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清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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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清宫文)-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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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蓁蓁不再感到拘谨,看看胤禩,露出兴奋的笑容,几步奔到对面的窗边,探出头去看着外面的一片水面。盛夏时曾经覆盖湖面的密密的荷叶,现在只剩下几片枯黄。空旷的水面正好凸显出满月的倒影,黄黄的,随着水波轻轻浮动。
  “在这里赏月一样很好吧。”她回头有些得意地看看他。
  “是不错。不过太液池的水面更加开阔。”他踱到她身边,有些探究地看着她问:“下午我说带你去太液池,你为何那么惊慌失措?”
  “呃——”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不愿说就算了。”他没有继续追问,转身走到条案边,斟了两杯黄酒,拿起一杯递到她手中,“中秋赏月不能没有酒,少喝点应应景吧。”
  她接过杯子,一口干掉杯中酒。然后认真地看着他,郑重地低声说:“八贝勒,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看到她如此郑重,他到觉得有些好笑了。
  “很多啦,谢你收留我,谢你对我的照顾。”她别转头,再次望向水面,出神地低声说,“可是以后怎么办呢?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可我不能永远住在这里呀。”
  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和她并肩站着,也出神地看着水面。过了好一会,他才轻拍拍她肩膀,打起精神说:“唱支歌吧。我喜欢听你唱歌。”
  “唱什么呢?”她低头自言自语,皱眉思索着。王菲的《但愿人长久》,也只有它和眼前的一切最贴近了吧。她深深地吸口气,低声轻唱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声渐歇,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掌声。她诧异地转过身来,看到常顺陪着两个锦衣公子站在门口。
  “九弟、十弟,你们两个怎么这老晚地跑来了?”胤禩带些惊奇和不解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来。
  这就是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誐,胤禩的两个死党吗?她一边躬身请安,一边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他们。九阿哥身材瘦长,文弱得竟有些女儿之态。十阿哥倒是高高壮壮,象个粗豪的东北大汉。两个人站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对照,看在她眼里倒是有趣,险些笑了出来。
  “八哥,怪不得你早早退席,原来是回府有美人相陪。”十阿哥先走进来,大大咧咧地开口嚷着,“幸好我们来得巧,一样听得这妙曲儿。”
  九阿哥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地看向她。
  “十弟别胡闹,这是苏姑娘,我收养在府里的一个孤女。” 胤禩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看这个一向口无遮拦的弟弟,然后吩咐常顺添加座位和碗筷用具。
  “噢,怪不得前些日子恍惚听人说起八哥买了个女孩养在府里,想必就是这位苏姑娘了。” 胤禟对她点点头,但是脸色依然阴郁。
  “本来没什么大事,没想到却传得满城风雨。” 胤禩皱皱眉,低低地自言自语。
  “八哥,是不是想金屋藏娇呀!”十阿哥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
  饶是蓁蓁这样来自现代的女孩,听到这种露骨——甚至是有些轻佻的玩笑也不禁气恼地涨红了脸,狠狠瞪了十阿哥一眼,垂下头暗暗用脚猛踢了下面前的椅腿。
  “十弟,别满嘴胡噙了。”还没等胤禩说话,九阿哥已经先出面制止了。
  胤禩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不觉笑了笑,转向常顺吩咐:“常顺,陪苏姑娘回去吧,我和两位爷还有事相商。”说完他又轻拍拍她的肩膀,似是宽慰,又似是代为道歉地看看她。
  蓁蓁也不再着恼,回他一个笑容,乖乖随常顺离开了水榭。
  看到她离去,胤禩终于松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两个阿哥也随他坐下,九阿哥忍不住先开口:“八哥有什么打算?苏姑娘住在你府上算是什么名份呢?现在无名无份似乎欠妥当。”
  十阿哥还望着门口出神,这时接着说:“八哥,你还犹豫什么,这么漂亮的姑娘,虽然没什么家世,纳为侧福晋总无大碍。”
  “你们不要乱出注意了。” 胤禩苦笑了一下,举起面前的一杯酒猛地灌下。他何尝不知这举动有欠妥当,可是也真的想不出什么良策。如果她真象他编造的故事,是个人贩子手中的卑下孤女,他也许真会纳她为侧福晋,说不定她也会为此而感激涕零。但她偏偏不是,是来自三百多年后的神秘女孩。虽然他已经对她的性情有些了解,但是在她身上还隐藏了许多他根本无法了解的神秘东西。他不敢象对待普通女孩那样对待她,也不敢用皇子的身份逼迫她。更何况,她也许某天又会突如其来在这个世界消失,正如她的来临一样突然。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恼,真的已经在他心里压抑了好久。尽管有诸多踌躇,可是他仍无法控制对她的关心。这些她可都了解吗?有时,他觉得聪慧如她,早已对一切了然于胸。可是有时他又觉得,她还如此天真,也许对一切还浑然不觉。
  看到他一直神色古怪地瞪着空酒杯出神,九阿哥忍不住叹口气道:“八哥,你可不要对这个姑娘太着迷呀。依我看,你最好把她认做义妹,在朝中找个可靠的人家嫁掉算了。”
  “不行!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就是要她一直住在这里。”他抬起头看看胤禟,目光还是那样平静,神色也依然淡定,但是他们却都在他眼中看出了毫不妥协的坚定。
  看到九阿哥还想说些什么,他摇摇头打断他:“你们这会跑来,不会是特意来喝酒,也不是为了和我商议苏姑娘的事吧!”
  胤禟看看他,然后坐近些,压低声音说:“你走以后,太子似乎喝多了些,半真半假地说了些疯话,说什么他知道有人参了内务府总管凌普一本,告他收受贿赂,贪赃枉法,还说什么不要敲山镇虎之类的话。”
  胤禩咬紧下唇点点头,沉吟了一会说:“谁不知道凌普的老婆是太子的奶娘,他这样胆大妄为,全是有太子做靠山。不过,这奏折是谁上的呢?”
  九阿哥瞪着眼睛摇摇头。十阿哥不耐烦地喝杯酒,又大声嚷开了:“何必追查谁上的奏折,皇阿玛如此器重二哥,也不会认真把凌普如何,不过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打压他一下也是好的。”
  “浅见!”胤禩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看着九阿哥问:“席上诸人都有何反应?”
  “别人都没什么,也只有十三弟说了句‘凌普也是该管管’。”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不过今个儿你退席早,不知他在你走后发作,是否别有用意。”
  胤禩又点点头,面色变得更加凝重,沉思了很久才开口:“这件事也别深究了,究竟谁上的奏折,太子肯定也心中有数。过几天皇阿玛就要启程去木兰围场秋狩了,大家随行都谨慎些吧”
  九阿哥和十阿哥又略坐坐,便都起身告辞。胤禩一个人踱出水榭,摒退常顺,一个人在院里闲闲地走着。刚才他们带来的消息使他头脑高度紧张,倦意全无。他漫不经心地走着,边走边思索奏折的事。过了一会,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朝着后院她住的地方缓步而来。他不觉又苦笑了一下,走近几步,才发现院门居然还虚掩着,里面静悄悄没有任何声息。
  “春桃这个丫头怎么回事!”他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轻轻推开门,却赫然发现她还坐在院中,定定的看着院门发呆。他愣了几秒钟,走进来带些嗔怪地看着她,“夜深了,你怎么还不睡?外面寒气重,坐在这受了风寒怎么办!春桃呢?”
  “还没回来。”看到他露出些许不满,她急忙接下去说,“难得过节,让她开心玩玩,也不过分。你不是也只留了常顺一人,把其他人都放了嘛!”
  胤禩没有再多责备她,只是温和地继续说:“对了,今天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过几天皇阿玛要去塞罕坝秋狩,我也要伴驾随行。”
  “啊?要去多久?”她颇感意外地看着他问。
  “总要一个多月吧。大些的皇子这次全要随行,十四弟才仅十二岁,都要一起去呢。”
  “噢!”她喃喃地应了一声,“这么久呀,等你回来就快到冬天了。”她的声音幽长,目光中竟流露出些许不舍。
  他有些感动地看着她,感动于她不经意间显示出的对他的依恋。“没关系,我会留常顺在府里,他跟我多年,人极好也极沉稳,我会吩咐他照顾好你。还有春桃、莲儿这些人做伴,你不会寂寞的。平时闷了,也可以到我书房里找些书看。”
  “好啦,知道啦。我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好自己。”她噗嗤笑了出来,“不过你的口气真的好象我妈妈,她出差前也是这么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知道我关心你就好,早点睡吧。”他不以为忤地笑笑,脚步略有些沉重地走出院子。
  胤禩伴驾随行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漫长。虽然蓁蓁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但是知道他不在,她的心里常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的生活起居一如往常,仆人们并没有因为贝勒爷不在就对她疏忽起来。他在走后大半个月,居然随往来递送的公文给她送了一封信来。极工整俊秀的小楷,满篇文邹邹的之乎者也,虽然她只囫囵地看懂个大概,也能体会到每天骑着骏马驰骋在蓝天白云下,遨游在广阔草原上的生活似乎让他无比惬意,也勾起了他的满腔豪情。
  一阵阵秋雨带来了逐渐加重的寒意,花园里的景致也日渐萧瑟、凋敝。她在外面逗留的时间越来越短,仆人们也开始忙着做过冬的准备。她的日常起居已经从朝南的正房移到朝西的暖阁中。这里有冬天可以烧得暖融融的火炕,还准备了烤火用的火盆和手炉。所有的房门已经挂上厚重的棉门帘,连糊窗纸都被重新加厚了。一切都在提醒她,寒冷的冬季即将来临。天气为什么冷得这样快。大致算来,现在也才是公历的十月底。往常这个时候,她还在穿裙子呢,最多也只是套上羊毛袜和长靴。难道环境污染带来的温室效应如此巨大?否则为什么三百多年前的北京还没到十一月就已经进入冬天?
  第一场雪伴随着冬的脚步急匆匆的赶来了,蓁蓁一起床,除了看到满屋灿烂的阳光,还有室外一个粉妆玉琢的白雪世界。
  “下雪了!这么大的雪!”她欢呼一声,兴奋得几乎从炕上跳了起来。在她的记忆中,北京还从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尤其是最近几年,冬天只是偶尔飘点零星的雪珠,就算应了景。堆雪人、打雪仗,这都是多久远的记忆了。
  “不就是下场雪嘛,看把您乐的!”春桃听到动静,一掀门帘走进来,服侍她更衣梳头。
  蓁蓁皱皱鼻子,朝她做个鬼脸。这小丫头那里知道,若干年后的北京,这样的大雪也成了希罕物。
  一个上午,她象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春桃身后走到东,走到西,就差没声泪俱下地哀求她陪自己去玩雪。春桃被她缠不过,终于无奈地叹口气说:“姑娘您饶了我吧,看我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陪您玩。等晌午吧,那会莲儿姐姐可能也闲了,我把她找来,一起陪您总行了吧。”
  得到春桃的保证,她不再纠缠她,喜笑颜开地冲出院子,跑到花园里。雪后的花园真美。放眼四望,到处是一片洁白。疏疏落落的几株松柏,在白雪外衣的覆盖下,露出一抹抹的浓绿。最妙的还是挂着积雪的柿子树。白雪覆盖的枝桠间透出几点橘红,使这满眼的洁白不再单调。她一个人站在扫净积雪的小路上,忍不住扬起双手,兴奋得“啊!啊!”大喊两声旋转起来。一直转到头发昏,她才扶着身边一棵树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这么美的雪景让她忘了寒冷,流连在园里乐此不疲,直到春桃急急地来找她,才知道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吃过饭,她又一叠声地催着春桃去找莲儿。估量着两个丫头快该到了,她先跑到院子里,团了一个大雪球,想搞一出恶作剧吓吓她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飞快地藏到门边躲好。看到眼前人影闪过,她没有多想就把雪球砸了过去。
  “哎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她一下子愣住了,仔细看看眼前,才发现被雪球砸中的竟是八贝勒胤禩。
  不好,闯祸了。她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赶忙低下头请安,低低地叫了声:“八贝勒。”
  偷眼看看他,脸上并没有恼怒的神色,只是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笑着说:“原来是你这个丫头,真该打!”
  “我以为是春桃回来了,本想吓她一跳。”他的笑容让她放宽了心,胆怯飞到九霄云外,余下的只是乍见他的惊喜。
  在塞外停留一个多月,他还是有了不少变化。原本白皙的脸晒得竟有些发黑,面颊也增添了健康的红润。她本来一直认为他象个斯文的江南书生,可是骑马射猎、驰骋草原的生活让他平添了几分英气,浑身上下都流露出勃勃生机。
  “怎么?这样一直盯着看,不认识我了?” 胤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傻傻地凝视他的笑脸。
  “哦!”她惊觉自己的失态,羞红了脸低下头,有些扭捏地低声问:“八贝勒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事先也没人送信来?”
  “就是想突然回来吓吓你的,没想到反被你吓了一跳。”他似乎越想越开心,居然放声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笑声渐歇,有些兴奋地拉起她说:“走,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她一路不停地好奇追问,可是他就是故意卖关子,只是微笑摇头,不肯先告诉她。
  随着他走进书房,她立刻看到他说的好东西,一下子怔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书房当中的地上,摆着一个大大的铁笼子,笼子里是一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鹿。现在,这个小东西正徒劳地在笼子里转来转去,不停地用鼻子和嘴四处乱顶,企图寻找个出口冲出去。
  “小鹿!”她又惊又喜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跑过去蹲在笼边。小鹿看到陌生人出现,眼中露出警惕的光,小心地向后退了两步,和她对视着。
  “这是你猎到的吗?才这么小,干吗要捉它来?”她边问边把手伸进笼内,轻轻抚摸一下它光润的皮毛。
  “不是我猎到的。是一次围猎时我射死了母鹿,后来才发现它身边还躲着这只小鹿,看它怪可怜的,正好抱来给你做伴。”
  “给我养吗?太好了。我以前养过小猫、小狗、小鸡和小兔子,养只小鹿还是第一次。”她兴奋地站起来,可是又有些犹豫地说:“我能养好它吗?”
  “它现在还在吃奶。这些天都是小海子用羊奶在喂它。让小海子帮你,一定可以把它养好。现在可以先把它放在暖阁里,等天暖了我让人在你院子里围个栅栏就行了。”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满足。
  她的眼中仍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用力点点头,又蹲下身去逗弄这只小鹿。过了一会,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们去塞外草原,好玩吗?”
  “嗯,比在这北京城里有趣多了。”他歪头想了想又接着说,“有什么烦心的事,只要骑上马飞跑一圈,回来也就不这么烦了。”
  “出去围猎,也有烦心的事吗?”她敏感地看看他,慢慢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
  “烦心的事到哪里都会有,岂能躲得开。只不过在草原上,天高地远,人比较能看得开,不象在这里这么憋闷。”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似乎不想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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