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看穿。两个人如此地互看,对峙了一阵子。
狱魔女突然往后一跳,向后退了。几步。她讶异地说:“怎,怎么会这样?”
温柴笑得非常冷酷。狱魔女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狱魔女想要再次用眼神将温柴看穿,而温柴依旧是眼光锐利地与她对看,丝毫没有被她影响到。狱魔女万分恐惧,几乎喘不过气来。狱魔女说道:“你,你!”
狱魔女用真的非常害怕的神情,说:“……是女的吗?”
“噗哈哈哈!”
最后妮莉亚拍了一下杉森的肩膀,爆笑开来。温柴则是淡淡地笑着,放下了长剑,说道:“你跟她说,她的眼神模糊而让人感到迷惑,我真的知道她的眼力非常的糟糕。”
“他这么……”
“够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们开玩笑!你,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我还没说完,狱魔女就扯着喉咙大喊大叫着。温柴没有回答她,而是闭上了眼,慢慢地调整他的呼吸。
02
突然间,温柴睁开了眼睛。狱魔女随即露出难以呼吸的表情,一屁股坐在地上。温柴像是觉得恶心似地看着狱魔女,用咆哮的声音低沉说道:“Ahn choudarii。Nanysanchee ama Reki Jarklapi……Peeaii!”
狱魔女好像还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吓得坐在地上。她的姿势像是介于坐着与躺着之间,一直维持着这种姿势,用苍白的惊吓表情看着温柴。突然间,温柴举起长剑指向她的胸前。狱魔女露出像是被剑刺到的表情。
“Ahe choudarii!”
“呃啊啊啊啊啊!”
狱魔女开始刮着地上往后匍匐前进。我的天啊!她明明有翅膀,竟然会没想到用飞的!温柴立刻往前跑去,凶悍地挥舞着长剑。
从银制的长剑闪现出杀气腾腾的剑光,使狱魔女感受到更加强烈的恐惧感。温柴看起来像是为了让她害怕而挥剑,反而要让她中剑的意味不大,不过这样对这个早已被惊吓到的狱魔女已经很足够了。
她无神地往后爬了一会儿,就跌倒在地,整个人滚了一圈之后站起来,疯狂地开始逃跑。她在翻滚的时候羽毛乱七八糟地散落了一地。苏凯伦惊讶地张开嘴巴看着这一幕。
那些半兽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还尚未反应过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狱魔女一看到半兽人的大军挡在她前面,这时她才展开翅膀边跑地飞了起来。她好几次都没能顺利飞起,然后才岌岌可危地拍着翅膀,好不容易才没有冲撞到那群半兽人,飞上去之后立刻消失在天空远方了。
那些半兽人呆愣地看着飞走消失的狱魔女,然后一面感到一股新的恐惧,一面看着温柴。温柴已经是长剑垂在旁边的自然姿势,有些歪斜地站着,用歪斜的眼神瞪视着那些半兽人。我可以听到就站在我身旁的苏凯伦,声音低得像在呼吸似地说:“路坦尼欧大王和罗克洛斯海岸的……”
嗯。他好像是在说路坦尼欧大王的著名冒险事迹。可是在罗克洛斯海岸与三百多只半兽人对峙过的路坦尼欧大王,当时是处在背后有亨德列克这个强大势力支援的状态。如今却是温柴独自面对一百多只的半兽人。
他的脚步移动了。
温柴自己走过去,他并不是朝向敌人走去,只是像散步似地轻松走着。他就只是这样走着。但是他的可怕眼神却让那些半兽人退后。半兽人刚才看到逃跑掉的狱魔女的模样,而现在则是看到让狱魔女逃跑的人走向他们。
接着,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吱!眼,眼珠怪来了!”
那些半兽人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护卫队员们发出很大的赞叹声。虽然半兽人们向温柴伸出颤抖着的大刀,但是根本不敢往前走。
其中的一个半兽人终于忍不住大喊:“吱!只有一个人!打倒他!”
可是没有一只半兽人敢动,而且还有另外一只半兽人喊着:“不行,不行!吱吱吱!怪物蜡烛匠都还没,吱,出来!吱吱!”
随即,那些半兽人就用敬畏与恐惧掺半的眼神(虽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想),抬头望着站在山丘上的我。我尽可能看起来很凶恶,用力发出鼻息声,肩膀使力之后抬头挺胸昂然地看着那些半兽人。妮莉亚一看到我的模样立刻闭嘴捂住往后跑掉了,但是其他的护卫队员则是一动也不动地紧拉着弓。
如果说半兽人比较怕的是我,而不是山丘上这二十多把瞄准半兽人的弓箭,那一定可以增强我的自尊心。我实在是不了解半兽人内心的想法,但不管怎么样,那些半兽人因为对于怪物蜡烛匠和眼珠怪有心理上的恐惧,再加上对二十把弓箭有现实上的担心,所以不敢扑上来。那些家伙开始缓缓缓地、慢慢地后退了。就在那一瞬间,温柴大声吼道:
“Peca!”
那些半兽人叫出怪声,就都很勇猛地往后转身跑走了。
“吱咿咿咿!”
苏凯伦·泰利吉护卫队长应该要对他押送的犯人致以最高的敬意才对。因为这个犯人独自一个人只用眼神,就把一百多只的半兽人给击退了。虽然这种情形有些奇怪,但苏凯伦还是不失风度地郑重向温柴道谢。真是一个有风度的军人啊!
那时,尼西恩陛下一听到卡尔说他决定担任前往伊斯公国的使节,非常地高兴。可能他是以为他已经让卡尔变成自己的人了。卡尔并没有说他是为了要去戴哈帕港见红发少女才答应出任,只是说他不想违逆陛下隆恩。
接下来进行一连串新任证书授与、任命权状授与以及感谢祈求亚色斯的祈祷仪式,叭叭叭!叭叭叭!有些吵吵闹闹的,甚至是有些轰动,闪光耀眼,然后我们才得以在稍微阴霾的天气里从拜索斯皇城出发了。
我们的成员很简单。根据卡尔的说法,不对,是费雷尔说的,我们拜索斯一定要守住卢斐曼海岸直到十二月,所以与伊斯公国的会谈务必要尽快才可以。而且我们自己本身也很急,克拉德美索的苏醒期限一天天地逼近。所以暂时先不讲究体面和礼貌,只求尽速行动,所以很简单地就成行了。卡尔对我们解释:“本来国家使节团不只有商人、学者、留学生,还要有音乐家、美术家、作家等各种具备艺术涵养的人员随行。这样可以提高使节的体面,同时负责促进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但是现在的事态使我们无法这么做。”
我们的成员,首先,是一位名叫苏凯伦·泰利吉的护卫队长,以及二十名的护卫队员随行,担任我们的护卫。然后当然还有拜索斯使节卡尔,以及杉森、我、伊露莉、妮莉亚。
亚夫奈德因为巫师随从死去,心理受到严重打击,需要休养,所以无法和我们一起去。而艾赛韩德则是留下来看护亚夫奈德。卡尔也劝吉西恩一起去,但吉西恩坚守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过他一离开首都就会有人暗杀他!所以在首都以外的地方他就无法和我们一起同行。因此我们只好跟吉西恩分开了。
为了能够到伊斯公国之后做证言,杰彭间谍温柴也与我们同行。
其实正确地来说,虽是押送温柴,不过那只是苏凯伦的想法而已。我们则认为他是与我们同行的伙伴。
现在是晚餐时间,杉森和温柴还互相干杯,由此可知我们把他看成是同行的人。苏凯伦看起来像是忍不下那口气,带着僵硬的表情。
虽然无法招待温柴好好吃一顿晚餐,但是杉森用酒替代,拿着酒杯走到马车递给温柴,就在铁窗前干杯了起来,让苏凯伦快看不下去了。
“对犯人……不可以给他喝酒。”苏凯伦如此说道,但杉森耸耸肩,说:“喝醉酒的人怎么可能会逃跑?”
苏凯伦简直快气炸了。
老实说,我、杉森、妮莉亚和伊露莉都没有正式的职衔,只是统称为随行人员。所以苏凯伦对杉森根本没法确定他自己的地位,才会气成这样。苏凯伦严格说来是随行武官,但杉森的言行举止也是随行武官(嘿嘿,我好像也是哦)的样子。但是苏凯伦是正式的护卫队长,因此他也应该要护卫杉森才对。于是乎,这位军人,苏凯伦对于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他企图想去接近那些上下关系非常明确的护卫队员。嘿,嘿嘿。
当然啦,可怜的苏凯伦先生不久就确定他这个长官是不可能插得进士兵们的谈笑,只好回头来找我们了。所以现在他愁眉苦脸地坐在我们围坐着的火堆旁边。
除了伊露莉,其他人的脸都是暗红色的。
从火堆里迸出的火花,在空中刻画出短暂的自由与极度的热情。
火花诞生、飞扬跃动、发出热情、烧尽。如果那也堪称是一个生命周期的话,那么火花应该会认为我们人类动作慢吞吞且令人不耐烦。我一边想这些东西一边喝茶,结果这个笨想法的代价就是让茶从嘴边不小心流出来了。
“你需不需要一个围兜兜啊?”
妮莉亚突然爆出这一句,呵呵。妮莉亚甚至还拿出手帕帮我擦了下巴。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一个呆子。卡尔正在喝着炊事兵端给他的咖啡,他首先开口对苏凯伦说话:“泰利吉大人,您去过伊斯公国吗?”
“是的。我去过那里。”
“那里风景美吗?”
“是的。凡是海风吹拂的地方,都感受得到船员的那股神秘,但伊斯公国却是那股神秘色彩特别深刻之地。”
卡尔听到如此高深的、文学式的回答,先是吓了一大跳,呵,呵呵呵。这个军人叔叔何时变成这样的?不过,我立刻察觉到他是在背他看过的句子。因为我看他脸上没有任何感动的表情,我才知道的。
卡尔微笑着说:“泰利吉大人您的感想如何呢?”
“咦?”
“您喜欢那个地方的什么呢?”
“我……您是说我吗?”
苏凯伦立刻沉思了起来。
我们很有耐心地各自喝着咖啡、酒、茶,等他回答。而在另一头,杉森和马车里的温柴不知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我可以听得到杉森的大笑声。哇哈哈!在我们附近的怪物一定都逃走了,所以我们现在很安全了。妮莉亚因为编不成头发,结果手指把头发弄得纠缠在一起,就在此时,苏凯伦说:“我很喜欢他们的渔夫。”
卡尔睁大着眼睛问道:“渔夫?您是说钓鱼的渔夫吗?”
“是的。他们是一群和最巨大的敌人交战的人。而且他们忘记自己是在战斗,一点都不认为那是种战斗,我对这种沉默的人印象很深刻。”
“是吗?嗯,那农夫不也是和巨大的敌人交战吗?”
“除了老死的农夫以外,大地是不会吞噬农夫的。”
卡尔对于苏凯伦意外地出现有才气的回答,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说得也是。哈哈哈。”
原来苏凯伦也不是那种一定得冠着军人称号的人物啊!看看杉森,他像个警备队长吗?分明是怪物嘛。看看我,我……哎……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噗哈哈哈!眼珠怪!”
杉森倚靠着马车,和马车里的温柴有说有笑,他又大笑了一声。
我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卡尔拿毛毯披在身上,然后拿出了书。伊露莉立刻召唤出光精,帮卡尔照明。
“啊,哎呀,真是谢谢你。”
“在昏暗的地方看书有害眼睛。”
伊露莉因为白天受了伤,在肩膀上缠了绷带,手臂则是固定着。
但她仍然像是面无表情之中带着温暖的微笑。我想即使她被挂在悬崖峭壁,或者快被送进龙的嘴里,她也会带着近似无表情的微笑吧。
对她而言,人生到底是什么呢?数百年的故事……不对,她说过她是一百二十几岁。那么一百二十年来有些什么回忆呢?
对于拥有十七年的回忆的我来说,我就算问了应该也无法理解吧。东想西想了好久之后,我用稍微笨拙的语气随口问伊露莉:“对了,伊露莉你是去戴哈帕港做什么呢?”
伊露莉转头面对我。我会不会问得太冒昧了?
“啊,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不会,没有什么好失礼的。我是去那里寻找某个人的形迹。”
“形迹?”
“是的。”
她好像不怎么想说的样子!我作罢,决定睡觉。要是不睡明天早上一定又会痛苦万分,所以赶快去睡比较好。啊啊,好累哦!我一躺进毛毯里,不一会儿就看到杉森回来。卡尔把杉森叫去。
“喂,费西佛老弟。”
“咦?”
“我跟你说一下以后你要做的事。你听好不要忘记。”
“啊,是。”
然后卡尔继续说了一些话,但是我已经呼呼大睡了。呃呃。我深怕早上的到来。
“你一定要欺负我的脚吗?”
“哎唷,你是用屁股在跳舞啊,摇摇摆摆的。眼睛不能睁亮一点吗!”
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什么人类向食人魔学剑术,还得听它斥骂?
护卫队员表情糊里糊涂地看杉森示范之后,立刻对我投以觉得我真是可怜的那种眼神。而苏凯伦则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对杉森投注充满好胜心的眼神。
我们扎营的地方是在一片树林里面。在这弥漫着晨雾的十一月树林里,每踩一次落叶,就听到薄霜碎裂的嘎吱声音。妮莉亚像是被冻到了的小猫,在毛毯里只露出一个头看着我们,伊露莉则像平常一样,在稍远的地方看书,做记忆咒语的动作。卡尔表情认真地看着炊事兵。炊事兵有什么好看的?事实上,卡尔站在炊事兵旁边的位置,可能是因为那里最为温暖。虽然如此,你也来这里劝劝杉森吧,卡尔!
“这是什么呀?我说过几次了?我叫你好好转!”
“低!高!不对,更轻一点!不是,更用力一些!”
我到最后害怕地大喊:“呃啊!拜托教我简单一点的啦!我是人啊!”
我是人类。所以我没办法做出像食人魔那样的动作。不对,怎么可能用相同的力量上下左右地刺、切、拍打,一下子连做八次?就算有OPG也只能勉强做到,以现在的我更是不可能做到的。
杉森对我说“你没了OPG,不可以让杰米妮还没嫁人就守寡”这一类不像话的话,还拉着我的耳朵叫我练剑。还是在故乡时向透纳学剑那时候比较好,这一回我可是死都做不来。但杉森把我所有抗议的话都当成是耳边风,继续威吓我:“接连做三次,连续动作再做一次!”
好,我做!我来做!首先准备从肩膀上面拔剑,往前跳起来打击,往右劈,往左劈,右劈,左劈,往上之后跳起来打击,脚抽回来,再把剑拉到肩膀上端阻挡,从这个姿势,变到这个姿势,再从这个姿势……砰!哎唷,挨了一拳,他妈的。
“反方向转过去,往后!”
嗡嗡嗡!是杉森的示范声。是卡尔发出的声音吗?不对,是马车里面的温柴正在笑着。护卫队员则是出神地看着杉森。我狠狠地挥了剑。咦?为什么我的剑比较大,却一点也没有声音?
我又反复做了好几次,终于好不容易可以从头到尾很平顺地做完动作。杉森随即用很平淡的表情说出不得了的话。
“你叫我做一百遍?”
“对,做一百遍。”
“那今天不继续前进吗?”
“当然要。你如果想跟我们,就赶快做一百遍!要是不行,就丢下你不管了。”
“五十遍!不管有什么事发生,我也绝对只做五十遍!”
杉森根本不听我说,但是我又动用了所有卑下的手段之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