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秘书摇头:“术业有专攻,叶市长经历很丰富,我从他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他是不是很独裁?”我锲而不舍打探。
汪秘书终于恢复镇定说:“他对大家都很亲切,当然市政府的所有决定都是从群众中来的。”果然又回到冠冕堂皇。“并且,我听说,他大学时去过伯克利求学,成绩很优异。” 汪秘书添了一句。
“伯克利是什么大学?在哪个省?”我好奇地问。
汪秘书有些克制地说:“在美国。”
我很惊讶,叶容宽是海龟,我怎么不知道。
刚进办公楼,很快就见到叶容宽迎面走来。我思虑过度,抬头就问:“叶容宽,你是留学生,我怎么不知道?”而汪秘书立刻面露愧色,借机走开了。
“吃过了?”叶容宽避重就轻。
我点点头,继续问:“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怎么不知道。”
叶容宽神色平和,拉过我,匆匆进了他的办公室。比起叶容轩的办公室,叶市长办公室显然中规中矩,朴素多了。
“你打那么多电话,就是要问我这个?” 叶容宽在我面前坐下。
我顿悟:“哦,你的离婚证借我用用。”
叶容宽闻言,似乎有些隐忍地看着我:“要它做什么?”
“开单身证明。”我没心肺地回答。
可能是自己理所当然的态度,一时间,气场变得不太稳当,叶容宽挑了挑眉:“江米,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有些害怕,我好像没做什么坏事吧。也就骗他说自己是来开户籍证明。
叶容宽咄咄逼人:“你最好和我讲清楚!” 他说得斩钉截铁,决无寰转的余地。
如此阵仗,前所未有。我很狗腿地矮了三分。于是声音发涩地同他絮絮转述过去一个礼拜的事情。叶容宽一言不发,但能感觉气温有些回暖迹象。悬着的心慢慢落下。我特意不知死活地强调了单身公寓的热销状况和投资价值,时间很紧迫。
“三元是怎么回事?” 叶容宽顾左右而言他,开始关心我的工作。
对于我目前的得意之作,我马上自豪地和他吹嘘,已经基本搞定三元合同,估计这个礼拜就可以正式签约了。我说得太自得,有些眉飞色舞,进而胡言乱语,还很不纯洁地八卦了一下偶遇的“灵”妹妹:“啊,太匪夷所思了。还和修女特丽莎齐名。荣享推算她是少数民族后裔,被我理智地否定了。不过我们还是一致断定她是个人间尤物来着。”突然瞄到叶容宽冷若冰霜,意识到大概是扯得太远。于是飞快总结:“哦,最后我们初步推断她应该是厉狐狸,不,厉秉年的新欢,还有待考证。”
叶容宽冷哼一声,说:“就这些?”
我点点头。叶容宽漠然地说:“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我连忙举手起誓:“天地良心,小的向大人保证,说的句句是真。” 叶容宽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坦然接受。
我心思活络,也不依不饶地想扳回一城:“我可都交待了,你好像还没向我交待你留学的故事吧。”
叶容宽愣了愣,意有所指:“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的过去?”
被他一挑,我立刻撇清:“切,我哪能有时间关心。也就是随口问问。我根本是无所谓的啦。”
叶容宽神情终于舒缓:“嗯,既然这样,那我就更没必要说了。待会儿,我让小毛送你去车站,早点回去。”
啊,原来这样就可以打发。早知道我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这个对手太狡猾了。
不多时,汪秘书和其他几个人进来请示文件。而小毛随后也进来,叶容宽匆匆和我们点头示意。我和小毛走到门口,忽然想起自己的证明还石沉大海呢。我转身,很严肃地对着在办公桌后端坐的人说:“叶容宽,我的证明怎么办?”
叶容宽从文件中微抬起头,淡淡道:“我会安排。”
我一听,更着急:“你要快点,不然挑不到好楼层你负责?”我口气太大,还带着威胁,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很是错愕。大概没见过我这种孤勇型的。我也觉得有些失态,踌躇间,叶容宽边批示文件,边似不在焉地发话:“知道了。”太似是而非了,典型的官僚主义作风嘛。迫于局势,我也不敢太猖狂,只能说了句谢谢,就夹着尾巴,含恨而去。我惴惴不安地回到了新洲。
第二天下午,出人意料,工会就告知我的申请材料已经符合要求,下周就可以挑选房子了。我满心欢喜,特意郑重其事地打了叶容宽的电话,诚恳地表示感谢。哪知对方不领情,居然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什么人嘛。有道是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周三,三元集团谢经理和我敲定了合同细则,我向部门其他同仁咨询无数次,乘他们濒临崩溃前确定无误,又不甘心地见了趟厉狐狸,在他首肯下,颤抖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成功地靠个人力量签了合同。我把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荣享,她显然忘了烤鸭门事件,马上同我畅想骗钱计划。最后她倒是说:“江米,我发现你其实很有福气。我听说这次明极不知何故中途退出,你才反败为胜。”我对此不以为然,什么反败为胜,明明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明极不战而栗一定是慑于我方实力雄厚,正义之师。这么一想,我也越来越觉得年关时五禅寺这趟不虚此行。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立刻给程嘉豫打了电话,邀请他晚上去麻辣烫庆祝我双喜临门。现在在新洲只剩下我和他了,抓住时间培养感情是很应该的。我期待在乔以婉学成归来之际,就是我和程嘉豫海誓山盟之时。
第59章 对花枪1
程嘉豫近段时间一直很忙,关键某个所谓的国际医疗交流团来访,他作为医院青年医务工作者加之深厚的英文功底,很自然地成为了交流团的全程陪同人员。一个晚上,程嘉豫都在和我描述关于小儿唇腭裂修复手术。说实话我对此的认知仅限于歌星王菲夫妇的慈善基金。面对程嘉豫孜孜不倦的教诲,字里行间透着对自己专业的兴趣和热忱。而我也对自己往日里没心没肺,疏于学习而感到惭愧。
程嘉豫扶了扶眼镜,看到我基本处于白痴状就讪笑说:“你看,我说了这么多,还没好好恭喜你呢。”
我连忙摆手:“哪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说的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程嘉豫点点头说:“目前国内这方面的技术已经处于国际领先水平了。马上我还会陪他们一起去贫困山区进行义务医疗救治。”
我一惊:“什么时候?去哪里?”我的山无棱,天地合计划还没开始,男主角就先跑路了。
“周末就走了。先去重庆,再去江西九江。”
“啊,这么快。我还打算让你周末陪我去逛逛装饰市场,讨论一下装修大计呢。”
程嘉豫听罢,也感万分惋惜:“那太不巧了。不过……”他满脸神秘,我也瞪大眼睛望着他,“不过,我也想了个补救的法子。”他说完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兔子。“这是给你的新居礼物。”
望着眼前的大流氓兔,我愕然:“这就是你的补救。”
程嘉豫笑呵呵地看着我:“嗯,你看,多像你。”
“你说我像兔子,还是像流氓?!”我故作生气。
“啊,当然是……”程嘉豫鬼鬼地低笑,不言而喻。
可怜我一世英名,竟被他蹉跎成这样,我哑口无言。程嘉豫见我呆愣,转而赔笑,又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我一看是个摄像头。程嘉豫雅然而笑:“这才是我的补救方法,刚才那个兔子是我路过看到觉得好玩给你买的。你看,有了摄像头,你就可以及时和我探讨装修问题。”
我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又恶狠狠地说:“啊,你回来时,我差不多也搬入新居了,你别忘了送个大礼。我的客厅摆设就等你来补齐了。”
程嘉豫假作惊讶状:“你又要打劫,难怪和它很像。”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眼我怀里的流氓兔。
一不做,二不休。我贼贼地打趣:“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程嘉豫匆匆赶赴山区,而我也只能单枪匹马闯荡江湖了。周六一大早,我就起了床,带上干粮,去了趟装饰市场。琳琅满目,看得我眼睛发花。想当年,还是大四,我和叶容宽为了绿园小区的家居布置,也逛遍了晋阳大大小小的专卖店,百货商场。按照叶容宽本意,他时间有限,只要看看各个专卖店的产品说明就可以下单了。被我一票否决了,我指责叶容宽想法太陈旧,关键那样太缺乏个性了,不能彰显新时代年轻人的品位。因为从小资源匮乏,童年留下缺憾,我当时的打算是要把客厅改造成游乐园,最好能配备激流勇进的设施,圆个美丽六一梦。但迫于三室一厅的大众格局,我只能降低标准,暗自谋划把最小的房间改造成我的游戏房。当叶容宽百忙之中陪着我晃遍各家卖场,而我对儿童柜台流连忘返,显露万般热情,他会错了意。竟然神经兮兮地说:“江米,看来我要多努力啊,你就这么想培育下一代。”我极力辩解:“这些都是给我买的。” 叶容宽这才恍然大悟,叹息:“精神可嘉。”
好在这两年朴素生活使我蜕变成贤惠界精英,货比三家的本能让我处变不惊。加上我三寸不烂之舌,和店家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我认真地记录每一样产品的性能,价格。整整一天,虽两手空空,但是却积累了一大本产品的资料。望着手中厚厚的一本自撰体,我在想,假若失业了,我一定可以再就业成为一名优秀的导购员。
下了公交,我有些身心疲惫地往家走去。刚入小区,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粉红怪物。是荣享。果然麻辣天使晃着马尾朝我过来,气势汹汹:“江米,你到哪里去了?打你电话不接,到你家敲门没人,急死我了。”
我晃晃手中的本子:“我今天装饰市场一日游。” 荣享一见,开口就说:“要装修,找我啊。”我一听,才想起眼前这位也算室内装修的行家。
“你弄,会不会太贵?”我犹豫片刻问道。
荣享瞪了我一眼:“算你半价。”
“才半价,你就没有义务劳动之说。”我立刻声讨。
荣享反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可是师出名门。”
我一听,更伤心:“不过就是三元里混饭吃的小喽喽,你也大言不惭。”
荣享见我又开始啰里啰唆,拉着我上了小粉车:“别抠了,去望海阁。乔以婉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了。”
“她敢旷课,今天是她请客?”我问。
“你双喜临门,当然是你请。”
我心痛:“我现在赤贫,你们把我卖了算了。”荣享不怀好意看看我,没搭腔。
我一路痛洒鳄鱼泪,差点要去撞车自杀。让我到望海阁请客,不如让我跳海喂鱼。那里一顿饭,赶上我在麻辣烫一年的消费额度。荣享却满不在乎,见死不救:“你别从我车里跳,搞得我的车不吉利,让我以后怎么开。”就这样一路煽风点火来到望海阁。照例,荣享如同当初乔以婉一般,扫视满场名车,说了一句:“都什么品位,俗不可耐。”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
我也当仁不让:“可不是,有本事开火车嘛。”
荣享立即来了兴趣:“开什么火车,这里靠海,应该开游艇。驱逐舰也行。”
我俩一唱一和,进了楼里。荣享熟门熟路,领着我上了二楼包厢。我有些不适应,心虚地问:“你们不是开玩笑吧,大厅就可以了。” 荣享摇头晃脑:“你哪只眼睛看到有大厅了?”也对,好像的确没有。
一推门,瞧见楼小强正围着乔以婉献殷勤。一旁端坐着花蝴蝶和叶容宽。
我连续三个周末频繁地和叶家人见面团聚,扪心自问“老天爷,你是故意的吧?”
第60章 对花枪2
叶容宽看到我们,点点头,示意我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微蹙眉轻问:“你作东的人,怎么现在才到?”
我眨眨眼,好像不记得和他们有约吧。关键我什么时候答应请客的。叶容宽继续低声责备:“不是说好这个周末请他们吃海鲜的吗?”我低头暗想:“有这回事?这完全违背我的人生观。”见我不说话,叶容宽又问:“你跑到哪里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搞得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你没办法反抗时,就乖乖接受。这么一来,我的心态就恢复正常了,反而开始大无畏地和叶容宽商量点菜,量他也没胆量杀我。
明艳照人的乔以婉笑着开我玩笑:“江米,你终于开窍了。”她一语双关,我岂能不察觉。我嘿嘿一笑:“我一直都是七巧玲珑心。” 乔以婉碍于局势,只是微眯着眼睛和我神战。这女人不好对付,不定背后如何想办法整我。我不管,她都出卖我行踪好几回了,不然叶容宽如何能准确掌握我的风向。什么世道!
不久,一桌丰盛的海鲜餐让大家胃口大开。各人七嘴八舌,畅所欲言。最热闹地要数荣享和花蝴蝶。两个人的公司早前也有业务来往,加之我在背后没少丑化花蝴蝶,以至于荣享已经把花蝴蝶归为厉狐狸之流,十分反感。
花蝴蝶醉而思淫欲,历来不会放过一花一草,照例放电,欲擒故纵地搭讪:“我好像哪里见过荣小姐?”
荣享满脸天真:“我也见过叶总,您来我们三元公司好多次了。我们公司很多您的粉丝呢。”
花蝴蝶很是自得。只听荣享继续说:“您一来,大家就开始传唱,噢,就是那首脍炙人口的民歌。说什么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 花蝴蝶果然有些难堪。
我立即加入战斗,落井下石:“荣享,你太没礼貌了。你说叶总是野花还是采花贼啊。怎么能唱这种不入流的靡靡之音。太配不上叶总高贵气质,显赫身家了,起码也得唱,《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或是《你把我的女人带走你也不会快乐很久》才够深沉嘛。”我刻意忽略发了青的蝴蝶。
荣享一脸无辜:“江米,你果然高明。我其实也觉得那首歌不合适。我其实一直建议他们唱《one night stand in Beijing》来着。”
我耻笑:“你太有文化了。那是《one night in Beijing》,不适合,绝对不适合。”说完看着濒临失态花蝴蝶,计上心来:“啊,叶容轩,你说你是 one night stand 还是 one month stand?再长,就太对不起你的职业道德了。”反正历史上我已经把他奉为月经男了,他也受之无愧。
场面被我和荣享搅成一团浆糊。最体面的要数叶容宽,他面色微红,依旧气定神闲说:“江米,有你这样当众调教自己家小叔的吗?”
一言即出,众人鸦雀无声。但不包括神童荣享,她一副小学生的卖乖样:“啊,姐夫,对不起,我是被江米蛊惑地。”
我差点晕厥,我低声向荣享叫嚣:“好你个荣享,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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