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所使用的是以催眠传达害怕的意识,所以若想闪避他的眼光就越容易堕入陷阱,于是我大著胆子反瞪他一眼:“两只眼睛对付一只,没道理输给你。”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他的眼光慢慢淡去,但我仍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息,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仍挥之不去,像是一团看不见的诡异领域垄罩在我身旁,不知他身后的三“人”是否也遭受这种气氛的影响,但无论如何,他们绝对不可能“毛骨悚然”,顶多是“烂肉白骨悚然”罢了。
为首的术士说道:“也罢,我们总得需要有相称的方式,你可以称呼我‘泰沙克斯(Tazox)’。”
我肚子里暗骂:“我们份处敌我,拔刀相砍就是了,称呼个鸟屁。”但仍回答道:“你们可以叫我SAM。”
泰沙克斯将头颅翻转过去,示意询问,身后那三具死人居然异口同声的说道:“没听说过,是个无名小卒。”
这一听让我莫名恼怒,叫道:“什么叫做无名小卒,是你们自己孤陋寡闻,我可是身价一千五百枚金币的人耶。”
泰沙克斯转回头来,也看不出是否愤怒,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所有具有浅在威胁性的,所有强力的魔法使用者、战士、祭司,甚至亚人类中的高手,我们多少会有资料。”
我不屑的“哼”的一声,说道:“你少说了一样,就是黑暗的工作者,凡是小偷、盗贼、间谍或是杀手,当然不会到处炫耀自己的能力,张扬名声。”
泰沙克斯摇头说:“有名的黑暗工作者仍然会有悬赏的名单,只不过其人难以捕捉,或是根本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我们绝对不可能没有听闻。”他顿一顿又说:“一千五百枚金币,是在哪里被悬赏的?若是在‘思多尔’王国,在那么半点也不值得骄傲,那里就算抢小孩的糖果,偷乞丐的馊食都会被通缉。”又顿了顿,说:“其实在哪里被通缉都不应该觉得骄傲。”
我心中怒意更胜,只是却也无法反驳他的说辞,的确在治安良好的地方被通缉,万万比不上在黑道流窜的“巴朵斯”帝国被通缉。
我不在继续辩驳,抽出武器来叫道:“我是不是无名小卒,动过手就能知道。”
泰沙克斯并没有迎击的意思,缓缓的说道:“先别急着证明你的实力,你既然不是‘思多尔’的士兵,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阵营,我听你的口音好像也是来自我国,我可以破例收你为徒。”
我一听不怒反笑,讽刺的说道:“真是感激您老人家的青睐,只是你我初识,怎么好平白无故的收你这么大一个人情。”
泰沙克斯听出我语气中的反意,回说:“你若知道我是谁,就不需要我游说了,自己跪下来求我都来不急。”
我虽然唇舌交战,但心中也自纳闷着:“他明明不认识我,何以非得收我为徒不可,该不会是老屁精吧?!”
我骂道:“你就算在出名,拜你为师有什么好处,到头来还不是变成像你们一样,死尸一具。”
泰沙克斯忽然有嘴中传来一阵阴笑,说道:“呵呵呵,你如果变成像我们这样,就会知道这样的好处,没有知觉,没有痛楚,对我而言,活着总是比死去还要痛苦。”
我不以为然的回嘴道:“痛苦的教训是激励人们进步的动力。”
泰沙克斯说道:“就算一时的长进,最后仍会落下,就算不落下,仍不免终成白骨,一切的努力在大限降临时都是虚无的,进步有什么好?”
我还嘴道:“那没有痛苦有什么好?人之所以存在就是要以有限时间,成就一番作为,你这是逃避现实,居然还有脸大言不惭的说出口来,别丢脸丢到家了。”我假装捂住嘴吧,继续说道:“喔,抱歉,我忘了您老人家只剩下一具枯骨,再怎么丢脸也是有限。”
泰沙克斯又再度发出阴沉的笑声,说道:“只怕不能由你选择,我们的人数压倒了你。”
我双眉一扬,不服气的说:“人多有屁用,以重量计算,你们四具死人骨头加起来,还及不上我的一半重。”此话当然是夸大,我的重量顶多只抵的上他们一个半。
泰沙克斯头一沉,其余三人犹如被丝掉着一样,分别飘向我的四方,行如鬼魅,一人守住一角的将我围住,绕到我身后的虽然距离较远,但却是和其他两人同时起步,同时到达,身法可真是诡异之极。
我等身后的术士一停下脚步,立刻箭步倒退,转身挥出短剑,我知道物理攻击并不能造成多少伤害,但只要击碎他身上的“灵魂罐”就能够取胜。
哪知道他并不交手,身形往后直飘,我起步追至,其余的三个却也跟随着前进,仍然是四个围住我的局面,我心念一转,向两人中间冲突,泰沙克斯等四人忽然向左移动,一个人已经挡在我面前,其他的人互相补位,仍然是四围一的局面。
我双手兵刃交叉,向正前方的敌人杀出,他却仍不交手,只是退后,其余的人则是跟着阵行移动,保持着包围的局势。
泰沙克斯忽道:“你今日有幸,可以见到我们的‘五星牢笼’,虽然只剩下四个人抢位,但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
我骂道:“你们想耗着是吧?几个不吃饭的死人,合力想把我饿死,这阵法也太笨了。”
泰沙克斯说道:“我保证绝不只如此。”说着四人同时张大嘴巴,口中忽然一团青烟吹至,向中心围近了过来。
我知道那是储藏在尸体胃部的秽气,通常“尸解仙”的身体都经过药水浸泡,并去除不需要的肉体部分,胃部以及心脏等少数器官仍留着,这时候胃部会聚集尸气,以及无法排除的毒素,必要时可以蠕动食道喷出。
这种青烟的毒性虽然强烈,却不是什么阴险的毒药,毕竟看得见、闻得到,谁都会退避三舍,无色无香的毒物才是高级毒药,可是这时候我被四人围住,他们却用不着无色无香的高级品,这种下三滥的剧毒就让我无处可闪。
我连忙带起口罩,屏住鼻息,一个斜下倒翻,企图滚出包围之外,四人却仍紧守阵行,毒气也源源不绝的送出,立刻弥漫了四周,当地的树叶开始枯黄掉落,树干也呈现死灰的颜色,我不禁后悔没有将那面能供给呼吸的面罩带来。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又是两次冲突,四人当然也随着我移动,我的最后一突破却将一人带到大树前,他背心面对粗大的树干,无法退后,我于是举起短剑刺出,他向左向移动,带动其他人换阵,仍然将我围住。
我收起短剑,忽然纵跃而起,瞬间攀爬上树,那四人也随着停步,一起向树上望来,脸上虽然仍无表情,但我可以猜想他们大概多少有些惊讶。
泰沙克斯说道:“嗯,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倒要看看你在上面可以待多久。”
我沿用他刚才说的话,回嘴道:“我保证绝不只如此。”
随既拿起“欧菲丁”,搭箭拽弦,向地上四人连株而去,四人四下闪避,阵势立时破解,我并不停手,继续向他们射击,终于“咑、咑”连响,两个人的身体被我的羽箭贯倒,钉在地面上。
我趁机由树上跃到另一棵树上,如风抚叶般不停移动,我虽然制止了两名敌人,但刚才的毒阵实在怵目惊心,所以我不再继续追击,总算打倒一个敌人,也探知了敌人的面目,先回报史考特再作打算。
第二部 地狱天径 第四章 对我的悬赏
我快步的赶回营地,东方已经是一圆白腹,将原本深黑的星空,染上半片淡蓝色的渐层,天空登时像是分为两片一般,这似乎是个好天气的征兆,但我的眼前却是一片狼籍,士兵们或死或伤,连救伤的亦是盖满了黑血,地上的火苗兀自烧的火热,像是余意未尽的炎炙着大地,一团团焦臭的黑烟不断的向上窜升。
每个士兵的面孔都挂着疲惫和无力,既使他们坚信自己所追寻的道路是正确的,但这种无尽的厮杀,就如恶梦重演一般,不断的纠缠在他们的脑海中,不论是杀人或是被杀,都不会觉得好受。
我快速的掠过前阵,有的人被抬在担架上,有人互相搀扶,才勉强可以行走,穿过一阵伤兵群,我才来到史考特的军帐门口,我请了一名护卫通报,随既被唤入帐中。
我一进到帐棚内,劈头就问道:“怎么样?”
史考特正和铁脚、狂风三人围着一张矮桌席地而坐,桌上有一壶刚冲泡好的茗茶,正随着烟缕袅袅的散发出清香,史考特一个请手,示意我也入座。
我一坐到垫子上,又再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史考特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说道:“SAM,你怎么就是没耐心,虽然事情紧要,也用不着进来就连连‘逼问’吧。”
他把“逼问”两个字故意加响口音,自然是跟我开个玩笑,真佩服他们精灵的种族,面对战争、死伤,居然还能够露出洒脱的笑容,嘴里随口说笑。
我自然有些不服气,反驳道:“急缓总必须看情况,若是做秘密工作时,在等待正确的时机出现,自然必须耐着心等候,但这是战场耶!难道你要我像你一样,先沏壶茶再慢慢发布军令。”
史考特又是一笑,帮我斟满了茶水,才缓缓的说道:“算了,我辩不过你的歪理。”随既收敛起笑容,说道:“损失近乎半数,比我预测的还要严重。”
我吓了一跳,问道:“半数!?怎么可能?”
史考特露出无奈的表情道:“原本也不会这么多的,但是有许多伙伴都被尸毒感染了,有些在战场上就被混乱吞食,其余能够救治的尚在观察中。”
这消息让我不禁诈舌,因为这等于是以五个人的力量,击倒史考特手上半数的士兵,如果等他们休息过后,魔法完全的补充,这种相同的情形不是又得再度重演。
史考特说完反问我道:“你追击敌人的结果如何呢?对方是‘地灵术士’吧?”
我回答道:“更惨,是‘尸解仙(Lich)’。”
注:Lich才是“莫兰尼亚大陆”对该魔物所通用的称呼,尸解仙则是远东地区的独特称谓,但两者所掌握的能力却是相同的,又兼Lich只能译为尸体,所以才借用尸解仙这个称号。
只见史考特眉头一锁,沉思道:“在陆地上‘尸解仙’这种职业并不常见,既使是在‘巴朵斯帝国’也为数极微,这几个人的身份一定极为特殊。”
一旁听着的铁脚矮人重重的拍了一下矮几,将桌上的杯子震的离桌跳起,只听他骂道:“他奶奶的妖怪,管他娘特不特殊,下次再让俺见到这几个人,俺把他们的皮也剥了。”
我把眼前那杯茶水,一口气吞到肚子里,笑着说:“亏你们还可以称他们为几~个~人~,这“几个人”恐怕没多少皮让你剥,说老实话他们也还真不好对付,不过我们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因为我最少还设法解决掉一‘只’。”
史考特点头说道:“嗯,这让我们多少扳回了一点劣势,既然知道对方有这方面的能人,我们就必须对下一次的进攻有所准备。”
铁脚矮人问道:“你打算怎么办,算俺一份,俺要替朋友报仇。”
史考特点点头,说道:“我打算向教会中的友人求援,只要有神圣力量的存在,就能对抗这些黑暗的能力。”
我也点头,觉得这是最妥善的办法,虽然最高阶的牧师、主教不会全部到齐,但以史考特的关系,讨一两个总还不难,有的还是和我一同认识的,就如依恩、股肯。
想起依恩我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忙对史考特说道:“史考特,我很乐意再帮你做信差,但若是要送信到依恩所掌管的教院,请恕我不干。”
这当然是因为我想起了依恩执掌的教院位于“米多蓝”城中,我恐怕是该城的首号通缉犯,若是平时自然可以乔装混进城内,但现在是代表领主求援的使者,总不能偷偷摸摸的溜进教院,对依恩说:“抱歉,因为我被通缉了,所以从后门溜进来。”
史考特笑道:“我知道你在那里做过什么事情,况且我还另有要务相请,你不必担心被派到那里。”
我奇问:“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史考特尚未回答,铁脚已经搭腔道:“你的脸就在墙壁上,咱们又不是瞎子,自然见着了,俺也见着了,不过不像。”
铁脚的通用语说的不是非常流利,但大致上也听出意思了,他是说我的头像被绘制成图,只不过画的不像而以。
这时史考特已经开始吩咐,说:“我已经决定了,由狂风来送信,我相信可以多少招来一队僧侣或修道士,若依恩愿意亲至那当然更好了。”
狂风躬身接受,问道:“要不要我顺道回一趟老家,多召集一些人手。”
史考特略微犹豫道:“若能得到增援的矮人战士相助,战力会大大的提升,但就只怕对你们族人不太好意思。”
狂风回答道:“没关系,族老比你们更不希望身处于“巴朵斯”的统治,他会愿意的。”
史考特点头道:“嗯,那就有劳你了,对了,你可以告诉他们有珠宝和贵重金属作为奖赏,相信你们的族人都会很乐意的。”
史考特接着回头对我说道:“SAM,你跟那几个人照过面,就劳烦你过河去,了解一下敌人的底细。”
我知道史考特想要了解对方的目的,地灵术士虽然盛行于“巴朵斯”帝国中,但并非归属王宫所管,他们之所以会效劳于帝国的势力,完全是因为私利的原因,若能探查到这些术士们想要的东西,或许会有方法说服他们抽手不管,这虽然有点被迫求和的意味,但对于缺乏补给兵力的史考特会比较有利。
我的心里却有着另外的打算,这些家伙居然敢将“无名小卒”这四个字安到我身上来,又说什么:“在‘思多尔’被通缉一点也不值得骄傲。”回想起这些狗屁不通的话,我仍是心有余怒,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也在“巴朵斯”弄一张通缉令,我这张脸要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嘴上不觉挂起一丝奸笑,说道:“放心吧,史考特,这些家伙虽然没有脸可以认,但光认骷髅头就够了,这件事情我一定帮你办的妥妥当当。”
我虽然竭力的忍住笑容,但史考特跟我已经是数年至交,如何不明白我的心思,叹了口气说:“能够消灭这种邪恶的职业当然是最好的,只是你才一个人而以,这工作似乎太沉重了一点。”
我拍拍胸脯道:“别担心,我能放倒一个,就能解决其他四个,他们总不会整天都窝在一起,洗澡、出恭总得分开,到时候我在一个一个的开刀。”
史考特笑了笑,说道:“你忘了他们是不吃饭的,洗澡恐怕也是多余,无论如何,若不是非到必要的时刻,千万不要独自面对任何一名尸解仙。”
尽管史考特如此吩咐,我仍然打定原本的主意,当然,击倒高强的地灵术士并非容易的事情,但我并不需要击倒他们,只需做一件妨碍他们的事情,一件严重到会被全国悬赏的大事。
我将自己的行李稍做整理后,就迫不及待的过河,从“思多尔”过“依蓝河”非常的不方便,因为没有任何渡口,就连一个渔村也没有,我只得借了一艘四人乘坐的折叠船,自己滑桨渡河。
“巴朵斯帝国”就完全不同了,在依蓝城预定地的西南方,有一座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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