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除掉你一人,并不能确定会得冠军,他有必要这样费事吗?”
“那两位都身分高贵,他当然无法任意伤害他们。可是身为平民的我如果死了,顶多只是有辱公爵您身为主办人的名誉,除此之外,谁也不会去责怪其他人。而且我会格外受到注目,是因为我用了米斯特利亚这个姓。据我所知,康菲勒子爵也是在即将五连冠时被这 个姓氏的人给打败的。”
波里斯由他们之前的对话很快做出了一些推测,所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公爵的问话。 公爵稍稍眯眼之后,又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公爵出生在安诺玛瑞旧王国时期的贵族名门,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和政体,又再到现在的新王政;这期间,公爵不但不曾失势,反而还升到今天这个位子。如今大陆上有五大 勇士,如果用政治角度来看,正如同他妹妹安丽伽皇后所说,公爵是安诺玛瑞国唯一能与 五大勇士相提并论的卓越人物。所以,这个十五岁少年心里在想什么,他当然看得出来。
静静听他回答之后,撇开心机不谈,他觉得这小子确实非比一般寻常少年。他的每一句 话都是在算计之后才讲出来的,而且完全找不出犹豫或惊慌的神色。在他面前,就连贵族家 的 年轻人都会慑服于威严而不停颤抖,可是在这个以平民身分生活的少年身上,却见不到害怕 的神色,这一点确实令人相当讶异。
最后,公爵以仿佛是在试探对方的那种语气,说道:
“可是所有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推测而已。你能拿出可以让我对康菲勒子爵另眼看待的实 际证据吗?根本没有别的证据,我如何能够相信你的话?”
此时,伊索蕾走上前一步,从袖子一角拿出短短一块钢铁圆盘,放到桌上。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从盔甲或者其他这类东西上削下来的,上面精细地阴刻着一个像马头的图案。
“第一天晚上,我们就已经遭到袭击了。我是从他们之中一个人的手腕护带上削下这个东西的。至于这个家徽,公爵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吧。”
当然,这是康菲勒子爵家族的家徽。
波里斯完全不知道伊索蕾身上带着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有人袭击的事。因为那天他听着伊索蕾的圣歌就入睡了,在天亮之前,就算打雷恐怕也叫不醒他。
公爵沉思了片刻之后,咋昨舌,像嘲笑般说道:
“哼,装出一副绅士模样,原来他是这种人。虽然外表一副不会如此的样子,但实际上却与宫廷谋利之辈没什么两样。可是你刻意把这东西收起来,可见你也是个狡猾的丫头!你的 行为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见到我,是吗?”
伊索蕾并没有答话,终于,公爵看着波里斯,对他如此说道:
“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要怎么帮忙?今晚把住所隐密搬到其他地方, 派士兵保护,好让你明天安全比赛,这样行不行?”
伊索蕾答道:
“光是这样还不够。他们两位都是安诺玛瑞的贵族,我们在离开这个国家之前,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当然我知道公爵大人您无法把所有一切都负责到底,所以只希望您能让我们在芬迪奈领地里不受人暗杀,出去的时候借用一下您的马车。我听说在您的领地里,即使是空马车也不能碰触,否则视同意图危害公爵大人。”
这实在是个非常大胆的提议,所以连克萝爱的眉毛也稍微上扬了一下。因为,能够搭乘公爵马车的,就只有公爵一家人。
“你的主张实在是太无理了。你居然说仅派士兵保护还不够?”
“如果只是这么做,公爵大人还有您的几个士兵,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报答恩人新的恩情了 。”
伊索蕾有时候讲话就是这样,带着一种迂回性的冷漠。芬迪奈公爵突然提高语气:“你,难道胆敢命令我!我好意听你们请求,你却越说越不像话了!”
可是伊索蕾一点也不屈服,断然地说:
“我只是期待公爵大人的雅量而已,不是来乞求您。万一我一定得用乞求的方式,一开始我就会跪着,甚至趴下来吸羊毛毯的灰尘。”
“没有人会因为我没有还很久之前的恩惠而责骂我的。说得不好听一点,我现在听你们请求,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你的舌头尖锐,我倒要试试看,撇开以前恩人的问题不谈,我有什么理由必须听从你的要求吗?”
“有的。”
伊索蕾粉红色的眼珠正面迎视着公爵的目光。而公爵即使这么说,也没有当场赶走恩人的女儿伊索蕾。
“你说说看。”
“首先,在公爵大人的城堡里,银色精英赛准决赛出战者晚上被杀死,会丑化整个比赛的名声,同时公爵大人的名誉也会有个大瑕疵。第二,今天过后,明天的情况会更加糟糕。因为,如果明天下午我们被杀,那就等于这一届的银色精英赛冠军消失不见了。”
“呵!你说的是冠军?真的是越说越骄傲!”
“冠军一定是我们的,请您记住这一点。那么,我可以跟您说第三个理由了吗?”
到此为止,她说的事都是波里斯可以想得到的;但第三个是什么,他就无法轻易猜到了。公爵说道:
“第三个,我看一定是比较不重要的,是吧?”
伊索蕾的声音一直很冷漠,但语气却越来越火热。
“我听说,原本就一直担任国王陛下亲卫队的康菲勒子爵家,最近深受国王的信任。当然,应该还无法与公爵大人您较势力。但这次银色精英赛如果出现了历届首次的五连冠优胜者,那会怎么样呢?等于是新兴的骑士家族里出了一个全国最厉害的少年战士。这个人的存在应该多少不利于公爵大人吧?”
“……!”
“阻止这件事的方法,您也知道,只有一种而已。”
此时,克萝爱开口说道:
“她说得没错。陛下今年不也说过,如果路易詹得了冠军,就赐给康菲勒子爵家一块领地吗?”
康菲勒子爵原本是宫廷武官出身,根本没有自己的领地。就连子爵这个爵位也是柴契尔国王为了奖赏他的忠诚而赐予的。至于,让他们在卡尔地卡宅邸之外还拥有一个外部领地,这是子爵很早之前就十分期待的事。
公爵陷入了思考之中。伊索蕾的这番话正好刺中了公爵一直在暗自思考的问题。当然,康菲勒子爵就算拥有了领地,势力还是比不上芬迪奈公爵,但怎么说还是受国王恩宠之人,不能等闲视之。芬迪奈公爵因为是国王的大舅子,国王的信任向来是最大的力量泉源。因此,他当然不愿有竞争者出现。
“好。克萝爱,去把葡萄酒还有杯子拿过来。”
公爵一向喜欢在书房里喝杯葡萄酒,所以总会放一两瓶酒在这里。克萝爱拿出酒和酒杯 的模样就如同宅邸的女主人般沉着自然。
公爵倒了两杯酒,放在桌上,开口说道:“你们的要求确实是过分了一些,但我还是答允你们的请求。如果接受,就喝了这酒。恩人之女伊索蕾,刚才你确实说过这少年会得冠。那么,波里斯。米斯特利亚,你或许就会和路易詹在决赛里碰头,到时候……”
公爵与波里斯目光互视。杯里的血色葡萄酒徐徐停止晃动。
“你要让路易詹不能再拿剑,砍了他的右手!”
他又再说道:
“毁了他的未来!”
63、大赛结束
第三天比赛开场的早晨,天气相当晴朗。
由于昨晚又涌入了非常多的观战人潮,一大早,就有许多人在忙着拓宽观众席。五名 出战者还没走出城堡,现场就已经沸腾了。四处都有人在预测谁会是冠军,你论我驳的, 甚至还有拳打脚踢的情况出现。
终于,五名进入准决赛者进场,站在竞技场上,正对着前方的司仪台。不过,银色精英赛的惯例没有对主办者表示敬意的仪式,因为,参赛者中可能有一国的王子或公主。
接着,是赛程的抽签。由于有五个人进入准决赛,第一回合会有一个人可以不战而胜,直接保送;到了第二回合,再采取循环赛形式,最后三个人各自轮番和对手交战,获胜次数多者得到冠军。令人讶异的是,波里斯居然抽到了保送签,连他也觉得自己很少会这么走运。特别席上的芬迪奈公爵站了起来,简短地发表了一段演说,要出赛者正正当当地比赛。然后 ,仪典官摊开纸张,宣布第一组对战者的名字。
“准决赛即将开始!海肯的伯夫廉。基克伦特。阿乌斯。索德。莅。楔蜚,以及奥兰 尼的夏洛特。贝特礼丝。迪。奥兰尼!请到前面来!”
一边是奥兰尼的公王,另一边则是海肯的王族。年龄分别是夏洛特十五岁、伯夫廉十九岁。宣布比赛开始的前一刻,夏洛特脱下原本戴在头上的红帽,丢到地上。她身穿黑色上衣,胸 口处的白布上,有一排金色的钮扣,配上紧身的长裤,闪闪发亮的黑色长靴。此时她决然地 拔出剑,后退了一步,准备出招。
伯夫廉是现今海肯女王的侄子,传闻他一向喜欢华丽的东西,今天的打扮是全身上下 金色和蓝色线条的白色猎装。他微笑着,向眼前的少女嚣张地晃了晃剑尖。
就在这时——
“等一下,请两人中断比赛!奥兰尼公主,请您过来一下!”
群众喧嚷着,夏洛特则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跑了过去。只留下红帽在竞技场上,伯夫廉只好把刚才帅气出鞘的剑给失色地收回剑鞘,一面还喃喃地抱怨着。
没有人知道夏洛特是去谈论什么事。她已经不在竞技场上,好像进入了主管比赛事务的那个帐篷里。接着,几个人快步走出帐篷,快速地跑向芬迪奈城堡。夏洛特最后一个出来,对仪典官简短地说了一句话之后,就走出了木栅栏。远远地,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帐篷旁,仪典官和几个人在讨论。没过多久,仪典官再度上台,大声喊道:
“夏洛特。贝特礼丝。迪。奥兰尼,弃权!奥兰尼公主有急事必须回国,确定为本次银色精英赛第五名!”
观众席上大半的人都骚动起来。在夏洛特身上下注的人们激动地抱怨着,有些人则是因为少了一个有望得冠的强势者而高兴不已,两边势力加起来,现场一片混乱。有些人和抗议者打了起来,把一部分木栅栏给压毁了,甚至还有几个人掉落到竞技场内。
伯夫廉是一副很无趣的表情,正耸了耸肩时,和观众一样激动的仪典官又再宣布道:
“宣布新的出战对手!出身地不明的波里斯。米斯特利亚!请到竞技场上,进行比赛! ”“……呃,咳咳!”
原本正松一口气的伯夫廉,立刻一阵咳嗽。抱怨比赛的观众嘘声在海肯王族伯夫廉的耳边嗡嗡作响。但他不得不接受,因为,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别人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
至于波里斯。米斯特利亚,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看起来也不算特别冷静,只是一副想尽全力打好一战的模样,至于敌手的情绪状态,他并不怎么关心。
然而,交战没多久,伯夫廉就开始呈现败象,身体还一直抖个不停。激战只持续了 半分钟。伯夫廉原本还庆幸自己居然能够完全抵挡住那快速的攻击;可是,很快地,他就漏 失了一剑,腹部和大腿之间被割出了一道大伤口,弄得到处是血。这是致命的一击。
波里斯手持染血之剑,就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伯夫廉再冲过来似地。他没有采取攻击姿势,只是看着伯夫廉。伯夫廉觉得,米斯特利亚这个名字像是恶魔般制住了他。这 个人为了跟康菲勒子爵的儿子打斗,所以把自己当作祭物,而他自己也感觉到必须让路给对方。
伯夫廉本来还在想,该如何投降才能保全颜面;可是他居然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就已经这样坐在地上。之前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这会儿变成什么了?
就在伯夫廉这么想的那一刻,波里斯。米斯特利亚的剑霍地提起。伯夫廉仿佛听到剑往对角线挥上去所发出的轻快声响。
“啊!”
伯夫廉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什么,他拖着血流不止的腿,开始往旁边逃去。波里斯则在原地等着。伯夫廉转了半圈,待转到波里斯右边时,波里斯迅速移动。
唰啊……锵!
快剑神速到难以用眼睛看清楚,又再次朝伯夫廉的右手臂挥来。伯夫廉早已知道波里斯从比赛一开始就一直打他右手的主意,但却毫无其他对策。伯夫廉往后退开。尘土在脸旁一 下子飞扬,又再落下。
剑就要砍到鼻前的那一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着:
“住手!住手!我投降!剑拿开!”波里斯回到位子坐好,可是刚才直指伯夫廉的剑收鞘的刹那间,他所感受到的激动仍未平息。他感觉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昨天他看过伯夫廉的比赛,并不认为对方是如此差劲的对手。在他记忆中,自己的实力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但刚才他确实轻而易举地就获胜了,如果称之为比赛,实在有些可笑。不过,这绝非可笑的事。
他俯视了一下静静佩带在腰上的剑柄。这明明不是冬霜剑,可他的眼角瞄到的却是冬霜剑的幻象。长久以来,不停带给他死亡也带给他生命的白刃之剑,似乎白亮得刻镂到他脑海之中了。
他被那把剑给控制住了,即使那把剑不在这里也一样。
“第二场比赛!路易詹。凡。康菲勒,对克兰治。亚利斯泰尔!”
由于夏洛特公主放弃比赛,准决赛就没有保送者,所以决赛也就变成只有两个人,不需再举行循环赛。因此,比赛的场次大幅减少,令那些纯粹来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
虽然第一场打得有些索然无味,但至少足以证明一边的实力,观众也因此觉得决赛会很有看头。而第二场比赛,则可说难分高下,以致于场上更是一股决赛更有看头的气氛。人们全都期待路易詹一方胜利,根本没有人认为那个默默无闻的乡下少年克兰治。亚利斯泰尔会获胜。
可是有一个人,波里斯,他不这么想。因为他知道,克兰治。亚利斯泰尔不是安 诺玛瑞的乡下少年,而是“月岛”最高领导者摄政的侄子,从小到大都在拿剑的坚韧少年战 士贺托勒。如果没有用冬霜剑,连他也没把握可以打赢贺托勒,所以波里斯倒是很想看看, 贵族之子路易詹究竟能有多厉害的实力!
“小子爵,请您对我这贱民多多指教。”
贺托勒的嘴角令人奇怪地挂着一抹豪气大胆的微笑,一副像是对自己演技相当满意的模样。路易詹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无视于背后无数群众的欢呼,他简短地回答贺托勒:
“这一战,你我都要全力以赴。”
路易詹想要尽速打倒对方。因为看到不久前波里斯。米斯特利亚的压倒性胜利,路易詹更加心急。如果他在这一场浪费力气,或者万一受了伤,那将成为下一场比赛的障碍。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对策。
两人的剑同时朝着反方向画出半圆。看到这一幕,波里斯知道贺托勒一直都在仔细观察路易詹的每场比赛。
唰啊!
两把剑像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似地,以些微的误差避了开来。又再一次,两剑在半空中发出嗡嗡响声。贺托勒看起来像是早已计算好了两剑的时间差。
路易詹一个快刺,贺托勒虽然闪过肩膀,但路易詹并没有完全白刺这一剑。他藉此一瞬 间,缩短双方距离,朝着对方脖子与下巴之间推剑出去。同时,贺托勒因为手的姿势过度扭 转,导致右肩撞击到了路易詹。这实在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