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方态度绝决,视柳宇凡为死敌,柳宇凡心里有数,将枫城的一处房产划到了她的名下,加上额外赔偿给她的五百万现金,半年的婚姻,万方赚到了她这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一笔财富。
“万方,该给你的,我不会吝啬,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再干涉陆瑶和程骏的婚姻,我不会让你过得太平。”
万方扭着她那副妩媚无敌的水蛇腰,从柳宇凡面前走过,浓浓的香水瞬间在空气中飘散:“放心吧,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至于陆瑶和程骏,别忘了,除了我,窥觊他们这段富有争议的婚姻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去了我万方,还会有后来人。”
柳宇凡清澈的眸子,看向万方的背影时,露着阵阵寒光。
陆瑶,是他的底线,不管她的生活跟程骏过成了什么样,那都是她自己的私事。但是,如果别人想插手进来制造事端,他第一个会站出来。
“陆瑶,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必须要相信你自己,未来,你一定可以过好的。”
柳宇凡答应了妈妈,这边的事情忙完就随他回加拿大去,但是他没想到,麻烦才刚刚开了个头,妈妈竟然亲自杀上门来要见儿媳妇了。
“我跟万方离婚了,现在,我到哪里去给她找个媳妇儿去。”柳宇凡在电话中,无奈地对程骏诉苦。
程骏也跟着头大。
柳阿姨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柳海鹰是程氏实际的掌权人之一,虽然她的婚姻早已与程氏无关,可是母凭子贵,她拥有柳宇凡,这个程氏未来的顶梁柱。
程骏这些年在国内政坛如履薄冰。名义上,他早就与父亲脱离了父子关系,可是亲情哪里可能脱离得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程骏父子在演双璜,缓兵之计而已。
都说距离可以产生美,有时候,距离,产生的也是机遇。
这一点,从程骏的父母身上体现的再真实不过。
在公众场合,他们三人相见,与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领导接见部下,有不可轻视的身份在上面做保护伞。私下里悄悄见面,却是热火朝天的一家人。
程氏,经过几代人的打拼,现在已是一方风景独好,可惜程骏的叔叔膝下无子,唯有两个女儿,却也个个都不争气。程氏未来的大任落在程骏弟兄三人肩上。
但是,要想保护着这艘大船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上顺利航行,他的身边,需要一批强有力的护航队伍。
九年前,正意气风发在商场上春风得意的程骏,突然遇到变故,父亲被已经翻了船的戴家一口咬住,叛徒同谋的罪名,差点让程家万劫不复。
关健时刻,程骏借着载婧的一句气话,毅然与她分手,紧接着与父亲划清了界线。
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程骏同时也放弃了程氏财团的继承权,甘于沉默地站在程氏大船的护航编队里。
程家这条般太大,全都绑在一个人身上,任凭是超人,也拉不动。□出来的程骏,毫不犹豫地娶了一个平民身份的女孩为妻,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学满必会归国。
一年内,他断绝了与新婚妻子的任何联系,让时间来考验他的真诚。
陆瑶果然如期归国。程骏爸爸冤案平反的那天,程骏毅然扛起了工程设备,随大部队出发去了荷兰的援建工地。
程骏,对于程氏,永远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而陆瑶对于程家,也同样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在经历过那场劫难的程家人,对于这一点,全都心知肚明。
但是,做程骏的妻子和做程氏的领航人,身份的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程骏的爸爸最后可以翻案,多一半原因是戴家松了口,将所有的罪责独自承担。
但是戴部长在被执行判决前,要求程家的唯一个条件,便是戴婧:“生,她必须是程骏的人,死,她必须是程骏的鬼,否则,现在翻过去的事情,终有一天还会浮上来。”
这句话,象巫师的诅咒,阴魂不散地笼罩在程家人的头顶,让人人自危。
显然,柳定凡和程骏都知道,此时的柳海鹰是为何而来。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陆瑶出走,不管是对程骏还是对程家,都是一件大事。既然是大事,便难免别人向上通风报信。
“大哥,怎么办?”柳宇凡再次征求程骏的意见。现在,他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同盟,一动而牵全局。
程骏沉吟了一会之后,嗓子哑哑的,发出一个级低微的声音:“不变应万变吧,既然躲不过,迟早要面对,那就让该跳的人都跳出来,该面对的,我们一齐面对。”
妈妈
万千山的北山凹,是檀香山最大的公墓。
每年的九月九,是陆瑶爸爸的祭日。
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妈妈的陆瑶,在爸爸的祭日之前,赶回了檀香山。如同心有灵犀一样,陆瑶的妈妈陆文静,已经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里住了下来。
檀香山离市区很远,很多在这里祭奠完亲人的游客,如果当天回不去,都会选择住在山脚下的这些农家院舍里。久而久之,这个原本荒凉的山凹便变得热闹起来,有集市,有饭店,旅馆和零零散散的农家屋,更是遍地开花。
陆瑶到去的时候,已是下午。班车将她和彤彤放在了檀香山脚下的道口,便向前开走了。
天有些凉,徐徐的冷风一阵阵的吹过来,树上的落叶便飒飒地往下落,从没见过如此山野风光的彤彤兴奋的直跳,撇开妈妈的手便象一只从笼子里放归大自然的小动物,一头扎进旁边的林子里。
林子不大,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林子那头的半山坡。林子和山坡之间,有铁丝网围栏。但是那些冷冰冰的设施虽然可以阻挡得了行人无端探过去的脚步,却拦不住栖在草尖上的鸟儿。
彤彤的一双小脚便再也停不下来的追逐着那些形形□的,在大城市里从里见不到的鸟儿,一路不停地往前跑。
陆瑶拎着一个大包在后面追,脸被汗水浸得润润的,红朴朴的,象山坡上的林子里,成熟了的苹果,香甜诱人。
一直向山上延伸的公路,两旁密密地植着杨桦树,笔直的树干,光滑的树皮,挂满枝头的黄叶,给这座原本被凄凉笼罩着的山,平添了一些浪漫和诗情画意。
母子两个走走停停,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彤彤突然不走了。停下来,用手抹着额头的汗。
小家伙的外衣已经湿透,靠在陆瑶身边,湿湿的热。陆瑶把彤彤的外衣脱下来,披在自己身上,散着湿。
这样的天气,凉凉热热,没有定数。陆瑶只顾着高兴和快要见到妈妈的兴奋,忽略了孩子身上的温度。
陆文静租住下的小院,在山坡的另一面。等陆瑶带着彤彤翻过原本并不算高的山梁之后,太阳已经偏西了。
三年没见,乍一看到站在夕阳下翘首向前张望的妈妈,陆瑶差点没认出来。
妈妈苍老了,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乍一看,脸上的皱纹和粗糙的皮肤,却比她的实际年龄大了许多。
但是她娴静儒雅的气质,却是渗透进血液中般的,即使已如此般落魂,陆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四只眼睛同时对上,两副唇同时哆嗦,然后是两双脚步同时趔趄着奔向对方……
已经太久不见的母女俩抱着痛哭,有太多的话都一时无从说起。
“妈,您身体一直不好,等这个假期一过,你就不用再上课了,歇着吧。”
妈妈拉过一条毯,盖在趴在女儿肩头睡着的孙子身上,眼里闪动着慈祥的笑意:“我也想啊,可是闲不住。几十年了,跟孩子们在一起习惯了,猛一下离开他们,适应不过来,还是这样吧,挺好的。”陆文静看着女儿凄凄怨怨的眼神,停顿了一下,将话题转开:“程骏呢,他还好吧?”
陆瑶轻轻将彤彤放在暖暖的炕上。才刚进九月,农村已开始烧热炕。陆瑶一时适应不了,额头渗出汗来,脸透得更红。
“嗯,挺好的,要调北京了,比以前更忙。”
陆文静何许人也,一辈子生活在形形□的表情里,女儿目光中的那丝躲闪,她岂会看不出来。只是刚见面,陆瑶还在兴奋中,她不愿给女儿此刻美好的心中再添堵。
“妈,我想先去看看爸爸,你在这儿陪着彤彤。”
进入陵区,有专用的环保车可以一直将拜祭的人送到公墓区。陆瑶一身轻装,手中捧了一束黄色的菊花。
天色已近黄昏,这种时候,进入墓区的人几乎寥寥。陆瑶上车的时候,前面已坐了一位身穿黑色紧身工装的女人,白皙的皮肤,一副宽边墨镜几乎摭住了她的半边脸,只留着下面小巧而精致的鼻子和一双浓艳香绝的唇。
女人手中捧着一大束白菊,看到陆瑶上来,香艳的唇立刻蹙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这位小姐,你的□很漂亮,请问,是你的亲人喜欢这样的风格吗?”
陆瑶收回环顾着四周高高低低墓碑的目光,对前面转过身来的女人莞尔一笑:“不是的,来的匆忙,没有准备,时间又晚了,山下的花店只有这一种花。”
“哦。”女人微笑着轻声回应。
天色已晚,阴风森冷的路上,有个人在身边做伴,感觉的确踏实了许多。
车子停下的时候,两人一起走下,但是戴着墨镜的女人却转身,脸上依旧挂着那样的笑容。
“请问,我能帮你什么?”陆瑶不是初涉尘世的懵懂少女,终日里在那些心思缜密心眼如织的艺人们中间周旋,饶是一个眼神,她便可以猜出对方的三分心事来。此刻,这个香艳的女人突然回头对她微笑,当然是有求于人的暗示。
“我们今天同病相怜,诺。”女人说着将手中的一大束白菊举了一下,陆瑶立马神会。
“没问题,我们可以互换。”说着,已动手解开束花的丝带。一大捧白菊和一大捧□,互掺之后,已不似刚刚那般单调。只是陆瑶和这位香艳的女人所去的墓区,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空寂无人的墓区,只有习习阴风擦着肌肤穿过,身体因为凉的缘故,不经意地会颤抖,却也不敢忽略,那样的颤,是因为心灵深处的怵……
陆瑶的爸爸去世的很早,那时,陆瑶还没有出生。后来,妈妈便拿着爸爸的照片,从她开始学说话时起就教她叫爸爸。一直到后来,爸爸,这个名词,对于陆瑶,只是一个寂寞的时候可以对着照片吐吐心里话的故人,实在与亲人无关。
爸爸葬在这里的时间很久远,以致于他的墓碑上没有象其它的墓碑一样,将故人的照片镶嵌在上面。
昏昏的光线,竖在面前的石碑,有些低矮,有些寒瑟,有些凄凉。好在那凉的水泥底座上,放上了一束鲜花,并排还放了几十枝香烟。陆瑶将随身带来的酒打开,一一的淋在香烟上,然后点着一只,放在口中吸了几口,放在了旁边。
陆瑶在爸爸的墓前,跟爸爸聊了一会儿,等往外走的时候,光线已暗沉得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太清楚了。好在墓区的大门处有灯光,影影绰绰的照过来,依稀还可以看得到前面。
墓区蜿蜒的通道一侧,陆瑶不由地看了一眼刚刚那个香艳女人所去的地方。果然,那处零零落落的墓区,有亮光,明明灭灭。
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身影,但陆瑶的直觉,那个女人还没有离开。
天色已晚,阴风习习,那样一个娇艳如柳的女人,独自一人呆在坟地里,似乎有些恐怖吧!
想了一想,已走过去了一段的陆瑶,还是折返回身,想也没想,便朝着那片影绰光亮的方向而去。
但是,走到跟前,看到眼前的一幕,陆瑶却愣住了。
这哪里是坟地,简直就是一处浓缩了的别墅!红墙碧瓦的院舍,雕梁画栋的廊柱,汉白玉石砌的围栏,花岗岩的墓碑!如果不是廊柱上那星星点点闪烁着的淡淡灯光照亮了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陆瑶真的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这里原本便不是墓地,而是别人家的院落。
那个香艳的女人,绻缩着身子,紧紧贴在冰凉的墓碑上,摘去了眼镜的双眼紧闭,竟然睡着了。
陆瑶蹲下,将女人身边未燃尽的纸火轻轻挑了一下,原本奄奄一息的火苗立刻迎着风又窜起来,使得紧闭着眼睛的女人蓦地醒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细致的女子。
“你……?”
“天晚了,我们结伴儿下山吧。”陆瑶看着地上的纸火全部燃尽,站起身,带着细腻而淡泊的微笑,将手伸向依旧坐在冰凉地基上的女人。
昏暗的夜色,两个身材精致的女人,牵着手,轻声地谈笑着,从墓区的小道上,一直向山下的灯火处走去。
下班之后,墓区的环保车便不再开,陆瑶拉着女人的手,一直走到妈妈租住的院落前才停下:“我住这里,你呢?”
女人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明亮的眸子瞪圆,流露着诱人的一抹瞳波,那一瞬,陆瑶突然觉得这双眸子有些熟悉,只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
“不了,我的车子在下面,前走两步就到了。”女人拒绝了陆瑶的邀请转身向山下走去。
“要不要我陪你下山?”陆瑶跟着喊了一声。
女人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摇了摇。陆瑶怔怔地看着那个精致而挺俏的身影,眼里突然有丝湿润滑出。
那抹身影,笔直而果断,但是背影里,却是透着那么强那么深的孤独!
突然想起那个墓碑上照片,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儒雅,俊逸,一双超然物外的眸子,审视着世人的辛酸……
柳宇凡……
陆瑶的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她挺立的身体蓦地一凛,神志随即清醒过来,但那个孤独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
解惑
彤彤发烧了。
晚饭是店主做的拉面,陆瑶想喊彤彤起来,却被妈妈拦住了:“孩子累了,让他睡吧。”
一连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的陆瑶,跟妈妈聊着天,不知不觉也跟着睡着了。半夜,妈妈突然将她推醒:“瑶瑶,彤彤发烧了,快起来。”
果然,彤彤的一张小脸,已红得透着些微的紫色,薄薄的嘴唇更是起了一层干皮,嘴里喃喃地在说胡话了。
陆瑶跳起来去敲房东的门找药,陆文静已浸了湿毛巾敷在孙子的额头。
从出生到现在,彤彤几乎没生过什么病,这让陆瑶一直忽略了出门要随身带药的事情。深更半夜,房东家里找出来的是碎碎的白色药片,陆瑶疑惑了一下,还是没有给喂。
“妈,你留在这儿吧,我背他去医院,听房东说,离这儿三十多里地有家诊所。”
“不行,孩子烧成这样,你再这样背着出去,万了再受了寒怎么办。”相比之下,陆文静倒是比陆瑶冷静的多,她抓着孙子的脉搏,翻了翻孙子的眼皮,陆瑶急得都要哭了,她才慢条斯理地吩咐女儿去跟房东要几个鸡蛋过来。然后用针在蛋壳上戳个小孔,让蛋清滴出来,流到毛巾上,然后将毛巾敷在孙子额头。
“这样能行吗?”陆瑶看着妈妈操作,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文静的一只手,几乎没离开过孙子的小手腕,此刻,眼睛更是在孙子的脸上,一瞬都不松懈地盯着:“或许能起点作用吧,这孩子,体内还有些阴毒,单纯的退烧,恐怕也不行,你去找房东,用红糖熬点姜汤来去去阴吧,好歹也得等到天亮,还是要送大医院保险一点,快去,别耽误了。”
折腾了半夜,天亮的时候,彤彤终于醒了,神情蔫蔫的,只有一双大眼珠灵动地眨着:“妈妈,我饿了。”
陆瑶一看儿子醒过来,又高兴又担心,抱着小家伙已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