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舒云拇指一竖,赞道:“小子果然有点见识,是不是曾经被老萧骗光了家当?”
“他差点赢掉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哦?什么玩意儿?”
“一块比较大的玉佩而已。”
蓝舒云声音忽然颤抖起来:“可以给我看看吗?”
李闲满不在乎地道:“当然可以。”伸手探向胸前,摸出了随身一辈子,从来没解下的玉佩。
蓝舒云瞳孔忽然收缩,身子连着倒退了四五步,忽然热泪盈眶。
正文 第十二章 浪子的家
李闲愕然,问道:“难道这是你老姘头的遗物吗?那个老头原来有这种癖好。”
蓝舒云恍若不闻,颤声道:“我……我终于又见到它了……难怪,难怪萧六弟着手起事,难怪司徒三哥告诉我今后不必东躲西藏了,可以做喜欢做的事了……”
李闲和司徒贝贝越听越摸不找头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重阳教余众准备东山再起了。但这跟李闲有什么关系?
李闲皱眉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蓝舒云浑身一震,忽然清醒过来,双膝跪地,道:“重阳弟子蓝舒云,参见四代教主。愿教主带领属下一干人等,恢复炎阳光耀,驱逐世间黑暗。”
司徒贝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也要跪下。李闲跳了起来,一把拉住她,叫道:“你到底胡说些什么?什么狗屁教主?老子不是重阳教的!”也亏他在心神俱惊之时,还能运功压住声音不外泄。
蓝舒云低声道:“教主可以不承认,但这重阳令却不会假。”
李闲脑袋里“轰”地一声,险些晕了过去。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小子,爷爷要死了,这个玉佩你收着。一定要保管好!如果弄丢了老子在地下也要咒死你!”“好啦,死老头,我把它挂在脖子上总行了吧,免得你到了下面还睡不安稳。”“……”
“小子!你到外面行走,他妈的别把玉佩拿去换酒喝了!回来老子要你的命!”“叔叔,这东西这么值钱,为什么你不要啊?”“……”
“李浪子……这个……既然是你爷爷唯一的遗物,我老萧怎么好意思拿呢?呵呵,呵呵呵~”“老萧你真是好人,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可爱的赌徒!”“……”
“李少侠,老夫给你治病的时候看见你胸前带了块好大的玉佩……为什么把它挂胸前呢?”“哦,是司徒先生啊。其实是因为这块东西质地硬得很,我只是拿它当护心镜的。”“……”
“李公子……呃……这个……老妇人看见公子胸前那块玉佩,样式真特别。”“是啊,司徒夫人,我也觉得从没见过这么丑的玉佩了。”“……”
李闲觉得天旋地转,终于什么都明白了。可笑自己还为重阳令的事情想了个头昏脑胀,原来这东西居然挂在自己身上十几年了。“独孤残、江乘风!原来是你们两个大混蛋!”李闲切齿道,“竟敢骗老子上贼船!用块鸟玉佩就想绑住老子?老子毁了它!”
蓝舒云大惊道:“教主,千万不要啊!”
李闲斜睨了他一眼,忽然笑了,道:“呵呵,好啊,本教主郑重宣布,由于本教花仙蓝舒云忠心耿耿、武艺超群、智计无双,曾为本教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当年会战,力战天山、华山长老十余名,斩敌无数,无与伦比。又奸各大派家眷无数,大出本教一口恶气。现特将重阳圣玉传之,即日起上任本教第五代教主,立时生效!”
蓝舒云呵呵笑了,道:“教主你这招是行不通的。教主传位,必须有守护使在旁见证,本教守护使现为江乘风江兄弟,江兄弟一日未死,传位大礼就必须有他在场,且事先须经过他本人同意。教中兄弟谁敢擅自窃取圣玉,人神共诛。”
李闲目瞪口呆地怔在当场,道:“原来那两个老不死的早就算计好了!怪不得老萧看见这块玉佩居然没想过要抢。”
司徒贝贝终于跪下,颤声道:“奴婢不知教主身份,连月来斗胆多有冒犯,请教主恕罪。”
李闲头大如斗,一把将她扯起,道:“冒犯什么?!老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我马上回去找那个江乘风,叫他自己拿着这块玉找别人玩去!”
司徒贝贝又跪了下去,低声道:“对教主提剑相向,乃是死罪。教主不赦免奴婢,奴婢不敢起来。”
李闲恨声道:“难怪外头都说重阳教是他妈的邪教!好啦好啦,赦你无罪,你先给我站起来!”
司徒贝贝轻声道:“谢教主开恩。”李闲歪着头望去,见司徒贝贝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正苦忍着笑。“呵呵,想笑就笑吧,还跟老子玩教主开恩的游戏。”
司徒贝贝敛容道:“奴婢不敢。”
李闲抱头蹲在地上,叫道:“你们饶了我吧!”
蓝舒云微笑道:“既然教主不喜繁文缛节,属下们就先暂免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请教主示下。”
李闲茫然抬头道:“什么下一步?”
蓝舒云低声道:“萧六弟在恒山起事,是为教主将来威镇天下打根基。我们该如何相助,请教主明示。”
李闲恨声道:“让他自生自灭去!老子去帮岳岚松捏死他。”见两人呆瞪着自己,叹了口气,又道:“你们先跟我回家一趟,我要叫江乘风那个老不死的出来收拾这烂摊子。”
又歪着头看了看司徒贝贝,道:“贝贝,我发现你今天特别漂亮。教主召你侍寝,有意见吗?”
司徒贝贝双颊飞红,低头道:“奴婢愿意侍侯教主枕席……只不过,身为教主,不可对教中姐妹有不轨之心。教主明鉴。”
蓝舒云正要说话,李闲挥手道:“什么狗屁教主,这不行那不行,真想不通那老鬼是怎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哭丧着脸,走出房门,道:“老子找地方睡觉去,你们叔侄俩慢慢叙旧吧。”
蓝舒云望着他的背影,微笑道:“我们这个教主一定会有出息的……对了,贝贝,咱教中哪有教主不能碰教中女人的规矩?老子看你想和他上床都想疯了,偏要躲来躲去,怪不得人家都说女人尽管心里千肯万肯,嘴上却要说奴家不肯。”
司徒贝贝涨红着脸,道:“如果他要我……我早就是他的人了,何必等到今天。他……他并不喜欢我,刚才说那话,也是开玩笑的。”
蓝舒云嘿然笑道:“就算他是开玩笑,有哪个男人身边躺着个一丝不挂的美女会忍得住?等生米煮成熟饭,你小丫头的心愿不就水到渠成了?”
司徒贝贝摇头道:“他喜欢新鲜的追求,我不肯跟他,他反而会不停追着我,一旦我都给了他,就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索然无味了。这是我从他和厉天的谈话中想到的。”
蓝舒云愕然。这个年轻教主还真是与众不同,他说和自己是同道,看来倒是真的了。
次日清晨,李闲打着呵欠一脚踹开房门,叫道:“起床了!今天跟老子赶回家揍人!老蓝你也不要躲在屋顶上,很好玩吗?一会我叫许子悠他们先滚蛋,你们都跟我一起回去。”
蓝舒云从屋顶落下,笑道:“属下早准备好了,昨晚去抓了个小混混,给了他一堆银子,叫他去莫鹰那老鬼那里自首。”
“自首什么?”
“听说由于这几天这里开花会,引来一个淫贼,迷奸了不少女子……看来就是这小子干的了。”蓝舒云恭恭敬敬地道。
李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老蓝,真有你的!莫鹰人老成精,哪会信你们的鬼话。”
“属下已具名修书一封,送到莫鹰府上,莫鹰应当知道想要抓住属下实属天方夜谭,为保住他的饭碗和神捕的威名,莫鹰应当会很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睡眼惺忪的司徒贝贝张大了嘴,想来她也首次见识这位花仙叔叔的手段。
李闲哈哈大笑,有这么一个属下,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李闲却开心得很,这些人太有趣了。
忽然蓝舒云一闪不见,远处的房门打开,梳洗得整整齐齐的许子悠和薛思雨走了出来。看两人满面春风的样子,想来昨晚开心得很,李闲不由得长叹一口气,狠狠瞪了司徒贝贝一眼,司徒贝贝掩嘴笑了,竟令朝霞为之失色。
正文 第十三章 是非对错
许子悠隔远笑道:“李浪子起得好早,昨夜该不会是秉烛夜战,通宵达旦吧?”
李闲笑嘻嘻地道:“你看看薛女侠眉目含春,定是你昨晚给得不够。是否要小弟帮忙?”
话音未落,薛思雨的长剑已当胸刺来,李闲轻轻一夹,笑道:“被老子言中了吧?你看薛女侠火气多大!许小子定是没有给足雨露滋润。”
许子悠摇头笑道:“闭上你的鸟嘴。看来你昨夜是被人赶到床底去睡了,所以大清早的就像发春的公猫般叫个不停。”
这句话惨揭李闲的痛处,手偷偷绕到后面,狠狠拧了司徒贝贝一把,顾左右而言他道:“废话少说,老子忽然想起有件急事待办,你们两个先滚到恒山去,或是回你的白马堡,老子随后就到。”
许子悠怀疑地道:“不是想开溜吧?小心老萧收了你的玉佩。”
“玉佩”两字又痛揭李闲的疮疤,偏又发作不得,只好无奈地道:“老子说话从没有不作数的。你给我滚回去告诉老萧,老子是去找人助拳,让他乖乖等着。”
许子悠眼睛一亮,道:“李浪子特意去找的帮手定是非同小可,可否先透露一二?”
李闲哑口无言,难道告诉他要找的人是当年江湖上神鬼皆惊的大魔头、重阳教的守护使、独孤残的首席大弟子江乘风?
许子悠皱眉道:“再不说话,老子就当你是砌词狡辩,临阵脱逃。”
李闲无奈,只好学厉天,脸一板,道:“你的话太多了。”
许子悠愣了一下,只见司徒贝贝正掩嘴偷笑。
许子悠看了看李闲尴尬的脸,大笑道:“李浪子你板起脸来和傻笑区别不大。好吧,老子今次放你一马,但来回给我快点!”
看着许子悠和薛思雨消失在客栈门外,接着马蹄声响起,李闲忽然转身,一把抱起司徒贝贝,高叫道:“老蓝你等一会,看老子生剥了这个小妖精!”
司徒贝贝被他抱得浑身发软,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心中乱成一团,她知道出名好色成性的蓝舒云是绝不会拦阻李闲的,说不定还很乐意观赏一场床戏。
心里正七上八下时,李闲却把她抱到梳妆台前,飞快地腾出一只手,拿了一支眉笔,把司徒贝贝画成了一只花猫。
“老蓝!蓝大哥,不,蓝大叔!快来救我!”李闲绕着院子飞奔,身后跟着一脸漆黑的司徒贝贝,正举着一只方凳,不停地追杀。
天上忽然飞下三张方凳,分别准确无误地砸在李闲脚前和左右,李闲身形顿止,司徒贝贝的方凳已兜头砸来。
“老蓝!你竟敢偷袭我!老子要告你以下犯上!”走在路上,李闲摸着头上的肿包怒道。
跟在身后的蓝舒云讶然道:“属下哪敢侵犯教主啊?那会儿属下看见天上忽然下起凳子雨,正想拦截,已来不及了。”说着双手捧胸,道,“这真是上天庇佑,教主,你看连老天都赐你交椅,足以证明天佑神教,定当扫荡群丑!”
李闲当场晕了过去。
洛阳城。
“这不是洛阳吗?你怎会住在这里?”蓝舒云惊奇地道。
“难道老子必须住在荒山野岭的才叫隐居吗?”李闲头也不回,盯着城门发呆。
身后的两人忽然感到一阵怪异的气氛,转到李闲身前,只见李闲泪流满面。
“我险些忘了原来我也有家的。”李闲淡淡道,话音中听不出一丝哽咽。两人默然,司徒贝贝怔怔地流下泪来。
李闲抹了抹脸,大步走进城去。
进城约五百步,李闲忽然停下了,两人循他的视线望去,目光的尽头挑着一面招牌:“杜记米行”。
“米行?”蓝舒云和司徒贝贝异口同声地道。
“老鬼当年坚持说要开家米行,我还奇怪了很久。那个老家伙明明身边有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为什么偏要开一家不起眼的米行。过了两年老鬼死了,我也就没问了。现在明白了,哪个江湖人会亲自去买米的?就算偶尔去买了也见不到后台老板。这是隐踪匿迹的无上法门,谁能想得到一家小米行的老板会是那两个老鬼。这就是‘大隐隐于市’。”李闲淡淡地道,眼里却流露出深刻的感情。
蓝舒云虎目涌出热泪,哽咽道:“老教主算无遗策,可惜时不我予。”
司徒贝贝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孺慕之情,难怪爹娘每次提到教主,都是敬畏而又崇慕的神色。
米行里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掌柜,正敲打着算盘。一旁有两个年轻小伙子在搬运米袋。
其中一个小伙子抬头看见三人,不冷不热地道:“客倌买米吗?”
李闲平静地道:“上等粳米多少钱一斤?”“三钱银子。”“哦,降价了。真是太平盛世呀。”李闲冷笑道,“吴伯,算盘好玩的很吗?听不见老子的声音吗?”
老掌柜猛地抬起头来,不能置信地道:“闲少爷!”颤巍巍地站起,语无伦次地道:“阿强!快去把老爷叫出来,闲少爷回来了!”忽然目光定格在蓝舒云身上,眼睛不住睁大。
蓝舒云噙着泪,道:“吴老哥,是你吗?”“小色鬼!蓝老四!”吴伯猛地一挺背脊,刚才的老态龙钟的样子全然不见,“你们兄弟几个都还好吗?”
“都还活着。”蓝舒云兴奋地拉过司徒贝贝,道,“您老猜猜,这女娃儿是谁的种?”
吴伯认真看了看司徒贝贝,拍额道:“司徒老三和莫老五的种!”
蓝舒云哈哈大笑,道:“老哥的眼光还是那么利索。”
司徒贝贝盈盈道了个万福,道:“见过吴老伯。”
蓝舒云笑道:“当年若是没有吴老哥一力撮合,世上哪有你这小鬼。说不定你娘早跟了我呢!哈哈哈~”
“蓝老四,你又在大放厥词!”里间一把柔和的声音传来,“应该是跟了我才对!”
蓝舒云顿时闭嘴。
一个中年儒生缓步走了出来,白净的脸庞,饱满的天庭,一双眼睛似含着无尽的深情,鬓角已有些斑白,上唇的一字胡也已黑白相间。
李闲原本憋了一肚子脏话,准备见到这人时喷薄而出,但这人一出现,李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剩下的只有哽咽。
蓝舒云恭声道:“花仙蓝舒云,参见守护使。”
江乘风长叹道:“不想我等有生之年还能再相见!”转过头来,望着李闲,李闲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两人沉默良久,李闲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叔叔!你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老了!”
江乘风爱怜地望着李闲,轻声道:“傻小子,叔叔今年四十八啦!当年你离家的时候,毛都还没长齐,现在都学会泡妞了,我能不老吗?”
司徒贝贝双颊飞红,盈盈道:“四代弟子司徒贝贝参见守护使。”
江乘风眼里射出缅怀的神色,道:“当年你娘可是神教第一美女呀,裙下多少不二之臣!她那一曲《织稼》,全教男子莫不如醉如痴。最终还是你老爹捷足先登,那家伙不知下了什么药,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