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啊,除了卓绝出众的好相貌,还有最沉敛的风华气质、一颗最温暖美好的心,他不需要做什么误导举动,就能让人为他神魂颠倒了。
「梓言。」
「嗯?」他闭眼轻应,感受她柔情似水的抚慰。
「你刚刚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要言出必行什么?」
「我告诉他,他能割腕,我也能毁容。」
她撑起上半身瞪他。「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如果毁掉被他所喜爱的因素能够了断这一切,也能顺便摆脱掉那一连串的麻烦事,他觉得很值得。
「然后你摆脱了他,连我也可以顺便一起摆脱了!」
他睁眼,错愕以视。「妳!这么在乎外貌吗?」他知道这张脸好看,但他一直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她在意的不是这张脸……
「赏心悦目啊,美好的事物人人爱看,有什么不对?」
他沉默不语。
「反正,你给我保护好这张脸,敢有任何损伤就试试看。」她要不这么说,怕他哪天被逼急了,真会做出毁容的举动来,她可舍不得他挨皮肉痛。
「说好,梓言。」
他张口、闭了半晌,才轻点一下头。「好。」
她若喜欢,他就保留她爱的一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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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八月八号,不算什么特别的日子,但对我而言却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我的心情到现在依然受冲击,无法平复。
今天是父亲节,小悦悦在幼稚园的劳作课做了一张卡片,上面有她生嫩可爱的甲手加注音,写着:把拔,我爱你。父亲节快乐。
各位可以想象我的心情吗?如果不是掉眼泪太丢脸,我眼眶真的是热的。
听她妈妈说,她将养了许久的小猪扑满送屠宰场了,一早就缠着妈妈出门挑礼物,用她所有的积蓄——一百七十八块,为我买了一条围巾。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父亲节礼物,很感动,感动到不知该说什么,也和各位分享我的喜悦。
——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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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有几回何宇纶的简讯让她给撞见,她会代替他回复,他总说:「何必呢?」浪费简讯钱,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她却回他:「他能坚持多久,我就能坚持多久。」
某天,他不经意在门外,听见里头的她压低了音量对手机另一方说:「懂得爱他的人不是只有你,你能坚持我就不能吗?现在就比谁长命,能够爱梓言到最后。」
他恍然明白,那句「坚持多久」是什么意思。
她总说,他的存在守护着她们母女,有他在就能感到无比安心,但是她不知道,她的存在,其实也暖暖地守护着他的心。
不是依赖,不是习惯,而是爱。
她说,她爱他。
他悄悄将这句最美丽的承诺收进心底,虽然不是对着他说。
农历年将届,关梓言找了个时间做了大扫除,顺便将冰箱中一些易腐坏的物品做处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在家。
忙完后去对面找人,就见汪恬馨懒懒地趴卧在床上,手边散落几本杂志和旅游手册,拿了枝笔埋头涂涂写写。
「妳在做什么?」他跟着脱鞋上床,凑过去看。
「今年的年假长达九天耶,在规划要怎么打发。」
正要伸手去翻旅游杂志的手停了下来,他偏头瞧她。「那妳往年都怎么打发的?」
「四处走走逛逛啊,感觉一下新年的气氛,不然就是到同事家拜个年,时间就打发过去了。」
听起来好惨。
他知道她没有任何亲人——也或许有,但不往来,总之认识至今,没见哪一号亲友冒出来过,那她过年,应该也无家可回吧?
「那妳——咳咳!」他清了清喉咙,不甚自在地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云林老家过年?」
听起来好像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尤其是他别扭的态度。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天生的好相貌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很能玩、也很有本钱玩,其实他骨子里比谁都传统保守,不轻易给承诺,一旦带她回家面见父母,那便是做了关于终身的打算。
她心有所悟,扬唇笑了,明知故问:「方便吗?」
「方、方便啊!看妳意思怎样?」
她偷吻了下他透出薄晕的面颊。「好。」
为了赶回家吃团圆饭,只好挤在那一波返乡高峰的人潮之中,再加上火车严重误点,一趟路下来,小的那个已经撑不住阵亡在他怀抱,大的那个也掩不住倦意。
好不容易从那堆沙丁鱼人群中脱身,在转公车的等待空档,他心疼地凝视她。「还好吗?」
「还好,只是嫉妒悦悦。」她也好想趴在他肩上睡喔!
「会紧张吗?」向晚时分风大,关梓言单手替她顺了顺发,看出她笑容撑得不太自然。
「有一点。」她探手向他,五指牢牢缠握。「不过你在我身边的话,就好多了。」
「别担心,我爸妈人很好的。」
她浅浅一笑。「我知道啊!他们要是不好,怎么教得出那么好的你。」
为了纾解她紧绷的情绪,下了公车之后,他没立刻回家,而是贴心地带她四处走走逛逛,等她做好心理准备。
忘了估算进去的是,小小的乡下地方能有什么秘密?走到哪里都会遇上熟识的人,有些左邻右舍还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还没回到家,消息就已经先传回去,全家人都知道他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走在一起,还很亲密地手牵手、替她顺头发、共喝一杯饮料……最重要的是,手上还抱一个,毫无疑问就是一幕天伦乐!
再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一群叔伯婶婆、亲朋好友全涌上他家来道贺。本以为关家长子眼光奇高,这辈子怕是抱定独身主义,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等到人群散去,关梓言刚好回来。
守在小路旁等待的小弟,悄悄向他通风报信。「大哥,你惨了,老爸脸色很难看,你自己皮绷紧一点。」
关梓一言不吭声,汪恬馨来回瞧了兄弟俩一会儿,摸不着头绪。「为什么惨?」
关梓勤注意力被吸引,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妳就是传说中的大嫂啊?妳好,我是关梓勤,排行第七,他最小的弟弟。」
「第七?」好可怕的数字,关妈妈真是增产报国啊!
一路聊进四合院里,她突然想起。「对了,你们刚刚说为什么惨?」
两人还来不及搭腔,声如洪钟的怒吼由大厅传来。「关梓言,你给我进来!」
三人对看一眼,走进大厅。
「惨了,连家法都拿出来,事情大条了。」关梓勤喃喃低哝。
关家还有家法?!
好吧,有家法不奇怪,不过——都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还请出家法,真打得下去吗?
「不要怀疑,我家是没有年龄之分的,做错事,老爸照常当七岁孩童打,不会管你什么男人的面子尊严。」看出她的疑惑,关梓勤悄悄在她耳边补充说明。
但问题是,梓言做错了什么事?她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
「你给我跪下!」气势慑人,完全展现一家之主的权威。
一番折腾下,趴在他肩上的悦悦早被扰醒。「好吵喔!」小手揉了揉眼睛,初醒嫩嗓,娇甜得惹人怜爱。
「听到没有,你大嗓门把孩子吓到了。」关家的娘出面缓和气氛,不过显然这并不能丝毫消除关家大老爷的怒气。
关梓言将孩子交给汪恬馨,顺从地走上前弯膝跪落地面。
关家老爷不由分说,举起藤条就往他背上挥落。
「啊!」汪恬馨不觉惊呼出声,没见过这等场面,当场吓傻了眼。
「哇——」不只是她,怀中女儿也被这场面惊吓得哇哇大哭。
大过年的……不需摆出这种阵仗吧?
看得出来关爸爸下手不轻,每一下都劲道十足,但关梓言挺直了腰杆,硬是一声不吭地承受下来。
男子汉气魄不是用在这里的啊!他不吭声,她可是看得心疼,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从小教你什么?诚实、负责、有担当!你记到哪里去了!」
「我记在心里,没有忘。」关梓言沉定回应。
「所有的孩子里面我最信任你,以为你懂得洁身自爱,你却在外面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这是负责、有担当的行为吗?」
「我没有。」
汪恬馨总算弄懂这阵仗是怎么来的。他这顿皮肉痛……挨得好冤。
张口要说什么,哭红了眼的悦悦竟挣脱她的臂弯,跑上前抱住他手臂。「把拔、把拔——」她最心爱的把拔,谁都不可以欺负他。
关梓言吓了一大跳,藤条差点挥到她,赶紧将她护进怀里。「悦悦,妳过来做什么,去妈妈那里。」
「把拔痛痛——」小手好心疼地拍抚他胸口。
他的小悦悦想保护他。关梓言窝心地亲了亲她哭红的脸蛋。
「把拔没事。」
血缘又如何呢?悦悦那么爱他。
「恬馨,把悦悦带过去。」
关家老父一听更火大。「小孩都喊爸爸了,还死不认错!」又是把拔、又是甜心的,当他们都聋了吗?
「有胆弄出私生子,没胆子承认吗?我关家有这么见不得人,丢了你的脸?有对象也不带回来,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要别人来告诉我,关梓言,你好样的!」
「我——」关梓言为难着。欺骗父母的事他做不到,这种事也骗不得,可是真要说出来……
迟疑之际,终于搞懂状况的汪恬馨站出来。「伯父,您误会梓言了——」
「恬馨!」他轻喝,阻止她。
两人眼神交会,她浅浅微笑,朝他点了一下头,无声的默契在眸光中流转。
取得共识,他将泪眼汪汪的悦悦交给她。「妳先带悦悦出去。」
接下来的事,不适合小孩子听。
「梓勤,要考研究所的人,回房读书去。」
「我才大一耶……」上诉。
「我说去就去!」当庭驳回,拍案定谶。
「梓容,妳不用给男朋友回个电话吗?梓群,你开了半天的车回来,要不要去补个眠?梓修,去联络一下梓齐,看他什么时候到……」
看出他明显的清场意图,其他还没被点到名的,都很识相地自动离开。
接着,便是关家老大与两位老人家辟室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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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只知道一个小时之后,大厅的门开了,关梓言率先走出来。
等在不远处的汪恬馨赶紧迎上前去。「谈得怎么样?」
他揉揉疲惫的眉心。「抱歉,让妳看到这种场面。」
他本以为,还有时间私底下和父母先谈的,没想到八卦流言传送的速度这么快,根本让他措手不及。
「小小吓到而已。我比较担心的是你爸妈的反应。」应该是对她印象差到极致了吧?
「没事,妳别担心那个。」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悦悦呢?」
「哭累睡着了,梓勤把她抱去你房间。」
「我去看看她。」小家伙也吓得不轻。
稍晚,她在厨房帮忙准备晚餐——虽说身分上是客人,但那种跷着二郎腿等吃饭的事她可做不来。
原本她还有些局促,但关家二老的态度很自在,她才稍稍放松紧绷的心弦。
挑菜时,关母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大抵是聊工作、聊生活,然后不知怎地,话题就转到这里来了——
「关于孩子的事情,梓言都告诉我们了。」
「呃?」她挺直腰杆,正襟危坐。
感觉得出关家是很传统的家庭,他们可以接受这种事情吗?
「孩子和梓言,感情很好?」刚刚那一幕还记忆犹新,小家伙护他护得紧。
「嗯。悦悦是他带大的,很亲。」两人真要相比,悦悦还比较黏他。
现在她知道梓言为什么带小孩有一手了,不是外面有偷生,而是他底下有六个弟妹,最小的那个差了十岁,当然得心应手!
「那孩子看起来很贴心,你们教得很好。」瞧了眼她拘谨的模样,关母微微一笑。「妳不用紧张,这是梓言的选择,我们都尊重他。」
孩子自己都能接受了,当父母的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汪恬馨动了动嘴,也只能低声道谢。
这对父母真是——奇特啊!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偷生会打个半死,别人做的事情却能够包容,标准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这样的胸襟,她除了感激、敬佩之外,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那孩子叫悦悦?」
「汪子悦。是梓言取的。」但不久的未来,她希望会是关子悦。
关母似乎领悟了什么,轻笑。「这孩子!」
「怎么了吗?」
「妳知道,梓言他爸早早就替孙子取好名字了,依族谱来排,这一代是『子』字辈,梓言的孩子,男的叫子忻,女的叫子悦,都是欣喜愉悦的意思,因为梓言从小就很懂事,性子沉稳,他爸爸希望孩子能带给他们的父亲多一点点的笑容。」
换言之,梓言要不是真打心底将悦悦当成自己的女儿,怎会毫不犹豫地给了那个原是属于他女儿的名字?
挑完菜,关母起身到水龙头下洗菜。
「梓言他爸把妳吓到了吧?」
「有一点。」她小小声承认。
「他爸爸是退伍军官,当了一辈子的军人,自己的小孩也当革命军人在教育,一板一眼的严厉,也教导他们要诚实、负责、有担当,所以当他以为梓言让人家女孩子替他怀孕生小孩,没名没分跟着他,当然很生气。这老头也不想想,梓言都三十岁了,还这样打骂,也不顾顾孩子的尊严,亏得梓言能忍受。」
「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知道梓言有多难得?」现在还有哪个男人活到三十岁了还肯任父母当娃儿似地责打?可见这男人有多孝顺。
要说软弱,偏偏他该强硬时绝不让步,有所为,有所不为,女孩子要嫁,找这种老公就对了啦!
「妳别看他爸打得这么狠,其实这些孩子他都可以拿命去保护。几年前梓言有个交情不错的朋友,不知怎地,突然就不往来了,他爸也不晓得发什么疯,跑去把人家打到住院,我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问了父子俩都绝口不提,但我想他一定是做了很伤害梓言的事,不然他爸爸不会反应这么大。这些孩子,他自己可以打、可以骂,但绝对不允许外面的人来欺负他的孩子。」
汪恬馨若有所悟。「伯母说的,是何宇纶吗?」
「妳也知道他?」
「见过一次,梓言和他已经没有往来了。」
「唉!我也不想知道这两个孩子是闹什么别扭,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样没了,以梓言重情重义的个性,一定是做了让他很不能原谅的事情,他不想提,我也就不问了。」洗完菜,关母擦擦手,从木柜子下层取出一个玻璃瓶。「每次父亲打完,我都会用药酒替他推揉,现在这工作就交给妳了。」
她明白,这是一名母亲最慎重的嘱托,将她的孩子未来的人生交付到另一个女人手中,由这个女人来担待他的快乐、他的悲伤、他的一切。
汪恬馨郑重地双手接过,那是最珍贵的馈赠。「谢谢伯母。」推开虚掩的门扉,他正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她悄悄入内,由身后轻轻环抱住他。认出飘进鼻翼间的熟悉馨香,他放松身子,与她宁馨依偎。
「和我妈聊过了?」他瞄到她手中的瓶子了,这表示,妈认同她了吗?
「嗯。伯母人很好。」
「那就好。」
「你从小就在这种斯巴达式的教育中长大啊?」
「以前住在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