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口气:“你一天到晚玩的花样实在是太多了,既然这么闲,快追个女朋友才是真本事。”
他愣了一下,然后自嘲得地一笑:“已经被人追走了,哪里还有我的份……好了,快去洗吧。”
他不由分说,将我推进洗手间。我摇摇头,拿起牙刷,开始漱口。
透过盛夏家客厅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看见外面庭院的情景,骄阳似火,蝉声呱噪,两个大男人正抹着汗水在烧烤架边将木炭点燃,看样子还高兴地很。
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特别冷,所以总爱在院子里自己动手弄烧烤。那个时候,整个院子都被积雪覆盖,雪白一片。我穿了许多层衣服,将帽子围巾通通裹在身上,不住地跺脚。冉傲笑着抱住我,说我像个大棉球……
冉傲……
想起他,心里一阵沉重的压抑,缠绕着灰暗的思恋。
“怎么了?”盛夏穿戴好,从卧室中走出,将我从灰色中拉回。
“没事。”我对她笑笑,然后岔开话题:“对了,怎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叶毅?”
“还在忙李昆的案子。”
“还没抓到他们?”我赶紧问道。盛夏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追查李昆那个盗窃团伙。可是却次次都被他们逃脱。
“除了李昆,其他的人全被逮捕了。”盛夏平静地说道:“不过,却不是由我们警方抓住的。”
“什么意思?”我突然想到那天宫炎阴沉的眼神,隐隐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上周五,我们接到线报,赶到他们的藏身处时,便见到他们被打地七零八落。”盛夏看向院子外面,眼神复杂:“有人故意捉住他们等我们来抓。”
上周五,心中一抖,那正是我遇到宫炎的第二天,难道,果真是宫炎干的?为了帮我们报仇?
我悄悄转过头,却惊讶地发现,宫炎正望向我,眼神深情而压抑。我脸一红,慌乱地回过身,心里乱地如荒园杂草,理菜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赶紧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刚才太阳光太强烈,刺激眼睛,产生幻觉,人家不过是随便的一瞥。
再偷偷向外瞄一眼,只见宫炎低着头,脸上一片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终于松口气,果真是幻觉。真不知这两天究竟是怎么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你们想吃什么?我和林野来烤。”此时,宫炎走进屋来询问。
“金针菇,牛肉,火腿肠……没关系,林野全知道,交给他就行了。”我笑笑。林野总是说上辈子是他把我饿死的,所以这辈子用食物来还。现在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盛夏,你呢?”宫炎转头轻声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盛夏不领情,越过宫炎,走了出去。
“盛夏一向喜欢晒太阳。”我连忙打圆场。
宫炎毫不在意,温柔地笑笑,跟了出去。
阳光渐渐猛烈,看地出外面的温度也逐渐升高,特别是烧烤架上冒出的白烟,将一旁的景象扭曲,看上去像热带沙漠的情景。而屋里则开着空调,清凉似秋。真是冰火两重天。
“饿了吧,快来吃。”林野拿着盘子进来,果然,里面全是我爱吃的,真没看错他。
“谢谢,快过来喝杯冰水。”林野的T恤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肌肉轮廓显现出来,看地出平日训练有素,但又绝非健美先生那种过分的发达,是一种含蓄的强壮。汗水沿着他古铜色的肌肤纹理流下,看上去野性十足。
林野依言走来,走在我身边,看着我吃着,问道:“身体好点没有?”
“早好了,我的身体从来就健康。不然就白吃你那么多年东西了。”我抬头说道。
他看着我,忽地一笑,然后抽出纸巾轻轻替我擦拭嘴角:“嘴边都是辣椒酱,都要当妈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我接过纸巾,不好意思地笑笑。
“以后打算怎么办?想好了吗?”他止住笑,认真地看着我。
“不知道。”我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牛肉,为什么都要问我呢?我才是最渴望知道答案的人阿。
“那个混蛋,明明是个毛头小子,居然还敢骗你跟他结婚,真是活地不耐烦了!”林野突然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教训他!”
“不要!”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你想干什么?!”
“舍不得?”他突然按住我的手,眼中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流转着:“你还爱着他吗?”
仿佛被他掌心的温度灼伤。我慌忙地想将手抽回,但被他紧紧按住。情况怪异而尴尬。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这和你没关系!”
他愣住,握住我的手陡然一松,一丝痛心爬上眼中,他自嘲着:“是阿,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自知失言,连忙解释:“林野,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当事人自己解决的好。你别伤心,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外人的……”
他看着我,然后捂住胸口,突然大笑起来:“卫净雅,你,你还当真了?看你刚才的表情,笑死我了!”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我说笑的,逗你玩呢!”他摸摸下巴,奸笑着:“不过,那个臭小子整天阴沉沉的。从来就看他不顺眼,不如就趁这次机会教训他一顿。”
居然,被骗了,我眯起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你不会有好报的!”
他一听,敛住笑容,低下头,苦笑着:“干我们这行的人,还会有什么好报?”
一看他的情状,我立即慌神了:“林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咒你的,我是乌鸦嘴。你人这么好,又这么帅,一定会有好运气的……”突然发觉他的肩膀在不自觉地抖动,猛然醒悟:“你又骗我!”
他笑倒在沙发上:“卫净雅,人家说怀孕的女人容易大脑缺氧,你果然是其中的典型。”
“呵,那你一定没听说过,怀孕的女人情绪激动,千万别惹她们吧。”我奸笑着,使劲掐着他的手臂。
“好了,好了,我错了,女侠饶命!我的电话来了。”他痛得咧嘴。
我满意地拍拍双手,放他去接电话。
“喂……什么?”他收起笑容,坐起身子:“我马上就来。”
“出什么事了?”此时,宫炎进来问道。
“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来砸场子,我去看一下。”他站起身来。
“我们一起。”宫炎放下盘子。
“不用,就那几个小子,用得了你出马吗?”林野忙拦住他:“你留在这里帮她们收拾架子。”
“好,你小心点。”宫炎拍拍林野的肩。
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就像亲兄弟一样,一起出生入死了好几次,有时候看着他们情深意重,真的有些感动。
“兄弟,要小心的是你阿。”林野叹口气,举起袖子,展现出手上的瘀青:“我们的这个孕妇现在荷尔蒙失调,情绪激动,千万别惹她。看,这就是下场。保重了。”
我气地深吸口气,这个林野;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他。
吃完了饭,宫炎帮着收拾好东西,看着盛夏冷冰冰的态度,只好离去。
“其实他们人很好的,虽然是道上混的,但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还救过我们,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抛下成见呢?”待宫炎走后,我对盛夏提出疑问。
盛夏是个爽直的人,喜欢或者讨厌都挂在脸上。
她低着头,一直默不作声,许久之后,轻轻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扔下这句话,盛夏端起碗筷,转身进入厨房。
我无力地叹息着,无法勉强她去喜欢他们。
毕竟,她有她的自由,她有她的理由。
突然,在地上发现了宫炎的车钥匙,一定是刚才搬东西时掉在地板上的。赶紧拾起给他送去。
刚走到拐角,便看见返回的宫炎。他受伤的右脚依旧有些僵硬,但却丝毫不损他的高挺与轩昂,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自信。
“回来找这个?”我举起手中的钥匙,向他晃晃。
“谢谢。”他接过钥匙。
“你也太粗心了,哪天车被人偷了才知道厉害。”
“谢谢了,还让你送出来。”他抱歉一笑。
“没关系。”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吃太多了,散散步也好。”
之后的那瞬间,静默充斥着四周的空气。我们彼此对望着,默默无言。回想起自己今早的胡思乱想,心中突而有些尴尬。
突然,他伸出手,安慰似地摸摸我的头发:“净雅,开心点,一切都会好的。”
看向他一眼的真诚,我终于相信,有时候,温柔真的可以刺中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这两天,不管是多么痛苦,我都拼命忍住,但现在,宫炎的一句话就让我鼻子陡然一酸。
“谢谢。”我低下头,让自己微红的眼眶隐藏于阴影之中。
“我先走了。快回去休息吧。”他叮咛着,转身潜入夜幕之中。
失神地望向宫炎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真的如他所言,一切都会好吗?
“聊地很开心麻?”冷冷的音调在身后响起。
猛地掉头一看,身后赫然站着--冉傲!
chapter3
只见他紧抿着唇,一脸冰霜。
“你来干什么?”我顿时拉下脸来,要比谁冷是吧,你下冰霜,我就下冰雹!看谁厉害。
“我打扰到你们叙旧了吗?真是对不起。”他脸色越来越阴沉,语气怪异。
“我听不懂你的阴阳怪调,失陪了。”我转身走回。
也许冉傲误会了刚才宫炎安慰我的动作,但现在的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必要跟他解释。
可是冉傲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迎头看向他,看他究竟要把我怎么样。
冉傲看着我,渐渐平静下来,他垂下头,低声道歉:“对不起。”
他的脸色很不好,下巴上也长出了青色的胡荘,可以看出昨晚根本就没睡觉。我突然有点心痛。
“净雅,我们回去好吗?”他将我的手拿到嘴边,不停地亲吻着,语气像个作错事情的孩子。
我看着他恳求的眼神,摇摇头,无力地说道:“冉傲,我居然比你大4岁,我突然间就有种自卑感,想起这件事情我的胃就像是被堵住一样,很难受。真的。”
更重要的是,冉傲不再是冉傲了,他像时光倒流一样缩小6岁,陡然陌生了起来,我真的不能相信一个18岁的人可以承担起父亲与丈夫的角色。强烈的不安全感在我心中衍生,蔓延至而满涨。
“那以前我让你有这种感觉吗?”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豪不松开。
“那不一样!”我闭上眼睛,拼命摇头。
那不一样,以前我可以在他办公时窝在他怀里尽情撒娇,因为我死也没有想到他只有18岁。
那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冉傲捧起我的脸,焦急地问道:“净雅,你看着我,仔细看着!我还是我,我没有变,一个24岁的男人该经历的我都经历了:读书,上学,工作,恋爱,我和他们都一样。净雅,不要因为我的年龄就否认我的一切!”
我无法思考,脑子里绞成一团,只能无意识地摇着头,将他推开,大叫着:“冉傲,真的不一样了!我们回不去了!”
他看着我,眼中显出痛苦的神色:“不一样,是不一样,因为你真正爱的男人出现了!他回来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什么是……我真正爱的男人?”
“宫炎。”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你一直爱着他,你一直在等着他。”
胸中怒火倏然升起,我冲他大喊:“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和宫炎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暗恋过宫炎,那也多年前的事情了。还有什么我在等宫炎之类的,完全是胡说八道。
他冷笑一声:“如果什么都没有,为什么那天不敢光明正大地告诉我是他送你回家?为什么你才住到盛夏家里,他就找上门来嘘寒问暖?为什么他刚才对你那么亲热,你还乐于其中?”
当人生气到一定程度时,心中反而会异常平静,如同现在的我---仰起头,迎视着他:“原来你特意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随便为我找个过错,然后让我不得不原谅你。冉傲,你好卑鄙。”
他忽地瞪视我,凌厉的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伤痛:“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样的人?!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我直视着他:“一个18岁的骗子,还有资格谈信任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抓过我的肩,将我固定在墙上,不顾一切地俯身向我吻来。他的唇直直撞上我的,我感受到它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猛烈的碰撞让麻木在我的唇上蔓延,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我开始奋力挣扎,可却不能撼动他分毫,我偏过头,让嘴唇暂时脱离他的控制,大叫着:“冉傲!放开我,放开我,你听见没有!”
他置若罔闻,反而用手捧住我的脸颊,让我无法动弹,看着他慢慢靠近,我只能闭上双眼,紧咬住嘴唇,心中又恨又气。
“放开她!”正在此时,一道怒吼传来。
紧接着,冉傲松开了我。
睁眼,只见面前站着怒火冲天的林野。
他死死地盯着冉傲,眼中满是愤恨。
“林野。”看见救星,我连忙向他跑去。
冉傲一见,脸色铁青,作势要将我拉回。
可林野挺身挡在我面前,顺势推了冉傲一把:“你来干什么?”
“来找‘我的’未婚妻,还需要你的准许吗?”冉傲嘴角牵起冷冷的笑容。
林野被激怒,猛然捉起冉傲的衣领,咬牙说道:“你以为净雅还会和你回去吗?你以为你是谁?”
“那阁下又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干预我们的事情?”冉傲扬起眉毛。
“就凭这个!”林野说完便挥出一拳,打在冉傲左脸上。
我惊呆,忍不住惊叫出声:“冉傲!”
冉傲的嘴角被打破,正往外渗血,看地我心惊胆战。只见他用手擦去血迹,冷笑一声,猛地还了林野一拳。
随后,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怕拳脚无眼,伤到孩子,我也不敢去劝架,只能躲在旁边干着急。
“别打了!你们两个住手!”我大声叫喊着,可是激战中的他们根本就听不见我的话。
眼看他们越打越厉害,我心急如焚,只好赶紧到屋里把盛夏叫出来。
盛夏一见,皱起眉头,二话不说,立刻端出盆凉水,朝着冉傲和林野泼去。
两人正在酣战,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凉水一激,呆愣在原地。
总算是住手了。
“再打就跟我回警局,里面地方够宽敞。”盛夏看着他们,一脸冷然,真是漂亮。
他们两个悻悻然地看着对方,慢慢冷静下来。怕他们再次动手,我赶紧站在他们中间,尽力将两人分开。
“净雅,跟我回去。”冉傲突然握住我的手,
“凭什么?”林野拉住我另一只手。
“凭他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冉傲眯起眼睛。
林野咬着牙,狠狠瞪视着冉傲,毫不放松。
空气一阵凝滞,形势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两人互瞪着对方,无意间加重了施加在我手上的力量。
我疼地大叫:“全给我放手!痛!”
闻言,两人立即放手,我赶紧揉揉疼痛的双手,不用说,明天肯定有瘀青。
不能再让他们这么耗下去。
我转身面向冉傲,平静地说道:“冉傲,你走吧。”
冉傲白皙的肤色让他脸上的几处青紫更加明显,更加吓人。他看着我,就这么一直看着我,眼中闪过愤懑,幽恨,随即是黯然。他抿紧嘴唇,这个动作让他的伤口又再裂开,鲜血缓缓流下。
他对我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