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舒云和司徒贝贝默然不答,萧无语忽然笑道:“不过还好,我还有你们的兄弟情义。哈,追吧!”
三条人影闪电般穿林而出,直往陈仲消失的方向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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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顾轻尘看了看窗外,道,“今晚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李闲听了顾轻尘的刀道传授,大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慨,闻言有些意动,但又放心不下外面的事情,拱手道:“多谢前辈好意,李闲也想再恭聆前辈教益,只不过俗事缠身,若是今晚留在这里,必将寝不安席。”
顾轻尘点点头道:“我不勉强你。只不过,我想问你一句,这外面的俗事,真是你愿意理会的吗?”
李闲叹道:“不是。”
“浪子李闲的名字,我在偶尔出山采购时颇有所闻。记得李闲首先是一个风流花少,再是一个不拘礼法、欠缺修养的小流氓,又是个酒鬼和美食家,还是喜欢四处漂泊的真正浪子。可是这次见面,似乎没有一点是相符的。”
李闲苦笑道:“老实说,这种评价让我开心得要命。只是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情,让我再也无法漂泊,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浪子李闲。今后江湖上可以给我改个绰号,叫困鸟李闲。”
顾轻尘大笑道:“要做浪子并不困难。如果你现在从这里出去,然后从后面那条小路走,一路下去直接可达淮水北岸。渡水而南,就可远离重阳。”
李闲大为动心,道:“但是我的朋友们都在和迷踪谷战斗,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理的。”
顾轻尘淡淡道:“照你适才所说,这次重阳教已是胜券在握,你所关心的,或许另有其他吧。”
李闲老脸微红,道:“小子还有一名女伴……”
顾轻尘大笑道:“如果你仍惦念那名女伴,你这一辈子都再也做不回浪子。”
李闲呆了一呆,记得早先自己是拼命躲着贝贝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连逃跑浪迹的机会都宁愿错过,竟只为了把她带在身边。难道自己已当真没有浪迹天下的资格了?
顾轻尘续道:“事实上,如果你现在逃往南方,并不是丢弃了那名女子。日后你们自有见面的机会,而你脱离束缚的机会却再难得到了。”
李闲暗暗点头,这么做虽然对不起贝贝,但是今后总有将她悄悄接走的机会。“多谢前辈提醒,”李闲揉了揉太阳穴,下定决心道,“那么晚辈告辞了!”
“等等!”顾轻尘笑眯眯地道:“让我先助你恢复部分功力。你这么出去,万一遇到小蟊贼,会被剥个精光的。”
“……”
李闲飞掠在密林里,顾轻尘助他恢复的功力只是一小部分,但他的轻功却丝毫不觉得减弱。这种感觉令他无比兴奋,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天地之气缓缓贯注于涌泉穴,按照顾轻尘的指点,他明白自己的武功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但是,出去的第一站该是哪儿呢?李闲有点茫然了,在这段日子之前,他从来没有该去哪儿的想法,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家。而如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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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樱正坐在床前,掂着一枚棋子细细看着。这不是普通的棋子,而是上等的玉石。这是徐弈前些年送给她的礼物。
成樱看着棋子,眼神却凌厉无匹。她并不希望江乘风和徐弈父子相认,因为那很有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徐弈是个怎样的人,她这个当母亲的清楚得很。这个儿子看似谦恭有礼,其实蔑视这种谦恭。他在用他的礼节去表示对世间礼节的轻蔑,这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行为,但却清楚地表现了他内心的疯狂。
在徐弈很小的时候,成樱悄悄去银龙堡和他见面,并教他下棋。徐不疑其实是知道的,但从来没说话,只是悄悄地躲在暗处看她。
有一次,徐弈在下棋时说:“黑棋这块角,是爹的银龙堡。在这里白棋有个突破点,那是爹的龙腾山庄。那块庞大的白棋,是武林中的其他势力,而我这些步法,不是在击破白棋,而是将他们融合。”那一年,徐弈十岁。
在听了这几句话后,徐不疑的身影忽然消失。此后成樱在潜入银龙堡时,再也没有见过徐不疑。
徐弈小时候的话语,却似乎清晰地印证如今的局面。江乘风在重阳教的地位非比寻常,是决定教主之位的最重要人物。现今的教主李闲根本无意教主之位,这一点每个人都是心中雪亮。不用多久,教主之位必将悬空,届时谁是继任的最佳人选呢?
成樱不敢肯定,徐弈在那时候会有怎样的想法。
夺取银龙堡内的权力,这是第一步。届时,黑与白,是否有融合为一的机会?
成樱没有将这个想法告诉江乘风,因为对江乘风来说,徐弈若能同时掌控重阳教与银龙堡,或许会使重阳大业的完成事半功倍。但成樱却并没有这么乐观的想法,这或许只是女人的直觉,成樱自己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这里,成樱忽然有所感应,轻轻将棋子收入怀中,道:“何方高人大驾光临,何不现身一见?”
一个优美绝伦的身影穿窗而入,轻笑道:“毒蛛前辈果然不同凡响,晚辈自认为已将气息收敛得很干净,不料还是逃不过前辈的感应。”
成樱细细打量来人一眼,心中暗颤。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但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妖异气息更令人动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团迷雾,看不透摸不着。
“忘了自我介绍,晚辈楚梦,冒昧来访,只是想向前辈借一种东西。”来人当然是楚梦,迷踪谷一役她失踪不见,想不到竟在这里出现。
成樱微笑道:“楚姑娘天生丽质,世所罕见。原来也有东西需要向我这老太婆借用。”
“怎么前辈一见到我,就这么警惕?”楚梦叹了口气,道,“晚辈真的没有恶意的。”
“见到运用得炉火纯青的重阳蚀心神功,哪能不上心呢?”成樱也叹了口气,道:“你要借什么东西?”
“听说前辈早年曾穷三年之功,研制出一种丹药,叫做忘忧散。服之能使人飘然欲仙,万分的舒服。而这丹药一旦服用过,就再也停止不了,若是停止将比死还难受。可有此事?”楚梦笑容可掬地道。
望着她的笑容,成樱却打心底感到一股凉意。早年她确实研制过这种丹药,是从罂粟花中提炼精华制成。试验之后,独孤残认为此药太过阴毒,重阳教虽为邪教,却也不屑为之,因此列为禁药。这件事连重阳教内部也没几人知道,即使知道恐怕也早已忘却。这小姑娘是从哪里得知的?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讨伐山贼
“世上哪来的这种药物,小姑娘怕是异想天开了。”成樱淡然道。不管她是什么来路,这种药是绝对不能流传于世的。
楚梦轻叹一声,道:“既然前辈不肯借,晚辈也没有办法。只好请前辈赏个脸,到茅舍小坐。”
成樱眼里闪过异彩,刹那间,屋子四周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这些都是小店今天的客人,原来楚姑娘早已筹划妥当,智珠在握了。”成樱不温不火地道,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楚梦轻笑一声,道:“久闻前辈大名,楚梦怎敢不尽心尽力。”
成樱叹道:“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楚梦凝视她一眼,拍了拍手,十余名汉子擎着各式兵刃冲进屋来。
“说实话,前辈的风采令晚辈仰慕不已,若是前辈肯将忘忧散借给晚辈,晚辈定将前辈尊为上宾,不敢有丝毫怠慢。”楚梦幽幽地道。
成樱摇头失笑道:“如果我不呢?”
一名汉子厉声喝道:“楚姑娘对你客气有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成樱淡淡道:“我没有兴趣和死人说话。”
楚梦微微色变,那汉子却没有楚梦想得多,闻言哈哈大笑道:“恐怕你还没有让我成为死人的本事!”
“是吗?”成樱悠然道,“你们都不觉得头晕么?”
“胡说八道,老子身子好得很!”话音未落,这汉子的脸色忽然变了,十余名汉子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有人捂着喉咙,想说些什么,但除了“呜呜”的声音什么也说不出来。
成樱一眼都没看他们,只是对着楚梦道:“楚姑娘内功深厚,竟不惧剧毒,佩服佩服。”
楚梦寒着脸道:“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成樱耸了耸肩,姿态曼妙无伦。楚梦看得呆了呆,想不到年届四十的女人,竟可有如此风韵。只听成樱说道:“姑娘若是拜我为师,或者我可将下毒的方法传授于你。”
楚梦环视四周,十余汉子竟已无一生者,冷哼一声,道:“不愧是毒蛛成樱。前辈是否认为他们一死,晚辈就无法独力请得动前辈?”
“姑娘武功高明,或许在成樱之上。”成樱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谁都知道她下面的话是说:但想打败我,却相当困难。
一条白练无声无息地从楚梦袖口钻出,灵蛇般绕往成樱,这一招其实纯属试探,因为楚梦对成樱鬼魅般的毒功不无顾忌。
成樱淡淡一笑,扬手洒出一片白雾。白练风车般旋转起来,白雾竟丝毫进不了楚梦身周一尺。
成樱心中暗凛,想不到楚梦的武功竟高明到这个地步。
白练驱散白雾,猛地伸出头来,点向成樱胸口几处大穴。成樱飘然退开,只听楚梦轻声道:“前辈虽然高明,但是可叹红颜已老。”
正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大笑,有人笑得喘着气,说道:“天下哪有不老的红颜!老子敢打赌,楚梦你四十岁时绝没有老板娘这种美貌。”
楚梦猛然停止攻势,樱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李闲!”
灰影闪过,李闲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大笑道:“不是我不懂得欣赏,其实你现在都不如老板娘漂亮!”
楚梦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道:“你这冤家出现在这里,是否你们已被迷踪谷打得落花流水了?”
“把‘被’字改成‘把’字就对了。”李闲笑嘻嘻地道,“你做了叛徒,慕容霜不会原谅你的,你的根基已失,今后打算怎么办?”
楚梦细细打量李闲,觉得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变化,看得她芳心竟微微有些悸动。事实上,当楚梦进行她的计划时,李闲自然对她就已有了某种吸引力。楚梦暗叹一声,心里浮起另一个人的影子,微笑道:“跟你回去做压寨夫人。”
李闲看了看成樱,笑道:“老板娘,要不要小子为你的儿子做个媒?”
成樱微笑道:“我那儿子是该成个家了。”
楚梦幽幽叹了口气,道:“李闲你要说媒,也要找过一个对象。本姑娘不喜欢徐弈那种君子型人物。”
“早说叫你跟了蓝舒云,你又不听。”李闲叹道:“算了,老子勉为其难,要了你吧。”
楚梦没好气地道:“好像本姑娘真的没人要似的。反正你这冤家来了,我的计划又失败了。下次见面,我要你连本带利地赔给我!”
说到最后一句,楚梦已在屋外,临走时还扔下一句话:“地上是我的好部下,李郎请帮忙厚葬他们。”
看着楚梦一闪不见,李闲捧头道:“她哪会没人要,其实我想要得很。”
成樱失笑道:“哦?想不到你竟是个柳下惠,明明想要,却仍坐怀不乱。”
李闲叹了口气,道:“要不是看在你那宝贝儿子的面上,我早就……”
成樱笑道:“少将黑锅往我儿子身上推,我看你是怕了贝贝才是正经。”
李闲无奈地道:“你不信我的话,会耽误你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哦。对了,楚梦来找她的未来婆婆所为何事?”
成樱瞪了他一眼,道:“她想来抢忘忧散。”
成樱细细将忘忧散说明一番,听得李闲眉头直皱,道:“她要这阴毒的药物想干什么。”
成樱摇头道:“我怎知道。事实上我这里根本没有这药,倒是我哥哥那里恐怕尚有留存。”
李闲想了半天,实在不明白楚梦这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做些什么。叹了口气,道:“幸好她不知我的底细,其实我现在没剩下几两功力了。”
成樱愕然,道:“我也根本看不出来。”
李闲得意地道:“这就是高手和低手的差距。”
成樱没好气地道:“得了吧,李大高手!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李闲的思绪从忘忧散上收了回来,道:“我想去江南。”
成樱想了想,道:“江乘风前几天让人捎信来,说是到了扬州。……你那样看着我干嘛?”
李闲收回目光,大笑道:“我刚知道原来老板娘会脸红的。……别打我,我走还不行吗?”
成樱收回手掌,道:“这个楚梦来历非同寻常,你们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老板娘你自己也小心些,要不去恒山和你哥哥见个面也不错。”李闲苦着脸推门而出,忽然回头道:“话说回来,其实江乘风那个老不死的虽然没我这么英俊,也是十分难得的英俊老男人了。老板娘眼光还不错。”
“砰!”柔云掌气劲击在门上,李闲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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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弈是黑着脸引着江乘风和彭翎上画舫的。三人一落座,徐弈马上支开了一群姑娘,开口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江乘风慢条斯理地整理头发,抹去脸上的泥,看了看彭翎,这丫头事先还叫得不知多凶,仿佛要把徐弈大卸八块似的,如今徐弈就在眼前,她却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在问谁?”江乘风见彭翎是不会说话的了,无奈说道。
“当然是问你!难道问这个女公子吗?”徐弈简直快要疯了,险些跳了起来。
江乘风苦笑一声,彭翎的装扮到现在为止可算是彻底失败到家了,徐弈毫不留情地破口揭发了她的女扮男装。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一直一言不发的彭翎听得花容失色,脱口问道。
徐弈有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抿了口茶,道:“姑娘秀美绝伦,男装自然不大像。”
彭翎壮了壮胆,道:“你说我漂亮?”
徐弈欲哭无泪,道:“那是当然!”他怎也想不明白,江乘风带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见他,而且是以踢场的方式见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翎低着头不说话了,徐弈看着傻笑不已的江乘风,不悦道:“难不成你在给我相亲?”
江乘风大笑道:“给你相亲的人是徐不疑,我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彭翎猛然觉得不对,惊讶地看着江乘风,问道:“你到底是谁?”
江乘风微笑不答,徐弈却早吓了一跳:“你是说,这姑娘是……是彭五小姐?”
“你认不出她的五虎断门刀法吗?”江乘风笑道。
徐弈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道:“认出了。只不过我见过的彭五小姐长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彭翎怒道:“那天相亲的时候,你见到的是我的丫鬟。她只不过冲着你问了句来干什么的,你就一溜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