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笑着说道：“看给她馋的，百合你去做吧。”
“好。”百合离开后，青雨看到了一旁的衣裳。百里安叫她放回到箱子里，青雨抱着进了内屋。顺便整理了里面，拿出了那两个泥人。
“啊，都已经干得厉害了。”
百里安转过头看着内屋问道：“什么东西？”
青雨拿着那两个泥人走出来，百里安一见，眉头微微一皱。她接过来，那么看着。
一个胖娃娃，一个小胖猪。已经干裂掉色，不成模样了。
——王……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灿烂的小酒窝，映衬着一张与世无争的脸孔，一晃，六年过去了。
“青雨，拿出去扔了吧。”
“是。”
百里安垂下眼眸，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悲情，好怀念那个时候。可她也很清楚，那个时候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要看的是前方，等到她再无所求的时候，才可以追缅过去，如果那个时候，她还能够追缅的话。
百合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汤圆，主仆三人一起吃着。甜甜的五仁儿馅儿，咬一口香气四溢，带着整个屋子都是香气扑鼻的。
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就很喜欢吃甜东西。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可心的人儿，所以她很希望是女孩儿，可所有人都说会是个男孩儿。
男孩子可心，也很好呀。玄煜，你说对不对？
“娘娘，月鸾殿派人送信来了。”
小欢子拿着信站在门口，百里安叫他进来，让百合也给他盛一碗汤圆。小欢子谢过，欢喜地吃着。这个奴才跟青雨一样，是从隆裕王府一路追随到现在的，百里安看着他，早已不再是看一个奴才，而是看着自己的朋友、哥哥。
打开信纸，叶心心的亲笔书信。即使看着她写的字，她也会感到恶心。但她却必须要看，必须要与她假意姐妹。因为她现在，还并不够力量与她对抗。
看过之后，百里安交给了青雨，青雨便拿去火盆中烧了。
百里安转过身看着棋盘，将四周的黑白子统统推向了中间的，而后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半眯着。
布了半个月的网，终于要收网了。叶心心请她一共去见证。她很聪明，事先没有对端木苍兰说，她也想到了端木苍兰很可能知道内情，所以她会在最后一刻请来端木苍兰，只作为鉴证人，给良妃最后的打击。
“主子，又下雪了。”奴才们都看向了屋外，百里安却依旧闭着双眸。
“小欢子，你捎个信给皇后，就说我害怕看那场面，有陛下在一个人在足够了。我就不去了。”
“是，奴才马上就去。”
小欢子放下汤碗，匆匆出去了。百里安扶着肚子，轻轻倚在靠枕上。
叶心心会做得滴水不漏，她也不需要去操心。何况，那种事情少见一次算一次，是不是，孩子？
284 只剩叶心心了
雪，一直在下。百里安依靠着软榻，一直默默地看着棋盘。黑暗降临大地，落雪的夜看不到月光，分外可怕。就是老天都帮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麦双一定会吓得肝胆俱裂。
有人推门，探出一个小脑袋。见百里安就坐在暖榻上，便笑嘻嘻地整个人走进来。
青雨站起来说道：“长公主。”
端木诗瑶摘了斗篷说道：“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看看娘的。”
说完，爬到暖榻上，与百里安一起枕在靠枕上，小脸依偎着妈妈的衣裳。
“怎么跑来了？”
“我不放心娘呀，最近不是闹鬼嘛，我来保护娘。有鬼敢来，我就用天启派的内功震得他魂飞魄散。”
百里安笑，轻轻地搂着女儿。端木诗瑶好似小猫一样，可以乖巧卖萌，同样猫爪子也是很厉害的。这样一个聪明又多计的孩子，倘若走了弯路一定会十分可怕。但到现在，百里安还没发现自己这孩子的品行有什么问题。
她已经警告过她了，她应该不会再害人。
“我刚刚去了弟弟那里，还担心他会害怕，结果他睡得呼呼的。小没良心，就不挂念母亲和姐姐一下。”
百里安笑着说道：“他是男孩子，总不会想我们这些女人一样心思细腻。”
“娘，弟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你天天捏他的脸颊，还问我？”
“我是说，玄煜。”
百里安顿了一下，垂下眼，她的手轻抚着女儿柔软的发丝：“他死去的时候只有一岁，而那个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我离开他时，他才三个月大，我对他的记忆，也只有那三个……。”
百里安抿了嘴，继续说道：“你应该去问你的父皇，他与他的时间要多一些。”
“我问过了，所以现在来问问娘，看看能不能知道得更多一些。”
“你问过了？”
“嗯，在诛神峰的时候就问过了。娘当时在睡觉，所以不知道。”
“你的父皇，是怎样评价他的长子的？”
“父皇说，玄煜是个温柔的孩子，不像他，也不像娘，倒是与皇祖母很像。而且他长得也像皇祖母。”
“他长得像你的父皇。”
“这么说，父皇很像皇祖母喽？”
百里安轻笑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皇祖母在你父皇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端木诗瑶便抱着妈妈，开心地说道：“所以我很幸运，我还有娘亲疼我。娘，你可要一直陪着诗瑶。”
“娘会一直陪着诗瑶，看你长大成人，看你找到如意郎君。”
“什么如意郎君呀，我才不要那些东西。我只要娘和父皇。”
百里安轻笑，心想你还小，等你长大情窦初开的时候，可就是只要郎君不要爹娘了。
“娘，我今晚能睡在这里吗？我可以给小宝宝讲故事，他一定会喜欢听的。”
“好，你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太好了。”
小家伙很是欢喜的样子，一直磨蹭到很晚才肯睡着。百里安看着她的睡脸，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柔软的皮肤。
雪，听了。呼啸的寒风吹得门窗颤抖。百里安抬起头，一双眼眸半眯着。
那边，进行得怎样了？
不知何时，睡在了女儿身边，这一觉竟睡得踏实。一直到第二日清晨，青雨进来叫人，百里安跟女儿才醒来。
洗漱之后，小宫女带端木诗瑶回房换衣裳，青雨这才说道：“良妃已经被软禁起来，想必今日就会被处罚。小欢子半夜就得了消息，见娘娘睡的香也就没打扰。”
百里安轻声嗯了一下，早就知道的结果，也没什么好奇的。
青雨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皇后调遣了内务府的奴才们，将良辰殿的奴才悄悄扣押起来，而后就在良妃的睡房里装神弄鬼，良妃吓得连滚带爬，什么都说了。当时帝后就站在门外，也很么都清楚了。皇帝当即下令软禁了良妃，皇后要亲自处理，陛下没答应，说是要交给刑部审讯。”
百里安轻笑一声，那麦双运气好，如果落在叶心心的手中，只怕是剥皮抽筋了。只是她的罪名那样大，就算刑部审查，也免不了个凄惨的下场。这件事会风雨一阵子，户部尚书也会全力恳求皇帝，可结果不会改变，所不定端木苍兰还会治他一罪。
良妃一倒，吴国公一家又会因为这层姻亲关系再受连累。而叶心心也暴露了她并非个单纯愚蠢的女人，后宫对她扳倒良妃也将有所警惕。
一石二鸟，一举两得，接下来，她要对付的只剩一个了。
午饭后，由梦岚过来了，跟百里安说了这次的事件。
“刑部定罪了麦双，明日就会将她斩首。户部尚书连降两级，谁求情都没用。因为后宫接连发生的事端，百官都显得惶恐。几个大臣更是要求皇帝再多纳皇妃，为皇室生下子女，已填祥瑞。”
百里安冷笑一声：“我猜，那些大臣都是有待嫁的女儿吧。”
由梦岚笑道：“娘娘猜的是，只是陛下说心烦，这件事再议。飞鹏说，纳妃是迟早的事，这后宫的女人们，除了娘娘都受了良妃的毒害，生孩子是不可能了。陛下需要新鲜的女人来为皇族开枝散叶，过了这阵子就会相继纳妃了。”
“或许是吧。”
百里安扯了扯衣裙，她知道端木苍兰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能给他生下健康孩子的，只有她一个。他是个爱孩子的男人，端木诗瑈的悲剧，他不会再让发生，又怎么会娶来可以怀孕的女人？
“良妃倒了，安姐姐往后有什么打算吗？”
百里安看着由梦岚，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要做的将是什么。”
由梦岚点头说道：“扳倒叶心心为大殿下报仇，这件事势在必行。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娘娘要忍耐，总有一天，叶心心会血债血偿。”
“我知道，为了那一天，我会一直忍耐。”
由梦岚点了头，百合端来了差点，由梦岚便跟百里安讲起了轻松的话题：“听飞鹏说，孝沅殿下如今很得陛下的喜欢，他对吏部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对其他政务的见解也是有模有样。小小的年纪，真是天资卓越了。”
百里安淡淡地笑。秋慕，今年九岁。她还记得秋玄就是在这个年纪得了国考第一……
285 我真得见鬼了
“娘娘，刚刚内务府下得了皇命，陛下封兰嫔为德妃，今早就搬去了德明殿。”
德妃？百里安心中冷冷一笑，之前成为德妃的两个女人，最后都疯癫而死。兰嫔，会不会步她们的后尘？
百里安轻轻地落下一子，就算要步后尘，也得给我等到叶心心失势之后。
青雨看了一眼百合，而后蹙眉说道：“娘娘似乎并不惊愕？”
百里安淡淡说道：“她在朝中没有依靠，你们认为是谁奏请陛下封她为皇妃的？”
两个奴婢这才恍然大悟，百合赶忙问道：“娘娘，保她为妃，是为了牵制叶心心吧。”
又是一子，百里安幽幽说道：“这个女人虽然没什么心眼儿，可却很敢做事。叶心心那样城府极深的人，就得这样的女人以刚克柔。”
“会不会很快就叫叶心心给灭了？”
“她刚刚扳倒一个良妃，不会那么快对她下手。而且，我也不会让她那么闲的。”
“娘娘的意思？”
“你们遇到人，就放话出去，说我一直精神不太好，总是噩梦缠身。”
两个奴婢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却也应了。
“娘娘，月鸾殿来人了。说是德妃会去月鸾殿请安，各宫的娘娘都要过去。”
“我知道了。”
百里安起身，走到内屋，坐在了梳妆台前。她看着一下里面的自己，然后拿起了脂粉往脸上涂抹。不多时，一张脸擦得惨白，她又拿了胭脂摸了摸脸颊，最后在小口上涂了红油。
“娘娘怎么画了这样重的妆？娘娘是天生丽质，略施脂粉是最好看的。”
百里安扶了扶发鬓，笑着说道：“这样，不就能盖住我的病容了吗？”
“病容？”奴婢两个又是一阵惊愕，对视了一眼。
百里安又挑了一件艳色的衣裙，披上狐裘大氅，便带着奴婢们去了月鸾殿。
大家的脸色都显得不太好，因为最近闹鬼的原因。百里安坐在皇后的身边，也是扶着额头不断地揉着。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令这后宫处于惶恐当中。但风波已去，给位姐妹安心就是，咱们共同服侍陛下，再不要发生令陛下也会费神的事了。”
叶心心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说完之后对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着的莫兰说道：“德妃姐姐如今荣升一殿之主，还要帮着我多多约束后宫，我有什么地方想得不周到的，还要德妃姐姐和安姐姐时时提醒才行。”
莫兰躬了躬身，而后说道：“谨遵皇后懿旨，不过……”
百里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着她们，心中却是一笑。她就知道莫兰不会那么规矩的，看吧，她要发威了。
“不过什么？”
“不过提醒却是不敢的，看看那些提醒了皇后的妃子们都是个什么下场？皇后是一国之母，天佑神助，哪里由得我们这些人乱提醒的？是不是呀，安姐姐？”
下面坐着的女人们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而叶心心的表情竟然都没有动一下，而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出来，傻傻地说道：“什么天佑神助？还得靠各位姐姐提携，德妃姐姐就不要谦虚了。安姐姐，你说是不是？”
好一个叶心心，在人前，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可爱、天真，只有夜深人静，在她的那些个奴才面前，她才会露出凶残的嘴脸。
百里安微微回神的模样，也是傻傻地问了一句：“什么？”
莫兰扬眉说道：“原来武妃都没有在听呀？”
百里安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是对不起，刚才稍微走神了。”
叶心心赶忙握着她的手，一脸的心疼：“是不是怀孕很辛苦呀？”
百里安摇了摇头，一对秀眉紧蹙：“就是……总做恶梦……”
一句话，令在场的女人们都显得惶恐起来。毕竟这样闹鬼的风波并没有平息。叶心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可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样的大慈大悲。
“安姐姐不要想太多，平和心态就不会做恶梦了。”
百里安勉强地笑道：“是，多谢皇后关心。”
说了几句话，虽然谦卑，可她们一个个又何尝不是道貌岸热？最后都散去了，前厅只剩下叶心心和百里安。
百里安还是显得萎靡不振的样子，叶心心握着她的手蹙眉问道：“安姐姐你怎么了？当时说做恶梦看见鬼，不是为了试探麦双的吗？这件事都过去，姐姐怎么还假戏真做的？”
百里安的眉头皱得比叶心心更紧，她乌黑的眼睛越带血丝，隐隐的似有泪光闪烁：“皇后，我真得看见鬼了……”
叶心心“嗖”的一下站起来，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你……安姐姐胡说什么呀，哪里有鬼？”
百里安摇着头，眼泪就要流下来了：“是真的……韩姐姐、吴静琬、由梦庭，还有之前的徐小贤，还有许多我也不认识的……她们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喊着冤屈，说自己未能生下皇子多么悲痛，嫉妒我怀着龙嗣，生过龙子龙女……等我好不容易醒来，浑身冰凉，动也不能动，要奴婢们推着，才能缓过来……”
百里安说着的时候，不由得抱住了自己，一个劲儿地打颤。叶心心看向她下面的青雨和百合，两个奴婢已经是眼泪汪汪的了。
叶心心慢慢坐回去，小手紧紧地揪着娟帕。
“安姐姐身子不适，才会总做恶梦，等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百里安捂着嘴，像是极力压制悲痛的情绪，叶心心便皱眉看着她。
离开月鸾殿，青雨跟百合总时不时看着主子的脸色，可这时的主子眼神坚定，表情淡然，怎么也看不出害怕来？
百里安瞅了她们，问道：“你们看什么？”
两个奴才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青雨说道：“娘娘，您刚刚在月鸾殿太真了，以至于奴婢们真得担心娘娘是做了噩梦……”
百里安笑道：“这样很好，连你们都给骗了，叶心心更是会相信我了。”
“主子，您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吗？”
百里安的眼眸半眯，长而卷翘的睫毛掩盖住了里面的狡黠：“等回去了，再慢慢跟你们说。”
286 孩子会夭亡
武华殿，睡房早已经生好了暖榻，奴婢们将厚实的软枕放在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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