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蹦的快,小朱雀下冲之势更急,便在他拦住小朱雀之前,它已经冲到了油灯那里,一张小缘,便如同啄食一般,将那盏古铜油灯里的幽幽火精一口吞了下去。
一口吞了下去!
易天行瞠目结舌,又是兴奋又是担心地看着它。而执剑于后的宗思似乎也万万没料到从天上飞了只小鸟来,便将自己视为神物的昆仑火精一口吞了,满脸土色,愕然站着。
……
……
林间颇为诡异的安静着。先前还你死我活的二人这时候看着一只通体红火的小鸟发呆。令人震惊的,小朱雀一口吞了火精,身体上却没有显出什么异状来。
“这是什么东西?”宗思握着那柄剑失魂落魄道。
易天行却一皱眉,一忧小朱雀的真身被这人看见了,另一忧却是感觉到身周的林间发生了些极奇妙的变化。
先前他体内的真火被昆仑地精引出,化为数条火龙绕着油灯打转,而此时小朱雀一口将油灯里的火精吞入肚中,却是隔绝了火龙与地精之间的引力,数条火龙似乎愣了会儿,又感应到自己主人易天行体内的火阵旋涡,便欢呼着向易天行扑了回来。
易天行却是大惊,心想这么多火元一下扑回体内,不会像吃多了的胖子一样腹胀体裂吧。
宗思浑身手足冰凉。他从那日七眼桥边看见易天行后,便决定除掉此子,这件事情根本便是瞒着吉祥天门中暗自进行,一方面是他觉得此人似乎是自己天生的危胁,另一方面……却是看不得小公子对此人似乎有些什么特殊的感觉。于是他暗自带着门内师兄弟从昆仑艰辛获取的火精,用起追踪之术,用了几天的时间才找到在渔塘边潜修的易天行。
不料却败了!
而且败的如此之惨!连自己的法宝也被那个叫不出名字来的小鸟一口吞掉!
宗思怒气盈胸,终于从先前的颓丧心绪中摆脱出来,这时候却不再向易天行动手,而是狂嚎一声:“还我宝来!”执剑向站在林间的小朱雀扑去,其势猛厉,似欲噬人一般。
而刚刚吞食了火精的小朱雀似乎正陶醉在吃了顿大餐后的喜悦里,咕咕叫着在林间缓慢行走,宛如人类饭后散步消食一般,全没注意到剑风即将临体,危险将至!
易天行大惊,哪里还顾得如何收伏在场间游走的火元之龙,心神一动,左指捏了个手印,右臂横举如刀,竟似有无穷的吸力将场中的游离火元吸着聚了过来,成了一个形状模糊的火刀。
砍!
意随心至,易天行心念方一动,这柄惊世骇俗的火刀便随着他右臂的轻轻一刀,破空劈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
集中了易天行体内大数火元的这柄虚刀,赶在宗思剑锋砍到小朱雀之前,实实在在击打在了宗思的胸膛上。随着震天价的一声巨响,宗思哀鸣一声,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强大力量横横打飞到天空上!
易天行右臂指挥的火元如同火山喷发般一溅而散,而宗思就像是火山口喷发出去的石砾一样,燃烧着穿过浓雾遮蔽的林梢,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竟似成了一个小黑点,不知最后落到了何处!
易天行远远望着天空中被自己击飞的宗思身体越来越小,自己也有些傻了。
好可怕的力量!难道这一火刀是自己发出来的?
事情还没完。
如此可怕的力量,如何回到他的体内?这是先前被昆仑火精缓缓吸引出的,而此时却像归家的孩子一样前赴后继往他的体内钻去,易天行只感觉到虚海内一片肿胀,整个身体虽然精神,却有些难荷其负。
火元钻回的越来越快,易天行体内的火元漩涡也越转越急,越来越厚实强大。
易天行知道已经到了关键处,闷哼一声往地上一坐,盘了个双莲花,双手疾幻法印,神识内倒转心经,瞎猫碰死老鼠般将三味坐禅经里初禅二禅三禅之品倒行而施,缓缓吸纳着这些本来就是自己的火元兄弟。
渐渐的,他体内火元漩涡的运转变得平缓起来,吸力虽然仍然十足,却变得有条不紊。而死死包围着他的高温火元也渐渐平静下来,乖乖地沿着他三万六千个毛孔慢慢地往体内渗去,一进体内被便归入虚海,再经火漩一转,成为最初的本始模样。
也幸亏易天行此人胆大心细,不然他一定会被这些火元挤的头晕脑胀,修行力大减,甚至可能会暗伤缠身。
小朱雀吞掉火精后,便变得有些懒散,看着自己老爹在练功也不帮忙,就趴在易天行身上睡着了。
而随着易天行对火元的吸纳,他的身体似乎成了一处空气中的漩涡,林间的空气绕着他的身体疾速打着转,卷着碎叶火烬还有林梢处不停燃烧着的火焰向他飞来,方圆五百米内,所有的林叶火苗都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轻轻摇摆着,似乎在行礼一般。
第二卷 省城 第三十四章 回到省城(1)
也许只过了一刹,但易天行艰难地吸纳着火元,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久的时间,终于一切如常。
他睁开眼睛,发现体内真元充盈,较之最初似乎尤有精进,不免暗喜,接着却发现自己体外裹着一大堆枯枝碎叶,而先前林间处处燃烧的火头也不知为何都平息了下来。
“难道都被自己吞进去了?”他摸摸脑袋。
这时候却轮不到他细想,毕竟一场恶战甫息,而开始时农舍里传来的那声惨呼一直让他惴惴不安,至于那个叫宗思的小王八蛋知道朱雀在自己身边后有什么后患,更是现在无法考虑的事情。
他拾起毫不起眼的古铜油灯,脚尖在尤自冒着热气的林间黑地上一点,身子便斜斜掠空,手掌再在树干上借力一搭,整个人便向林外远处的农舍纵去,势愈疾箭。
进了农舍,便看见徐伯徐妈二人瘫倒在地一动不动,易天行心中大骇,赶紧上前探二人鼻息,发现只是昏了过去,不由心中稍安,再进了后屋,却看见了让他惊怒交加的一个场面。
小肖手上拿着那柄霰弹猎枪,整个人却面色惨白地靠在床沿。
猎枪被齐崭崭砍作了两截,小肖一只手握着一边,显然还没来得及开枪,而他的右腿也被砍断猎枪的力量生生砍断!鲜血流了一地,看着凄惨无比。
易天行大怒,看这断口便知道是那个叫宗思的人用手中利剑所断,赶紧上前给小肖止血。
他看的闲书多,对于急救也有些了解,按照书上教的法子,把床单撕了下来,在小肖的大腿根部系了个活结,以备过阵子要舒通,又用手指按了几处穴位。
但看着让他有些头皮发麻的半截断腿,易天行却是又怒又是黯然。
想到先前在林子里吸纳火元时悟的法子,易天行眉梢一翘,赶紧到厨房里取了盆水,然后倒施三味坐禅经,生生把体内火元敛为一个反向而转的小漩涡,拼命吸纳着水中极细微的火元,或许连火元也称不上,只是不停地吸纳着。
便这样生生地倒施法门,过不多时,这盆水终于在滋滋声中冻成了冰块。
易天行来不及为自己法门的提升高兴,赶紧将这盆冰用手指头砍成冰块,然后倒进身旁预好的大桶里,再小心翼翼地将小肖的断腿搁到另一个干燥小袋子中,确认口子系好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入桶中,用冰块埋好。
接着他给自己赤裸的身上胡乱套了件衣服,将小肖扶了下来,徒手将床劈成了个简易担架,用床单将小肖和装断腿的桶紧紧捆在床上,便用自己的天生神力,单臂举着这一人一腿一床出门。
轰的一声,易天行一脚将农舍的墙踢了个大洞。
出了农舍,易天行心急如焚,自然不可能等救护车来,他咬咬牙,看准了省城的方向,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便单手扛着这张大床,沿着最直的方向,遇塘越塘,遇林穿林,像一把开山斧般,以最快的神行速度向省城奔去,他跑的奇快无比,道道残影之后留下一道场起的灰尘巨龙,和很多不停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白天看见鬼了的路人。
易天行只想着怎么能救小肖一命,最好还能把他的腿给接上,心急如焚的他,离暴走的距离似乎也只有一丝丝了,而他本身也是在进行着真正暴走这样很有味道的工作,于是乎,自然不会再考虑藏头露尾,躲着吉祥天,畏着秦梓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断肢保存重植最为艰难,快上一秒便是多上一分的希望。
于是他光明正大,甚至是惊世骇俗地单手扛着木床,杀进了省城大学附属医院。
之所以来这家医院,是因为他在省城里只知道这家医院怎么走。
易天行从医院主任的口里听到小肖性命无虞,断肢保存完好,马上就要进行断肢重植手术时,才放松了下来,才感觉到自己背上冒出了一大阵冷汗。
这汗自然不是奔跑费力热出来的,是心急急出来的。
而当易天行走出手术区,来到校医院四楼的窗边下意识往下看去时,汗又唰地一声流了下来。
这次的汗是吓出来的。
听说有个人跑的比刘易斯还快,在高速公路边上连超宝马大奔,早就有人报料给了媒体,再听说此人力气比施瓦辛格还大,单手扛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人边系着个桶,离奇新鲜各大要素占全了,省城大大小小的媒体自然一窝蜂似地赶了过来。
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而且个个都扛着长枪大炮,不是真的家伙,而是各式易天行叫不上的名的摄影器材,比较有意思的是,扛机器的大汉前面无一例外站着个漂亮花姑娘,应该是文字记者。
保卫处的人一边把记者们往外拦着一面请示医院领导:“院长,我说最近咱们医院没发生什么医疗事故吧?”
“没有。”
“那……有没有因为病人穷就把人赶跑的事儿?”
院长很雄浑的声音响起:“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这个月我们哪里有赶过?”
易天行这时候才醒过神来,知道今天自己小展神通在省城里闹出多大的事儿来。好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他没有怎么另相看待,他赶紧在护士那里借了电话给袁野拔了过去。
“袁叔,您赶紧来省城大学医院一下,出事了。”
袁野极少见他如此惶急,甚至是那天夜里他被人追杀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么着急过,赶紧问道:“少爷,出什么事儿了?”
易天行将今天的事儿拣紧要地说了一遍,只是隐藏了宗思修士门弟子的身份。
袁野略一琢磨,便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便开始发动省城里的人脉,务必要把校医院里的这些记者给请回去。
易天行想了想又道:“你得派个能干人去趟鱼塘,徐氏夫妇还是昏迷,得看看有什么事,另外也得打理一下,不要让人瞧出什么来。”
“是。”袁野应下,便要动身往校医院来。
易天行想想,似乎没有他帮手,很多事情也是不方便,便默允了,然后把脑袋伸到窗边偷偷瞧着,过了会儿时间,看见有几个女记者看了CALL机后,万般无奈地一摆手带着手下撤了,还有些记者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但校医院的院子里终究还是清静了下来。
第二卷 省城 第三十五章 回到省城(2)
院长根本不知这些记者是因何而来,又是因何而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领导们打着电话,想寻些蛛丝马迹。易天行却站在窗口边上无比赞叹,心想鹏飞工贸果然在省城里很有实力,居然能和这么多媒体搭通天地线,还有能量影响到对方。
过了半个钟头,满头大汗的袁野终于赶了过来,紧紧问了问情况,然后又给悄悄给准备进手术室的医生递了个大红包,便拉着易天行到一边盘问起来。
“怎么有这么多的记者?”袁野问道。
易天行想了想,没办法,还是解释了一下,只是把自己的神通刻意说的小了许多,说自己只是力气大了些,跑的快了些,这些记者成天没事儿做,就蹲在街口等着狗咬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体育天才,所以都围了过来。
袁野眼色里明显透着不信,但也不好过多追问,忽又想到小肖断腿,阴煞之气浮上他朴实面庞:“这次是谁干的?还是上次对少爷不利的那批人。”
易天行皱皱眉,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指望从我这里打听出什么,这件事情,我自然会给小肖一个交待。”自踏足修行门中,他第一次对吉祥天生出了恨意,好在这份恨意还没有让他失去冷静,他细细想着,总觉得宗思这个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阴亵味道,和上次让自己吃苦的秦梓完全不一样。
“不行,小肖是公司的人,必须由我们去讨个说法。”袁野酷劲十足道。
易天行想着伤了小肖的宗思被自己的惊世火刀不知道劈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心想这从哪里去找个说法?难道要自己单枪匹马去挑了吉祥天的山门?即便自己有这种天大棒的悍勇,可也不知道对方山门在哪里啊:“伤了小肖的人,来自很玄妙的地方,你千万不要插手。”
他很慎重地叮嘱道。
袁野一愣,混黑道的人其实最信神佛,听易天行这样说,便有些心思恍惚,呐呐道:“什么地方。”
易天行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你应该隐隐察觉到我有些与常人相异的地方,所以不要问了。”
袁野目瞠口呆,心想难道自家的三少爷是个妖怪?脸色也不禁变的有些煞白,下意识里退了一步。易天行微微一笑。终究对家族的忠心战胜了对未知事物的畏惧,袁野有些怯怯地走近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易天行道:“先要麻烦公司把我的事情遮掩下来,和那些记者好好说一下。”他想了想又道:“不要恐吓他们,好好说。”
袁野认真应下。
“等小肖手术做完,你安排几个人来照看,另外就是他家里还是派人去说一声,我知道他家只有一个弟弟,你安排一下他弟弟的生活。”易天行冷冷道:“至于别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晚些时候,我会先去一趟归元寺。”
……
……
等待总是令人难熬的。
易天行和袁野二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眼睛看着手术室上的小灯,袁野忍不住将香烟拿出来叨在嘴上,然后给易天行递了一根,易天行指了指“no smoking”的牌子,拉着他到走廊上,开始吞云吐雾。易天行吐出嘴里烟气,有些黯然道:“这次我真是亏欠小肖。”
袁野应道:“少爷话重了,保护你,本来就是我们的职司。”
易天行弹了弹烟灰,看着烟灰从阳台上缓缓向楼下飘去,认真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与鹏飞工贸来往过深吗?”
袁野略有些诧异抬头望着他。
“一方面是我不想涉足你们所谓的道上生活。”易天行深深吸了口烟,香烟的顶端像红宝石一样闪闪亮着,“二来,我很不喜欢你们脑子里的某些东西。黑道是一个阶层森严的社会,而在我看来,一条命便是一条命,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条命,没有谁贵谁贱,而你们往往把性命这种事情看得太轻。往好了讲,这叫热血男儿,往坏了讲,这叫做天性薄凉。”
袁野安静了会儿,缓缓说道:“我读的书不多,讲不出什么道理,但我只知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一样也怕死。”他呵呵自嘲笑道:“如果能不死,谁愿意去死?只是我们求生存的方式和一般人相差太远,少爷瞧不起我们也是自然。”
易天行微微一笑,知道这种事情无法深谈,便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