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接近老酒店四周便充满了杏花香气,令人闻之不觉感到心旷神怡、郁气全消,而穿过略嫌低矮的门框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柳暗花明、处处生机的另一种景象。只见店内的四周皆任由蔓生的藤科植物成长,且店主人极为用心的布置店内的一切、袅袅缓慢飘动的檀香,令人顿时觉得像回到了自个儿的窝般轻松自在。
虽说已近夜半,但店中的酒客仍是不少,不过全都是村中的居民,故华绢与白晴一进了老酒店,立下成了众人的注目焦点。
三人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在瑜儿很快的确认两人饮食的喜好下,随手点了一些下酒茶及老酒店招牌“七步倒”后,便是闲话家常的聊了起来。
挟了一颗煮了熟透的花生塞到嘴里,华绢一边咀嚼、一边开口问道:“瑜儿住在这里多久了?像你如此妙龄,怎会不想到外边的花花世界瞧瞧!”
瑜儿的神情看来有些特异,但听闻华绢所言,她露出了崇憬的神情笑道:“嗯……其实也还好啦!在杏花村的生活虽是简单,但却觉得十分踏实。不需要过着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像隔壁的那个胖叔叔,以前可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游侠儿呢!结果……听说也是厌倦了刀口上的江湖生活才安于在杏花村安养天年!”
眼珠子一转,瑜儿续道:“可是……华绢姐与白晴姐前阵子在江湖中闯下了好大个万子……我从一些叔叔伯伯口中听来后,倒有一点希望也能像你们一样建下一番事业,好让爹爹他改变女子是红颜祸水的观念。只不过……”
“爹爹?!瑜儿的爹爹是哪位啊?”
“就是短发的那一个啰1
华绢闻言失笑道:“黑鹰村长!不会吧!村长是瑜儿的爹爹?!”
下酒小菜陆续送上,最后便是闻名杏花村的佳酿“七步倒”。只见瑜儿一面将酒分别倒入杯中的同时,一面似自言自语的笑道:“不像是吧!爹爹常常说女孩子不该没事抛头露面的在外边游荡,就像是也不该来这里喝酒聊天……他说,这是男人才可以做的,女子可要在家中乖乖的守着那三从四德。只是我就是不听,虽说我也不觉得这酒有多好喝,但就是希望能够出来走走、与别人谈天说话。为此,爹爹常发好大的脾气。”
捧着被称为佳酿的“七步倒”,据说其酒喝了一坛后走不过七步便不胜酒力。华绢平时在工作之余也有喝一些伏特加、琴酒等烈饮,她浅酌一口却觉入喉浑实甘醇、并不似烈酒般带有极辛辣之味,且嘴齿生香的犹存余劲。在赞道好酒之际的说道:“嘿!这种男尊女卑的观念真是要不得。难不成生为女子就得乖乖的坐卧在家中等着媒人来牵红线,然后嫁一个自己不曾谋面的男子称他为丈夫……三从四德,是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观念,没想到黑鹰村长看来英武,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
“不是么?”
听了瑜儿似是根深蒂固的想法,华绢挤眉弄眼、似有所指的说道:“当然不是啦!女人又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为何自个儿一生的幸福还不能由自己决定?难怪……就算是到了2200年,女人虽是与男子平等,但仍被认为是弱者的一方。”
“……”
见华绢又是讲了一些超越现在的想法,白晴忙是急着向瑜儿解释道:“别听她乱说,虽说三从四德未免太过夸张,但……反正别理小绢的胡言乱语,她喝多了……”
三人一阵沉默,但这时华绢与白晴却听到瑜儿细如蚊吟的道:“爹爹的话是该听的……但,我也真希望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可以由自个儿选择!”
这小女孩仿佛心中藏了说不出的秘密,白晴亦是发觉事有蹊跷的见状柔声道:“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没法子解决的……如果可以帮的上的,像是有必要我们俩出面替你向黑鹰村长开口。再怎么说华绢亦是朝廷封赐的护国公主,黑鹰村长该也要瞧她的薄面听上一听!”
白晴说完瞧了瞧华绢要她接话,华绢暗咒声白晴杀人不用刀之后,亦是正色的回道:“对啊!听你这么说,村长是不是有意把你嫁给隔壁家的大毛……然后瑜儿你却喜爱对家还流着鼻涕、没断奶的阿宝……”
白晴本以为华绢足智多谋,像瑜儿如此的情形定能想个法子解决,没料到华绢竟是胡说一通。她忙轻轻敲了华绢的脑袋一下道:“小绢,瑜儿心情已经不好了,你还随便的开玩笑!”
华绢抚了抚自个的后脑勺装可怜道:“我不过想要逗瑜儿开心嘛!咱们一进杏花村后,就只有瑜儿对咱们最是和善,我自然不希望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啊!何况,未来终生要厮身的另一半真不如自己的想像,难道晴姐真愿意认份的下嫁么?”
瑜儿顿了顿的开口道:“可是……恐怕我要嫁的对方……就算是绢公主开口也是阻止不了爹爹的决定。”
“喔!”
瑜儿望向两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要嫁的,是目下于关中一带新崛起的‘五斗米道’道主‘大师君’张衡之子,人称‘师君’的张鲁。”
以为吕布来袭的丁原一闻貂蝉示警忙是回身一掌就挥,这掌包含了惊讶和胆慌的毕生功力,但“呼”的一声,哪有什么吕布?倒是掌风震的大厅两侧的门窗不住的晃动。
丁原定神一眼就见到大厅外的吕布仍正浴血奋战,这时才想起要转身责难貂蝉不该在此刻乱开玩笑。念头不过一起,背后一躯温热曼妙胴体竟是完全的贴在丁原身上,只见貂蝉将朱唇更贴在丁原耳畔的吹若兰芷道:“大人非得杀了吕公子不可么?”
温玉在畔,丁原心中早是酥了一半,他含含糊糊的回道:“这等光景,不就顺水推舟的把他料理掉就好了吗?何况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死啊!”
“是这样子的吗?那貂蝉……先送您一步!”
话才说完,丁原还不知怎么回事的忽觉貂蝉将其纤纤玉手贴在自个儿背上致命大穴,丁原觉得事有蹊跷的忙要回身挣脱。没料到此际后心一道灼热破罡真劲竟是急捷的轰溃了全身筋脉,而丁原更像喝醉般的跌跌撞撞被震的踏出了数步。转眼间,他不但一身高超武艺就这么废了、且更受了无法治愈的内伤。
丁原浑没料到身旁的这绝世女子竟身怀武艺,且一招之内便将自己重创,几个蹒跚的步伐才想要走向鬼斧旗部众那里寻求保护之际,一阵蓝劲竟是袭卷而来。
“蔡瑁……快……快保护我!”
来的正是蔡瑁,没有看到那幕情景的他实是不明以丁原的身手为何会受到重创,他忙是双手扶住了丁原,却忽是目露凶光的聚指成刀往丁原丹田一插。
为了这个情势的发生,蔡瑁已潜伏许久,本来他便是希望趁此次丁原北上而找机会将他除去,这时见他没由的重创,如果佳机更待何时呢!
因为被蔡瑁拉着而没有向后弹开,丁原一口鲜血喷了蔡瑁满面都是,他不明究理的问道:“为……什么?蔡瑁,我……我待你不薄啊!”
蔡瑁狠狠的咬牙道:“一山难容二虎,两王不能并存于一国,我早决意扶佐我姐夫刘表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丁原啊!丁原啊!你只能感叹时不我予……”
不等丁原回答,蔡瑁一推一弹的将丁原送出了大厅之外而匆忙离开。这时好不容易杀散四周荆军的吕布正巧随手拣了一把长刀冲了上来,他不理丁原反应的就这么回手一刀,让这可恨的丁原、鬼斧旗旗主在不明究理下──身首异处。
张辽等亦在半刻间暂时逼退众士兵,正待要松口气的进来一看究竟之际,只听得府外轰声大震,一面竖着“丁”字的大旗已由门内而入。不仅如此,大宅内可以进入的任何出入口亦拥进大批的援军。
来的为数超过百余,且门外约莫有上千的后援,吕布等人正面面相覻之间,却见群兵当中走出一名将官,而他正是丁原召唤而来的李肃。
李肃头髫看来有些不整,就像是临时仓促将长发胡乱盘上的样子,当他看见吕布一众和吕布手上那把仍淌着血的长刀和丁原分尸的躯体。他不顾旁人的点了点头并理了理衣袖的走到吕布跟前、上身半揖的昂声说道:“凉州董刺史座下影子兵团副团长李肃拜见吕将军!”
身着荆州军服的李肃此时总算喘了口气的坐在大厅上一旁仍未破损的软席上歇息,他眼光游移了四处,随即在宴客桌上拣了一只鸡腿开心的大啖。
李肃看来颇为疲累,而且好似一整日都未进食的三两下就将鸡腿啃个精光。挘藪{嘴上的油渍、他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服的开口道:“临时召集这千人着实累人,更何况适才在董少主那开完了会议……”
他瞥了瞥吕布一眼,续道:“吕将军本为丁原座下第一心腹,但今日却将他斩杀;虽说荆州目下的两大势力拥护于你,但我想他们仍未是天论堂的对手……事到如此,不知有何计较?”
“有什么样的计较?……不过,贵刺史情报网路看来十分完善,竟可连神秘的天论堂都查的出来!”
“嘿!将军一刀劈了丁原,这现下的众人可是瞧了个一清二楚,其中还不乏逃走的士兵……”
“……您想想,若是这些士兵将消息传开,目下洛阳城四周的荆军可是高达上万,如果群起围攻将军的话。将军或者英雄盖世,但您一旁的佳人可没您这本事啊!”
吕布本来听到李肃意带恐吓的字句,当下就要翻脸动手,但一闻“貂蝉”二字,自己亦不禁抬起头向貂蝉望了一望,心中一股爱怜之意油然而生。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那就李将军所言,现下实力最强的当是董卓,适才李将军自称为董卓旗下之影子军团之副团长,那表示李将军本是董卓之人。这些日子李将军委身于丁原手下,该也是董卓的意思吧!如此说来,董刺史的心计不凡,手下雄兵更是逾万,我是否该为其卖命?”
说的是十分锐利,言语中更带一丝的质疑。李肃闻言忙是回话道:“这当然不是,所谓良禽择良木栖,咱们少主雄才大略、将军则是英雄无敌,两人齐聚,这天下还怕不是囊中物么?更何况,现下吕将军内忧外患,若董少主一臂之力,谁胆敢和吕将军作对。而李肃会潜伏于荆州军多日,亦是因为董少主希望吕将军这等优秀的人才能加入咱们凉州军。”
“你的意思是,咱们主公需要在你那个什么痨少主的底下,这才能安稳的过日子么?”
李肃急忙回头望去,见是吕布手下第一猛将张辽,一面干笑数声、一面思量如何将张辽说服,因为这一个不小心可不是一句陪罪就可了事。
只见坐于一旁的吕布突是朗声说道:“汝等不必多言,就这么吧!李将军,麻烦你转告董刺史,待吕布等收拾细软后,自会登门叩拜码头,届时……还得请将军多为吕布美言几句。”
本以为吕布该是此事反对最烈者,但现下众人一听,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个性向来直来直往、不修边幅的侯成狂拍了一下桃木茶桌,正要开口之际,旁边观察许久的魏续已一把将其拦住。
吕布瞥了瞥侯成一眼、漫不在意的开口续道:“不过,李将军目下只有千余兵力驻守这府邸,就吕布所知,丁原至少有万余兵马北上洛阳,这两者差异十分悬殊,倒不知董刺史是否心中早有计较?”
李肃见这自命无敌的男子对自己竟是十分恭敬,心中暗道,原来这人亦不过是条狗,见着谁手上有肉骨就摇尾摆头。但李肃城府极深,心中虽是如此看待,口中却仍是一派敬重的回答吕布道:“这个就请吕将军放心!董少主早知荆军北上兵力数量不少,所以在遣我来此之前便特意拨了近二千的兵马,算算时间该是快到了!”
正当言毕,远方以传来火光及厮杀之声,众人一闻感到事不单纯,除李肃、貂蝉之外,纷纷连袂的跃上了屋顶一探究竟。
只见约莫离府邸四十余丈之处,大批仿佛已知悉丁原死去的消息的荆军正赶往这里,岂料左侧忽有一队身着红衫的士兵、长发披肩的冲杀出来,且虽是不及荆军总数的三分之一,但却将来援的荆军斩杀的人仰马翻、哀父叫娘。
以吕布为首的众人虽是身经百战,但这大规模的巷战哪是偏安的江南可以得见,更何况红衫军人人皆是杀气十足、气态不凡,虽不足为江湖一等高手,但论之气度、以及为数之钜,已令众人十足震撼。
吕布如鹰隼般的双眸一直的散发炽热的光芒,他此刻喃喃自语的说道:“这等部众、这样的压迫力,当今天下群雄有谁可挡其锋,更何况董卓手下强将无数,于西凉统领近三十万的人民,如我有幸可得此人马,将董卓取而代之,并配合荆州栈联及漕帮的势力。那我吕家还没有重振的机会么!”
众人的武功皆是不凡,吕布这样的轻声细语自是完全入耳,而他们现在亦才明白,为何吕布甘为人下的苦衷。
吕布似不知众人在倾听其话语的续道:“西凉人源自羌族血源,天生好战嗜血,每每刀枪比试皆不着盔甲而奋力互砍,虽是令旁人觉得太过血腥,但殊不知也因此而令西凉人的战斗力凌驾于天下其余势力之上,成为最有实力改朝换代的军阀……”
讲到这里,吕布左右瞧瞧自己的部将说道:“……你们了解么?”
一闻吕布回问,张辽等不约而同的单膝跪下,以澎湃内劲同声喊道:“属下知晓!属下自起将会竭尽心力为董刺史卖命,以不负吕将军之威名!”
听到张辽等有“暗谕”的誓言,吕布眼眶不禁泛红的回应道:“好!就让天下瞧瞧咱们的厉害。”
五斗米道源自四川,现今汉宁太守张衡乃是五斗米道道主,人称“大师君”。张衡之父张宁本乃四川鹄鸣山中一修道散人,善以神说术学鼓惑道众,得以当地人民爱戴,由于本身环境优沃,对信教的徒众皆赠其一袋白米五斗,故五斗米道称谓由此而来。
不过,由于川蜀境内为刘氏一脉刘焉所驻守,有如此的宗教势力存在对刘焉而言可谓如坐针毡。刘焉自是不愿重蹈黄巾贼的覆辙,故不仅严禁州内信奉“五斗教”,更不惜大费周章的派遣兵马针对张宁进行围剿,此役之后,“五斗米道”势力离开了四川境内,故而转往现今五斗米道的根据地汉中。
此次大规模的冲突令张衡之妻、张鲁之母与其弟战死,故自此“五斗米道”与益州的刘焉誓不共存,成为有血海深仇的敌对势力。
张宁死后,张衡接替了五斗米道“大师君”之位,逐渐庞大宛若黄巾贼复世的势力惊人,且本来因为太平天道(注:黄巾贼之势力名称。)的兴盛而无法向东边发展,在张角去世、黄巾军彻底瓦解后,五斗米道于北方再无势力可相抗衡,声势如日中天,不但稳定自己在汉中地区的势力,更取而代之的成为道教第一大势力。
“张鲁?!瑜儿说的是来打不过曹魏,然后直接投降曹的张鲁么?我瞧他也并非多么了得的人物,为什么黑鹰村长会想把你嫁给他呢?”
“该是希望借由五斗米道于北方的影响力而想要有一番作为……至于隐居于杏花村的你们为何要与五斗米道挂勾……这倒是值得想想的地方……”
白晴似不爱饮酒,举杯沾了一下“七步倒”后,就决定拿起一旁的清茶喝了起来。
瑜儿面有难色的没有回答,华绢知是其有心事的不愿开口,她忙转移话题的开口道:“那……你想嫁么?还是不得不嫁……”
“叩!”一声,瑜儿还没回答的同时,店内的伙计用盘子端来了三碗热腾腾、看起来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