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龙手作者:夜半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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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龙手作者:夜半二点-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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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见激战之处,一阵大乱,然后有几拨人马纷纷溃逸而出,无路可走之下,向魔鬼城方向退来,蹄声杂沓,越来越近,许多人头顶光光,正是少林僧侣和三庭四院人等。追骑一色尚黑,进退有度,也紧跟在后面。其中一人箭法如神,嗖嗖嗖几箭,不是将人射落跌下,就是将马匹贯颈射死。他身边的同伴骠骑如风,弯刀翻滚,便似一大片一大片飞起的雪花,杀人斫马,出入如无人之境。      
  三庭四院中虽然也不乏高手,但在如此混战中,远有飞矢劲镝,近有快刀铁锥,仿佛暴雨一般落下来,防无可防,挡无可挡,这种生死厮杀与师门中相互喂招、江湖上对敌大相径庭。此时此刻,杀得敌人越多,便多得一分活命的机会,但真正谈到杀人,又有多少人能比得上这些横行于漠北的剧盗悍匪?若不是有少林戒律堂的几名武僧手持铁铲法杖等长大兵刃在后压阵,众人怕都没有机会撤回魔鬼城。      
  前面数骑已经疾驰至魔鬼城门,几人勒马踌躇间,突然瞥见城上有人,也顾不得敌友,向后高呼一声,打马进城。有匹战马后股重创,跑了两步,便踬扑在地,马上跃下一人,正是杜榭。他左肩一片血红,看来也受伤不轻。敌骑靠近魔鬼城后,逐渐缓下攻式,不再迫近,只强弓劲弩射个不停,将余人逼回城内。一名少林僧侣落在后面,几十支长箭射了过去,顿时将人马射得如同箭垛一般。伤马负着主人又向前奔出丈余,才蓬地一声跪倒在地上,摇了一摇,缓缓软倒。      
  敌骑又搭起一排排的长箭,箭头闪亮,一片寒光。那为首黑衣人神色倨傲,冷然笑道:“献出法门寺藏宝,敝上宽渥,放尔等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他箭搭弦上,锋镝所向,慢慢从左渐移向右,此时尚有一些人还未进城,看他这样子,只要一箭射出,随后几十长箭就要跟着蜂拥而至,射程之内,无论那人武功如何高强,都不免乱箭穿身之虞。有些人虽然已逃入城内,一样看得口干舌燥心惊胆跳,生怕这支长箭会突然向自己射来。      
  黑衣人嘴角勾着一丝微笑,故意拖延,时间一长,别人越是害怕,他目中光芒越是冷酷无情。就仿佛猫捉老鼠,也不急着吃掉,一定要将对方欲擒故纵,好好作弄玩耍一番才是快意。就在黑衣人箭尖定住的那一瞬间,一匹白马斜刺刺地从城门角扬蹄冲出,马上一人弯腰扣弦,倏地一箭,径直向黑衣人刺去。这支箭劲力惊人,破风而出,就好象拿剪刀在绸缎般的空气里裁了一个口子,镝声干净利落之极。黑衣人乃是用刀箭的惯家,听这风声便觉不妙,手上一松,长箭亦迎面射去。电光一闪,两箭竟尔在空中相碰,当的一声,黑人人的长箭失了准头,斜斜向前飞去,擦着城门射入沙内,另一支箭其势略偏,仍然向着那黑衣人当胸而去。      
  大漠马贼最娴刀马之术,单凭两只脚便可将坐骑控制自如,黑衣人警觉不妙,早已向旁闪出半步。那支长箭正好紧贴着他耳边飞过,把头上的包巾顿时撕裂一角。全场形势一触即发,紧接着几十支长箭飞蝗一般纷纷向那人射去,那人一翻身,已缩在马腹之下,手中嗤嗤嗤几箭连珠,将最前边的两名马贼射死。这时城内大喝一声,冲出八九个少林僧人,或刀或杖,大力投掷而来。无垢等八律堂的高僧伤怒同门惨死,也顾不得平素修养,有人大骂着“狗强盗!”“直娘贼!”“他奶奶的臭土匪!”      
  黑衣人见群情激怒,情知哀兵不可久持,一拨马头,率众向后撤去。饶是如此,仍有几个人给打得头破血流,骨断筋折。那匹白马已被乱箭射死,就看一人自马腹下钻出,却是韩潮。他这么一个爱好整洁之人,现在满身血污沙土,说不出的狼狈,背上也不知是受伤,还是马血,一大片殷红。待退回队伍,才发现后背肌肉给长箭擦过,深可入骨,当下有人上前给他敷好伤药,搀入城内。魔鬼城一行本来三百余众,这一番混战,却只逃回二百多人,其中一半伤势不轻。      
  君自天在上面远眺,看到漠北王的人马撤出四五里有余,正好与后面的人马会合在一起,没多久的功夫,已就地搭帐筑营。眼看着西边日沉,天一点点地黑下去。杜榭等人上得楼来,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郝栋明在混战之中,差点给对方快刀卸掉一只膀子,更是怒发如狂,两排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大步走过来道:“好……好小子!骗得爷爷好苦,来来,让咱一把捏死你!”君自天淡淡道:“来的时候既然悍不畏死,现在何必怨天尤人?”      
  秦艽见郝栋明面色狰狞地扑上前来,道:“前辈请息怒。”郝栋明火爆脾气,哪里听得进去,秦艽口中道:“得罪了!”手中长剑一挑,刺向他胸前要害,大缺剑一施展开来,任郝栋明连换数招,都不能再迈进一步。郝栋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奶奶的,你……天外天的弟子,居然护着这邪教妖人,你……你们奸夫淫妇,无耻之极!秦九有你这么一个孙女,羞也羞死,臊也臊死!”      
  秦艽给他骂得面红过耳,也不禁动气。倒是东方睿喝止道:“郝兄!”郝栋明停下身形,瞪了两人许久,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君自天只冷冷看着,并不说话。于晔的心思远要比别人细腻,正想着这毒蚁怎生退去,上得楼来,闻得一股馥郁的异香,如兰如麝,说不出的古怪。他转目四望,看见上面还有一个少年,手里正握着支奇形怪状的蜡烛,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少年赫了一大跳,把蜡烛往怀里一抱。      
  秦艽收剑回鞘,代答道:“此乃驱虫香药。”杜榭目光大盛,紧盯着少年手中的蜡烛,直似要伸手欲攫。君自天故意揶揄他道:“这是第三支,此外尚余有两支。杜先生,就算你能取得宝藏,你能逃得过漠北王的追杀么?嘿,不是我说,你真将这河西一带瞧得没人了,方才若是你们得宝出城,现在只怕没一个人能活着回来。”杜榭神色阴狠,冷冷道:“说这起来也是承蒙阁下所赐,我杜某人当真感激不已。”他说完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笑声中殊无任何快意。许多人心中想到:“等他笑完之后,就要动手杀人了。”      
  君自天毫无畏色,慢慢道:“我既然能带诸位来,自然也有办法带各位出去。”他的声音虽低,但却说不出的自信有力,与杜榭狂肆的笑声对照在一起,更令人闻之心动。东方睿道:“你有什么法子?”郝栋明道:“咱们怎么可以听他信口雌黄!难道给他害得不够么?这个小贼只会幸灾乐祸,设套害人,哪有一点好心!”杜榭笑声已息,眼睛眨不也眨地盯着君自天,面上紫气隐隐,说不出的诡异。他一只手掌业已缓缓提起,只消一掌击去,三庭四院的高手俱为他马首是瞻,就算秦艽剑法再是精妙,也不能力拒众人联手合攻。      
  于晔突然叹了一口,走向秦艽这边,说道:“杜先生,你或许信不过君少宗,但总要信得过秦姑娘。”杜榭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从鼻中重重一哼。有人窃声道:“我们……也可以先挖出法门寺藏宝,交给漠北王。然后再招集中原武林同道一起讨贼夺回。”这句话说出来,倒颇得几人赞同。杜榭却是晓得此举无奇于与虎谋皮,倘若他与庄效天异地而处,断不容一个活口留下。但要放过君自天,心中实在有所不甘,被人玩于股掌的羞辱且不提,如何忍视无数心血人力尽付流水?      
  眼看气氛僵凝,无垢大师道:“杜先生,我们先听君公子一言如何?”他声音平正柔和,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中,顿时听得人心神一震,各种焦躁不安,恐慌悲愤的情绪不由得缓和下来。轻轻一句话有如此之威,正是加上了佛门狮子吼的深厚内力。君自天看他虽然衣履污浊,身上也有不少伤口,但神色仍是祥和淡定,也不禁心中佩服:“少林寺的大和尚们果然器宇不凡。”一时间,数十双眼睛均望定杜榭,全场默静,针落可闻。      
  这时少年一声大叫,蛇烛又燃尽一支,君自天微微一笑道:“现在只剩两个时辰了。”众人省得,如果蜡烛燃尽,那便只有两条路摆在面前,一则膏于虫吻,一则饮血乱刃。杜榭眼角抽动一下,心念转动无数,暗忖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只要杜某活着,这法门的宝藏谁也休想到手!”他心中气郁愤恨渐减,求生之欲顿炽,冷冷道:“若你想再另行诡计陷害,姓君的,杜某……与在场诸人都饶你不过。我要你在此罚下重誓,力证所言无虚,等大家平安脱险,你和敝院的恩恩怨怨,我们事后再相讨还。”君自天笑道:“好!我君自天今夜当竭尽所能,协助众人脱险,若有言之有虚,甘为毒蚁所啮,尸骨不全。”杜榭盯着他又道:“只是今夜么?”君自天答道:“今夜脱险之后,我与各位再不相干,杜先生想求一辈子平平安安,还是烧香拜菩萨的好。”杜榭冷哼一声,任他调侃,两人当下击掌为誓。      
  众人但听得有望脱险,都是一阵哗然。无垢等人虽然不甚挂念个人生死,但若能将佛骨至宝平安护送回少林,却是比死里逃生还要欣喜。      
  君自天也不浪费时间,手拿尖石,在地上画了一幅以魔鬼城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地图来,他显然对此地熟极,须臾间信手而成。余人凝神观看,此图不止标出漠北王人马筑营处,又在魔鬼城南画出一条迂回的路线。于晔恍然大悟道:“这是魔鬼城地下的秘密河道么?这便好了,我们可以由此避开敌兵,向南撤去。”有一个禁卫高手略通兵法,在旁道:“这……这只怕不大行得通。在下在军旅中呆过,曾学过地听之术,这么多人一齐行走,很难瞒人耳目。”郝栋明道:“难道你不会轻功么?车马等等我们大可弃之不顾。”禁卫不敢反驳,但目光之中不大以为然。于晔叹道:“向南就是库姆塔格大沙漠,若无马匹骆驼,走出沙漠前大伙便活生生渴死了,饿死了。”郝栋明向君自天迁怒道:“这又是甚么好主意?!简直是骗小孩子出去送死。”      
  君自天冷笑道:“你不出去难道长命百岁了?我何曾说过这条路线是地下秘道。哼,漠北王手下养了不少飞鹰恶獒,只要一人没死,他座下的骠骑就会追杀不休,你能逃出几十里,几百里,难道还能一气逃出千万里之外?呵呵,当真好笑。”郝栋明怒极,抬手欲打,又复克制,怒气实在无处宣泄,不由啪的一掌拍在石图上,手移开去,赫然留下一个掌印。君自天一口吹开浮灰,不紧不慢道:“逃是一条死路,惟有将追兵歼灭才是正理!”他这一句话既出,闻者无不诧异。一时间“啊?”“呀?”“怎么可能?!”“这小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各种怪声一起响起。      
  有人纵然不语,也是一副不可置信之色。大家方吃过大漠铁骑的苦头,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逃命都尚恐不及,谈什么歼灭敌兵?于晔压住众人的杂语,大声道:“少宗主既然这么讲,想来成竹在胸。而今时间紧迫,还是请开诚布公的好。”君自天道:“漠北王盘踞安西多年,手下众多,此行又是有备而来,天时地利人和,看来样样占尽,再加上初战告捷,正躇踌满志中,若非他曾经在城里吃过苦头,只怕现在早已率人杀了进来。”杜榭道:“且慢,你说什么?!漠北王他……难道来过此处?”      
  君自天道:“这有甚么奇怪。你没看见那天竺僧人的尸体么?藏宝图乃是伽弥摩什僧人手译,他如何会不清楚蛇香驱蚁之法,伽弥摩什当年定是被庄效天逼迫劫持,领他来到魔鬼城的藏宝之地。但这僧人为了守护佛门至宝,宁愿舍身饲蚁,也令庄效天不曾得手。其中干节我虽不大知,不过那姓庄的想必在此吃了不小的苦头,以至于二十年来,尽管在一旁对藏宝垂涎不已,却也不敢稍加妄动。”无诟神色黯然道:“弥摩什大师舍身护宝,当真是大勇气,大慈悲者者。阿弥陀佛。”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却是没有发现伽弥摩什的弟子摩柯。也不知是伤亡在混战中,还是迷途走失。      
  于晔听得点头,“不错。若非漠北王早就埋伏在此,我们一路上怎会毫无所察?”郝栋明道:“他奶奶的,我们跟这厮近无怨远无仇,入城取宝,各凭手段。再说我们也是一无所获,他们怎的还死缠烂打不放!”韩潮低声道:“漠北王横行河西数十年,早将法门寺藏宝视做口中禁脔,岂容他人染指。我们便是代他火中取栗,发出藏宝,他也万万不会放过一人。”东方睿道:“韩师侄言之有理。进退都是死路,我们只可一战,不可言降。君公子,你快将计划说来听听。“      
  君自天冷笑道:“漠北王骄兵慢敌,自以大漠神兵所向无敌,就凭这一点,也要让他失算一次。”郝栋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君自天指向魔鬼城南一片地域道:“城外三四百里内,都是砾漠黄沙,只有此地略为不同。这个地方乃是一片干涸已久的大沼泽,昔日为古疏勒河水所滋养,地形极是诡迷多变,被人称做马迷滩。即便最熟悉大漠的牧人,也会在里面迷路,十天半月走不出来。”      
  杜榭听得眉头顿皱。东方睿道:“你的意思是……将漠北王的人马诱入马迷滩?”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个主意如何高明,且不说漠北王会不会入伏,对方都是大漠里千里独行,杀人越货的惯家,怎么会困在一片滩涂里?君自天淡淡道:“在这马迷滩深处,有一片近百里的软流沙,任你再快的骏马,再卓绝的轻功,也难逃没顶之灾!不要说漠北王,便是千军万马闯进去,也唯有死路一条。我们只需将追兵引至此地,便如断了他的羽翼,大漠飞骑,无足为惧。”      
  杜榭正自沉吟,东方睿又问道:“难道漠北王就不知如此么?”君自天道:“晓得这个地方的人寥寥无几,去过那里的人更不消说了。”韩潮突然问道:“君少宗曾去过?”君自天向他微微一瞥,目含锋芒,又有一分嘉许之意,笑道:“不错。”韩潮叹了一口道:“杜师叔,这位君少宗胸有成竹,他的话定然没错了。”杜榭一瞬间也恍然大悟,一个念头电闪而过:“是了,这一切早已预谋在先!”一念过后,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惊恐愤怒,但比愤怒更强烈的却是茫茫然的惶惑不安和森森寒意。他望向君自天,只见他容色平和,似乎别人所想所言,都不值得置怀,心里不免对他既是厌恶又是敬畏,竟无言以对。      
  君自天道:“此乃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行险之举,各位还是速做决断的好,早一点,或许便多一分先机。”余人面面相觑,于晔道:“和尚觉得君公子所言,颇有几分可行之处,大伙与其在城内腹背受敌,不如全力一搏。”韩潮颔首。杜榭吁了一口气,沉声道:“事到如今,惟有如此。哼,少宗主料敌于先,筹划周密,现在不妨摊开来讲吧!”君自天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杜先生,若按君某的计划,你是出不了魔鬼城的。”      
  杜榭闻言色变,于晔唯恐再起争议,忙道:“时间紧迫,还请少宗主详述。”君自天设石为兵,侃侃而谈,何处佯逃,何处会合,何处诱敌,何处绕入流沙带,何处弃马脱身,没一会的功夫便把整个计划交待得清清楚楚,巨悉弥遗。众人都听得眼前一亮。他说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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