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大声道:“酒肉既可延人寿数,怎可不分尊卑、一概而论?普通低贱之人,杯酒片肉可延寿一月,但我贵为魏王,以王者之尊,进献酒肉,自然你等须加倍酬报!因此我的一杯酒、一片肉,可抵常人十倍之数埃”红袍南斗老人一听,不由呵呵笑道:“在我眼中,大地万物,皆有繁衍生息之权,岂有尊卑贵贱之分?”
白袍北斗使者亦哈哈笑道:“我所掌死册,并无分帝王草野、巨富乞丐,但届死期,必入死册,绝无例外。”
曹操一听,心中又气又恼;可惜再无法反驳,因为他就连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又听红袍、白袍两老者大笑道:“于我们眼中,你不过是在世六日零三个时辰之小娃儿,何来什么王者之尊?否则,我等亦不会怜之;再替你添多二个时辰之寿数碍…”话音未落,两老者已各自挥笔,分别在自己的在寿册、死册上面,取掉二笔。
然后将手中的红册、白册,分两面向曹操一照,猛地一红一白两道强烈光华,犹如两股威力惊人的旋风,将曹操凌空掷起,向七彩茫茫的虚空飞射而去!…曹操心中大骇,不由大叫一声,忽然已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仍身坐魏王宫正殿之中,他身傍的司懿正小心侍候。不过,在殿中施法的老左慈、管辂二老,连同三位少年男女,却已失去影踪了。
司马懿见曹操已醒来,正欲询问,曹操却已吃惊他说:“那左慈和管辂等人,怎的不在殿中施法?”
司马懿道:“刚才管辂在殿中向大王请毕,向大王告辞。
微臣见大王忽然把手向殿外一挥,示意让他们离开,不敢有违,便代大王下令,放他们五人出宫去了!…但他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快马加鞭,应可追回。
曹操沉吟不语,好一会,才半欣喜半失落的摆摆手道:“算了,他们皆玄虚之人,就算追截回来,非他们真心实意相助,于我亦无多大益处!…”他一顿,又微叹口气,有点无奈的说:“况且他们所施的祈寿大法,亦已成功了一半,虽不尽人意,我亦无话好说,任由他们离去吧。
司马懿一听,这才暗松口气,他微一思忖,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刚才伏于案上入睡,莫非是有奇遇么?所见所闻,又是否与大王的寿数有关呢?…司马懿说毕,便知犯了曹操的大忌,心道:“曹操必已知其寿数,但并不满意因此既感安慰又暗暗焦急。司马懿心中转念,便连忙道:“微臣料想,那老左慈必定可以为大王长久延寿,大王必定可以长命百岁,微臣衷心恭贺大王。”
曹操却微叹口气,道:“我已知大命如何了!一切我亦自有安排。你可愿意为孤效劳。”
司马懿一听,更证实了自己的推断,知曹操必已时日无多了!…他连忙更恭谨的道:“大王但有指令,微臣必心如铁石,为大王效劳。
曹操亦不再犹豫,随即道:“孤升封你为太子少傅,以辅助太子曹丕,你须好好指导太子早日成材。”
太子少傅,亦即等如太子的老师,日后太子登基继位,那太子少傅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师了!…司马懿心中欣喜万分,忙向曹操跪拜谢恩。
曹操又道:“孤欲于汉都旧址洛阳,建一宫殿,定名为更始殿,你以为如何?”
司马懿一听,心中不由又一凛,暗道:曹操欲于洛阳建宫,又定其名为更始,显然已有意让他的子孙以魏代汉,又行将定都洛阳了!…由此足证,曹操必已自知时日无多,以魏代汉的惊世之举,留给他的子孙了!如此上来,日后的曹丕,岂非成了魏帝么?……司马懿心念电转,不由暗晴庆幸自己被封为太子曹丕的少傅。而且,他自这一刻始,已断然地作出决定,他必须分出一半心血精力,牢牢的把握住太子曹丕的心。
当下,司马懿拜领魏王曹操的令旨,以“太子少傅”的身分,入驻曹丕的太子宫,又与太子曹丕一道,前赴汉朝旧都洛阳,督率建造一座宏伟的新宫——更始殿。
曹操决定在汉朝的旧都洛阳建造新宫,又定名为更始,他的深长用意——改朝换代,也就不言而喻了。
此时,趁机逃离邺郡魏王宫的老左慈、管辂二老,以及诸葛钧、笑猴儿、诸葛慧等三少,却己远在邺郡南四百里外的荆州大道上。
仙灵老人左慈着实戏弄了曹操一番,心中十分得意,一路上嘻哈不绝,犹如一位馋嘴娃儿刚偷吃了甜糖似的。笑猴儿、诸葛慧心性原本就顽野,眼见这位老师父如此,亦乐得陪他一道疯疯癫癫。一老二少,倒似变成三位小顽童了。
诸葛钧心性严谨,不苟言笑,他见了老左慈三师徒的模样,不禁暗暗皱眉。他忍不住向管辂悄声道:“师父!不好了……左老前辈心疯了!不但如此,只怕还传染了他的徒儿哩。”
管辂微微一笑,轻声道:“钧儿稍安毋躁,依我看来,左老兄三师徒,在魏王宫闷得太久,一口闷气无法宣泄,如今重返自由天地,还不纵情发泄么?他三师徒练的是仙灵神功,左老哥已成半仙之体,他的二位徒儿亦已内潜三分仙气,只怕泰山崩裂于眼前,亦难令他们失心疯呢!…”管辂忽然一顿,因为就在此时,诸葛慧已呼地掠到他的面前,半娇半嗔,俏目的的,盯着管辂,管辂见了,心中也不由微感发毛,在这位仙灵门嫡传人弟子的面前,连管辂这位一代神相亦有点不知所措,看诸葛慧的神气,管辂便知她必定是前来“兴师问罪”了,他无奈陪笑的说:“诸葛姑娘,有甚疑难么?若有疑难,我为你解释便是?
诸葛慧微哼一声,道:“慧儿的确有天大的疑难,憋了大半天,非要向管前辈询示不可啦!…”诸葛慧双手往俏腰儿一叉,娇野的说:“请问管前辈!那魏王宫中的曹操,是否嗜杀成性?上至天子皇后,下至平民百姓,触怒了他,一样照杀不误,近日又再杀三百多人,加上徐州的三十万百姓平民,曹操是不是共杀了三十一万一千三百五十人了?
管辂微叹口气,道:“的确如此。”
诸葛慧道:“当然如此!但这只是与曹操直接有关的杀人数目!若再加上他在战场上所杀,是不是达千百万之数啊?”
管辂不由微笑道:“这也不错,或许还只多不少也。”
诸葛慧嗔道:“既然如此,那管前辈为甚还替这嗜杀成性暴君施展祈寿大法,让他寿命延续,长命百岁,继续肆虐人间!这与管前辈济世救人的神相斗宗旨可大大不符埃”管辂微笑道:“慧儿稍安毋躁!曹操固然嗜杀,但他既三分天下的天机势格中人,他于战场上所杀,便属天命之数,这笔血债并不可算到曹操的身上也。例如东吴的孙权,蜀川的刘备,甚至是你的二哥诸葛亮、子龙哥哥等人,亦属此天机势格中人,手中难道可能不沾血腥么?此乃天命难违啊!……至于曹操的凶残,那是他的本命之数,受此血煞冲击,他必然大大折寿,基本命之劫,亦难逆违也。”
诸葛慧一听,不由怔了怔,心道:是啊!就算是我二哥孔明,身为天机传人,他为了导引那三分天机的演行,在战场上亦必定杀生不少,这与曹操在战场上所杀,亦并无甚分别也!……但她心中仍不服气,反驳道:“谁说曹操会大折寿?管前辈不是已替他祈寿,让他长命百岁么?”
管辂一听,不由呵呵笑道:“我虽然为曹操施行了祈寿大法,但他受本命中血煞所制,虽然祈寿,亦必不长也!”此事你师父爷爷有份参与,你若不信,为甚不问问你的师父爷爷。
诸葛慧一听,连忙又转身向老左慈飘去,老左慈此时正边走边教笑猴儿凌空捉鸟的妙法,只见他迎空把手一伸,隔他十丈远的一只彩雀儿,便呼地落入他的掌心中,他手心一合,彩雀便被他困在掌中了,诸葛慧呼地掠到,老左慈见她半嗔半恼,吓得手掌一松,让彩雀儿飞走,一面向诸葛慧赔笑道:“慧儿莫恼,师父爷爷知你最恨杀生,看!彩雀儿不是生蹦活跳的飞走了?”
不料诸葛慧却不理会有趣的玩意,身子俏灵灵的一旋,堵住老左慈的欲逃方向,娇野的说:“师父爷爷,慧儿问你,仙灵门的宗旨,是否以天下生灵为本呢?”
老左慈头皮不由一阵发麻,瞅了神相管辂一眼,心中暗道:这老神相该死!怎的将此烫手芋儿往我这面扔?……但此时他避无可避,又知若不解开诸葛慧的心结,她誓必没完没了,纠缠不消。老左慈无奈的赔笑道:“我的乖徒弟孙女!……你问这怎的?天下生灵,自然是仙灵门的本旨啦。”
第十三章 顿悟天机
老左慈一面说,一面运目力在诸葛慧的俏脸儿上面溜转,以便窥破她尚有什么刁钻古怪的难题儿。
只见诸葛慧微哼一声,道:“师父爷爷,既然本门的宗旨如此,那为甚还要替残杀生灵的老奸鬼曹操祈寿?让他长命百岁,续杀天下无数生灵?”
老左慈一听,奇道:“谁说我让曹操长命百岁了?”
诸葛慧故意道:“谁说不是?”
老左慈欣然说道:“决非如此。当时施此祈寿大法,我与神相管老弟的元神,均随曹操的元神出窍而去,到达七色生死峰时,亲眼目睹南斗老人、北斗使者,仅替曹操延寿二年而矣。……”诸葛慧已试出老左慈的口风,连忙又追索下去道:“虽然仅延寿二年,但若曹操有百岁命,再延二年寿,岂非长上加长——长命百岁?”
老左慈不由怒道:“谁说曹操有百岁之命?我当时分明听悉,主人间死册的北斗使者,说那曹操已届死朗。就算再延二年,亦不过是六十五年之数罢。……这老奸曹操,杀了生灵无数,就添延他二年寿数,我亦心中暗恨,岂容他长命百岁——多添三十五年寿命。”
诸葛慧一听,这才确信,管辂和师父爷爷合力施展的祈寿大法,仅替曹操延寿两年而矣。她不由暗松口气,心中的嗔怒气儿亦消减大半了。
此时管辂亦走到这面来,对诸葛慧启道:“当时南斗老人、北斗使者二老,竟肯接受曹操进献的人间酒肉,而酒主人寿之夜,肉主人寿之日,我便知曹操寿数虽然被其本命血煞所克,但亦可达六十五之年矣。此乃天命,不过藉我等之手达至罢了。”
诸葛慧此时已十分清楚明白,心中余下的小半怒气,不由亦烟消云散,她格格一笑,向管辂和老左慈各福了福,娇笑道:“原来如此,多费了两位老人家的唇舌,慧儿向你等赔罪便了。”
管辂呵呵笑道:“慧儿心怀慈世,以天下生灵为本旨,令人欣喜,又何罪之有呢?”
诸葛慧见老左慈仍虎着脸不作声,似余怒未消,连忙又向他娇笑道:“师父爷爷莫要生气了,慧儿为你再酿制一瓶百花露酒好了。”
老左慈一听,这才乐得连跳三跳,呵呵笑追:“妙极。妙极。一番唇舌换来一瓶百花露,这才叫得之偿失的妙法儿。……我的宝贝乖徒弟孙女,师父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生气?”老左慈乐昏了头,忘了他的宝贝徒弟孙女的刁钻古怪,他话说出口,只见诸葛慧的俏眼儿忽地一转,便知又着了她的鬼精灵算计了。
果然诸葛慧俏眼儿一转,便格格的笑道:“好啊,师父爷爷,你只凭那一番唇舌,便想换我一瓶百花露了?你虽然得之偿失,我却是得不偿失,大大吃亏,不合算极了呢。”
老左慈此刻已被那百花露酒诱引得口涎直淌,他不禁心痒难熬,不由转面向诸葛慧求道:“我的乖徒弟孙女,你这是存心要让师父爷爷馋死么?我的酒虫儿爷爷我只怕便要心破肺穿死啦。……求你千万莫变卦,若嫌方才那一番唇舌不够份量交换,顶多再加上点份量,再答应你一个要求吧。”
诸葛慧一听,得意地笑道:“好。师父爷爷,这可是你自愿提出的,并非我强逼于你。”
老左慈想起诸葛慧百花露酒的妙处,此时就算要用他的老命交换,只怕也千肯万愿,他忙一叠连声的道:“是。是。
是。……是我老左慈心甘情愿再加筹码、并非乖徒弟孙女强逼。……这行了吧?”
诸葛慧格格笑道:“好埃那只要加上师父爷爷刚才与笑师哥所玩的捉鸟妙法儿,我便十分乐意以一瓶百花露酒交换了。”
老左慈一听,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原来徒弟孙女看中了这小玩意,倒把我弄得提心吊胆的。慧儿,你伸出手来,师父爷爷这便立刻教你凌空捉鸟妙法。”
诸葛慧伸出手去,凑到老左慈的面前。老左慈捉住诸葛慧的手儿,在掌心上疾画了几下,又哈哈笑道:“慧儿。你依找所授运气心法,紧真气于掌心,向空中的乌儿招引,只要不出十丈距离,那鸟儿便必落在你手中了。”
诸葛慧悟性之高,天下鲜有,她微一思忖,即豁然而悟。
她当即默运她的仙灵真气,贯于掌心,侍那五彩云雀飞临十丈之内,即将掌心向它一伸一合,身心意念凝聚于那云雀身上。立刻,一股无影无形的玄幻吸力便飘射而出,那五彩云雀便呼地落入诸葛慧的掌心中了,她不由乐得格格大笑。
老左慈一见,不由亦乐得大笑道:“不得了。这鬼灵小女仙,心思之灵慧,简直天下少见。”
笑猴儿钦羡的吐舌道:“师妹好厉害。笑猴儿苦练了三个时辰,仍不得要领,师妹却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诸葛钧怕诸葛慧太野气,忙悄声道:“四妹。左老前辈待你恩重如山,你不可太野,令左老前辈为难呢。”
管辂见状,却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慧儿灵性之高,简直天下鲜见,可惜她无心研悟神相之道,否则必成一代女相师了……”管辂心中正转念间,却听诸葛慧捧着那五彩云雀,叹了口气,遗憾十分的喃喃自语道:“云雀啊云雀。你吱吱喳喳、叽哩咕嗜,叫得甚欢,可惜我却听不懂呀。……若听得明白,便可窥悉你等鸟儿世界,那该多妙埃……但这等神通,师父爷爷也不懂,即当今之世,谁来教我呢。……”只见诸葛慧幽幽叹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那仙灵老人老左慈功力通玄,耳力可听千里之音,他一听诸葛慧的叹息,又见她失望的神气,心中不由又慌又痛,连忙掩耳遮眼,亦喃喃说道:“我老左慈听不到、看不见。天可怜见,这小女娃儿千万别来相求,我老左慈如何懂那见鬼的鸟语?……但见她失望之极,老左慈我又心痛难禁。……老天,这却如何是好呢?……”他太爱惜他这位宝贝徒弟孙女。
只要能令她快乐,就算要他舍弃老命,也决计在所不惜。
就在此时,那神相管辂却忽然道:“慧儿,你的悟性之高,天下鲜见,我有一套听鸟语的入门之法,至今尚未悟透,慧儿或可研悟也。”
老左慈一听,不由大喜,他呼地掠到管辂身前,情急的说:“管老弟。若当真能满足慧儿听懂乌语的愿望,让欢天喜地为我酿制百花露酒,老左慈我甘心情愿向管老弟你叩头谢恩也。”
想那仙灵老人左慈,是当今之世绝无仅有的半人仙之体,他为了能令他的徒弟孙女诸葛慧快乐,竟不借向人叩头。当真令人惊讶。
神相管辂不由苦笑道:“不敢。不敢。左老哥千万别期望过高。”
老左慈吃惊道:“为什么?”
管辂道:“左老哥,实不相瞒,这套听鸟语入门之法,乃我从一位隐世高僧处获取,可惜窃我数十年苦研的精力、心血,亦仅只可领悟十之五六而已。因此这听鸟语之技,决非一朝可成功也。……”老左慈一听,不由长叹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