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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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江湖-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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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也是己定的事实,逃避不是办法,必须彻底地处理,无论结局如何。”司徒贝贝轻声道:“刚才会议之前,我遇到了刚从迷踪谷探察回来的探子,他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禀报萧叔叔,我先问了。探子地汇报是:迷踪谷内空无一人。”   
    李闲眼里掠过精芒。迷踪谷的残余倾巢而出,目标何在?这次的豪赌,经不起任何节外生枝。   
    “走一步算一步吧。”李闲疲惫地躺在石头上,道:“贝贝,吹一曲给我听好不?我要听《将军令》。”   
    话音未落,李闲忽有所觉,猛地从石头上蹦了起来,叹道:“楚大小姐,麻烦你不要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会吓死人的!”   
    云雾里传来楚梦略带惊讶的声音:“李郎的武功进步得厉害,我本以为在这个距离你是必定感应不到的。”   
    李闲轻叹一声,又缓缓躺下,道:“不是又来和我家贝贝笛筝对弈吧?我对那场对弈向往得很。”   
    楚梦飘然而至,落在李闲面前,打量了半晌,才幽幽叹道:“可我这次连筝都没带。因为我不是来找我的李郎,是来找重阳神教的李教主的。”   
    李闲舒服地闭着眼睛躺在石头上,对楚梦竟丝毫不加防备。闻言苦笑道:“别一口一个李郎,我家贝贝会生气的。”   
    看着李闲毫不防备的姿态,楚梦眼里闪过一丝激赏,只这么一个姿态,就己经宣告了双方短暂的合作关系己经确立。   
    “所以我是来找李教主的。”楚梦微笑道:“贝贝生起气来,我也吃不消的。”   
    司徒贝贝没好气地噔了他们一眼,忽然笑道:“你们尽管郎情妾意,我什么都看不见,哪会生气昵?”   
    李闲睁开眼,嘻嘻笑道:“你看,我家贝贝多识大体。楚姑娘还是和李郎说话吧。”   
    楚梦的脸色严肃起来,道:“真是和李郎说,不是和李教主说?”   
    李闲讶然道:“难道真有区别吗?”         
楚梦淡淡道:“当然有区别。如果我面对的是重阳教主,那么我来此所做的就是代表双方势力的正式商谈,如果双方能够合作,那么重阳教日后若有什么违背协议之处,则是帮派的违约,违约的原因也许是教主无法控制的因素,报复的矛头指向重阳。如果我面对的是李郎,那么李郎个人要担当起遵守信诺的责任,若日后生变,则是李郎背信弃义,我要算帐的对象则是李郎个人。”   
    李闲翻身坐起,背上己经出了一层冷汗。   
    这不是楚梦找谁算帐的问题,关键是为人的信用。人在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   
    李闲敢拿自己的信誉来开这个玩笑么?可是,若是这时改口,说自己以重阳教主的身份谈判,等于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有使诈的意图。   
    “楚姑娘可真是深谋远虑。”李闲耸了耸肩,道:“如果我们使诈,你无论如何都有个报复的目标。可若你们使诈,我到哪里找你那个尊主去?”   
    楚梦甜甜地笑了,道:“我们是个隐秘的组织,与我们有任何交往都要有个担当风险的心理准备。这点李郎不是不知道的。”   
    司徒贝贝忽然怒道:“一口一个李郎,楚梦你真当我不存在吗?”   
    李闲心中叫好,暗暗向司徒贝贝竖起了拇指。   
    楚梦给司徒贝贝突如其来的火气震愣了一下,半晌才苦笑道:“好好,我怕贝贝。李教主,相信重阳诸仙己经把我昨天的提议与你商议过了,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李闲清清嗓子,正色道:“重阳教接受楚姑娘的提议。自现在起,我们各自出击,希望尽快与楚姑娘会猎于天山。”   
    楚梦露出甜美的笑容,道:“击掌为誓,在其中一方达成目的之前,不得互相干扰。”   
    李闲伸出巴掌,微笑道:“楚姑娘实在是个令人无法抗拒的外交家。”   
    楚梦伸掌重重与李闲击在一起,低叹道:“可惜你当初在开封时没有接受我的请求。否则重阳将可兵不血刃拿下许多帮派,这个天下还不是任我们驰骋?”   
    李闲哈哈一笑,伸手搂着司徒贝贝,道:“家有母老虎,楚姑娘的美意我只能藏在心里,晚晚对月长哭啊。”   
    楚梦偷眼瞧了瞧神色不善的司徒贝贝,微笑道:“那个提议其实长期有效,李……李教主若是有闲,不妨多多考虑。楚梦告辞。”   
    李闲哈哈笑道:“楚姑娘慢走。有空常来,别忘了带上你的筝。”   
    楚梦的声音己是从很远传来:“如烟不是在你身边么?她的琴与贝贝的笛合奏一曲,必是颠倒人间的仙乐。”         
耳闻楚梦的声音渐渐消失,李闲猛地抱过司徒贝贝,在她脸上重重吻了一口,大笑道:“贝贝真绝!那个火发得实在是恰到好处,顺理成章地将身份转移。否则我真不知怎么办了。”   
    司徒贝贝狠狠推开他的大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几句话里那么多魅螭魍魉,我是真的在骂人!”   
    李闲怔了怔,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滚下石去,喘着气道:“贝贝,你真是太可爱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世间医者 
  辞别成笑兄妹,李闲直接来到孙凌的病房。   
  除了平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孙凌外,房间里还有四个人。   
  司徒铭坐在孙凌床边为他检视全身,彭翎睁大着眼睛坐在一边看着司徒铭的动作。厉天抱着剑坐在窗前,如同雕塑。   
  司徒贝贝就坐在厉天边上,正拿着把汤匙缓缓地搅拌碗里浓浓的药。见李闲到来,司徒贝贝抬起头,嫣然一笑。她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但相信他一定知道。   
  李闲也呵呵笑了笑,走上前去,注视着药碗,眼里流露出些许难过之意来。   
  “这场战斗,本不该把你们两人卷在里面的。”李闲低声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下去。   
  事实上这句话就已经说得太多了,厉天不悦道:“你在说什么废话?你认为我们明明和你在一起,却还会任你去厮杀而不理不睬么?”   
  李闲尴尬地笑笑,道:“只是心里难过。我宁可徐弈这一枪是冲着我来的。”   
  厉天叹道:“徐弈是不会动你的,否则无法向江乘风交代。”   
  “现在想起来,徐弈选择了孙小子大有深意。”李闲微叹道:“孙小子的家业在扬州,在没有其他要事的情况下是不会离开扬州的。而在这场战后扬州城内的形势,若有他这么一个高手掺合其中,会让徐弈的此后的行动多出很多顾忌。”   
  厉天沉默良久,道:“不用把他看得神乎其神。他动不了我,又不能动你,当时他也不清楚秦淮的重要性,除了选择小凌,还能有谁?”   
  李闲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吧。”转头对彭翎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自孙凌受伤以来,李闲这是第三次向彭翎道歉,但前两次都碰了一鼻子灰。此时眼见孙凌康复有望,再次向她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不怪你。”彭翎破天荒地开口了:“这场战,从最初的谋划到开战之前,我都跟在你们身边,自以为能见证一场旷世难逢的盛事,目睹重阳教的重要转折,说来好笑,唯一的原因是为了回家后可以对父母夸口而已。”彭翎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只是我从没有想过真会有人死,有人奄奄一息地被抬回来。原来我眼中的一切,都太过简单。现在想来。那样的大   
  战里,有人死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运气不好,被抬回来的,恰好是他而已。你不用向我道歉,我真正想骂的,只是这个所谓的江湖。“   
  李闲心中苦笑。数日之间,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迅速成长起来,言语里已经多出了沧桑的味道。   
  可是李闲还是更喜欢初见她时那无邪的笑容、喜欢看当别人夸她美貌时她的那副得意。但如今,再也见不到了。这个江湖的血,可以浇灭任何天真的眼神,在无暇的容颜上刻下无奈的伤痕。   
  不知不觉中,李闲望向司徒贝贝,司徒贝贝也正望着他。   
  萧如非的血,也把司徒贝贝的活泼任性洗得所剩无几。曾经的嬉笑怒骂在如今想来,都是些苍白无力地回忆。唯一触目惊心的,依然是铺天盖地的血光,和身上心上留下的一道道伤疤,还有那沉得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背负。   
  司徒铭最后检视一遍孙凌的断筋,终于轻吁一口气,道:“基本没有问题,药已经开始生效了。”   
  李闲点头道:“司徒先生的本事,大家是完全信得过的。”   
  司徒铭淡然一笑,道:“彭姑娘告诉我,在扬州时大家就曾请人为他施救,结果却被那个大夫判为已死之人。”   
  李闲苦笑道:“确有此事,那庸医被铁面一怒杀了。”   
  “我提这事,不是想彰显自己的本事。”司徒铭轻叹一声,道:“而是想说,孙赛邈此人我是认得的,三十年前我刚出道之时,还曾向他讨教过不少司题。若单论医道,他并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   
  众人齐齐讶然,连厉天都不能置信地望向司徒铭。在他看来,那个庸医根本无法与司徒铭相提并论,可偏偏素有傲名的司徒铭却坦承此人并不比自己差多少,甚至还向他请教过。   
  看出众人的惊讶,司徒铭笑了笑,道:“对凡人的疑难杂症,他是药到病除;但有高深武学为背景的伤病,他却并不在行。但是,孙大侠当时未死,他肯定是明白的。”   
  李闲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知道自己治不了,于是撒了个谎想推卸责任,不料却把命送了。”司徒铭喟然道:“你们不用鄙夷他,他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彭翎怒道:“怎么还算不错?人说医者父母心,就算治不了,也该尽力一试,岂有为了保全名声就骗人的道理?”   
  “医者父母心?全是狗屁!”司徒铭冷冷地道:“比起世上那些明明知道治不好,却收了高额诊金,最后病人一命呜呼后他还表现得遗憾不已的大夫,这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此前从未接触了医者的世界,原本对那个世界都充满着景仰,岂料从天下医者翘楚的司徒铭嘴里说出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李闲苦笑道:“司徒先生,你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起码你这个医者确实是父母心,绝非狗屁。”   
  司徒铭失笑道:“我杀起人来,比救人快得多了。你说我是不是父母心?”   
  众人哑口无言。司徒铭正色道:“但是,我却不会欺诈病人,不会盘剥诊金,也不会见死不救。当年重阳鼎盛之时,曾有不少正派子弟放下老脸来求我治病,我也一样把他医得妥妥帖帖。不过……被我自己打得重伤的人另当别论。”   
  众人肃然起敬。只有司徒贝贝还在搅拌着药,对司徒铭的话充耳不闻。自从她老爹开口说话起,她就知道了老爹要说些什么,他是在借机向众人解释重阳教的理念。   
  事实上,那或许只是司徒铭个人的理念。   
  司徒铭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也都把握到了他特意说这些东西的意思,那当然不是在把自己吹嘘一番而已。   
  李闲长叹一声,道:“司徒先生,我明白的。自从在微山湖上与秦淮彭雄两人谈过一次之后,我就明白了。你放心,神教的路,我会跟着走下去的,无论成败。”   
  司徒铭点点头,不再言语。   
  李闲却忽然问道:“司徒先生,你这有没有回梦丹的解药?”   
  司徒铭怔了怔,从怀里取出两个小瓶,道:“一瓶是暂时性的控制,一瓶是永久性的解除。”   
  “要那瓶永久的。”李闲接过解药,对着司徒贝贝笑了笑,道:“玉兔儿,药捣完了没有?我们再去看看如烟。”   
  司徒贝贝把药扔到一边,冷哼道:“人家一点都不欢迎我,叫我过去干什么?”   
  李闲嘻嘻一笑,道:“等我喂她吃了药,她不欢迎的人就换成我啦!”   
  两人再次来到如烟门前,门依然没关,但里面的景象却变了。   
  如烟静静地坐在窗前,前方的小几上摆着精美的古琴。夕阳的余晖透过薄雾,从窗子轻轻的照进来,琴弦上闪动着奇异的光泽,映照得如烟的白衣金光闪烁,平添一种神圣的美。   
  司徒贝贝有点呆呆地望着如烟,从见到她第一眼起,都没有这么注意过,原来她竟是这么美的。与楚梦或她司徒贝贝不同的是,这个美女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娇柔,惹人爱怜无限。   
  或许只有当她捧琴而坐时,司徒贝贝才能感受到她的出众,那是乐者与乐者之间的相惜,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当如烟拨响第一个音,司徒贝贝就不动了。玉笛横于唇边,竟是无论如何也吹不下去。   
  李闲有点奇怪地看了司徒贝贝一眼,司徒贝贝感应到目光的注视,如梦初醒,竟把玉笛移了开来。   
  “这是生命的奉献。”司徒贝贝有点失落地道:“一个人对琴道的追求到了这个地步,纵使她目前的水准也只与我类似,与娘尚有差距,但是这份追求,就足以让天下所有乐者黯   
  然失色。“   
  李闲点点头,望向如烟的背影时尽是敬意:“我知道。……所以当时我才忍不住地想勾引她……哎哟!先别打我,听我说,这样的女子陷身于那个组织的阴谋中,实在令人惋惜,怎样?想不想帮她一把?”   
  司徒贝贝点点头,玉笛轻轻奏响。   
  如烟的背影微不可察地轻震了一下,琴声顿止。   
  “这就是贝贝姑娘的笛声吗?”如烟旋风般转过身来,美目里尽是欣喜:“我不要什么奖了,只要贝贝姑娘能常来和我聊聊天。”   
  李闲苦笑道:“你看吧,药还没吃,她就改了欢迎对象。”   
  如烟脸色微变,道:“什么药?”   
  李闲微微一笑,取出了小瓶,低声道:“我知道,你只需要一种药。”   
  如烟脸上血色尽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直到撞上了桌子,才停了下来,脸上尽是不信之色,却又隐隐透着期待。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鼓又鸣 
    回梦丹呵!         
那是十余年的梦魇。想起幼年时,每到那个日子,都会做一场长长的梦,醒来后恍如从死亡中唤醒,再也没有任何气力。然后会发现,纵是偷拿了烟水阁里的一个铜板,也不知何时被唐老板知道了,接着是体无完肤的鞭打与长达数日的饥饿。   
    从很小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只剩两个字:“听话。”         
时至今日,每段时间仍会有那个悠长的梦,但一切似乎都已成为自然。从来没有想过,当有朝一日不会再做那种梦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从没想过,是不是从此就可以不再听话?   
    望着那个小瓶,如烟竟有种惊惶的感觉。   
    “原来,你对我的事了解得比我自己还要清楚。”如烟低低地叹息:“我几乎就忘了,我还有那奇异的梦。”         
“若是你这组织里人人都与你一样,倒是省下了你那尊主不少工夫。可以想见,若是旁人服了这药;将会感觉自己完全赤裸地暴露在组织面前,惊惶而无措,然后只能无奈地尽忠。偏偏你不同,你已把这当作习惯。”李闲摇头道:“到了脱离的时候了,如烟。”   
    如烟怔怔地望着李闲,道:“为什么这样帮我?”         
李闲把解药塞在如烟手里;微笑道:“在扬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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