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贝贝心里一颤,她忽然觉得这个冷酷的男人其实很可怜。
“那……那你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女人吗?”
厉天心里浮起慕容雪清丽无匹的面容,微叹一口气,道:“我当然知道。”
“太好了,你能告诉我吗?”司徒贝贝大喜道。
人们兢兢业业,不都是在为自己的理想而拼搏吗?
厉天转过身来,道:“你不必学她的,你只需做好你自己。”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司徒贝贝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小巧的红唇,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怯意和羞涩。确是我见犹怜,昨晚的泼辣到哪里去了?
见司徒贝贝似有所悟的样子,厉天问道:“你使剑?”
司徒贝贝赧然道:“不是。我的兵器是一只玉笛。剑是用来吓李闲的。”
厉天肃然道:“剑是用来杀人的。”司徒贝贝的脸色又开始变白,厉天又道:“再说,凭你手上的剑,也想吓倒李闲?”
“他有那么厉害吗?上回碰到那个叫陈雁的,他还吓个半死,叫我帮他打呢。”
厉天冷然道:“陈雁算什么东西?李闲要杀她,只需要一招。”
“难道他是故意借机逃跑?”
厉天不说话了。
司徒贝贝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他不是很厉害?如果那个变态杀手厉天要杀他,他能躲得过吗?”
厉天心里一震,如果自己要杀李闲,李闲躲得了吗?顿了顿,道:“天下根本没有人能在单打独斗中杀得了李闲,包括顾轻尘。除非那是生死之战,李闲不能寻机遁走。”对司徒贝贝的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其实那答案是“不能”,因为自己要杀李闲,李闲决不会有丝毫防备。
“顾轻尘?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司徒贝贝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昨晚最后一个问题:“阁下是谁?”
“我就是你说的变态杀手厉天。”
司徒贝贝晕倒在地。
正文 第六章 银枪公子
李闲全速往杭州飞掠。据他估计,隐柳山庄的血案现场现在应已被官府清理,但那些无能的官员必然会放过许多蛛丝马迹,要想追查就要及时了。
厉天是在酒窖的暗格里发现这卷江湖资料的。当时他还以为暗格里必定藏了什么极品好酒,结果空欢喜一场,没想到发现的东西却让李闲欣喜不已。
路边有一个小饭馆,酒香远远地飘了出来。李闲这才想起,这两天除了酒,什么都没下肚,自嘲地笑了笑,走进饭馆。
这是一个很小的路边小店,里面一共只有六张方桌,却排得很整齐,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示出老板的细致周到。胖胖的店老板今天可是乐开了花,开店十几年来,就数今天最热闹了。一屋子挤得满满的,全是一些提刀带剑的人,这些人虽然看着很可怕,但是出手却爽快得很。不过老板心里也很紧张,店铺就这么大,万一再来一些人,几方争起桌子来,可就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了。心里正七上八下,就发现全店的人齐唰唰往门口看去,老板险些要扇自己两个耳光子。
进来的正是李闲。他一进门,发现二三十道目光全射在他身上,不紧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这些人十之八九都是为了隐柳山庄的血案来的,有张孝的亲朋好友,也有凑热闹惟恐天下不乱的,当然也有那个神秘组织的人物。这不正是探听消息的好机会吗?李闲心中暗喜。
胖老板见进来的是个长相颇讨人喜欢的小伙子,又不见带着兵刃,登时松了口气,上前赔笑道:“这位小哥,小店今天客满了,您看这……”话音未落,里面一张桌上有人大喊道:“这不是李兄弟吗?怎么也来凑热闹。快过来凑个座。”
李闲应了一声,这才有暇打量四周。门边这张桌子上围坐了两男两女,都身负长剑,其中一个男的李闲还认得,是苍梧剑派这一辈弟子中最负盛名的年轻剑客,好像叫什么林书之的,两个女子姿色平庸,李闲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紧挨这张桌子的那批人,却叫李闲大吃一惊。这张桌上也坐了四个人,一个一身银袍,一副贵公子打扮,桌边倚了一杆银枪;另三人都作家仆装扮,但李闲一看就知道这三人都有着一身不俗的功力。这公子竟然是江湖上人称“银枪公子”的徐弈。
江湖盛传四大神兵,是谓“风刀霜剑、金戟银枪”,指的是顾轻尘的停风刀,厉天从前用的欺霜剑,神兵山庄庄主岳岚松的黄金戟,和徐弈的父亲徐不疑的银龙枪。说的是兵器,其实是说人,这四个人无疑是当今武林最顶尖的几个高手。
徐弈来这里干什么?
徐弈看见了李闲,露齿一笑,很友好地打了招呼,李闲也嘻嘻一笑。再看徐弈旁边那一桌,坐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兵器各不相同,服饰也不统一,看样子像是来凑热闹的好事之徒。
对面那张桌子的人都是一脸沉郁之色,看服饰正是铁掌门的弟子,来这是应当是为了追查真凶,为张孝报仇的。
一边的桌子上居然坐了四个和尚。为首的那个李闲也认得,是少林寺的天象大师,少林常常在外行走的高辈僧人,就只有这个天象了。天象对着李闲低喧一声佛号,算是打过了招呼。
高声招呼李闲的那人,是太湖水寨的三寨主韩开山。当年李闲游历太湖,被太湖水盗打劫,一怒之下直踹到他们的老窝,后见太湖水寨的三个寨主都豪迈过人,义气深重,于是化敌为友,还在太湖住了两个月。为首打劫的人,就是这位三寨主韩开山。
李闲笑着坐到韩开山身边,笑道:“老韩,你们几个的消息倒灵通。”
“李兄弟来到这里……莫非也是为了隐柳山庄?”韩开山低声道。
李闲点点头,道:“不错。”
韩开山露出失望之色,叹道:“既然李兄弟对那件东西也感兴趣,咱哥儿几个就没戏唱了。可笑大哥二哥他们还带了大队兄弟,早早赶到西湖准备。”
李闲这回可真是大吃一惊,这些人来到这里,居然为的是一件东西!表面上不露声色,道:“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这次过来只是凑凑热闹,见识一下。你们要抢就去抢吧。”
韩开山明显松了一口气,道:“难得李兄弟对重阳令这种宝物都没有兴趣,这种胸怀老韩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李闲心里涌起滔天巨浪。二十年前,武林中有一个神秘而恐怖的教派,自称重阳教,教派中人每杀一人,必碎磔之,细撒其肉于地,谓之普受炎阳光耀,往生极乐。重阳教实力惊人,灭门无数,渐有一统武林之势,教主独孤残以残忍嗜杀著称于世,然武功奇高,死在他手上的高手名家数不胜数。重阳教的倒行逆施终于惹起武林各大门派的反抗,少林、武当、神兵山庄、慕容世家、银龙堡、华山、天山等诸大门派首次联合,大破重阳教。顾轻尘、岳岚松、徐不疑联手围攻独孤残,岳岚松金戟折断、徐不疑重伤垂危,最终独孤残被顾轻尘一刀劈中,终于力尽而亡,尸身被其弟子死命抢走。江湖从此平静了二十年。
顾轻尘等三人自与独孤残一战,受益良多,潜修之后武学突飞猛进,由于独孤残用的是刀,使刀的顾轻尘更是大受启发,从此登上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据说武功已与当年独孤残不相上下。
重阳令是独孤残的令牌,对重阳教众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任何人手持此令,召集当年的重阳教残余力量几乎易如反掌。令牌内藏着重阳教的武学典籍,这对当今的江湖人显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李闲终于明白徐弈来这里干什么了。不但是他,恐怕他的老爹徐不疑和顾轻尘、岳岚松等人都会赶来。
但是李闲并不相信重阳令会在隐柳山庄。第一,张孝是什么货色,这种东西如果在他手里,厉天还能那么轻松地灭他满门?第二,张孝手里的那卷资料,也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两件东西没理由不收藏在一起,但厉天看见的暗格里只有那卷书册。
另外,厉天昨天午前才灭了隐柳山庄,看这些人前来的速度,消息不可能是张孝被灭门之后才有人传播的。这是早有预谋的阴谋,要对付的恐怕不是张孝。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李闲暗自兴奋,对着韩开山笑道:“我不是不感兴趣,只是不大相信。老韩,你们哪里得到的消息?”
“前几天整个江湖都传得沸沸扬扬,消息来源恐怕已没人清楚了。”
李闲沉默片刻,觉得事情出乎意料的严重,有必要提醒这几个朋友远离这是非之地:“老韩,有句话希望你听得入耳。”
“李兄弟请说。”韩开山毕竟不是蠢蛋,估计早已觉得这里面不大对头。
李闲指了指徐弈,道:“你可知他是谁?”
韩开山讶然望去,入目的是一杆银色长枪,枪的主人一身银袍,脸色白皙,目若朗星,说不出的俊朗潇洒。“银枪公子徐弈?”韩开山剧震道。
李闲点头道:“正是他。试想重阳令是何等宝物,既然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想染指的绝不是一般人物。谁对重阳教的武功最感兴趣?当然是顾轻尘、岳岚松和徐不疑。有这三人在,无论他们是取宝共研,还是据为己有,别人恐怕都没有任何机会。”
韩开山脸色变得青白,露出慎重的神色,道:“李兄弟说得是。我们几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我这就去通知两位兄长火速撤离。”
正在此时,门外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大叫道:“隐柳山庄已被灭门了!”
正文 第七章 疑云初现
“隐柳山庄被灭门了?”小店里登时乱成一团。
“什么时候的事?”“是哪个帮派干的?”“阿弥陀佛!”
李闲忽然觉得很想笑。不是笑这些人,笑的是自己。原本一心认为这些人都是为了隐留山庄的血案来的,其实他们根本都还不知道这回事。
“你说张师弟死了?”铁掌门的座位上跳起一个人,揪着来人的衣领厉声喝道。
“放下他!”韩开山坐不住了。这人是他派去探听消息的手下。
那桌豪汉也跳了起来,团团围着那个太湖小喽罗。“现场是怎样的?有没有发现少了东西?”
韩开山心中大骂,这个傻瓜,探到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会大众大叫大嚷。只是如果任由这家伙被人逼问,自己默不作声,太湖水寨的面子今后往哪儿摆?
“呛”地一声,韩开山抽出随身的鬼头刀,冷然道:“在下太湖韩开山。这人是我太湖水寨的弟兄,众位兄台先放开他,有什么消息韩某定然不会独享。”
李闲饶有兴致地望着韩开山,这家伙不愧是跑惯码头的人,一番话不卑不亢,给足了这些人的面子;加上兵刃出手,摆明并不怕这些人,如果有人不给面子,当场就是血溅五步之局。
“韩开山?那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林书之冷冷地道。
韩开山气得脸色铁青,一挺鬼头刀,就要上前火并。
“咄!”众人脑袋里忽然“嗡”的一声,不由都静了下来。少林天象大师缓缓道:“各位施主请听老衲一言。如此你争我吵,恐怕只能无端阻碍了这位小兄弟的说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佛门狮子吼神功果然名不虚传。李闲心中暗赞,,看来这天象大师虽然上了年纪,脑子可比这里很多人清楚得多。尤其那个林书之,简直是草包中的草包。
最令李闲注意的是银枪公子徐弈。这个一派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在听了那句爆炸性的消息后,除了刚开始脸色一变,旋又恢复正常,自始至终都冷笑着旁观众人的闹剧,不置一辞。
徐弈的眼光也往李闲射来。李闲心里明白,自己怎么看徐弈,徐弈也是怎么看自己的。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没有说话。
带来消息的人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隐柳山庄围了很多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听说岳岚松岳老爷子和徐不疑徐大侠也在庄里,里面都是死人,连老太婆和小孩子的尸身都有。据说这都是一个人干的,就在昨天中午。”
“现场居然还没有人清理?”李闲心中大骂官府,除了向百姓要钱,别的什么都不会做。
林书之追问道:“是谁干的?”
“我……我不知道啊。”那人看着韩开山恶狠狠的眼神,心里暗暗叫苦。
铁掌门的人瞪了韩开山一眼,又围了过来,叫道:“快说!是谁干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人快要哭出来了。
“你再说一次?!”铁掌门的人提起右掌。韩开山一惊,挺刀冲上,护住那人。
李闲终于说话了,道:“马兄,我看这人真的不知道,还是算了吧。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这人是铁掌门的大弟子马明远,李闲是从他已练到呈现铁色的手掌才认出来的。
马明远倒也知道李闲并不好惹,见他说了话,冷哼一声,垂下手掌。
门外又悄悄进来一个人,在徐弈身边附耳低言了几句。
徐弈微微怔了一下,望向李闲。李闲眼角的余光片刻没有离开过徐弈,见他望向自己,心下了然。
徐弈离座而起,走到李闲身边,聚音成线送到李闲耳内:“家父传来消息,张孝庄内尸体的伤口,当是厉天所为。鉴于厉天换了剑,家父也未敢确认。据闻厉天目下所使的寒月剑乃李兄所赠,且李兄曾有幸得睹厉天在慕容世家留下的伤口。不知李兄可有意往西湖一探究竟?”
李闲嘻嘻一笑。这徐弈的词锋还厉害得很,该说的都说了,却留下许多转圜余地,而且只字不提李闲才是灭慕容世家的主凶,一笔轻轻带过。最后一句则是不愁李闲不去,用的却是征求意见的口吻,显示出与年纪决不相称的老辣。
李闲和徐弈并肩往杭州掠去。
“张孝的酒窖里有被搬动过的痕迹,据神捕莫老先生推断,大约少了十个酒坛。酒窖里有暗格,里面空无一物。”徐弈道。
“其实你们不必让我去鉴定。人确是厉天杀的。”李闲决定先说个清楚,否则厉天一旦担上了夺走重阳令的罪名,任他武功盖世,恐怕也烦不胜烦。
“哦?”徐弈盯着李闲,道:“李兄曾有言,厉天灭慕容,是由于接受了李兄所赠的宝剑。看来李兄开了江湖一个大玩笑。”
“徐兄此话怎讲?”李闲心中暗惊,没想到这徐弈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从自己一句话,便推测出自己和厉天的关系非同一般。
“江湖上没人知道厉天的住处,但家父曾得知厉天住在苏杭一带。李兄既肯定人是厉天杀的,当是刚见过厉天。”徐弈从另一个角度回答了李闲的装傻,却含混过对两人关系的判断。
李闲大笑起来,道:“银枪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年轻一辈的翘楚。不错,厉天去杀张孝,只不过为了取那几坛好酒。至于重阳令,恐怕只有你老爹感兴趣、顾轻尘感兴趣、岳老头感兴趣,对于厉天来说,用来擦屁股都嫌太硬了。”
“哪里,徐弈只是叨家父荫庇,才得以立足江湖,哪及李兄以弱冠之年只身闯遍天下。”徐弈谦虚了一句,对李闲的污言秽语没有任何表示,“其实家父也认为厉天没有觊觎重阳令的可能。只是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