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清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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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清宫文)-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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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苏姑娘住的。”岫玉格格点点头,走过去轻轻推开院门向里面望望,然后转头看着她说:“这个院子好,独处一隅,既安静又对着花园的美景。我要和八阿哥说,把新房设在这里。苏姑娘认为可好?”
  蓁蓁的脚步顿了顿,看到她的眼中虽然含着笑,可是目光却是冰冷的,还暗含着一丝挑战。蓁蓁也不觉笑了起来,冷冷地回视着她,淡淡地说:“格格自去和八贝勒商量好了,这是他的府邸,我凭什么置嘴?”
  岫玉格格愣了片刻,笑容也僵在脸上,她仔细地打量蓁蓁几眼,神色又恢复如常,似是闲闲地边往回走边问:“苏姑娘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二十二?”岫玉格格故作惊讶地瞪大双眼,“姐姐年纪已经不小,为何还未议及婚嫁?一定是八阿哥太粗心,忽略了姐姐的终身大事。再这样蹉跎下去,姐姐的大好青春不都要荒废了。等我嫁过来,定要帮姐姐寻一门好亲事,才不辜负姐姐如此的人品。”
  蓁蓁又停住脚步看看她。岫玉格格那仍带着天真和亲近的目光看得她遍体生寒,她突然意识到刚才对她的亲近感只是一种错觉,岫玉格格邀她来游花园绝对是别有用心。想到她小小年纪竟已经如此老于此道,她心中不觉涌上一股深深的厌恶。
  她的掩饰功夫显然不及岫玉格格,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笑地有些勉强,沉吟了一会才简短地说:“有劳格格为我的事费心了。不过蓁蓁现在的生活就很惬意,所以也无心论及婚嫁。”
  岫玉格格刚想开口再说什么,远远竟看到太子胤礽顺着堤岸走了过来,不由咽回了已到嘴边的话。
  看到她岔开目光,蓁蓁也有些疑惑地转回头来。看到胤礽一人来到花园,她也和岫玉格格一样诧异。
  胤礽显然已经看到她们,一路微笑着快步走来。等着两个女孩给他请过安,他放肆的目光在蓁蓁身上停留片刻,才点点头笑着说:“几年不见,苏姑娘出落得越发秀丽了。”
  蓁蓁板着脸站在一旁,摆出不想和他多纠缠的架势。倒是岫玉格格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有些恼怒地说:“毕竟是太子爷,眼光够犀利呀。要不要我和八阿哥说一声,把苏姑娘送进你那毓庆宫呀。”
  胤礽似乎不以为忤,脸上还是笑嘻嘻的,看看岫玉格格摇头晃脑地说:“我夸苏姑娘一句,难道还把玉格格惹恼了不成?谁不知玉格格是宫里出了名的美人,走到哪里不是明艳照人,冠压群芳呀。牡丹芙蓉,各有妙处,何须计较呢。两位姑娘比肩而立,真好似娥皇女英,胤礽怎敢夺人所好。八弟真是好福气呀。”
  岫玉格格刚听到他的恭维,脸上还现出得意的笑容,可是越听面色却越难看,看他说完了,急忙接过来说:“若比娥皇女英,也还轮不到我们呀。这两姐妹服侍上古明君,后又双双投江殉葬,岂是我辈可比拟。若要作比,也只有毓庆宫里您太子爷身边的人够格呀。“
  胤礽神色尴尬地看看她,拱拱手说:“玉格格还是这么灵牙利齿,胤礽甘拜下风。我本是嫌前院太嘈杂,要到花园里来透透气,两位姑娘就恕不奉陪了。”
  “太子爷不必多礼,请自便吧。”岫玉格格点点头,有些得意地看着胤礽绕过她们,继续顺着堤岸朝水榭走过去。
  蓁蓁竟似无法相信地看着岫玉格格,心里不得不由衷地升起一股赞叹之情。她小小年纪竟然反应如此敏捷、口才如此犀利,想必是在宫中生活多年锻炼的结果吧。也只有这样,才够格做八福晋,和胤禩并肩面对宫中的险恶争斗。而她自己,毕竟还是太天真、太幼稚了。
  岫玉格格看她一直呆望着自己,又看看渐渐被暮色笼罩的花园,皱皱眉头跺跺脚说:“苏姑娘,太子爷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一直住在八阿哥府上,就不怕这些流言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吗?或许姑娘本就不是长在清白之家,对这些也就不在乎了。”
  这冷冷的刻毒的讽刺突然激起了蓁蓁的怒火,她直直地瞪着岫玉格格,不由自主地冷笑起来,边笑边嘲弄地说:“这似乎和格格也没什么关系吧,倒难为格格挂心了。莫说格格现在还没嫁过来,就是真的成了八福晋,难不成就容不下我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了?”
  “你好大的胆子!”岫玉格格的笑容顿时被一脸严霜取代,恨恨地看着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卑贱的汉人在打什么主意,你别做梦了!”
  “哦?我倒真希望格格能明白地解释一下,让我自己也弄清楚我这个卑贱的汉人在打什么主意。”蓁蓁仍然带着嘲弄看着她,特别加重了“卑贱的汉人”几个字的语气。
  “你——”她的嘲笑似乎更激怒了岫玉格格,她想也不想就扬起手,似乎只有在蓁蓁的面颊上留个清脆的耳光才能消解她的满腔怒火。
  “岫玉格格,这是要干什么呀!”
  突然一句笑语惊扰了她,她抬眼看看,才看到十三阿哥正满面笑容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象看好戏一样地望着她。她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恼恨地低声说:“八阿哥这花园里今天可真够热闹的。”
  胤祥仍带着笑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岫玉格格才说:“玉格格,前院快开戏了,九哥和十哥都急着找你呢。”
  “既然快开戏了,那你还跑到花园里干什么?”她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
  “噢,我来看看苏姑娘。”胤祥又掉转目光看看蓁蓁,笑容中透出一股温情。
  “怪不得。”岫玉格格冷哼一声,“原来还有别人惦记着苏姑娘。”她抛下这句话,就转身自顾自地朝花园外走去。
  胤祥默默地看着岫玉格格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这才轻呼出口气,回头看着蓁蓁说:“还好我来得够及时,没能让这只雌老虎发威。”
  蓁蓁也微笑着看看眼前的胤祥。几年不见,他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不复当年消瘦稚气的少年,变成一个魁伟高大的男子汉了。也许是几年间陪康熙游历了很多地方,他微微发黑的脸膛上似乎已染上一层风霜,只有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劲头和眼中偶尔闪出的充满热情的光芒似乎还能让她想起那个钓鱼时把她拉入水中;在草原上豪饮,拉着她在雨中狂奔的男孩。
  他们都在转瞬之间长大了,不只胤祥,胤祯也由调皮的小猴子变成了修长结实的青年。就连蓁蓁经常见到的胤禟和胤誐,不是也日渐成熟深沉。想到他们之间的争斗会变得愈加惨烈,一阵难以自持的悲哀涌上她心头。
  胤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眼中逐渐加深的迷茫和凄然之色,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不解地问:“你怎么了,蓁蓁姑娘?是不是被岫玉格格吓坏了?”
  “我可没这么娇弱。”她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抛下刚刚的不快,露出真正开心的笑容:“十三阿哥,几年不见,竟一下子长大了。常听八阿哥提起你来,说你在皇上跟前越发受宠,每次御驾在外都少不了你伴驾随行。这几年一定跑了不少地方吧。”
  他有些赦然地看看她,然后敛起笑容正色道:“蓁蓁姑娘,那年围猎时我遭人暗算,多蒙姑娘救命之恩,可是我却无以为报,甚至连当面向你道谢的机会都没有。这让我一直耿耿于怀。今日总算有机会再到八哥府上,所以特来向姑娘道谢。”
  “当年的那点小事,不值得十三阿哥如此挂怀。”她有些感动地看看胤祥郑重、严肃的样子,转过头望着湖面说:“其实我也没帮什么忙,十三阿哥能逃过一劫,还是你贵人之命,有神佛护佑。”
  “蓁蓁姑娘,你若是还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就分明是见外了。”他故意板起面孔做出生气的样子,可是迎视着她有些惶惑的目光,他的伪装也难以维持,神色又不由自主柔和起来,向她拱拱手,无比真诚地说:“姑娘的大恩胤祥没齿难忘,他日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难,我一定倾其所有,尽力帮你脱危解难。”
  她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也许以后在最危急、绝望的时候,只有胤祥能够向她伸出援手呢?历史的细节她虽然并不知晓,可大致轮廓总是了解的。在四阿哥—也就是未来的雍正皇帝登基以后,今天这些春风得意、一个个围绕在胤禩身边的死党迟早都会相继陷入绝境。如果她真的想挽救胤禩,想和历史对抗,不让他不可避免地堕入那悲惨的命运,也就只有依靠四阿哥最信任的胤祥了。但愿苦尽甘来的胤祥还能记得今天许下的诺言,但愿那时他真能救胤禩于危难。可是,那时连她自己在哪里都还是个未知数呢。她摇摇头,不管今后一切会如何发展,她已决定利用此刻的机会赌一把。
  万千凌乱的思绪瞬间掠过她的脑海,她咬咬牙,抬起头无比坚决地看着胤祥,一字一顿地低声说:“多谢十三阿哥的许诺,也许以后有一天,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到时请不要忘记你今天说过的话。”
  “大丈夫一言九鼎,胤祥决不会食言。”他豪迈地拍拍胸脯,眼睛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蓁蓁莞尔一笑,再次把目光转向湖面,松了口气悠悠地说:“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了。”
  沉默了一刻,胤祥突然垂下头,有些犹豫地低声说:“其实我还有一事对姑娘放心不下。”
  “什么事?”她望着开冻不久的水面,心不在焉地问。
  “知道八哥被皇阿玛赐婚,而且竟然是刁蛮出名的岫玉格格,我一直很为姑娘担心,怕你会受她欺负。虽然早就想来看看你,可你住在八哥府上,要见一面竟真是不容易。今天幸亏是被我撞见,以后怎么办?不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她,有些急迫也有些忧虑。
  蓁蓁讶异地看看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肺腑之言虽然让她深受感动,可是胤祥眼中不加掩饰的关怀却使她一阵心悸。她轻轻喉咙,故作不在意地说:“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
  胤祥用力咬咬嘴唇,抬脚把靴边的一块小石头远远踢走,闷闷地低声说:“八哥是怎么搞的,蹉跎了这么久竟还没有给你个名分,我本以为早就该叫你声八嫂呢。以后八福晋进了门,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蓁蓁的眼中腾起一阵水雾,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她竭力挤出个笑容说:“十三阿哥是真的长大了,为别人设想居然如此体贴周到,不知以后哪个女孩能有福气嫁给你。”
  他皱皱眉头,两手紧握成拳放在身边,仍然闷闷地说:“你怎么总把我看成小孩子,我已经快二十岁了。”
  胤祥眼中关切的目光似是蕴藏了千言万语,这复杂的眼神迫得她只有低下头来逃避。她和胤禩、岫玉格格之间的一切已经够让她烦乱了,实在无心卷入更复杂的局面。也许,也许是她太敏感、太自作多情了吧。
  她自嘲地笑笑,在心里叹息一声,鼓起勇气抬头望向胤祥,平静而温和地说:“前面的寿筵,十三阿哥一直不露面,恐怕不太好吧。我陪着岫玉格格游园,比恶战一场还累,也想早早回去休息了。请十三阿哥原谅,我先告退了。”
  他失神地望着她点点头,终于重重跺跺脚,转身朝外走了。
  蓁蓁脚步沉重地走回院子。屋中的炕桌上,摆着春桃点燃的琉璃灯盏,可是这小丫头却踪影全无,显然是溜到前院去凑热闹了。她随手从几案边拿起一本书,坐在炕桌边翻看起来。混乱的情绪久久无法平息,眼前的书她竟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直望着书页发呆。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抬头看看,胤禩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手提食盒、酒坛的常顺。她看着常顺把酒菜在炕桌上布好,等他退出暖阁才放下书问:“今个怎么散得这么早?”
  “他们看我一直心不在焉,兴致不高,所以就早早散了。”胤禩坐在她对面,脱下长袍外罩的坎肩扔在一边。
  “又怎么了?”她不安地看看他布满阴霾的脸。
  “没什么,我们喝酒吧。”他摇摇头,举起酒坛倒满了两个杯子。
  她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放在桌上,固执地看着他问:“还说没事,看你的脸拉得有多长!”
  “是吗?”他勉强笑笑,一口干掉杯中的酒,把杯子用力顿在桌上,突然紧紧地盯着她,带着嘲讽的口吻说:“老十三倒是真记挂着你,今个一来,就急急地先去看你,酒席开了好久才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谁告诉你十三阿哥来看我的?”她挑起眉毛,有些气愤地回视着他。
  “当然是听岫玉格格说的,她说和你游园子的时候,看到十三弟特意来看你,所以知趣地先回来了。”
  “哈,听她说的。”她冷哼一声,隐忍了一个下午的委屈和腌脏气突然爆发出来,“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如果不是十三阿哥来的及时,我这脸上早就被她赏了一记耳光?”
  “什么?”胤禩突然用力抓住她一只手,眉峰紧紧蹙在一起,“她要打你,为什么?”
  “为什么,你干吗不去问她为什么!”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急急地藏在炕桌下,愤怒地提高声音说,“你不是很相信她的话吗,那就等她自圆其说吧,别问我。”
  “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他一下子从炕桌边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双手扶在她肩膀上,阴郁的眼神中增添了浓浓的关切。
  “算了,这些无聊的事,我真的不想说。”她的气消了一些,可是消沉愤懑的心情又多出一抹无奈。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刻,忽然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低沉地说:“我是担心她会刁难你,可是没料到竟会如此出格。”
  “胤禩,这一切真的让我厌恶透了。我不害怕岫玉格格的刁难,她也未必能讨到便宜,可是我讨厌女人之间为了争抢男人勾心斗角、唇枪舌剑。难道我以后的生活天天都充满这些低级、无聊的内容吗?”
  “不会的,蓁蓁,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他深深地吸口气,用力抱紧她,她眉梢眼底的无奈和失落勾起了他满怀痛惜。
  “你能吗?”她抬起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不能每时每刻都守在我身边呀。而且,你真的了解岫玉格格吗?也许,你是太低估了她吧。今天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挑起你对我的猜忌,今后只怕我们的矛盾会更多。”
  他沉默了,只是抱着她的双臂更加重了力量,过了一会才突然说:“你不必担心,以后真的不会了。今天只是她触到了我的隐忧,所以才会惹出我的猜疑。这几年虽然十三弟只见你寥寥数次,可是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一直非常关切。所以每次想起来,我都极不开心。”
  “你胡说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望向他,吃惊地低呼出来。可是她转瞬又想到傍晚在花园中胤祥那复杂的眼神,顿时有些气馁了。如果连粗枝大叶的她都有所怀疑,那心思缜密细腻的胤禩又如何会无从察觉呢。她沉吟一会,手指不知不觉在他温热的面颊上轻轻划着,终于又望向他,象耳语一样低声说:“我心里早已写满了一个名字,再也没有空余容纳其他了。”
  “蓁蓁。”他的眼中突然闪出灼人的光彩,激动地轻唤一声,猛地把她的头重重压在自己胸前。
  谛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幸福和满足突然充溢在她胸中,所有的烦恼、愤懑、忧虑都在刹那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紧紧握住她一只手,贴在脸颊上轻轻摩索着,喃喃地在她耳边低语:“蓁蓁,蓁蓁,如果没有你,我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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