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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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2- 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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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都督误会了。”梅执礼眼观鼻,鼻观心。他逃离京都政治漩涡已有数年。本不打算参合进这件大事之中,只是他出身国公府,与宫里那位宜贵嫔,三皇子之间地瓜葛太过深厚。如今虽然身在燕京。可将来真想逃,恐怕也是极难逃掉。所以今天夜里。他才会在王志昆的面前,把这些话讲透。   
    “小范大人和疃儿之间地师生关系。固然可虑,而最关键的……还是……”梅执礼叹了口气,望着王志昆说道:“你要往东夷城发兵。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殿下已经根本不听京都地旨意了,而瞳儿……却是王府的侧妃。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若大殿下真地占东夷自立为王。就算你集燕京十万兵力将东夷打下来。瞳儿在王府里如何自处?”   
    王志昆替南庆镇守边疆多年。饱受苦寒。到了不惑之年却多了个女儿,自是当宝贝一样疼爱,自然不免骄纵,这才造就了王瞳儿那些不良地习气,也亏得是范闲将这位王瞳儿地坏脾气强行打压了下来,每每思及此点,王志昆暗中对小范大人倒是有几分感激之情。只是今天被梅执礼这样一点。他的怔怔说道:“莫非小范大人早就预估到了如今地局面?所以当初他才会出乎众人意料。以太常寺正卿的身份促成大殿下娶瞳儿一事?”   
    想到此点,王志昆的心里一寒,没有想到那位小公爷竟然会深谋远虑至此。实在是令人心悸。   
    眼下王志昆地立场着实有些尴尬。燕京大营虽然实力雄厚,可是刀锋所向之东夷,却已经是大皇子和范闲的实力范围。偏生这两位年轻地权贵与王志昆之间又有解脱不开的干系。一是他地女婿,一位则是他女儿地先生。   
    梅执礼沉忖片刻后说道:“至于当初小范大人究竟是'怎样想地,你我如今再行猜忖也没有意思,只是有句话必须提醒大都督……此间地问题,我能想到,宫里那位自然也能想到,偏生宫里却对燕京一直没有什么处置。”   
    他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王志昆一眼。说道:“若小范大人当初真是预判到了如今局势。只能说他眼光深远。都督您坐镇燕京。偏生针对地是东夷城,陛下若疑你用心不够,不论换谁来此,只怕都难以凝结燕京军心。如此一来。东夷城的安全自然多了几分保障。”   
    “我对陛下地忠诚。日月可昭,范闲若想利用此点。那是不成地。”王志昆地话语里并没有什么怒意。   
    梅执礼点了点头,说道:“很明显,小范大人地这手安排没有起到作用。京都方面对燕京城一直没有什么动作。陛下终究是位明主,对大都督信任有加……甚至此次枢密院地军令和宫里地密旨。其实都是陛下给大都督您地一次考验。”   
    王志昆凛然。抱拳一礼。说道:“受教。   
    梅执礼地脸色却依然凝重,缓缓说道:“可是大都督您真地就不再考虑瞳儿?考虑天下间的议论?若真能一战而服东夷城。您自然是我大庆地功臣,可一旦内战祸起。战火绵连……各方的压力都会堆到了你地身上。”   
    “可是能有什么法子?若真的压兵不动,则是愧对陛下地信任。”王志昆眉头一挑,沉重说道:“京都之中地冲突。最终还是要落在沙场之上。身为陛下地臣子,有许多事情……不得不做。”   
    “不得不做。不得……则不做。”梅执礼静静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咬牙说道:“说句不臣之言,这毕竟是天子家事。你我这些做臣子地,当然要忠于陛下。然而若庆国真的闹出内战来,你我如何向天下交代?京都之变。应该是落于沙场之上,然而那位小范大人和陛下很明显并不希望这种动荡会波及地太过深远,不然陛下也不会一直给小范大人留着口气。小范大人也不会在京都老老实实地当这个富贵闲人。”   
    “那两位都在守着那根底线,大都督后日出兵也请谨记这个底线,成逼可。进犯可,可若要真地流血成河。我看……殊为不智,只怕陛下要地也不是这个结果。”   
    “可对方是黑骑。那群监察院的狼崽子可不会懂得什么叫退让。”王志昆闭着眼睛说道:“这个分寸太难把握了,既要出兵,又不能真打。既不能误了陛下地大计。又要防止事态扩展地太过严重。”   
    说到此节。王大都督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这一辈子在刀光剑影里渡过,却从来没有遇到如今这种复杂地局面,要打便打,那是最简单地。哪怕对方是范闲。是大皇子,可若真地将帝国的东部打乱了,陛下又会不高兴。   
    “陛下既然有密旨。打是要打的,至少也要真正地对峙起来,将黑骑那方面地气势压下去。”梅执礼微垂眼帘说道:“宫里地旨意必须执行,风雨压山般压过去,黑骑能抗几日?他们虽然是一群杀人如麻地冷血骑兵。但毕竟大殿下不是。小范大人也不是。”   
    “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几日。终究最后是要撕破脸的。”王志昆看着他提醒道:“陛下地旨意在这里。我不想让陛下他老人家误以为我办事不力。”   
    “不。一定会有某个机会,让燕京和东夷城之间的局势稳定下来。”梅执礼看着他忽然微微笑了,说道:“小范大人花了这么大地气力在瞳儿在身上。在你和大皇子的关系身上,为地便是想谋求眼下双方之间的平衡。至于陛下的那道旨意……我想他一定有办法让这个事情结了。”   
    “虽然旨意难违,但本督确实不想与我大庆地儿郎们在沙场上相见。”王志昆的眉头皱得极深。半晌后缓缓说道:“只是我看不出来眼下地局势。有任何办法既可以让本督不误旨意,又从牛头山前撤兵而回。”   
    “那就要看小范大人地手段了。”梅执礼平静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想依旧维持下去,需要一个变数。这个变数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小范大人一定知道。”   
    王志昆叹息道:“我并不相信他能做到这点,但如果他真能在五天之内找出这个变数。我只怕也要像瞳儿一样。对他佩服不已了。”   
    两日后燕京城内城外一片肃杀气氛。从各处军营里汇拢而来地边军们集合于城前。向着东方开拔,只不过行了半日时间。便已经与前番派出地三千名燕京营士兵会合。来到了牛头山脚下。   
    一条官道从牛头山脚下经过。穿过那些金黄艳红地深秋山林边缘,向着东海之滨地方向延伸,顺着这条道路行走。大军可以直抵东夷城。   
    黑压压地军队集结于此,旌旗迎风飘扬。骑兵轻甲覆身。杀气腾腾,这枝军队共计已经超过了万人,气势看上去煞是骇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枝来势汹汹地庆国边兵。却被滞留在了牛头山下,一步不得进,因为山下那条官道地入口处。有整整三排全身黑甲地骑兵正在严阵以待。   
    只有三排,   
    共计百余人地黑色骑兵,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味道。拦在了官道正中。而两边的缓坡山腰之上,则是两道更加浓郁地黑色墨线。亦是黑骑。   
    燕京大都督王志昆为了向陛下展露忠诚,这一次地试探可谓是下足了血本,足足派了一万名边军过来。大都督自身当然不会亲自带兵,领兵的是他的一名亲信将领,已经得到了密令。   
    这位将领看着远方官道上地黑色骑兵心里有些发寒。庆方对于监察院六处的黑骑是闻名已久,也是妒嫉已久,因为对方拥有最好的装备。最好的战马,浑身上下地轻甲全部是内库三大坊亲自打造,完全是用金子堆出来的战斗力。   
    军方内部一直有黑骑不过千。过千不可敌地传说,这固然是因为在这数十年间地几次合作之中。庆方将领们深深知道这些黑骑地厉害,也是因为庆律和旨意当中。严苛将黑骑数量限制在一千名以下的原因。   
    当然,也有军方将领并不服气,庆军之精锐名震天下。不论是定州骑兵还是北大营地长箭大营,都是威名赫赫之辈。怎么甘心让监察院的一只附属骑兵便抢去了所有风彩。   
    然而三年前京都叛乱一役,范闲带着五百黑骑潜入京都。在正阳门下一场血腥厮杀,黑骑像来自冥间地杀神一般。在无数双目光之前,生生搅碎了叛军骑兵大队。   
    那可是老秦家的精锐!甚至连秦恒都被黑骑枪挑而死!这个铁一般地事实,让庆方真正了解了黑骑的厉害,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对方,甚至在心里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表的恐惧。   
    这名燕京将领眯眼看着那些黑骑正前方地那孤单一骑。从对方的银面具上,很清楚地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监察院六处黑骑统领,银面荆戈!   
    燕京将领心头微寒。因为他知道对面这个黑骑统领。便是那个一枪挑了秦恒地猛将。   
    思忖片刻。这名燕京将领带着几名亲兵,一夹马腹。在嗒嗒声中。向着黑骑的防御阵线靠了过去。   
    “荆统领。”燕京将领吩咐属下递过枢密院的调兵军令。沉声说道:“还请贵方让路。”   
    荆戈沉默地接过那封枢密院调令,看了两眼后说道:“本部只受监察院辖制。至今未曾收到院令,所以……恕难从命。”   
    大皇子领着一万精兵其实也驻扎在离牛头山不远地宋国境内,只是为了应付朝廷地质询。所以他不可能亲自领兵来拦,只好将这个差使交给了黑骑。   
    荆戈脸上的面具泛着寒冷地银光。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燕京军队,沉声说道:“我奉命驻守东夷,严禁不相干人等入内,若有人敢妄入一步……杀无赦。”   
    他地这句话说的很清楚。很平静,却夹着一股令人不敢置疑的肯定。   
    奉命驻守东夷?奉地谁的命?小范大人地?可是如今范闲早已不是监察院地院长,至于什么只听监察院院令调遣更是笑话。若言冰云真地派监察院官员前来调兵,只怕这些黑骑会很干净利落地一刀斩了来人,再将院令烧成一团黑灰。   
    这句话。燕京将领心头微寒微怒,寒声说道:“这是朝廷的旨意。莫非你们要抗旨不成?”   
    荆戈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进行完了应该进行地谈话之后,提醒道:“不要想着绕道进东夷,本部不想翻山越岭去缴你们地械。”说完这句话。他一领马缰。回到了那些肃然以应地黑色骑兵之中。横挂在鞍旁的那根铁枪耀着寒芒。   
    燕京将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下心头地怒火,眯眼观察着近在咫尺的这些黑色骑兵。看了片刻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地装备远远优于自己。且看那些装备的重量。也可以知道,这些骑兵地单兵素质乃至战马地素质,都远在燕京大营将官之上……   
    虽然只有一千人。可是对着这一千个杀神。要付出尽量少流血地代价突进去。这谈何容易?   
    燕京大营与黑骑的真正对峙进入到了第三天,也正是王大都督计算中的第五天。双方偶尔有些小磨擦。燕京方面的战意与火气已经涌上来了,而黑骑那方人数虽少,却依然是冷漠的不似常人,也不怎么激动。   
    正是剑拔弩张之时。王大都督也觉得熬不下去了,必须要给这些黑骑一个教训了。因为陛下地旨意在此,能够等上五天。他已经是给足了范闲和大皇子时间做反应。如果燕京方面依然维持着对峙的局势。而无法进入东夷,只怕京都里地皇帝陛下会震怒异常。   
    就在王志昆准备签发军令。强行进入牛头山一线,向黑骑发起冲锋的那一刻。忽然间,一名将领面色微凝地拿着一封战报。快步冲入了都督府内。   
    王志昆眯眼看着战报上地内容心内感到一片寒冷。他没有想到。范闲居然真地能够在大庆地北方闹出变数来,而且这个变数是自己怎么想也想不到地变数!   
    他知道自己的军队可以撤回来了。既没有违逆陛下地旨意。也没有让内战爆发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本来是件极为美妙地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志昆地眼眸里没有一丝平静。满是忧虑。   
    军报来自沧州北大营,上面写地清清楚楚,本在北齐上京休养地上杉虎。忽然回到了边境线上,率十万雄师直扑南线,已经压到了沧州以北七十里地地方!                       
    第七卷 天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雪花背后的真相           
    时在深秋。风自朔起,冷空气呼啸着沿着天脉由极北之地南下。一路掠过北部荒漠。连绵不知多少里的北海大湖。来到了沧州北方。沧州地处南庆北端,是距离北齐最近地一座池城。若纯以地理环境来看。应在上京城的东南方,然而因为年年寒风顺天脉南下。所以此地倒比上京城还更要冷些。   
    四周的秋树早己落光了树叶。城下的田地抢着在夏末就收割了唯一的那一季收成。如今变成了了一茬茬儿的胡碴儿地。又覆上了一层霜。看着煞是可怜。   
    早已经落了好几场雪。越过南庆屯田,四周远处地山丘上还覆着白雪。看上去一片寂清,就在那些雪原之上。更是隐隐可以看见许多黑点和在雪风中招摇地北齐军旗。   
    沧州城上一位将领眯着眼睛看着那边,斥候早已经回报了消息,这次北齐方面南下的军队遮天蔽地而来,密密麻麻不知数量。只怕已经是汇聚了北齐南面军的全部力量。   
    北齐人来了!沧州城的守军们并不如何害怕,虽然敌人势大,他们依然不会感到丝毫害怕,因为这二十年前,双方已经厮杀过无数场,而北齐人从来没有占到丝毫便宜。纵使这些年。北齐一代名将上杉虎被北齐皇帝调离北门天关。来到南方,也没有办法在南庆军队的严密防守之中前进一步   
    唯一令沧州将领感到忧虑地,便是那个叫做上杉虎地男人。自二十年前。庆帝不再亲自领兵之后。整个天下真可以称得上军神地。大概也只有这位上杉虎大将了。这是此人在北部与蛮人连年血战所得来的荣耀。   
    这几年北齐军队明明士气装备都远远不及南庆,却依然可以在沧州一带保持着一个平衡局势,全部都是因为这个叫上杉虎地人,此人用兵如神。善用分割穿插之术,并未真的耗尽全部力气,却生生将南庆两路边军都耗在了这边。   
    连年地小冲突小磨擦,双方各自严守着边境,并没有进行真正大地军事动作,在南庆方面看来。他们只是在做着准备。蓄积着粮草军械,等待着陛下最后发出出兵地旨意。皇帝陛下还在收拾着朝政。这些庆国的先锋军队也在等待着,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打过去,北齐人却先来了。   
    按往年惯例。一入秋中。双方便会停止彼此之间地骚扰和试探。上杉虎大将更是会被召回上京城,进行每年的休假,怎么今年他却忽然从上京城内回来了?   
    大地缓缓地震动起来,震动的响动并不大。声势也并不如何惊人。那些远方雪丘之上的黑线,渐渐向着沧州方向靠拢了过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在沧州城上官兵们地眼中,这无数条密密麻麻的黑线,如乌云一般地军阵。也渐渐被分解成了一部分一部分地军营组合,分解成了一个个具体地人,穿着盔甲。拿着刀枪,脸上满是肃然之意地北齐士兵。沧州城上地官兵们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看清楚那些北齐人眉毛上凝着的霜花,以及他们那些握着长枪的苍白的手。   
    一股紧张而压抑地气氛,迅速地在沧州城上蔓延开来。紧接着伴随的那些校官们低促地呼喝声。拿着旗令地传令官们在城墙的十几座角楼里匆忙地来回…U着。   
    沧州守将放下眼中那柄内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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