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转身拔腿就跑,可是却被他一把抓住衣领,拽了回来。
Funeral低头看着我,眼神冰冷,缓缓地说道:“把相机交出来。”
“什么相机?”我看着高我一个头的他,故作讶异。
谁知这个男人完全不懂怜香惜玉四字的含义,粗暴地将我的挎包抢过,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相机,证件,手机,钱包全都一股脑掉在地上。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胶卷扯出,将我的心血毁于一旦。
我颓然,但因为做贼心虚,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只能低声嘀咕两句:“居然这么对待喜欢你的歌迷,太过分了,我再也不会买你们的专辑。”
随后默默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灰溜溜地离去。
可是他却不打算放过我,只听见身后一道懒懒的声音念道:“卫净雅,《勘星周刊》记者。”
原来我的记者证被他给捡到,真是倒霉!我心中忐忑不安,Funeral一向讨厌娱记,看来这次我是拔了老虎胡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也顾不得其他,丢下一切向门口冲去。结果Funeral看穿我的意图,先我一步挡在门口,拦住我的去路。我避闪不及,鼻子撞在他胸膛上,痛得我眼泪狂飙。
“你想干什么?”我捂住鼻子,心脏咚咚直跳,不由得后退两步。
“报警。”Funeral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是记者,也不能私自进入他人的住宅。我想警察的想法会和我一样。”
我慌神,立即求饶:“对不起,我不该私自打探你的隐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拜托了!”
可他却毫不动容,依旧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抱歉,最近你们同行逼得我太紧,我不得不杀鸡儆猴。”
他拿起手机,按下号码:“喂,是警察局吗?”
想到会被抓进警察局,我面如死灰,恶向胆边生,一把夺下他的电话。
“还给我。”他眼中射出让人震慑的威严。
情急之下,我大叫:“不行!我不能坐牢!我儿子还在家里等着我!”
他露出犹疑的神色:“你有孩子了?”
“千真万确!”我拿出钱包中圣延的照片给他看:“这就是我儿子,他才6个月大,我是单亲妈妈,如果我坐牢,他就没有人照顾了!拜托你看在孩子的份上饶我一次吧!”
大难当前,我只好胡诌。还好中文系的在这方面都有两把刷子。
Funeral似乎相信了。他看着照片,放下戒备的神色,轻声问道:“他爸爸呢?”
我只好顺着剧本往下走:“我有眼无珠,他爸爸根本就不爱我,只是想和我玩玩。后来知道我怀了孩子,就和我分手,从此消失。我爸妈因为我未婚生子,都和我断绝了关系,现在只靠我一人照顾他,如果我有事,孩子就会被送走的!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把我们母子分开!”
Funeral的神色慢慢缓和,我暗暗松口气,赶紧趁热打铁:“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探究你的隐私,主要是我的上司看不惯我,逼着我交出你的专访,我不得以才出此下策……当然,我的行为也确实可耻。”
我低下头,等着他的发落。
“你走吧。”良久,Funeral说道:“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情了。”
我如蒙大赦,感激涕零:“一定,一定,Funeral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还有,叫楼下那三个小鬼到其他地方去玩,我要开始工作了。”
“好好好。”我一迭声应允,讨好地轻轻关上门。
要到这个时候,一颗心才落回原位,这才发觉衣服都快被汗水湿透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冲下楼一看,那三个小孩子还沉浸在游戏之中,根本就没有察觉到Funeral已经回来。我赶紧将衡平拉走。
“学姐,照片有没有弄到手?”衡平问道。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我就怒火直冒,瞪他一眼:“我差点就被抓进警察局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照片。”
他颓然:“那我们不是注定被那个女人看扁?”
我抹去额上的冷汗:“不管了;我们不是干这个的料。我宁愿被胡仪已给踏在脚底,也不敢再在Funeral面前出现了。”
谁知考验马上就到。
第二天一上班,胡仪已就将我们俩召到办公室,头也不抬地问道:“Funeral的专访有眉目了吗?到时候可不要厚着脸皮求我网开一面。”
语气盛气凌人。
衡平忍不住回道:“我们自有分寸,不劳你担心。”
胡仪已冷笑一声:“我才没有那么多空暇担心你们,我不过是提醒你们,还有两周的时间,提前把辞职信写好吧。”
“我劝你少笑一些,难道阁下不知道嘴角都有皱纹了吗?”衡平故意奚落她。
“我是辛劳的命,自然是皱纹满脸。哪里比得上你这种整天无所事事的二世祖悠闲呢?”胡仪已当然不是省油的灯。
“什么叫无所事事,你老眼昏花啊,我一天都在外面跑新闻你看不见吗?”
“是啊,我是老了,谁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连牙都没长齐就出来混。”
趁着他们两人唇枪舌箭之际,我收拾东西,偷偷越过硝烟弥漫的战场,走出公司。
就让他们慢慢吵,我可是要去接宝贝儿子了。
来到爸妈家,佣人陈嫂为我开了门。
爸妈住在近郊的别墅里,里面的装潢不见一丝奢靡,全是采用仿古设计,看上去素净典雅,古意盎然。一看便知屋主品位甚高。
“陈嫂,妈呢?”我问。
陈嫂指指后院:“太太在院子里陪着小少爷玩呢,少奶奶你坐,上次你不是说喜欢陈嫂的莲子羹,知道你要来,我特地熬了一大锅,让你吃个够。”
“谢谢陈嫂。”一听得有吃的,我喜笑颜开。辞职啊,胡仪已啊,这些事情留给明天的卫净雅去解决吧,今天的卫净雅要大快朵颐了!
“你先去看看太太吧,我等会给你端来。”陈嫂说完笑着走进厨房。
陈嫂是家里的老佣人,从小看着冉傲长大,大家也都对她很尊敬。这老人家对我特别有好感,因为我常常将她煮的菜吃地一干二净,让她赚足面子。
听从陈嫂的话,我走到后院去,一眼就看见妈正坐在椅子上逗圣延玩。在绿荫荫的草地上,妈披着米色的羊毛披肩,有种淡雅的气质,像朵幽兰,令人赏心悦目。
“妈。”我来到他们身边。圣延一看见我,便咿呀作语要我抱。
妈露出笑容,将圣延交给我:“终于看见妈妈回来了。”
我抱过圣延,亲了小胖脸几口,转头问道:“妈,圣延今天乖不乖?”
“怎么会不乖呢?”妈脸上笑意更浓:“我从来没见过像圣延这么好带的孩子,整天吃饱了就安安静静地睡觉,一逗他就咯咯直笑。实在太讨人喜欢了,我看这孩子的性格一定像你。”
“像我?”我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听我妈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整天不是睡就是吃,她还担心我长大后会便成小胖敦。对了,妈,冉傲小时候是怎样的?”
“小傲啊。”妈回忆道:“小傲小时候特别喜欢在晚上哭,一定要人抱着哄才肯安静睡觉。因为我生小傲的时候难产,产后特别虚弱。你爸爸害怕小傲会吵到我,每天晚上都将小傲抱在手上,不敢合眼,白天又要赶去公司上班,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那段日子他一下子就瘦了十几斤,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看着妈心痛的样子,我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妈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爱上爸爸的吧?”
妈愣住,沉思了很久,终于摇摇头:“你爸爸对我的好,又岂止这一件?以前,我一直在想,我对成资的感情,是恩还是爱,我一直没能想明白。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在泳池里教小傲游泳,一大一小的笑声老远都能听见。我的心突然被幸福涨得满满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下。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和他们在一起我是那么快乐,我想这就是爱吧。”
“以前和纬杰在一起时,每一次呼吸都漫溢着激情,他每个举动都能让我心跳不已,每一个时刻都充满了惊喜,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灵魂,完全没有松懈下来的时间。然而和成资在一起,又是另种样子,虽然平平淡淡,但他的温柔,他的关心,他的无微不至,都像股暖流,不分昼夜地温暖着我。他们两个都是我人生中至为重要的男人。”
这是真的,爱情可以轰轰烈烈,同时也可以平平淡淡。
这时,陈嫂将莲子羹端来,我道过谢开始吃起来。
“少奶奶,少爷原先那辆车才开了两年怎么就换了呢?”陈嫂苦口婆心:“不要怪我罗嗦,有钱也不能浪费。你们小俩口还年轻,不懂得这个道理,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赶紧解释:“不是我们浪费,那车子在那次车祸中已经……”
话一出口,我立即噤声,糟糕,差点把不该说的话吐了出来。
“陈嫂,你去抄个竹笋吧,先生爱吃。”妈支开陈嫂,随后转身向我:“净雅,那次车祸,是曹经杰指使的,是吗?”
事到如今,瞒也瞒不住了,我只好点头承认。
妈长叹口气,怅然若失:“不论如何,小傲是他的亲侄子,没想到,他居然下得了手。”
我有些担忧:“妈,那个曹经杰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吧,你说他会再次对冉傲不利吗?”
妈摇摇头:“他本性不坏,只是一直以来都被纬杰的光环所隐藏,心有不甘。原以为纬杰一去世,他父亲就会器重他,可是,曹老先生却独宠小傲。我想曹经杰也是一时冲动,曹老先生也必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我这才松口气。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抱着圣延起身告辞。
顺便步行到附近出名的糕点坊买了几块糕点。才来到街边,正在等出租车,天色突然大变,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更没想到的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出租车连影子都看不见,附近也没有避雨之处。
我急地不行,大人淋点雨倒没什么,圣延可就遭了。
正在我心急如焚之际,一辆黑色兰博基尼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一张和车一样酷的俊颜出现在我眼前---Funeral?
“快上车!”他打开车门对我说道。
顾不得思考前因后果,我抱着圣延来到车上。
坐定才发现,我们母子将外面的雨水全带了进来,将车里弄地一团糟,我赧颜:“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车子。”
Funeral看着前方,一声不响,我讨了个没趣,不过也已经习惯了。
这时,怀中的圣延突然咳嗽起来,我心里一沉,难道这孩子受凉感冒了?
“我家离这里近,先去把孩子弄干净。”Funeral突然开口。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我赶紧点头。
果然,不到5分钟,便抵达他家。
我立即将圣延带进浴室,脱个精光,好好给他泡个热水澡,去去风寒。
这小子刚才冷得直哆嗦,现在一见到水,立即快活起来,在水里不住地翻腾,咯咯咯笑个不停。
我点着他的脸颊:“小笨蛋,差点就要生病了,知道吗?到时候给你灌一大堆的苦药,看你还笑得出来?”
闻言,圣延突然使劲拍水,溅了我满满一脸,然后眨眨他那晶亮的大眼睛,一脸不服气。
我深呼吸,抹干净脸,眯眼看着他,小鬼,居然敢跟我斗,今天你爸不在这里,可没有人来救你。
我奸笑着:“好,冉圣延,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妈的厉害!”
我伸手去隔肢他,圣延忍不住,被我逗弄得更狂了,整个浴室都是他清脆的笑声。
“求不求饶?”我得意地问道,也不管他还不会说话。
不过,这样整他心里还真爽,谁叫他爸爸经常用这招来对付我,现在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突然,我感觉到背后如有芒刺,回头一看,Funeral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
糟糕,居然忘记这是在别人家里,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弄好,等会我会把这里清理干净的。”
他回过神来,将眼神移开,轻轻说道:“孩子的衣服已经烘干了,就放在外面。”:
还没等我道谢,他就走了出去。
我纳闷,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刚才他眼中居然有种温柔的神色。
这还是那个平均体温抵达冰点的Funeral?
将圣延从水中捞起来擦干净穿好衣服,抱着他走出浴室。这个小鬼还真是厉害,没多久又睡着了。
这时,我才看清Funeral的屋子,和他的工作室风格相似,色调都是灰涩的。但是,看上去有些脏乱,好像有段日子没人打扫了。
“你全身也湿透了。” 正当我打量四周之际,Funeral走来递给我一件新浴衣:“去泡个热水澡。”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等会就干了。”
他不以为然:“现在你只有一个人,病倒了,到时候谁来帮你照顾儿子?”
见我有些为难,他轻轻皱眉:“该不会你担心我会趁机侵犯你吧?”
“当然没有!”我赶紧否认。
拜托,我还不至于自恋到这种地步。
“那就去吧,我帮你看着孩子。”他坐到圣延身边。
再拒绝下去也太不识趣了,我拿起浴衣走进浴室。
将全身浸泡在热水里,感觉到四肢百骸的寒气都瞬间驱散,我舒服得叹息起来。
突然想到,在这里随便偷件东西就可以拿回去交差了。不过念头一起,马上被我强制性扑灭,人家可是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啊。卫净雅,恩将仇报这种事情咱们是不能干的。
环顾四周,放置的全是属于男人的东西,那些暧昧的唇膏,丝袜等女人的痕迹全然不见。我有些诧异,还以为他会是个游戏人间,夜夜带女伴回家过夜的浪荡子呢,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对长得帅且优秀的男人而言,社会将时刻努力为他们创造变坏的机会,所以他们必须要有超于常人的自制力才不至于堕落。看来这个Funeral还算不赖。
其实仔细想想,他虽然外表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但是算起来还是帮了我不少的忙,心地还是挺不错的。
泡完澡,我走出浴室,但是却不见了圣延和Funeral的身影。
正在我疑惑之际,只听得楼上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钢琴声,动人的曲调有说不出的魔力,我情不自禁询声上楼。
来到传出琴声的房间前,我推开门,只见诺大的房间中放有一架黑色钢琴,Funeral正在投入地弹奏着,而圣延则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睡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做什么好梦。
Funeral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滑动,我今天才知道人的手指可以这么美丽,这么灵活。在我眼中,他纤长干净的手指并非在弹奏钢琴,而是在琴键上演绎着让人赏心悦目的舞蹈。
华丽优美的乐符从他的指间溜走,静静地盛满了整个房间,让我这个音痴都不住陶醉。
突然,琴声嘎然而止,原来Funeral看见了我。
他咳嗽了一声,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孩子醒了,不住哭泣,我只好为他弹奏些轻柔的曲子,帮助他睡眠。”
我这才回过神来,将圣延抱起,由衷地赞叹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美丽的音乐,你的手指也太厉害了,和传说中的金手指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他笑说:“谢谢,这也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独特的赞美。”
我顿时被震慑住,他在笑?!
虽然只是轻微地牵动了下嘴角,但是他确实是笑了!
Funeral居然会笑,真是不可思议,并且,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