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
“没错！而且情形一边倒，你没有选择。别做傻事，按我说的去做。”
端木苍兰又注视了百里安良久，这才缓缓开口：“为什么？”
百里安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我恨你。”
“为什么恨我？因为我没有给玄煜报仇，因为我纵容了叶心心？”
百里安的拳头握得更近了：“我知道了你的一切，天启与胥禹，还有你的出身！你为了得到身为胥禹的我，才不择手段得将我抢来。你所谓的宠溺，不过是因为你不想我离开。因为只有我才能给你生孩子，才能令天启重归繁荣。为了这个，你容忍了我，看着我为你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可你身为父亲，却不能保护他们。明明知道凶手，却一味纵容，甚至不准我采取行动。开始我还疑惑，为什么？因为你爱叶心心胜过你的孩子们？后来我才明白，你竟是露国皇帝的儿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了露国。所以即使到了后来，你知道了叶心心与你的关系，依旧维持着这段婚姻，依旧试图掩盖玄煜之死的真相，就这样，害死了我的玄穹。”
百里安声声泣血，指责着端木苍兰的恶行。她不禁是指责端木苍兰，更是在劝诫自己，他是个恶魔，不能心软。
“端木苍兰，你让我感到恶心！你怎么那么卑鄙？那么无情！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你达成目的的工具，你不惜残害我们的身心，夺走我们的生命。你真是个差劲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为人父母，怎么能统治天下？你本就不是雪国皇帝的儿子，本就不该继承这皇位。今日我逼你退位，是替天行道！”
她狠命地瞪着端木苍兰，紧握的双手都已经泛白。端木苍兰听着她的每一个字，而后扬眉说道：“原来这些日子你多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即使你对我无情，我对你的情分你都看不到吗？哦，对了，你将我对你的一切都当成了利用，所以你不会领情。”
百里安的指甲仿佛要将自己的手掌抠出雪来，她要用这样的发式来控制自己的情感。
“我不杀你，已经是对你很大的仁慈了。”
端木苍兰站了起来，百里安马上戒备，将手中的短刀重新握起，眯着眼睛看端木苍兰。
他看着她戒备却自信满满的表情，失笑：“原来，这就是你要与我切磋的目的。只要能与我不想上下，你就可以控制我，可以达到你的目的。可是百里安，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会让你，你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束缚我。”
百里安冷笑一声：“你不用吓唬我，你就算让着我，我也能看明白。我的武功就算还不如你，却也只差那么一点。或许，不能捉到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御书房外围起来的这些侍卫？你可以同时对付我跟外面这些人吗？”
他眉头一扬：“这么说，只要外面这些人不存在了，你的计划就是败了？”
“就算他们不存在，我也会跟你殊死一搏。端木苍兰，我一定要扳倒你，我要你尝到失败的滋味，忍受背叛的痛苦。你施加给我的，我要双倍奉还！”
“我已经感到失败，已经尝到痛苦了。放下刀子，你现在放下，我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百里安冷哼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虚张声势？端木苍兰，你有什么本事扭转这个局面！”
端木苍兰扬天叹息一番，而后他重新看向百里安。他的手还在流血，染红了他的龙袍，那血色，却远没有他的表情可怕。那双眼眸看不到心底，可他的表情真得很吓人。
“我一直在好奇，这些年你搞这些小举动，目的是什么？报仇，扶持自己的力量？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因为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玄煜跟玄穹的死，我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可以容忍你一切的胡作非为。你扰乱前方战场，趁机调来穆飞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武功就是穆飞白的，难道你就从未想过我会发现？他曾经是我的右大将军，我怎么会没有察觉？你将小多子隐姓埋名，送他出宫开那个福寿酒楼，暗中帮扶你，与林飞鹏互通消息，你以为自己真得做得天衣无缝？你陷害这个，陷害那个，将我的后宫都给弄死了，我就真傻到认为那些都是天意？”
百里安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心底涌现出莫名的恐慌。她告诉自己，不要怕，端木苍兰不可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端木苍兰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的一举一动，我全都知道。包括你见过谁，说过什么话。所以我知道，林飞鹏在暗中收买人心，多中也在培养侍卫大军的心腹，穆飞白秘密调遣了军队准备对抗由贺音。我还在好奇，你想要做什么。”
百里安的汗真得流出来了。她的手开始抖，端木苍兰已经饶过桌子，就站在她的对面。
“没想到，你是要逼宫。我不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为什么那么宠你？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制止你，压制你，你便不会做出今天的事情，也不会让我恨你，不会使孩子们蒙羞，不会令这皇宫刮起血雨腥风。我不该那么宠你。”
“端木苍兰，你给我闭嘴！马上写诏书，马上自断筋脉，不然我杀了你！”
他眉头一扬：“噢，你不是说，不杀我吗？”
“前提是你听话，你这样滔滔不绝地说，以为就能拖延时间吗？马上写诏书，马上！”
端木苍兰眯眼看着她：“如果我不写，你就会命令外面的那些侍卫冲进来，然后将我杀死？”
“没错！”
“那你叫呀。”
百里安睁圆了眼睛，她看着端木苍兰冰冷却沉静的脸。他在唬她，多中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端木苍兰插翅难飞。
“你真要找死？”
“你喊。”
百里安抿着嘴：“可我不想你死！”
“我让你喊！”端木苍兰突然朝她吼，同时袭过去。
百里安翻身躲过，马上大喊道：“来人！”
410 永远，赢不了他
百里安落地之后就喊了来人，房门被推开了，她一动没动地站在原地，依旧背对着房门，盯着端木苍兰看。
她知道进来的会是多中，与帮她联手对付端木苍兰。可来人一直走过来，走过了她，站在了端木苍兰的身侧。
百里安一怔，那个人并非多中，而是一个黝黑结实的男人，穿着侍卫将军的铠甲，她从未见过。
那人走到端木苍兰身侧，抱拳说道：“陛下，按照陛下的指使，末将一直监视着多中将军，今日发现端倪，已将他抓捕，其他士兵杀的杀，抓的抓，御书房安然无恙。”
百里安的眼中，含着泪。她慢慢地转过身，房门外地上有不少尸首，有的是多中带着侍卫杀了，有的是这将军杀了的。还有许多侍卫正在将这些尸首往外拖，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可看得出都是很厉害的，所以才能不发声音控制住御书房。
侍卫大军的机密组？不对，多中已经控制了机密组，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百里安，你明白了吗？你自以为铜墙铁壁的计划，不过是一场空。”
听到端木苍兰的声音，百里安转回来。她看着他，他们的表情都不好。
端木苍兰接过那黝黑将军递过来的布条，缠着手掌的伤口。他慢慢地缠着，垂下的眼眸能看到那长长的睫毛。
“你虽然聪明，却不懂政治。作为一个至高无上的帝王，你可以知人善用，却不能相信任何人。多中，是个不错的人，但是我不相信他。所以这里存在一个他不知道的侍卫大军，与机密组不同，不是用来对外之行探查与暗杀的任务，而是专门用来监视他。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什么时候跟你密会，我也都知道。从你开始做这些小动作起，你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和这些人接触过的每一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监视者。只要我一声令下，或是擒拿，或是直接取走项上人头。”
百里安倒退了一步，端木苍兰，果然深藏不露。她的计划甚至还没有展开，就已经失败了。不，应该说从她决定与他对抗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只有你可以随意伤害其他人，其他人却伤不了你？我想要你尝一次痛苦的滋味，哪怕只有一次！”
她说完，挥起手中的短刀袭了过去。端木苍兰示意所有侍卫不准出手，他迎过来与百里安对打。
百里安抱着必死的决心，不顾一切要打赢他。端木苍兰也只有活力全开，御书房中一阵阵电闪雷鸣。可百里安比起端木苍兰，终究棋差一招，最后被他一掌打中，摔倒在地。
他们赤手空拳，就是这样勉强的平手，可倘若他握起长剑，她是怎么也打不过他的。所以她要他自废武功，这样就算他以后握着天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惜，她忘记了她要对付的是个金牌账房先生。
端木苍兰看着地上握紧了拳头，不断喘息的女人，她华丽的衣裙沾了他的血，高贵的云鬓也凌乱了发丝。嘴角一丝鲜血，脸色苍白绝望。
可就是这样的女人，依旧美得无法言喻。
“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他们都是替我卖命。我最后求你，不要杀他们。”
端木苍兰眯着眼眸，看了她良久，而后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求我？谋朝篡位，株连九族，哪个帝王都不会容忍这样的人继续生存下去。”
百里安抬起泪眼，原本的明眸善睐，如今只有死灰一片。
“他们，为了我可以不惜一切。我为了他们，又何惧此命？你饶过他们的性命，我任由你处置。可如果你敢杀他们任何一个，我马上自尽。”
他冷笑一声：“你又来了，已经好久没听到你这样威胁我。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是我过分宠溺你了，让你变得这样无法无天。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惯着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后宫，如果敢踏出后宫一步，我就砍掉你奴才的一条腿，如果那些奴才们的腿都砍光了，我就砍你的腿。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两条腿都没有了，你也一样是我的皇后，因为你是这世上唯一的胥禹！”
端木苍兰咬着牙说完了这些话，而后将她扔给一个侍卫：“带她回去。”
百里安筹谋了三年，牵连多少人多少力，现在时机终于成熟，她在御书房展开行动，却也同时在这里结束了这三年的心血。
就这么，瞬间结束了。
端木苍兰没有打她，没有骂她，更别提杀她的脑袋。他只是叫人送她回来，回到月鸾殿，回来继续做她的皇后。
百里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她想着，就这样死了吧。屈辱，怎么活下去？可林飞鹏他们怎么办？她如果死了，他一定会杀了他们。
百里安回到了月鸾殿，不知情的奴才们一直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回来了，还以为成功了，纷纷奔出来。
可才跑了几步，看到她的模样和表情，又都站住了。那个侍卫一直将她送到门口，便抱拳说道：“请娘娘遵从圣旨，不要再踏出后宫一步，奴才告退。”
那侍卫走了，青雨赶忙扶着百里安的胳膊，带着哭腔问道：“娘娘，发生什么是呀？”
百里安一句话没说，慢慢地走入了月鸾殿。
奴才们跟在她后面，干着急却不敢问，端木诗瑶跟端木玄瑞站在后院拱门边，看着他们的妈妈进来，就好似他们不存在一样，从他们面前走过。
“母后……”端木诗瑶走过一步，却被弟弟给拉住了。她回过头看着端木玄瑞，后者对她摇了摇头。
百里安回到睡房，坐在软榻上。她的目光一直呆滞，奴才们就站在她面前，轻声喊着她。
良久，她才回过神，看着方桌上的棋盘，猛地一把将它打翻在地。
眼泪，就那么一颗一颗落下了。
“我永远不可能赢他，永远不可能！”
411 或许是永别
后宫生活八年，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百里安认为自己已经变成了狐狸，狡猾诡诈，冷血无情。可现在她才明白过来，无论她多么狡黠，也逃不过猎人的手掌。
端木苍兰，是个永远不可摧毁的男人。她落在他的手中，就休想逃走。
天黑了，百里安还坐在软榻上。她现在处于一种空灵的状态，看不到四周，她的灵魂已经出窍，漂离后宫，飘向正阳殿前，那一幕幕的抓捕行动。
所有帮她的人，现在应该都已经在天牢中了。无论定罪与否，只要进了天牢，就要经受每日例行的折磨。只有她，还坐在这里，奢华的月鸾殿，还有那么多的奴才侍奉着她。
一夜，死一样的寂静，月鸾殿所有奴才都被禁足了，他们出不去，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天微微亮，青雨求百里安洗漱睡觉，奴才们跪了一地，他们帮不了主子什么，可起码不能让主子如此狼狈。
百里安这才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可她不睡，她睡不着。她知道外面正发生着大变化，因为她的愚蠢，会牵连到很多人。
她站在门口，看着清晨的阳光洒进院子里。目光微微移动，她那一双儿女正远远地看着她。
他们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为她这个无能的母亲担忧。
百里安的心好痛，她张开手臂，孩子们赶忙跑过来，一边一个扑在她的怀中。
“母后，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孩子们，我的孩子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要记得母后有多爱你们，你们的父皇，他也爱你们。你们记住这些，无论今后遇到什么，只要记住这些。”
她与端木苍兰，不可能再恩爱，可他们爱孩子的心都不会改变。她已经害得很多人无法回顾以往的生活，可她希望孩子们，孩子们不会失掉本该属于他们的幸福。
就在母子三人相拥在一起的时候，几个奴才跑过来喊道：“娘娘，内务府公公来传圣旨了……”
百里安抬头望去，就见一队的太监严肃地走进来，在房门不远处站定，为首的一个公公举起圣旨说道：“传，圣谕。”
百里安抿了嘴，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跪下，奴才们当然也是跪了一院子，那边奶娘也抱着端木诗璘出来，跪在百里安身边。
太监这才展开圣旨念道：“圣谕，承蒙祖宗庇佑，朕得儿女平安健康，现赐封住所如下：长公主乐安，赐城西公主府。三公主双福，赐城南公主府，三皇子册封为跃襄王，赐王府。钦此。”
太假念完圣旨，百里安带着众人才起身，这一队的太监这才跪下给皇后和小主子们请安，之后站起来，那个太监说道：“陛下册封了各位小主子，要小主子们下午就搬过去，请娘娘准备一下。”
百里安看着这对太监离开，紧抓住了手中的圣旨。孩子们都显得不安起来，端木诗瑶抱着她，一个劲儿用脸颊磨蹭着她的衣裳。
“娘，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突然要我们搬走？我不要离开娘，不要……”
端木苍兰要将孩子们与她分开，这样也好，他早晚是要来找她算账的，省得孩子们看到。
百里安摸着端木诗瑶的发丝，看了一眼端木玄瑞，又将年幼的女儿抱在怀中，柔柔地说道：“皇子公主早晚是要搬出去住的，就像你们的孝沅哥哥那样。没了母后的督促，你们可要更用功习武读书，将来也都当个有出息的人。”
百里安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下浮着乌云，可她还是冲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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