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语叹道:“就算迷踪谷会与你方便,但其他江湖好汉呢?为什么不见一个厉害的人物来跟你争风,只来了这个废物。”踢了踢林书之,又道:“和不知来由的徐公子。我老萧一直觉得这次的开封诡异得很,这才亲来瞧瞧。”
李闲和厉天互望一眼,由于得知迷踪谷的比赛是特意为他而定,因此对一路的轻松都毫不起疑。现在想来,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徐弈笑了笑,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如果江前辈肯告知晚辈那件事,晚辈当知无不言。”
江乘风淡淡一笑,道:“只因我昨晚刚见过你娘,更因你娘的棋艺是跟我学的。”
徐弈失声道:“什么?”
江乘风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蓝舒云和萧无语同时走开几步,仰首望天。
那轮红日,依旧那么耀眼,那么灼目。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反击
徐弈心中涌起很不舒服的感觉,照理说母亲出自重阳教,会和江乘风来往其实正常得很,但徐弈听了江乘风的话后,却打心底感到一阵惶恐。
“即便如此,我娘怎肯把她与我的对局复盘给前辈?”徐弈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乘风欲言又止,摇头道:“我早说过,这件事不应问我。因为我说了你未必肯信。”
徐弈心中的不安更烈,却知道再问下去对方也不会肯说,低下头去,轻抚银枪,道:“既然如此,晚辈会找个时间好好和娘谈谈。”笑了笑,又道:“其实晚辈与诸位是敌非友,诸位还对晚辈客气有加,已经令晚辈惭愧得紧。”
李闲看了看神色古怪的江乘风,忽然想到了一种很八卦的可能,不由暗吃一惊,急忙岔开话题:“这次擂台这么怪异,不知徐兄可否为小弟解惑?”
徐弈轻声道:“不知重阳三位前辈来此的路上,可有发觉什么异样?”
萧无语点头道:“一路暗哨。”
蓝舒云皱眉道:“我两个也发觉有人鬼鬼祟祟,只是当时以为这是迷踪谷必要的查探。”
徐弈失笑道:“查探?倘若三位并非已过中年,恐怕要像在下般杀条血路才进得了开封。”
李闲剧震道:“你是说迷踪谷派人拦截进城参赛的年轻人?”
徐弈面容转冷,道:“迷踪谷的实力大大超过我的想象,我突围而出,杀得并不轻松。一进城,我就径自找上楚梦,想了解事情内幕。楚梦也没有让我失望。”
萧无语肃容道:“愿闻其详。”
徐弈微笑道:“李兄在轻松夺冠之后,想必对楚梦的好奇心比事先更重,而相反地对她的戒心却减弱得多了。”
李闲脸色尴尬起来,因为事实如此。
徐弈续道:“慕容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亲自安排,将通往开封的各条通道监视个滴水不漏,一见有各大帮派的年轻子弟经过,杀、无、赦!”
萧无语动容道:“慕容霜竟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了令我们失去戒心?”
徐弈叹了口气,道:“晚辈曾听说,贵教昔年每杀一人,必碎磔之。可有此事?重阳英雄为了教主能轻松夺得美人归,恐怕杀上几个人,也正常得很吧。”
众人无不色变。
李闲深吸一口气,道:“好狠毒的女人!”
徐弈的话已经不用多说,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慕容霜截杀各帮派年轻弟子,是一石二鸟之计。既令李闲对楚梦失去戒心,以致坠入迷魂陷阱,又将杀人的罪名嫁祸重阳教。以重阳教那臭不可闻的名声,没有人会怀疑事情的真相。从此重阳将如二十年前般孤军面对整个武林的倾力攻击。
徐弈冷笑道:“少林死了俗家弟子两人,是江湖上颇有侠名的杨家兄弟。武当死了年轻一辈中最受紫虚老道器重的‘剑洒清风’龚长风,崆峒的‘天地三才’一个不剩,闽中林家的独子林廷、巴盟的少盟主苗大海、关中剑派戚重的小儿子戚唯,全部死在开封府外。重阳教的黑锅这次背得大了。”
众人虽然对死者的分量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心惊胆寒。没想到慕容霜狠辣至此。
李闲想起慕容雪,她对妹妹的狠辣会有什么想法?
江乘风冷冷一笑,道:“看来她们大张旗鼓地举办这个擂台,早已定下了这条毒计。”
久不说话的厉天忽然插口道:“恐怕即使没有江守护使的交换答案,徐兄也会告知我们这些情况吧。”
徐弈淡然道:“不错。事实上江前辈并未给晚辈准确答案。”
蓝舒云讶道:“徐公子也知我们是敌非友,为何忽然如此眷顾?”
徐弈叹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们在没有见到其他帮派的年轻高手的情况下,对我的出现却毫不惊奇?”
李闲和司徒贝贝互望一眼,同时苦笑。事先知道了徐弈的动向,居然也有这个弊端。
徐弈不自觉地看了看江乘风,续道:“事实上我这次前来,是为了家里一些事心烦。得知开封有绝色招亲,便过来看看。并没有针对李兄的意思。
李闲接口道:“你受了伏击之后,觉得这是对付我的阴谋,于是去见楚梦,看有没帮得上忙的地方。楚梦见了你,忽然觉得应该加上个你这样的人物出现在棋擂,才能令我们更不起疑。当然在棋擂上你最终必须诈败给我。是不是这样?”
徐弈盯着李闲看了半晌,笑道:“不错。另外银龙堡应当出面指责重阳教滥杀参赛的年轻高手,江湖人士才会更加深信不疑。”
李闲大笑道:“那徐兄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徐弈冷笑道:“若整个武林像二十年前般和重阳拼个你死我活,纵能再灭一次重阳,武林也没什么力气了。最终得益的只是迷踪谷,或者,是躲在某处偷笑的某人。”
李闲动容道:“你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徐弈笑了笑,道:“慕容霜对李兄的刻骨仇恨不是装出来的。以慕容霜的立场,应当是尽起精锐扑杀李兄于开封才是正理,哪来那么多闲工夫算计重阳教?之所以让楚梦来迷李兄,其原因也是要控制李兄,从而控制甚或腐坏重阳。由此可知,慕容霜能耐着性子计划这么多东西,必然是有人驱使。”
萧无语微笑道:“徐公子若肯入重阳,在下愿让公子当军师。”
徐弈眼里又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色彩,叹了口气,道:“前辈不要说笑了。这些事情,我也是出了楚梦的散花楼之后才想到的。而当我跟楚梦商议之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在棋赛中一定不能输给李兄。”
李闲讶道:“既然你当时没想到那些,为什么还不愿诈败给我?”
徐弈的目光有些迷离,道:“因为我不愿让楚梦为了使命而投入李兄的怀抱!”
众人愕然。
难道连徐弈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只在见了一面之后就不能自已地拜倒在楚梦的石榴裙下?
徐弈环视一眼神色古怪的众人,叹道:“你们不要笑我。我徐弈在江东,不是没见过美女,但对于楚梦……感觉全然不同。可惜江前辈一手初手天元,打乱了我的全部计划。”
蓝舒云嘿然道:“现在三项比试的胜出者是我。如果徐公子肯抛弃这可笑的惜花之情,我会使迷踪谷的美人计顿成虚话。”
徐弈失笑道:“晚辈只怕出名摧花无数的花仙蓝前辈,也未必舍得对她下手。”
蓝舒云冷笑不答。萧无语平静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让我们知道了迷踪谷的阴谋,我们就可以有应对之策。不知徐公子的下一步,是要去哪里?”
徐弈呆了半晌,道:“我再呆在这里,实在毫无意义。只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对楚梦下手,这个女人,我要。”
江乘风哈哈大笑,道:“我们会把她毫发无损地送到徐公子面前。”
徐弈微笑道:“不知江前辈可有兴趣和晚辈一起去找一趟家母?”
江乘风的笑容僵在脸上,怔怔地看着徐弈奇异的笑容,忽然又笑了,转头对李闲道:“小子,你这里若是应付得过来,老子就陪徐公子走一遭。”
李闲呆了半晌,道:“记得留着命回来。”
江乘风眼里红芒一现即敛,道:“有些事情的分量,未必比命轻。”
萧无语忽然道:“你既然要去,就顺便和徐公子去一次江南。在江南我们有很多事没有做。”
江乘风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只见长街的尽头,缓缓走来一条白影,轻柔的步伐,如诗,也如梦。徐弈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迷离。
李闲呆望着人影走近,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连走路都可以这么美。”
蓝舒云的长发无风自动,冷然道:“谁说这不是重阳蚀心!”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错综复杂
李闲终于看见了那好奇已久的容颜。尽管他早已把楚梦的形象预估过千百遍,仍是被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所震撼。
那洁白胜雪的肌肤,即使找来天下间最完美的玉石,也难以媲美她的细腻娇嫩。樱桃小口轻抿着,没有娇俏可人,也没有性感妩媚,有的只是一种吸引,一种让人无法挑剔的绝美感受。如云的秀发随意地挽着,仍有长长的的一段飞瀑般垂到腰间,显得轻松自然,却又似享尽天气灵气。
但是,这一切再美,也比不上那双眸子。
那双看似深情款款的眸子,却没人能看出,这里面究竟蕴含着什么。那里永远都笼罩着一层轻纱、一层薄雾,迷蒙却又引人入胜。凝望着这双眸子,李闲忽然感到一切都如梦幻般不真实。
楚梦缓缓走近,轻柔得就像梦中的幻影。
司徒贝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完全不应属于这世界的容颜,身为女子的她从没想过,世上竟有人能美到这种地步。忽然之间,她竟兴起一种希望身为男子的念头,只有身为男子,才有追逐于她裙下的资格。
司徒贝贝暗自吃惊,偷偷用指甲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清醒过来。转眼望去,不仅是李闲,就连萧无语、蓝舒云,也无不神色古怪。向来不沾女色不懂男女之情的孙凌,都有些魂不守舍。而江乘风与徐弈,竟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
唯一一个没有出神的人,是厉天。
厉天的声音冰冷如常,仿佛这个绝世的美人,在他看来也和他以往剑下的冤魂毫无区别:“传言非虚,楚姑娘果然有倾国之姿。”
“厉大侠言重了。容貌只不过是妓家赖以生存的资本。妾身无非只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可怜女子罢了。”
厉天冷哼一声,哼声中真气暗藏,众人脑子里轰然一震,顿时清醒过来。
第一个醒觉的是李闲:“沦落风尘?想不到楚姑娘还是开玩笑的高手。若是花上几把银子,就可做姑娘的入幕之宾,那么开封城外的无数冤魂从何而来?”
李闲一开口,就是一句重话。
楚梦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涟漪:“谷主的布置,妾身只能凛遵。无论诸位信也不信,妾身并不赞同谷主的做法。”
萧无语微笑道:“姑娘倒是坦白。”
楚梦微微苦笑,道:“既然事情徐弈已经知道了,想来也瞒不住你们。”
李闲冷笑道:“你已不怕我们知道。因为你认为我们已无法挽回。”
司徒贝贝轻轻握住李闲的手,她清楚为什么李闲一直这样冷言冷语。楚梦的魅力,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抵挡的,李闲故意说出重话,一来是迫自己增加对她的不满,二来是希望能惹起对方的反感,若能成功激怒对方,则更理想。当然还有第三点原因,李闲再不愿对不起她司徒贝贝了。
楚梦轻叹一声,道:“李公子多心了,重阳神教何等高明,既然事情已被你们知道,必有挽回之策。妾身一直希望能与公子好好单独说上几句话,可惜这次的胜出者却是蓝大侠。”
蓝舒云失声道:“可惜?过了今晚,你就再也不会这样想了。”
李闲忍不住笑出声来,蓝舒云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都是希望对方无法再保持这种平静而令人不可捉摸的心。
楚梦灿然一笑,整个天地仿佛在刹那间失去色彩:“蓝大侠惜花之名,妾身早有耳闻。只不过,蓝大侠并非妾身要等的人。”
蓝舒云嘿然笑道:“你为什么偏要等教主?实话对你说,他虽是我的教主,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我这当属下的更胜一筹。有什么闺房密语,等洞房花烛夜时跟我说说也是一样。”
众人都笑了,恐怕楚梦做梦也想不到,这群男人居然会这样对她说话。
楚梦看了看依旧脸色漠然的厉天,笑了笑,又看了看李闲,道:“因为李公子才是重阳教主。蓝大侠若是要妾身兑现招亲的承诺,妾身的身子随时都是蓝大侠的。只是,即使受到大侠百般爱宠,妾身的心还在李公子身上。”
李闲心中暗懔。这女人明摆着是因为得知擂台被扰乱,胜出者并非李闲,才演了这么一出拦路要人。言语之间不卑不亢,却不露痕迹地令蓝舒云难以厚着脸皮再做寸进,而且居然还顺手挑拨了李闲与蓝舒云一把。
岂知蓝舒云脸皮的厚度并非楚梦能够想象的,愣了一愣之后,居然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蓝某最喜欢的就是身子,心在哪里蓝某向来不在乎。而且本人向来开明,娘子若想红杏出墙,对教主投怀送抱,我这做相公的绝无意见。”
众人均暗自叫绝。蓝舒云真没来错,只有这样的无赖手段,才能应付句句不是理偏又头头是道的绝世美女。
楚梦幽幽一叹,道:“也罢。只盼李公子今夜能至散花楼的暗香阁一叙。”说罢嫣然一笑,道:“妾身还等着蓝大侠的爱宠。”
蓝舒云涎着脸目送着这绝美的背影慢慢远去,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沉声道:“这个女人绝不简单!若不是答应了小侄子,这个女人的身子非破不可!只有通过我的功法,彻底征服她的身体,才有望揭开她的面纱。”
蓝舒云不是在自吹自擂,而是他所修的功法,确能使女子沉迷于房事不可自拔。但李闲却根本没心情听他的下半句话,大叫道:“你说什么?答应了谁?”
蓝舒云愣了一下,和萧无语相顾苦笑,道:“小侄子。”
李闲呆了半晌,忽然捧腹大笑道:“原来我真的没有猜错,徐弈这小子真是江老鬼的儿子!”笑到后来,渐渐转为叹息。
他终于明白了江乘风为什么总是满怀心事。亲生儿子在生死大敌的膝下成长,叫仇人为父亲,恭谨而孝顺。自己看着武功智计均出类拔萃的儿子,却对面不能相认,甚至对他的出众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提防。这种痛苦实不足向外人道。
厉天开口道:“这女人走了。我们杀人的时间到了。”
萧无语平静地应道:“不错。”
李闲的热血沸腾起来,他知道了这两人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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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否要杀了这一小批暗哨,生擒几个回去做证?”开封城外,徐弈聚音成线,向江乘风说道。
江乘风哑然失笑,道:“我可以保证那群混球将你的楚姑娘欺负个够后,立刻就会出城大杀四方。”
徐弈默然半晌,道:“不知为什么,你明明是我的敌人,但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