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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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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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面。”
  纳木将信将疑地走到小饭馆外面,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他激动的声音,说的是藏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没有喝醉的几位藏胞也赶出门外,也纷纷叫嚷起来。
  走回屋内,几人将易天行围住,进行了同志间的拥抱和握手,十分高兴。
  “钱怎么算?”
  “你知道我在省城和公家关系不错,明天我去找这儿的政府打个条子,就算是援藏的物资,然后我回省城报帐就好了。”
  仍然是一如既往弊脚的借口,也得亏他是遇见了纳木这些憨直爽快人,才没有起疑心。
  “天已经晚了,我要去找崔老师借车,易,我先回牧区,你把事情办完了来找我。”纳木佝下身子在酒桌上写了张字条,递给他,“这是地址,你在城区找司机,他们都知道地方。”
  易天行勉强笑道:“如果有时间,我就去。”他知道高原上晚上行车不便,所以也不留这几位。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省大?”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学校多给了假,应该来得及。”纳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这小子肯定又想请我坐飞机,不过放心吧,路费已经够了,省城有位好心人捐的。”
  藏胞直爽,说完这句话,和“蕾大姑娘”还有只知道吃东西的易朱打个招呼,再看了一眼那个奇怪的满面悲容的和尚,双方告别。
  —————————————————————
  易天行从自己身后拿出那个小书包来,扔给易朱,笑道:“这才知道,为什么进藏之前,叶相要我们去采购这么多东西。”
  邹蕾蕾也笑了笑,这书包是她亲手缝的,里面的里子就是陈三星老爷子以前送给易天行的那个编织袋。
  在进藏前的大采购中,姑娘是过足了购物的瘾,也知道了这个编织袋的容量是多么的惊人。
  吃完饭后,这行人住进了扎什伦布寺招待所,招待所只有两层楼,离寺庙还有段路,不过比较清静。
  安顿好了那两母子,易天行和叶相僧一言不发,心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在日喀则的道路上行走着,二人来到了城外的山坡上,山坡上湿漉漉的,显然是白天的厚厚积雪化后,水还没有完全渗下去。积雪融后,自然不会这么快有青草长出来,但隐隐能见土里草根,想来春来之时,此处定是绿草茵茵,一片美景。
  叶相僧抓了一把湿土,放在手掌上轻轻捏着,忽然说了一句:“我们只能影响自己能影响的那些事情。”
  易天行微微愣了一下,想起来在六处后的那个山谷内,似乎也听那人说过类似的话。
  “师兄虽然体内火元充盈,前些日子又有大进,可以融雪化冰,解这苍生,但你并不能阻止雪灾的继续,人定胜天,终是痴话。”
  “这我明白,虽然我理科不怎么好。”易天行笑道:“雪化成水,水化成汽,汽升到空中,遇冷空气又变成雪,除非我天天呆在日喀则,否则这雪总有一天是要落下来的。”
  叶相僧看了一眼西边的扎什伦布寺,低头祷告,脸上渐趋平静。
  “师兄为何不飞来藏原,反而慢慢行来?”
  “一拖三太累。再说了,我现在不喜欢飞,总感觉一飞就有可能飞到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直觉,往往是准确的。”
  “明天我们就要去见他。”易天行看着他静静说道:“能不能先告诉我,他是谁?”
  “师兄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飞升?而且回来之后,便要来西藏?”叶相僧反问他。
  易天行想了想,缓缓说道:“在那个山谷中,我之所以不去,只是因为我……不想去。”顿了顿又道:“但当时的情况有些微妙,精神化为火鸟遨于九天之上,刹那之间感应到了数道强大至极的气息。一道气息来自武当,是真武那龟儿子,一道气息来自梅岭,不知为何竟让我隐隐有些害怕,一道极微渺的气息来自南方某海岛,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秦梓儿,还有一些万里之外的气息,淡淡然然,与我往年所接触的佛道两家完全不一样,想来是西方的某些大能,他们与我无干,我自然也就不加理会。在这所有的气息当中,最强大的一股来自省城,霸道之极,似乎对我那个举动极为轻蔑。”
  他哈哈笑道:“这种霸道不屑,除了我那老猴师傅还有谁。”说完这句话,他忽然静了下来:“我当时想逗逗老猴,所以一直将虚神盘桓天上,不肯落下。便在那里,我忽然感觉到了西藏这面有人释出了某种气息,那感觉相当熟悉亲近,绝无恶意,一声声佛偈从高原之上传至虚空,令我心清意明,落了下来。”
  当时易天行于六处后山谷内飞升时,秦临川与九世噶玛仁波切为他护法。
  满天光点洒落谷中,幻作花瓣,幻作琉璃碎片,晶莹宝气内,隐有佛偈传来。
  原来这佛偈竟不是心声,而是这世上有人以大神通念出!
  ……
  ……
  易天行望着扎什伦布寺内的微暗灯火,叹了口气:“那人对我有善意,却不想我上天,这个问题我想弄清楚,所以山谷中九世噶玛仁波切邀我来此一行,我便答应了。只是到了拉萨后,我的内心开始隐隐不安,似乎我一旦与这人相见,我平日禀持的理念便要毁于一旦,所以逡巡不肯前,倒是你……”他笑了笑,“倒是你显得比我更为迫切。”
  “师兄平日禀持何等理念?”叶相僧问道。
  “别惹事儿,老实过日子。”易天行皱眉苦笑道。
  叶相僧哈哈一笑,终于将这一天来的悲郁心思化解了一些,道:“你若老实,这天下可还有老实人?”
  “你为何要来见他?”易天行一窘,反问道。
  叶相僧一合什道:“我与他在佛祖身旁同胁侍,相交千载,自然要来为他送行。”
  ……
  ……
  “原来你已经醒了。”
  “仍在半梦半醒之中。”
  “我们这时候去?”
  “明天,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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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什伦布寺的入口处,就可以看到壮观的殿宇群落。那白色房屋上面所有金顶的褐色建筑群,就是历代班禅的灵塔。右前方是一座高大的白墙,每逢节日,巨幅的唐卡在这里展示,整个寺庙则被一圈高墙围着。
  高墙,宛若一道防御工事。
  易天行不知为何,从内心深处相信肥红鸟的本事,将蕾蕾与易朱唤去游览城市,他与叶相僧便来到了扎什伦布寺的正门前。
  一条大道直通寺门。
  寺门口,那只剩下半截舌头的九世噶玛仁波切已经毕恭毕敬地等候在那处,一身喇嘛袍子,双手平摊,献上哈达。
  素白的哈达只备了一条,看来这位上师并没有足够的境界看出叶相僧的虚实。
  易天行轻轻低头,互致敬意。
  “上师许久不见了。”
  “护法能来便是好的。”噶玛上师只有半截舌头,说话不是很清楚,但这句话显得格外激动。
  三人便准备入寺。
  忽然间,场中气氛一变!
  虔诚的信徒们缓缓从场中走开,似乎是收到了某些人的意思。不一会儿,一大群衣色各异的喇嘛们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缓缓涌向寺门,将他们三人包围在了正中。
  “扎西喇嘛!你又来做何?”噶玛仁波切看着这些喇嘛怒斥道。
  易天行咪眼一看,便知道这些喇嘛都是有境界的人,有高有低,气息混杂,显然不是一派。
  领头的那位喇嘛叫做扎西喇嘛,他向着噶玛仁波切行了一礼道:“甘丹寺以为,宗喀巴大师应回甘丹寺。”
  “宗喀巴大师何在?”噶玛仁波切怒道:“原来昨日,都是你们这些人做的鬼。”
  易天行好笑,凑到叶相僧身边说道:“好象这些人是来抢你回寺供奉。”叶相僧一笑无语。
  扎西喇嘛冷笑道:“噶玛仁波切,我等敬你身份,怜你苦修不易,所以好言相商,谁知你们扎什伦布寺倚仗外人之力,强留佛师于此,这算何等样的作为?”
  他身后的喇嘛们也鼓噪起来。
  宗喀巴大师是格鲁派的开创祖师,相传是文殊菩萨化身,甘丹寺身为格鲁派第一大寺,如果宗喀巴大师留在扎什伦布寺,确实说不上占理。
  九世噶玛仁波切向易天行行礼道:“护法,实在抱歉,不知何处传来的臭风,竟迷了这些人的心智。”
  易天行好奇道:“宗喀巴大师真在贵寺?”他心想叶相在自己身边,宗喀巴怎么可能在扎什伦布寺?难道是自己今天要来见的那位冒了叶相的名头?
  噶玛上师赶紧摇头:“妄言已是亵渎。”
  “你别管我了,先把这些人对付好吧。”易天行没打算插手这件事情,密宗不知道有多厉害,但那种神秘让他还是有些忌惮。
  噶玛上师上前与那位扎西喇嘛辩了许久,最后说道:“扎西喇嘛,宗喀巴大师又怎会在凡间寺庙?”
  扎西喇嘛强横道:“在不在不能你说了算,除非你让我们进去看上一看。”
  “放肆!”噶玛上师怒容大放,“本寺乃班禅驻锡地,你们也太放肆了。”
  易天行在旁边冷眼看着,也觉得奇怪,这些喇嘛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他哪里知道,一月份的时候,十一世班禅便被接到北京去参拜了,扎什伦布寺中的一众大能为了班禅安全,也全都随了去,如今的扎什伦布寺真正厉害的,也只剩下九世噶玛仁波切一人。
  ……
  ……
  扎西喇嘛冷冷道:“既是圣地,你怎能让这两个汉人进去?”手指着易天行和叶相僧。
  易天行没想到终于还是惹到自己头上,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噶玛上师解释道:“这两位乃是佛祖同宗,受邀前来共参佛法。”
  “同参如何?”这位扎西喇嘛在喇嘛群中境界不见得高,但被推为领导,看来便是看中了他这股子死缠滥打的劲儿。
  叶相僧见着这些人模样,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易天行轻轻靠在他身边,凑到他耳旁说道:“这扎西喇嘛是甘丹寺,格鲁派,算来应该是你的徒子徒孙。如果他们知道宗喀巴大师这时候就站在他们身前,他们会不会吓得马上跪下来?”
  扎西喇嘛看见这两人还在笑,不禁心里犯了嘀咕,走上石阶,在噶玛上师身边说道:“尊敬的仁波切啊,这件事情,全藏的僧侣已经全部知道了。宗喀巴大师在扎什伦布寺修行五百年,大家同为格鲁一派,你们受益不浅,也该轮到我们甘丹寺供奉了。”
  噶玛上师眼中渐冷,寒寒道:“谁告诉你们的?”
  “天启。”扎西喇嘛恭敬道。
  噶玛上师冷冷道:“若宗喀巴大师真的在此,一定要逐你们这些蠢货出派,你们居然还敢来!”
  扎西喇嘛微笑道:“宗喀巴大师即将圆满,若非如此,我们怎敢来惊动活佛。”
  噶玛上师吐出嘴中的半截舌头,嗬嗬笑着,看着十分恐怖,笑声止住后,他惨然道:“看看我这舌,这代表着我的决心。你们知道活佛将要圆满,所以前来抢传承,真是可恶至极!”
  扎西喇嘛被点破来意,恼羞成怒,喝道:“格鲁派六大寺,你们将宗喀巴大师藏在寺中五百年,难道我们不能侍奉大师圆满?”
  “蠢货!”噶玛上师斥道:“若真是大师,大师当行走于牧区子民间教授真义,又怎会在寺中修行。”
  如果宗喀巴大师还存活于世上,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只怕全天下的佛门子弟都会涌到西藏来。
  扎西喇嘛冷冷道:“那你为何不让我们进寺。”
  噶玛上师一合什,正准备说些什么。
  易天行却是眼中金芒一闪,一只手轻轻在他的面前拂了一下。
  嗡的一声响。
  扎什伦布寺寺门上的灰被震了下来。
  又有几道神通侵至寺门。
  噶玛上师躲过偷袭后,轻轻合掌,消了这一波精神攻势。
  喇嘛群中有位境界高深的喇嘛颓然坐在地上,手抚胸窝,出气甚急。
  “丹增喇嘛!”格鲁派其余五寺喇嘛围住了那位老喇嘛,急切呼唤,这位丹增喇嘛是众人中境界最为精纯的上师,没料到竟一个照面便败了下来。
  “既然你请这些外道助手,也别怪师兄弟们冒犯了。”扎西喇嘛恶狠狠地盯了易天行一眼,退到了喇嘛群中。
  数十道气息各异的精神力量缓缓围住了易天行的身体,易天行微微咪眼,左手一掐午纹,结了个半紫霞结,右手却是轻轻一张,五指如扇。
  体内那枚大日玉盘缓缓发亮。
  来袭的精神力量全数被绞的粉碎!
  闷哼之声四处响起。
  易天行冷冷瞥了倒了满地的喇嘛一眼,又开始刺激叶相僧:“看见你的徒子徒孙没有?抢先偷袭,却恶人先告状,你的门风已经败坏完了。”
  正说话间,喇嘛集了一个奇怪的法阵,一道道宏大至极的力量从天上降落,缓缓蓄积着,法阵的方向就是易天行三人所在的地方。
  噶玛上师满面悲容:“居然是大威德阵,你们这种行为,又有何德可言?”
  易天行也感应到了这个法阵的威力,但他一反常态地没有抢先出手,反而是认真盯着叶相僧的双眼。
  叶相僧的瞳子若秋水无波,湛湛清晖渐透。
  他终于缓缓闭了上双眼,眼皮下急速抖动,看来眼珠正在转动,不知识海里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
  ……
  ……
  叶相僧睁开双眼,淡淡道:“不要耽误太多时间,你今天还要上很多课。”
  格鲁派的大威德阵已经集好了,淡淡佛光飘于阵上,隐隐可见一位菩萨宝像,左手一朵青莲花,花上置金刚般若经至宝,右手执金刚宝剑。
  正是格鲁派祖师爷喀宗巴大师本身……文殊宝像!
  面对着强大的威力,叶相僧微微皱眉,清咤一声:“呔!”
  他出左手,手指间缓缓绽出一朵清怜可人的小小青色花骨朵。
  他出右手,手掌间渐渐现出一柄晶莹剔透能斩群魔的小金剑。
  两股力量毫无退缩地碰撞在一起!
  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文殊菩菩的宝像是喇嘛用念力集结而成,叶相……却是文殊菩萨的真身。
  宝像真身一相逢,便胜却什么?
  易天行微微笑着,十分好奇眼前的这一幕。
  那煌煌夺目的宝像与叶相的神通一触,就像是鲜花蕊上的露珠遇着朝阳,像是蛾翅逢着灯火!
  ……
  ……
  刹那间,宝像缓缓逝去,叶相僧手中的青花小剑却是愈发鲜艳。
  喇嘛集成的大威德阵不攻而破。
  一股大慈大悲的气息笼罩在扎什伦布寺上,气息中隐隐含着许多信息,缭绕在每位喇嘛的心头。
  格鲁派众喇嘛们跌坐于地,感应到了那股印在自己佛轮深处的气息,无不赫然恐惧。
  境界越高的人,感觉越是明显,有几位上师顿时跪在地上,对着叶相僧磕起头来。
  “威德相辅,以德性为基。”
  叶相僧冷冷看着场中这些喇嘛们:“噶玛上师说错了一点,我不会赶你们出派……”
  众喇嘛齐宣佛号,捶胸顿足,似癫如狂,万分喜悦。
  “去吧,去到最寒冷的雪域,去帮助那些生灵,去解脱他们的疾苦,做好之后,再回来。”
  叶相僧说完这句话,轻轻一拂僧袖,飘然若风,进寺而去。
  ……
  ……
  “叶相师兄终于帅了一把。”
  易天行跟在噶玛上师身后,笑着摇了摇头。噶玛上师却跟在叶相僧的身后,半佝着身子,不敢直视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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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什伦布寺分成四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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