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迫切。”
芬迪奈公爵慢慢地点头,仔细打量着波里斯。可是克萝爱一说完,路易詹就将目光钉 到波里斯身上,开口说道:
“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我有件事想要问。波里斯。米斯特利亚先生,我从父亲那里 听到有关以前一个名叫'卡闵。米斯特利亚'的出战者的事,恕我冒昧,可以请教你跟这名 字有何关系吗?”
此时,一直不发一语的伊索蕾看着路易詹,简洁地回答:“他是我父亲。”
路易詹当然很惊讶,芬迪奈公爵也睁大了眼睛。路易詹紧闭着嘴,眨了好几下眼睛之 后,像是要再次确认地问道:
“……那他,你的父亲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很早以前他就去世了。”
“去世了?那么说来,之前他是在……”
“我父亲是祭司。除此之外,我无法奉告。”
伊利欧斯确实是位祭司,所以也不算是说谎,但伊索蕾这样说却很妙。在大陆,大大小 小的寺院与教坛多得数不尽,在那种地方,多的是一些不愿表明自己过去而致力于宗教理想 的神官。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身分或者实力没有被传开,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而且 在没有信奉这种宗教的地区隐藏父母的身分,也是经常有的事。
“那么两位也隶属于那座神殿吗?”
“最近几年没有依靠的地方,在大陆到处流浪。”
此时,芬迪奈公爵开口说道: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卡闵。米斯特利亚,我也记得他。就是在以前一次银 色精英赛上,胜过不败的康菲勒子爵的那位身分不明的流浪少年啊!啊……我现在才 发觉 ,小姐你和他长得十分相像。看来真的是父女关系了。当时那位少年,不,应该说是你父 亲,他的实力真的很了不起。那天大赛一结束,有很多贵族在找他,想必你们一 定想像不到。”路易詹听到自己家族的禁忌从芬迪奈公爵的口中随便地被说出来,脸都红了。
“这么优秀的人已经去世了,实在是非常令人惋惜。既然你是他的继承者,希望你明天比赛要好好表现实力哦!”
这一次,波里斯也轻轻低头答礼,答道:
“谢谢您的鼓励。”
餐后点心时间结束了。贵族们还想要留下来聊天,但是明天的出战者们表示要先回去休息,随即大家就都站了起来。海肯王族伯夫廉一直看着伊索蕾,无法掩饰他疑惑的心情。 他是修练剑术的人,对于“卡闵。米斯特利亚”这个名字也有所听闻。此时他才了解,伊索 蕾不只是漂亮的少女,也有学剑之人的冷静眼神。
要离开的时候,波里斯听到身旁传来了低声说话的声音:
“明天,好好期待我的胜利吧。”是路易詹。他的小弟弟叫他不要走,不然也要跟着去,但路易詹叫他再玩一会儿,一面还摸了摸他的头,就先走出去了。
62、赌注性命
小油灯火光摇曳。
他们将吊灯的烛火全部弄熄,把前几天在野外帐篷里使用的油灯点亮放在床铺旁 边,再把窗户关上,窗帘也全放了下来,尽量不让火光透出去。目的是要让 任何人看了都以为他们已经入睡。
“是你的仇家?他觊觎你的剑,冬霜剑?”
坐在椅子上的伊索蕾已经换回平常的装束,剑也系在背后。而波里斯也是一副随时可以 动身旅行的装扮。他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现在,夜还未深。
“他曾想杀死我,但失败了;可是这么一来,我心中仅有的一小块纯真的信赖,也被他 完全踩烂了,这相当于是杀了一部分的我。”“他还没放弃,是不是?”
“他是不会放弃的。为了得到冬霜剑,他戴着面具,把我当养子,等了半年的时间。这个人,为了想要得到想的东西,根本不择手段。”
“所以,你打算逃走?放弃明天的比赛?”
事实上,要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里是芬迪奈公爵的城堡,四周当然警备森严。如果 是在昨晚的帐篷里,很容易就可以躲过别人的注意,逃跑出去。不过,事情也有可能不是如 此。因为如果他还睡在帐篷,那么今晚也就不会与培诺尔伯爵碰面,到了明天决赛, 再让伯爵一方发觉,那样也可能连想办法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就会遭到不测了。这样 说来,还真该感谢公爵才对。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明天的比赛是这样放弃好,还是正面去面对较正确呢? 我甚至想,如果他是我真正的仇家,撇开比赛问题不谈,我应该要先杀死他才对 吧。”
“你对他还有同情吗?”
“一点儿也没有。当时如果我有实力和机会的话,立刻就会杀了他。是他使我第一次手沾血的。那时我杀死的是培诺尔伯爵本人的话,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伊索蕾发现波里斯的声音变得尖锐,眉头也紧紧皱着。刚才她大致听了他和培诺尔伯爵 之间的恩怨,很快就明白了他们是处于何种情况下。他们现在可以逃走,也可以留下 。如果决定逃,那么当初下决心从月岛来这里的努力,泡影,而且还必须马上想好如何 逃。但是要决定留下,没准儿今晚就会有人来偷袭,所以他们一定得有对策才行。就算今 天先忍过去,还有明天。在这个地方,甚至是在整个安诺玛瑞,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们 。
这时,两人同时感觉到门外有人走动。
“嘘。”
脚步声慢慢走近门前。会经过呢,还是会有其他行动呢?情绪紧绷之际,传来了小声的敲门声。两人互视了一眼。
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来找他们。波里斯无声无息地起身,抓起放在床上的剑,赤脚走到门前。伊索蕾也静静地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咚,咚。
又传来一次敲门声。像是害怕被其他地方听到似地,十分小心地敲门。还好,门是 闩上的。但对方会不会破门而入呢?
接着,传来了摸门把的声音。又有推门的声音,随即,传来了令人意外的说话声。
“喂……波里斯哥哥……我是……萝兹妮斯。”
萝兹妮斯怎么会来这里?
两人又互视了一次,交换着疑惑的眼神,这时,又再次传来像是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 害怕声音:
“请开一下门……我有话一定要对你说。拜托……快一点……”
伊索蕾听波里斯提过,知道萝兹妮斯是谁。心想,伯爵是不是先派女儿来让他们消除戒 心,再突然来个偷袭啊?
伊索蕾突然移动双手,做出特别的手势。波里斯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很久以前伊索 蕾教过他的,伊利欧斯祭司的那套手语。手语虽然也有那种即使距离很远也看得到的大动作 ,但她也教过他近处时互相传话的手语。集中精神一看,他想起来了。
手语跳跃式地成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来开门,你拿着冬霜剑,开窗,有危险就跳下去,我不跟着你,但你还是得逃走。” 波里斯摇了摇头。虽然不太记得手语,但他还是比出了“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这句话。 伊索蕾却是一副顽固的眼神,用手推开波里斯,自己去握住门把。然后又比了一句手 语:“你走,在我杀死他们之前。”
随即,伊索蕾一手抽出了剑。拿着剑就不能比手语了。波里斯后退三步时, 房门被倏地拉开。这样,门外靠在门上的少女一下子就被拉了进来。
“啊!”
萝兹妮斯尖叫了一小声。刹那间,她的手被扭住,脖子上架着剑。伊索蕾一面拉着少 女,一面用脚踢开门,可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波里斯像是忘了伊索蕾说的话似地,一 个大步就把门给关上,闩上门闩之后,按住萝兹妮斯的肩膀,问她:
“你一个人?”
可怜的萝兹妮斯完全被吓得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的。
“呃……呃嗯……”
“请放开她,伊索蕾。这孩子不懂打斗。”
波里斯认为萝兹妮斯在个性方面,这些年来不会改变。但不管怎样,跟伊索蕾同辈 的少女应该无人可以打得过她。萝兹妮斯在晚宴上也看到过伊索蕾,但此时这个 持剑的少女和那个穿着淡蓝色洋装的小姐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了,萝兹妮斯。你怎么会来这里?”
萝兹妮斯,这个他以前的妹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不禁 将她同以前矮小顽皮的小女孩模样重叠在一起。柠檬色的头发又多了一些,淡绿色的眼睛 变得有些细长,还是很漂亮,但总觉得她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如果说完全不高兴见到她,那是在说谎,但现在根本没空去想这些。
“你不高兴见到我吗?……我……我可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来这里的。”
或许是因为惊吓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关系,萝兹妮斯把双手放在胸前,又吁了一 小口气。
“我昨天在赛场就认出你了。我知道是哥哥……比爸爸还早就知道了。”
波里斯拉着萝兹妮斯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说道:
“我对你没有恶意,吓着你了。但我是有理由的。”
“我知道。”
“你知道?”
波里斯歪着头疑惑着,萝兹妮斯突然很快开始说:
“没错,哥哥你很危险。我……就是来告诉你这句话的……快逃!虽然相处时 间很短,但我们毕竟曾经是兄妹……所以……虽然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还是放心不 下。我不知道爸爸心里有何打算,也不懂他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可以,我 还是希望能阻止,不过我实在无能为力,所有事情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一件事我 可以确定,就是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杀你!”
此时,伊索蕾开口说:
“小姐,你父亲想杀死波里斯,而你偷听到这计划,就跑来告诉我们,你是这个意 思吧。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为何要杀他呢……你说的话如何让我们相信呢?你是不是想让我 们逃了,明天的冠军好给别人拿走,是吧?”
萝兹妮斯的眼睛睁大,眼神里带着愤怒,说道: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想帮……”
“如果想帮忙,就要说个确实的理由。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去破坏你亲生父亲的计划 ,来帮助跟你没什么关系的假哥哥。若要我们相信你,就说得具体一点。”
萝兹妮斯忽地站了起来。她以前的个性也没有完全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不要以为拿着剑就可以随便威胁我。因为刚才的误会,我已经 被你们吓到了,你还想再听什么?我爸刚才在晚宴结束之后就和康菲勒子爵见面商议 。我爸说,如果他希望自己儿子得冠军,我爸会帮他。子爵家好像认为如果把波里斯哥哥除 掉,冠军就会是小子爵的。可是,那种想法有根据吗?不管怎么样,我爸爸真正想要的 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他决定帮他们,这件事我确定是真的。除此之外,还有比这更 重要的吗?”“难道我们真误会你了。如果是,我道歉。不过,我们知道你父亲要的是什么,可 是你却说不知道,我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另一些事,你不想讲,是不是?我说得对吗? ”
伊索蕾一面如此说着,一面动作纯熟地收剑入鞘,后退一步。萝兹妮 斯看到这动作如此优雅,不禁赞叹着稍微张了一下嘴。然后,像是不悦地闭紧双唇。
“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了。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现在很坦白。看你这 么坦白,我把你父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告诉你好了。波里斯,没关系吧?”
波里斯静静仔细地打量着萝兹妮斯淡绿色的眼珠。她似乎变了,和以前不大相同。即使刚发了脾气,但也不像以前那样自信满满,也不是太以自我为中心。难道只是因为她长大了吗 ?也许,这几年来自己都有所改变,她总不会没改变吧?
波里斯拿出放在床垫下的布块。然后在萝兹妮斯面前解开结,拿出放在里面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在萝兹妮斯眼中看来,这奇怪的物品既不是剑,也不像是其他东西。波里斯不觉得 有必要仔细解释,于是简短地说:
“这是我很久以前就带在身旁的剑。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事,当时我就带着这把剑。你父亲要的就是这个,所以才会想要杀我。他让我当你家养子,也是为了这把剑。这一次,同样地,当然也是为了这东西。”
“这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这个,对我而言,这是我珍爱的家人遗留给我的,当然很重要,但对你父亲而言,可能有不同的意义吧。不过,有句话我一定要说: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替我着想。同时,我 要跟你说谢谢,我希望你不要把伊索蕾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是我要你记住一件事:现在 不只是培诺尔伯爵要杀我,我不是处在一对一的状况,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伊索蕾才会对你存有戒心,而我也不认为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
这些都是让萝兹妮斯听得心惊胆跳的话语。这一点波里斯也知道。可是他只能用这个方式来报答萝兹妮斯所表现出来的诚意。
伊索蕾在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之后,开口说道:
“总而言之,现在已经确定,今晚会有人来袭击,接下来是研究如何逃出去。这 里是二楼,应该可以跳出去,但是……”
“不,我不走。”
“波里斯哥哥!”
波里斯把冬霜剑包好,塞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坐在那上面,握住系在腰上的剑柄。他那 像是没有看到两人的目光,突然转向灯光摇曳的油灯。
“都已经到这里了,我不能随便就逃走。我和你约定过,而且我也和自己约定过。”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萝兹妮斯小姐,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袭击我们?”
“如果是我爸爸的那些骑士,大约有十五个人。”“不,波里斯。这次我们一定要逃才行。没有别的办法。”
“是啊,我至今遇到事情一直都是用逃来解决。”
他记得,从那座被火把包围的贞奈曼宅邸后面逃走,从碧翠湖逃走,从那片有着伤心回忆的原野,以及陌生城市里的旅馆,还有……逃离欺骗者的城堡,奔逃过南部田野,越过山岭通过关口,进到雷米领土之后,终于遇到奈武普利温,到此为止……他一直都在逃、逃、逃。遇到任何事情他都无法与之对决,连对明日都不敢存有憎恶,只知慌张逃跑,只求能够生存 。
进到月岛之后,他第一次可以单独和一个敌人面对面、正正当当对决。自己内心里沉睡的宿怨慢慢觉醒,也是在那个地方才开始。月岛让他了解到自己。虽然那里绝非安稳之地, 但是却让他学到了如何挑战与愤怒。那座岛上有让他有自信生活下去的人,这一次, 他带着他们的期待,远来到这里。
这一次,就是这一次,他不想逃。只是为了生存而活下来,会把他 变成有气无力的影子。生存,不应该是这样子。虽然说一定要生存下去,至少也得活 得像人才行。
“为什么我还是无法对培诺尔伯爵发怒,即使被那样欺骗,我怎么还是不恨他?我很惊讶我会这样,但我也大概知道是为什么。愤怒、憎恨,都是活着的人所拥有的。要当个活人 ,不是只要活着就行了……我感觉是这样。啊,这是很久以前那个老师说过的话。萝兹妮斯 , 你还记得吧?我指的是渥拿特老师。”
波里斯站起来,又再一次紧握住剑柄。然后看着露出惊慌表情的萝兹妮斯,对她说:
“你快走吧。你的好心善意,我会永远记得。”
“等一下。”
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