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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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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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前面望去,只见一片荒芜险恶地里,居然有一抹绿色。
  易天行傻了眼,但也明白自己千辛万苦,上天入地要寻的人,便是在那抹绿色之中,不由心神激荡,脚下加快,化作一道轻烟,飞入绿色之中。
  触目皆是绿色,原来是一大片林子,林子上方是一个神通凝成的罩子,将外面的电光狂风全数隔绝,将那些剧毒的大气也挡在外面。
  林子长的倒是蛮好,靠边上的青翠欲滴,靠中间的枝头沉沉,上有果子挂着。
  易天行一入林子,便觉浑身安乐,这处神通结界的味道让他觉得很亲近,他抽抽鼻子,迈步往林子深处走去,那里,那人,还在不停地噫噫着,让人好生烦恼。
  ……
  ……
  一个浑身肮脏的光头和尚正半佝着身子,在为果树培土,树下尽是杂草,但那和尚却也不锄,嘴唇微张,念叨着:“在这里……里……,
  “我知道您在这里,可以住嘴了。”易天行苦恼无比,嚷道。
  那和尚抬起头来,看了易天行一眼,忽然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终于闭上了嘴——但他这闭嘴也来的太干脆了些,生生将那个噫咽进了嘴里,让他打了个嗝——打完嗝之后的和尚眨着他那双秀目,看着易天行一语不发,手中握的泥土渐渐洒在地上。
  易天行先前冒失说话,此时却是正心正意行了一礼,然后细细看这和尚。
  这和尚果然生的是凛凛威颜,秀目雅容,清俊异常,体内菩提大成,佛光渐弥。
  “拜见师公。”
  那浑身泥土的和尚抬起头来,一双明慧眼在易天行身上扫了一扫,唇角露出一丝笑容,笑容里不尽沧桑,却又清新自然。
  ——原来老猴说的错,老人家果然是在某星球上种树。 
 
 
 
  
第六卷 梵城 第六十六章 南无我佛
 
  树下的旃檀功德佛散去手中泥土,呵呵笑着走上前来,问道:“童子可用过斋饭?”
  易天行遁入天界,杀生无数,与净土那方大打出手,斩天将,炸菩萨,跋千山,涉万水,便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师公大人。他万万料不到,如此辛苦才遇着师公,他老人家头一句话,便是问自己可曾吃过饭没。
  不知旃檀功德佛平谈话语之中,有何深意,易天行不敢怠慢,诚恳应道:“与真武分别之后,数月不曾进得粒米滴水。”话甫出口,才想起在须弥山顶,倒是和二师叔打过一次牙祭,于是又赶紧道:“倒是二师叔为小侄做过一次斋饭。”
  这斋饭便是诳语了,明明吃的是油乎乎的山猪肉,何斋之有?
  “噢,原来如此。”旃檀功德佛欢喜赞叹道:“不知童子身上可还有斋饭?贫僧……这个贫僧……”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位贫僧师公想说什么,但看着他老人家的表情,易天行一个激零,醒过神来,敢情这位佛爷在佛祖的空间里呆了五百年,馋的慌了?
  ……
  ……
  从小书包里取出在人间超市里扫购的副食品,递给了师公。易天行将一个锡箔纸包着的蛋塔托在手上,神念一动,蒸气顿生,香喷喷的香气顿时散发了出来。
  师公接过蛋塔,犹疑不定道:“怎么有股子蛋味?”
  易天行睁圆了双眼。嘿嘿干笑道:“人类进步不少,素菜做的不错。”没办法,这次天界游,书包里就没准备斋菜。
  旃檀功德佛不疑有诈。但仍然还是念了几句经,嘟噜嘟噜不知道念地是什么,然后才缓缓将蛋塔送入唇里,细嚼慢咽入腹。
  易天行讨好地又递了一根火腿肠过去,用手掌上的天火烤的香喷喷、油飞飞。
  旃檀功德佛微笑着摆摆手。
  易天行有些不自在,知该从何说起,半晌之后,才小意问道:“二师叔见我之后,便称我童子,师公见我。又称童子,莫非我这般好认?”
  旃檀功德佛笑道:“似你这般全身是火的人物。全天下也找出第二个来。”
  易天行耸耸肩,说道:“师公和二师叔又有一椿不一样,至少不会见着我了,还要问我是谁。”
  旃檀功德佛看着他手指上地金戒指,呵呵笑道:“我那大徒儿,一生任性而行,若是他将这棍儿传给你。你又如何能戴在手上?再说,若是你与他有何关联,你又何必千辛万苦来这幽闭的空间里,寻找我这样一个早被天界诸人忘记了的人物。”
  易天行笑了,趴在地下磕了个头,这便是把关系抢先定了下来,然后说道:“既然师公什么都清楚,那我们便走吧。”
  “走?去哪里?”旃檀功德佛幽幽道:“这林子快要没水了,刚好童子菩提心已成。倒行逆施,烦请在外面接些水来。”
  “哎。”易天行对于这个回答,倒并不怎么吃惊。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可以很轻易地把自囚的师公带回人间。
  他不怕猴子师傅,但不知怎的,有点怕这位师公,说来也奇怪,他们这一门好象都是“隔代怕”——老猴有些怕佛祖,自己有些怕师公,易朱有些怕老猴——所以他老老实实地飞到结界外面,倒转火轮金莲,辛苦万分地凝着“火星’大气里的极少水分,终于用那小书包接了许多,才折还树林,往果树根部倒去。
  旃檀功德佛止住了他的举动,道:“这水里有毒。”
  “噢,那怎么做?”易天行愈发觉着自己越来越像个傻子。
  “这么做。”旃檀功德佛从他手中接过小书包,然后往嘴里倒去。
  ……
  ……
  倒了半天,一滴水也没倒下来。
  旃檀功德佛愣在树旁,把那个小书包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面上渐渐浮出一丝微笑,转过头来时,再看易天行的神情就完全不同了。
  “原来是你。”
  “缘来是我?”师公的柔柔神情,总容易让易天行联想起某人的言情小说,情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知如何言语。
  旃檀功德佛请他将小书包打开,然后将那些掺着毒素地水全数喝了下去,紧接着,去果树后面悉悉嗦嗦好一阵。
  易天行猜到他去做什么,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旋即想到一个问题,自己那小书包,居然连堂堂佛位的师公也打不开——这个问题让他怔在了原地。
  旃檀功德佛从果树后转了出来,一面系着裤腰带一面说道:“你那袋子,约莫只有你能开吧?”似乎知道易天行在想些什么。
  易天行摇摇头道:“传我这编织袋地陈三星用得,我媳妇儿好象也能用。”
  旃檀功德佛异道:“这是如何说法?此袋便应只有你能开,那陈三星又是何人?你媳妇儿又是何人?”
  易天行恭敬应道:“陈三星乃是南海门下一农民修士,我媳妇儿却是个凡人。”
  “南海门下?”旃檀功德佛先是一怔,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呵呵笑了起来,一拂身上黄色僧衣,虽然身上肮脏,但依然好不潇洒,“只怕你那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凡人。”
  易天行笑着说道:“以往还在意这些,现如今却也想明白了。凡人不凡,只要她便是她就好。”他状作无意问道:“师公,这袋儿又是什么来历?”
  “弥勒佛的后天袋儿啊。”旃檀功德佛满是慈悲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年幼地出侄。  易天行挑挑眉毛。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听见这三个字,旃檀功德佛也不再多话。
  “走吧,师公。”这是易天行第二次做这个提议。
  “走?去哪里?”这是旃檀功德佛第二次如此回答。
  “去人间,救师傅。”易天行回答的异常坚定。
  旃檀功德佛摇摇头,叹息道:“救他出来,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易天行面色平静:“他若出来,我杀死的人也不比他少。”
  “你威胁我?”旃檀功德佛看着自己的这位徒孙,微笑浮上唇角,忽然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
  “是啊。”易天行笑地十分无赖。
  旃檀功德佛叹息道:“你不知道为何我自囚于此。若真能出去,我早出去了。”
  “为什么?你说我怎么知道?”易天行针锋相对。将先前对于师公天生地一股子恐惧压了下去。
  “便是说不得,所以出去。”旃檀功德佛笑道:“这是佛祖离开须弥山前开辟的最后一个空间,我想你能进来,一定是佛祖当年便料到你的到来,那你自然看见他留下的信息。估计你也能猜到,为什么我不肯出去。”
  “猜不到。”
  “当年佛祖将他镇压在下界,我便脱了身上袈裟盖着。为他遮风蔽雨,为他祛妖除邪,盼他能早日修得大道,成就真正佛位,不料五百年过去,我依然没有感应到他有何进益。”旃檀功德佛戚容微作。
  “为师之人,却让徒儿囚于人间五百年,为的如何?一是怕佛祖离去之后,大徒在须弥山胡闹。无人制他。二怕净土阿弥陀佛立意稍殊,与须弥山争执,双方死伤太重。三怕此事愈闹愈大,最终让万千佛子,知晓了佛祖的去向,动摇了整个佛门的根本。你说,肩上这多担子,我怎么能出去?”
  “知道佛祖去向的,究竟有几个人?”易天行淡淡问道。
  “贫僧其一,阿弥陀佛其二,若……他这些年敛去当年的火辣性子,只怕也早应该猜到才是。”
  易天行无由冷笑,说道:“我就不明白,佛祖地去向,又怎么可能动摇整个佛门的根本。”
  “所以,我不能说。”旃檀功德佛面色坚毅道。
  “你不说,我说。”易天行静静望着这个眼角忽然憔悴不堪,身体污浊地师公,缓缓道:“佛祖死了。”
  果树林里很安静,林梢结界外猩红地大气层里狂风大作,一动一静,相映生动。
  旃檀功德佛苦笑了起来:“童子又在顽笑,一入菩萨位便不死不灭,何况宇宙间最尊最贵最自在的佛祖,又如何谈得上生死二字。”
  易天行挑挑眉头,道:“我不知道佛祖是怎么死,但我知道他死了。”
  旃檀功德佛面上露出一丝畏惧,盯着他的双眼,低沉问道:“佛祖可能死,至不过归于寂灭,涅盘再生。”
  易天行很坚定地摇摇头:“师公您知道,我也知道,大家其实都知道:佛祖已经死了。”
  旃檀功德佛忽然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瞎说什么,佛祖为什么死?佛祖如何死?”
  易天行把眼光投向四周素青的果树林,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知道,佛祖活厌了,所以死了,这是很简单的问题。或许他是悟出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旃檀功德佛微笑着说:“生就度世宏愿地佛祖忽然厌倦了这个世界?”
  易天行耸耸肩:“师公,你不要再装了,你的演技比二师叔还差。”
  又是一阵沉默。
  “南无我佛。”旃檀功德佛合什于胸前,望着他静静说道:“你何时知道的?”
  易天行微微侧着脑袋:“很多事情,多想想也就自然明白,果圆之辩,先前看见的东西。”他缓缓接道:“佛观世间六尘变坏,唯以空寂修于灭尽,身心乃能度百千劫犹如弹指。”
  旃檀功德佛道:“此乃涅盘之义,与凡世所称生死何干?以空寂修于灭尽,总有重生之时。”
  易天行道:“既要空寂,何必重生?”
  “如不重生,何谈度百千劫犹如弹指?”
  “劫后尤有劫,那何必度劫?”
  ……
  ……
  祖孙二人同时住嘴,相对合什一礼,赞道:“南无我佛。”
  然后旃檀功德佛微笑道:“佛祖乃大修行之师,他所悟,弟子能悟,是以佛祖去而弟子留。”
  易天行微笑问道:“师公一直自囚于此,便是要遮掩佛祖自杀的事实?”
  “自杀……?”旃檀功德佛微笑摇头,“这词为何听着如此别扭?”
  “寂灭可重生。”易天行恭敬应道:“佛祖此生乃最后劫,他不愿重生,便会重生,所以徒孙说他是自杀。”
  旃檀功德佛叹道:“或许须弥山脉下弟子,也只有你与你师傅可以轻描淡写说这些事情。”
  易天行又合什道:“弟子对佛祖持敬畏心,只是佛祖所思所悟,与弟子如今层次太远,所以不知是对是错,所以可以轻描淡写。”
  ……
  ……
  佛祖死了,死于自杀。
  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一个被佛界众生最顶尖的两尊佛刻意遮掩了五百年的真相,就这样被易天行轻描淡写地戳了出来。 
 
 
 
  
第六卷 梵城 第六十七章 终极答案?
 
  红火的星球上的生活一点都不红火,外面的风声被隔绝着,果树轻轻摇晃着,旃檀功德佛叹了口气,走到粗大的果树之旁,低着头小意培土。
  易天行跟在师公身后,轻声道:“佛祖死便死了,这事儿也转回来,师公不要伤心。”
  旃檀功德佛回过身来,脸上哪有泪痕,疑惑道:“佛祖悟得寂灭之道,此乃喜事,何必伤心?”又道:“童子莫不是无法理解世尊为何弃世而去?”脸上露出极想给人讲解的意思。
  易天行很了解这些和尚,包括叶相在内,所有的和尚都有点儿好为人师的癖好,而一想着自己师公在这个幽静的世界里与不会说话的树当了五百年邻居,只怕这种欲望更加强烈,赶紧摆手道:“不用了,我很明白佛祖为什么自己抹脖子。”
  “噢?”旃檀功德佛来了兴趣,说道:“贫僧也是冥思苦想了一百多年,才想通此道,难道童子这便明白了?”
  易天行挠挠脑袋:“佛祖一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而且在满天神佛之中,似乎只有他老人家才能穿越时间的长河,去到宇宙的最初,去到宇宙的最末,看看我们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继续。”旃檀功德佛兴趣更浓。
  易天行一摊手道:“大智慧之人,又没事儿做,只好天天苦想。”
  “想什么?”
  “想我以前也曾经想过的一些问题。”易天行叹了口气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俗还是不俗?这是一个问题。”
  “我便是我,我不是我。我从来处来,我往去处去。”旃檀功德佛合什应道。
  “拜托。”易天行微笑着:“师公不要拿这些骗钱和尚唬弄世人地答案来唬弄我,那些和尚答不上来,便瞎说一通,也只是个诱人不去想的意思。”
  旃檀功德佛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易天行忽然发现很喜欢在这个孤独的星球上与师公说话,因为与师公说话不怎么废力,对方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旃檀功德佛补充说明道:“佛祖不止可以凌越时间之上,也可以凌越空间之上。我们这个世界从诞生之初,便自然分化出许多空间。人间是其一,鬼界是其一。天界又是其一,大空间里又有许多小地空间。身具大神通之人,可以强行破开这些空间的屏障。而佛祖更进一步,他可以破开整个世界的屏障,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易天行皱起了眉头:“师公如此说,我反而有些怀疑我最初的判断,我们如何确认佛祖真的寂灭了?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世界。而只是不再回来?”
  旃檀功德佛静静道:“如果佛祖不再回来,那和真的寂灭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错,物理学上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易天行接着说:“好,我来尝试着理清一下佛祖的想法。他在时间之上,他在空间之上,他不知其所以来,不知其所以往,永恒之生,曾发大愿力普渡众生为佛。为佛有何好处?脱轮回之苦,度万千劫如刹那。”
  他顿了顿,然后说出自己一直没有对别人说过。一直闷在心里的想法:“所以,佛祖参到最后,发现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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