他,“小可怜是爸爸留给我的神奇礼物,只有我能让它说话。我要是告诉了你有关小可怜的说话秘密,我做梦就梦不到我爸爸妈妈了,你忍心让我梦不见我爸妈吗?”
“不忍心,楠楠,我不问了。”
隔了一小会,程可青扯扯我的衣服,把小可怜递给我。
“不想抱着玩了?”我拿回他怀里的小可怜。
“不是,”说着,他掀起小可怜的衣服,露出它的肚子,“我好奇呢。”
“好奇什么?”
他指着小可怜肚子上一大片灰褐色不规则的东西,说:“我昨天找到它的身子就想问了,这个是什么东西?颜色好特别,不像是油漆。”
敛住笑意,我身子一侧,拂开他的手,不让他碰到,我轻柔地理理小可怜的衣服,完好盖住它肚子上的灰褐色,淡淡地说:“那是我爸爸最后的血。”
第十五章:我的脸皮也是肉来的
“叮铃叮铃叮铃……”
清亮的闹钟在我脑袋边大响,我翻过身,一把按住铃声,想继续赖床睡觉觉。
“砰砰砰……”,敲门声大响。
吓得我一骨碌爬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奶奶冷肃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今天开学第一天,别迟到了。”
“喔,知道了。”我应了一声,赶紧起床收拾自己。
在舅舅家起早贪黑,帮忙小吃店生意,我已经有3年不知道睡懒觉是啥滋味。要不是今年暑假到了程家,我这会肯定在厨房里掏煤炉灰,直到打理好厨房的一切,才踩准时间到达学校的开学典礼。
果然,勤劳的好习惯是要长期养成的,而懒惰的脾性只要短短几天。
整个暑假待在程家,没有了小吃店,程可青不早起,奶奶也从不敲门叫醒我,所以,一个暑假我基本养成完好的睡懒觉毛病,仿佛要弥补3年之中睡不够的觉,不到早上9点,我一般不起床。
今天是小学一年级开学典礼,要求早上8点之前到校,我却依旧睡得天昏地暗,被奶奶这么一叫门,倒是把我这段时间养成的散漫神经重新绷紧了。
动作迅速,翻出两件衣服,胡乱套上,梳好马尾辫……
我打开房门,冲饭厅跑,恰好遇见端着豆浆油条的奶奶。
奶奶皱眉,叫住了我,“怎么不穿我给你准备的新衣服。”
“要穿新衣服?”我装作诧异的样子问。
实际上,我一点不想穿奶奶给我的新衣服。
刚到程家的第一天,奶奶就给了我十来套新衣服,可我没有一天穿过它们。我现在身上穿的是从舅舅家那边带来的两套换洗衣服中的一套,早洗得又旧又白,可我觉得那衣服是“我的”,不是“别人”给的,我穿在身上舒坦。
程可青知道奶奶给我买了许多新衣服,有天见我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旧衣服,终于忍不住问我,为什么不穿新衣服。
我回答的一句话,令他闭嘴不再劝我穿奶奶给的新衣服,“我试穿过了,奶奶买的衣服,我穿了不舒服,好像衣服里面藏了虫子在咬我。要是你卖给我穿的,我保准穿在身上美滋滋的。”
当时,我说完这话,他激动得信誓旦旦,说是以后他工作有钱,给我买新衣服,一定不会买那种藏虫子的。
我装诧异地样子,奶奶却是一言不发,她沉下脸看我,那目光好像阴天里突然刮起的冷风,吹得人背脊一阵赛一阵地凉。
我赶紧笑笑,说自己去换件新衣服,再吃早点。
这么一说,奶奶的脸色才算是和缓了。
我一溜烟跑回房间,从新衣服里选了一套颜色素淡的穿到身上,懒得看镜子,直接关门出卧室。
等我回到饭厅,首长爷爷、奶奶、程可青正坐在饭桌前吃早餐。
程可青首先发现了我,他停住咬油条,眼睛像含有许多闪闪发亮的小星,笑眯眯说:“楠楠姐,你穿新衣服更好看了。”
面对首长爷爷和我奶奶,他还是要叫我“楠楠姐”的。
我在以前班级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有小男孩说过我好看,相反,不管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他们都避我唯恐不及,因为,我天天给舅舅的小吃店帮忙,弄得浑身邋遢,班主任还曾因我的卫生问题特别家访数次。
所以,即使我努力学习,成绩好,全班成绩前三,年级成绩排名前十,但是,依旧不妨碍我是同学老师眼里的异类,也不妨碍我成为全班孤立的对象。
我干净卫生的第一天,起始于离开舅舅家,到程家以后,一直保持到今天,洗脸照镜子也不是没有过,看看长相,我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问题是……
问题是,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就得了嘛,耳朵边老有个人提醒似地说你“好看”,说的那个人还是顶漂亮的,那感觉、那滋味……真……真是……
扯蛋!
我脸皮纵然比城墙厚,也还是肉来的,会脸红的,我的神经很脆弱,经不得人夸,真的,别夸我,夸谁也别夸我。
和程可青玩儿,他没少说我好看,我不咸不淡地应他,根本不当回事,反正是两个人说话儿,随便扯呗,可他要是当着首长爷爷和奶奶面前说,我神经还真很脆弱,我脸皮比他更薄……
当即,我红着脸,目光似火烧死他,嘴里没敢吱声,我怕我一开口,呛死两位老人家,那我罪过可大了。
“嗯,咱们可青眼神好,今天小楠楠确实穿得好看。”首长爷爷先是肯定程可青的烂眼光,然后,对我招招手,“小楠楠坐爷爷旁边。”
我下意识看向奶奶,她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和她没关系似的,不过,我看向她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比刚看见我那会,神情柔和许多。
我应了声,就在首长爷爷的右手边坐下,正前方正好对着程可青,谁让他坐在首长爷爷的左手边呢。
仿佛没有看见我喷火的羞恼眼神,笑得一脸阳光的程可青,把盛着油条的竹篾小筐朝我这边推,“楠楠姐,吃早点。”
我觑眼瞧,奶奶面前也有一个油条筐子,貌似不需要我献殷勤朝她那边推了,于是,我借花献佛,将程可青推过来的油条,推到了首长爷爷的面前,我甜甜地笑,“爷爷,你先用。”
首长爷爷哈哈笑,拍拍我的头,“小楠楠是个乖孩子,不过,爷爷吃完了,你和可青吃吧。”
我眼睛一瞟,果然,首长爷爷面前的碗底留着一点点淡白的豆汁。
这时奶奶徐缓埋怨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把我早上的好心情捣碎了,“首长,您还夸她。小楠这丫头,今早上要不是我叫她起床,这会八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