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教皇拥有神启的力量,可以直接与天界对话。
不知道是不是在某次对话之中,教皇发现了什么古怪。因为从这句话来看,保罗二世很明显知道些什么事情,所以才留在人间,但如果要问他那个世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对方也不会说。
易天行看着保罗二世满是皱纹的脸,从他地神情中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再细说下去。
想了很久。
易天行终于点点头:“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当然要分清楚。”他微笑着对这位病重的老人说道:“陛下,在见面之前,我一直在想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噢,那现在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普通的老人。”
保罗二世微笑着:“我是一个普通的仆人。”
易天行又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我与您至少在两件事情上的看法是一致的,就冲着这一点,我想东西方之间会保持着和平。”
和平,这就是承诺,也是教皇请他来梵蒂冈的一个重要目的。
“哪两件事情?”保罗二世有些感兴趣。
易天行笑着说道:“一件是刚才说的两个世界应该互不干涉,还有一件就是……反对堕胎。”
保罗二世微笑说道:“我是一个保守的老人。”他忽然抬起颤巍巍的右手,指着易天行的左胸口,微笑道:“而阁下,却是一个很大胆的强者。”
阴暗的房间里,易天行微微一惊。
床上的教皇果然不是一般人,虽然自己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什么能力,但对方可以轻易地发现……自己左胸装着核弹的小书包。
他微微一笑,行了一礼,拍拍自己的胸口:“维护世界和平。”
保罗二世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你要谨慎,什么话都不可告诉人,只要去把身体给祭司察看,又因为你洁净了,献上摩西所吩咐的礼物,对众人作证据。”
“马可福音。”易天行微笑说道,明白他的意思。
第六卷 梵城 第九章 真言之口
你要谨慎,什么话都可告诉人,只要去把身体给祭司察看,又因为你洁净了,献上摩西所吩咐的礼物,对众人作证据。——〈马可福音》某一节
……
……
这话说复杂就复杂,如果一个神学家来给你加注释,估计够你研究半辈子;但这话说简单也简单,至少在易天行这种骚人的大脑中,保罗二世讲的这句话应该这样理解。
“偷核弹儿这事儿,你可千别甭跟其他人说,不然会惹出大麻烦。你只需要来我这儿一趟,让我看看,然后我给你作保票,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干净的……我是谁?我是教皇啊,我说你干净,你当然就干净,记得给我送点儿礼,就把你在美国赢的钱分教廷一点儿,这就是你去美国的证据啊,和偷弹头没关系,只是抢钱。”
嗯,很无耻的解读。
但易天行就是这么解读的,虽然老人家说不定还隐着什么别的意思。
广场上的鸽子没有人喂食,梵蒂冈一共才千把人,喂自己吃饱都很困难,鸽子只好自谋食路。
走在广场上,易天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走着,四处的教士看见他就远远地站立,不肯上前。
“阁下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损害。”胖子乔呵呵笑着对易天行说道。
易天行看了他一眼,忽然生出些怜悯来。这个乐天地胖子似乎并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多少天好活了,至于教皇为什么会有私生子,这肯定又是另外一个繁复的故事,他不打算探究八卦——不过保罗二世与自己的谈话。似乎还有一层潜在地用意。
待教皇奔赴天堂之后,教皇或许希望自己的血脉能够拥有易天行这样强大的友人。
很奇怪,人与人之间的缘法真是很奇怪,易天行初到美国便见着这人,到如今也不过是两面三天的交情,易天行却觉得这个胖子乔可以交往一下。
“刚国寡民,侈谈尊严。”易天行笑他,想看看他会怎么反应。
“梵蒂冈是主权国家,而且是神圣教体。”胖子乔认真说道。
“嗯,一九二九年的时候。如果不是当时的教皇同意给墨索里尼长脸,你们现在能有这个国家吗?”易天行没好气说道。摆摆手,自圣彼得教堂巨大的阴影下走过,踏出梵蒂冈城外。
以后的一两天里,国内派来的助手与罗马大使馆地人都到了,开始与胖子乔进行某些方面的谈判。
易天行与保罗二世已经定好了基调,那么谈判也就只是执着于某些细节上,本来胖子乔没有足够地资历参与到谈判当中。但易天行授意自己这面的人强烈要求谈判的对象是胖子乔,梵蒂冈方面也只好推着其实并不是很愿意的胖子乔上了谈判桌。
这是胖子乔在教廷内树立业绩的一个好机会,易天行给了他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
保罗二世虽然再露面,但肯定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易天行的表现,喊人带话向他表示感谢,请他在罗马城里多玩两天。
玩是自然要玩的,易天行坐着挂着梵蒂冈牌照地汽车,大摇大摆地开往了罗马机场。
飞机在停机坪上滑行的声音很大。易天行等得很心焦,贵宾室里的空调温度很低,他的心里很暖和。
入口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左顾右盼。易天行微微一笑,迎上去一把将那个女孩子抱在了怀里,贪婪地吸吮着女孩子脖颈处的气息,享受着怀里温柔的触感。
“老婆你终于来了。”
邹蕾蕾旷课来到了罗马城,但易天行却忽然之间抽不出时间陪他玩。
因为双方的谈判出了一点小问题,而且对方点名要与易天行单独谈判。
易天行满腔怒火对胖子乔吼道:“我要陪媳妇儿去划船,那人谁啊?这么大面子,居然点名要我谈判!”他把拳头捏的嘎崩嘎崩脆响,阴阴说道:“就连你老爸也没他架子大。”
胖子乔皱眉道:“我爸真没他面子大,当年选教皇升白烟地时候,就是他选的我爸,要知道我爸可是个波兰人,你可以想到他在教廷里的地位。”
“谁啊?”易天行瞪大了眼睛。
“一个很普通地红衣教士,不过活了很多年。”
走在圣彼得广场上,胖子乔将他领到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红衣教士面前,然后低下膝盖恭敬地亲吻这位红衣教士的手背。
一个幽静的小房间。
“我叫利果斐。”苍老的红衣教士看着易天行,带着居高临下的口吻,“我关心这些世俗的谈判,那是教宗大人需要操心的事情,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长的什么模样。”
易天行有些恼火,但敬老爱幼在他的心里早就扎了根,挠着脑袋问道:“你谁啊?”
叫利果斐的教士坐了下来,看了一盘海鲜烧烤吭哧吭哧地吃着:“我说出来你又不知道。”他擦了擦自己的嘴,悠悠叹道:“想当年我在远方传教,那时节……啧啧。”
易天行糊涂了,讥讽道:“动辄想当年,还以为自己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
红衣主教利果斐认真看着他的双眼:“真有一千多年了,想当年我跟着大圣混地时候。你还没生。”
这位果然……活了很多年。
……
……
“出什么事了?”
邹蕾蕾没有住进大使馆,而在机场边的希尔顿酒店住了下来,她看着狼狈进门的易天行,关心问道。
易天行极为痛苦地摆摆手:“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有,今天下午什么事儿都没做,就听着某教廷高层人士深情回忆《我和大圣相遇的日子》……真是奇了怪了,离中国几万公里远,居然也能遇见师傅地老相识。”
“他让你做什么?” 海
“没什么,只是年纪大了,想找人聊天。”
外交加了神圣二字,自然世俗政权很难插手。但东西方最强大的两股神秘力量的接触,对于欧洲大陆上那些人们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射在意大利。
一位枢机主教走过圣彼得广场。似乎有些鼻塞,从怀里取出纸巾使劲儿在鼻子上擦了两下。然后扔到垃圾箱里。
两个小时后,垃圾箱被罗马市政府的清洁车运走。
两个小时四十一分钟后,一只老鼠出现在市郊的垃圾处理场中,悉悉索索地在垃圾中刨食,两个眼睛忽然闪过一道红光,一口扑了上去,咬住了一张纸。然后如同喝醉般,歪歪扭扭地往地下水道中跑去。
……
……
血光一现。
一个长相俊美,脸色惨白的西方贵族缓缓松开手掌,掌心是一团模糊的血肉。他轻轻看了一眼纸条,然后纸条在他的眼前变枯变黑,消散在风中。
“弗拉德,你回欧洲后,便进入我地家族,在香港的时候。你是以智慧著称地人,请判断一下教廷与那位东方人进行接触有什么目的?”
在他的身前,坐着一位中年血族。正是在香港被易天行整的很凄惨的弗拉德。
弗拉德望着那位贵族模样的年青人,认真说道:“族长,不要去惹那人。”
那位族长皱眉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尊重你的意见,过好象Malkavian王家看那个东方人不顺眼,一些迹象显示,他们似乎准备动用血池。”
“那是一群疯子。”弗拉德谦卑说道:“我们等着给他们收尸。”
年青地族长微笑道:“你顺路把那个血池拿过来。”
“是。”
罗马是一个很出名的城市,很多电影都是在这儿拍的。
最出名的,最能打动恋爱中男女的,自然是那部〈罗马假日 。在这部影片的最后,记者乔问公主:“公主殿下,在这次欧洲之行中,哪个城市给你留下的印象最美好?”奥黛丽赫本没怎么想,漂亮的眼睛会说话:“罗马,当然是罗马。”
罗马,当然是罗马。
重复代表着肯定,度蜜月没有比这个国度更合适的地方,这里上演过太多地浪漫故事。
通往三圣山的石阶,西班牙广场边的喷泉,台伯河畔地小店,竞技场的柱子。
易天行牵着邹蕾蕾的手在这些地方缓步行走着,并没有太多的说话,唇角微翘,享受着每一秒的细微美好。
阳光从天上洒了下来,耀在罗马城中。
蕾蕾戴着一顶小帽,看着雅趣可爱。
清光其上,顿生圣洁之感。
“噫,手没洗干净啊。”
易天行在那家著名的花店买了一枝花,轻轻别到蕾蕾的帽檐上,余光瞥见她的手指甲里有一点点泥。
“在里面,洗不掉。”蕾蕾瘪着嘴,气鼓鼓的,“都怪你。”
易天行纳闷,心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按你以前说的,我和小易朱去了趟江苏滩安。”蕾蕾轻声说着。
易天行眉头一皱,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邹蕾蕾摇摇头。“吴承恩的墓里没有人,查了些资料,好象研究他地学者至今也不能判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存在过。”
易天行陷入沉思之中,他一直怀疑西游记的作者有问题。至少和天界有什么关系,不然自己在武当山上忽然想起西游记里的段子,这个事情根本说不通。
前一年里,他和老猴把西游记研究了一个透,最后老猴就给了两字评语:“放屁。”然后又给了四字评语:“熟人放屁。”
确实应该是老猴的熟人,然有些事情,射阳山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
……
“还顺利吧?”他从沉思中醒了过来,问道。
邹蕾蕾百般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半夜挖墓,如果让国家文物管理部门知道了,那就惨了。有什么顺利可言?”
易天行嘿嘿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在她光亮地额头上使劲叭嗒了一口:“辛苦。”
试想一下。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一个长的如此纯美的姑娘家领着一个清美可爱的小孩子,在山林间偷偷掘开前人坟墓,确实……是一个很难想像的画面。
“陈叔平在省城。”邹蕾蕾告诉他。
“噢?天上出事了?”这是易天行的第一直觉,果然很准确。
“听说二郎神又不见了。”
“啊呸!”
……
……
男生女生牵小手,慢悠悠走,一直走到万神庙附近。
这里有一座科斯梅迪圣母教堂。在罗马假日这部电影出来之前,这个教堂一点儿名气也没有。教堂临街走廊上,有一个镶入墙壁里的圆盘石雕面具,在电影中,格利高利派克饰演的记者乔对安妮公主说,这是真言之口,如果谁在撒谎,它就会把谁的手咬掉。
电影风行全球,这个真言之口。也就成了来罗马旅游的游人必去地经典景点,无论什么时候,游客们都排着长队。成千上万只各种肤色的手在真言之口里摸来摸去,那张大嘴已经磨得无比光滑。
易天行皱眉道:“队伍太长了,我们要排了吧。”
邹蕾蕾却不依,抓着他地手撒娇:“要嘛要嘛。”
蕾蕾姑娘极少撒娇,偶尔撒一次,易天行半边身子都酥了,只好呵呵傻笑着去排队。一直排到暮日落山,夜色渐至,才轮到这对小夫妻。
“这只是古时候河神的大理石面具,后来教堂为了挡墙上的水管,才镶在了这墙上 根本不存在谁说谎话,就会被人咬的问题。” 海
易天行对身边的蕾蕾姑娘讲解着,却迟迟不肯把手伸进那个石雕面具的大嘴里。
蕾蕾瞪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伸进去。”
“切!”易天行傲然道:“伸就伸,反正我在你面前又从来没有说过谎话。”
他缓缓将自己的右手掌伸进了面具地大嘴里。
邹蕾蕾笑嘻嘻望着他:“那我开始问了。”
“问吧。”
“你爱我吗?”
“爱。”
“最爱我吗?”
“是。”
“只爱我吗?”
……
……
犹豫了约摸五十分之一秒,易天行脑海里飘过一柄灵气十足的小仙剑,嗖嗖的;飘过一个全身黑色衣裳的女子清丽面容,糊糊的;飘过一丝连衣黑帽边的白色丝带,嗤嗤的。
“当然!”他吼道。
夜色已至罗马城,月光轻微一摇,易天行脸色一变,一滴汗珠从额角滴下,一声大叫从他的口中迸发了出来。
“啊!被咬住了。”他的手在石面具地大嘴里拼命拔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邹蕾蕾慌了,一时来及细想什么,冲上前去,帮着他使劲儿地拔。
只有街上走过的行人,或许对这一套小把戏看的太多了,微笑着看着这对胡闹地情侣。
“嘻嘻,骗你的。”易天行把她揽进怀里。安慰她。
这是情侣间必玩地小把戏,奈何邹蕾蕾性情疏朗,却想不到此处。
易天行正准备把手拉出来,面上的微笑却忽然凝结不动。
今天的月色有些奇怪。银中带着丝丝血红。
石面具后面是水管,水管直通着地下,没有人知道,此时这条水管里流淌着的是鲜红地水,就像是血水一般。
“怎么了?”邹蕾蕾轻轻砸了他肩头一下,看着他有些古怪,关心问道。
“没什么。”易天行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被那张大嘴咬住,一股古怪的吸噬力量正试图从他的体内吸取真元,他转过头,望着蕾蕾微笑道:“一点儿小麻烦。”
一股阴沉黑暗的力量从面具的大嘴里传了出来。他抬头看着天上,银月如昨。远处有些鸟儿飞着,正是圣彼得广场,血族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胆量进入教廷的范围,不知道这个面具石像有什么古怪。
“真言之口说真言,真是应景。”易天行微笑着,接着瞳中金光一闪,缓缓启唇。佛宗至光明六字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