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的一声,软木塞拔开,酒香弥漫房中,她深吸了一口气。
哇,好棒的香气,醇厚细致,肯定是高级品——不过,奇怪了,她怎麽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闻过?
她蹙著眉头,吮著沾了酒的食指,努力的回想。
嗯,她先前尝过这味道,那时这味道还融合了某种热热的、烫烫的——呃!
记忆回到脑中,粉脸突然变得又烫又红。
老天,她真是恨死了自个儿找美食的惊人直觉,就连别人先前喝的好酒,她也能闻得出来,进而撬开对方的嘴,硬要分一杯羹——想起先前做的丢脸事,煦煦发出挫败的呻吟,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跳进去,永远把自个儿埋起来。
天不从人愿,被她「骚扰」的男人,正站在厨房门口。
「回来。」浓眉紧拧,对她的临阵脱逃,感到非常不满。
「回哪里?」煦煦小心翼翼地问。
「床上。」
「回床上做什麽?」
「要你。」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的反应是迅速跳开,大眼瞪得圆圆的,拿火腿充当武器,阻挡在胸前,紧张的模样,像他是什麽严重传染病的带原者。
「你能跟来路不明的女人上床?」如果记得没错,他刚刚还捏著她的下巴,逼问名字跟来历呢!
卫浩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能问出任何我想知道的事情。」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去想,他会用什麽方法「逼供」。好在祖宗保佑,她清醒得快,不然肯定被这家伙吃乾抹净了!
她不是碰上见义勇为的英雄,而是遇上一头饿狼,正准备把她拖回狼穴里,先剥得精光,再吃下肚去。
「冒昧的问一下。」她凝聚勇气,接连深呼吸,才有办法开口。「你,呃,为什麽要剥我衣服?」不问出答案,她心里就是忐忑极了。
「你先挑逗我的。」
煦煦倒抽一口气。「我没有。」她抗议。
「你有。」抗议驳回。
「没有!」
他耸肩,维持原判,锐利的眼睛盯著她的脸。「那不重要。」
「怎麽会不重要?说!你这家伙是谁?竟然趁我神智不清,把我抱到这里来,谁晓得你想对我——对我——」神智清楚後,她的脾气也大了起来。
黑眸闪过一抹光亮,冷漠的面具,因为恼怒而出现裂缝,旋即又恢复正常。
「我是卫浩天,这间饭店的保全由我负责。抱你回来,是基於你的要求。」他冷酷地回答,瞪视著她。
「骗人,我才不会做这种要求!」她跳了起来,满脸通红。他他他,他是在说,是她要求让两人独处的?
卫浩天瞥向落地窗,楼下广场仍是人潮汹涌。「宴会上的人都可以作证。」
「喔。」她缩缩脖子,没敢再坚持。
真的吗?真的是她要求的?她很努力、很用力地回想,隐约想起一些片段。
只是,那些对话、举止,都让她默默流了一身冷汗。该死,她先前一定是缺氧到神智不清了,不然怎麽会——在她回想得心儿怦怦跳时,卫浩天皱起浓眉,首度出现厌烦的表情,霸道地掌握话题。
「你没兴趣吗?」他双手环抱,口吻冷淡。
「什麽兴趣?」她被问得一头雾水。
「做爱。」
直接的回答,吓得她脸色苍白,连忙用力甩著小脑袋。
得到答案,卫浩天略微点头。「走。」连下达逐客令,都是单音节。
煦煦松了一口气,悬著的心落了地。好险好险,这家伙还算讲理,懂得顾及她的意愿,见她不肯,倒也放弃得很乾脆,没有企图来硬的。
「嗯,那个,呃,请借我几件衣服。」她小声地说道,不敢只穿著男用衬衫就走出饭店。
「你自己有。」
「那又穿不回去。」她可不想抱著柱子,被他踩屁股。
「有借有还。」他双手抱在胸前,睨著她。
哼,这人怎麽这麽小器,几件衣服也要斤斤计较!
「那我替你做些食物,让你吃些好料的。」煦煦提出条件,打算用绝赞的厨艺,交换几件衣服。她在厨房里看了看,考虑著该从何著手。「这间厨房好棒,但是,为什麽这麽乾净?」她拿起光可鉴人的平底锅,看见里头有个女人,长发凌乱,红唇被吻得肿肿的,正回望著她。
「我不做菜。」
「为什麽?」浪费这麽棒的设备,简直是犯罪!
「不为什麽。」
「你不会?」她一脸同情,像是不会做菜,是世上最可怜的事。「吃不到好吃的东西,是很可怜的。」想起缺氧昏沈的时候,吃下的那一小口蛋糕,娇躯又抖了几下。
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煮好就端上来。」他简单地下达命令,转身走向客厅。
煦煦耸耸肩,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伤到他的男性自尊了?不少男人似乎都有这怪毛病,提到厨房里的事,脾气就大得很。
虽然设备很棒,但是材料不足,她这个巧妇再厉害,也难为无米之炊,她勉强凑用现成的蛋糕浸入那瓶红酒,再抹上打好的细致奶油,接著洒上从巧克力上,克难磨下来的可可粉。
她把成品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时,俊脸上的浓眉,打上好几个结。
「这是什麽?」
「提拉米苏,义大利式的甜点,用奶油跟浸过酒的蛋糕,做出湿润的口感,然後——」她解说得正高兴,却被他抬手打断。
「我讨厌甜食。」卫浩天瞪著她。
「很好吃的,我用人头保证。」
「我讨厌甜食。」他重复。
「肯定好吃。」煦煦坚持,只差没拿叉子亲自喂他。
「要是不好吃,你跟我上床?」他冷眼看她,看向他比较感兴趣的「甜点」。
输人不输阵,她受得了别人质疑她的人,可受不了别人质疑她做的甜点!
「好!」她答应。
嘿嘿,老兄,一口,只要一口!包准好吃得连舌头都吞掉!
他举起银叉,切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怀疑厌恶的神色,随著那口提拉米苏,迅速的融化。表情虽然仍旧冷硬,但他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惊奇。
煦煦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噙著自信的微笑。
「我合格了吗?」她明知故问。
半晌之後,卫浩天才缓慢的点头,手中的银叉倒是继续动作,将甜点一口口放进嘴里,小小的甜点迅速消失不见。
「那麽,按照约定,请借我几件衣服。」
「离开这个楼层,自然会有人帮你。」他伸手指向大门。
「那就谢啦!」煦煦扬手,转身往专用电梯走去,没有再回头。
看著她离去的窈窕背影,深幽锐利的黑眸,闪过复杂的光芒,紧盯著她,始终不肯移开。
即使甜点美味得销魂,他还是想跟她上床。
☆☆☆春日暖暖,和风吹得好舒服。
这个平凡社区的早晨很宁静,学生与上班族行色匆匆,只有少数几个人,在经过一条寂静的道路时,会转身走进一间雅致的蛋糕店。
蛋糕店里飘出甜香,以及咖啡的浓郁气味,招牌上写的是法文,字体颇为艺术,漂亮繁复,明显出於女性手笔。店名很特殊,引人玩味。
恶魔。
落地玻璃窗的後方,摆放著蛋糕店里都会有的冷藏柜,里头摆满各式各样、精巧玲珑的小蛋糕,每一种小蛋糕前,都摆放著一个小巧的名牌,用和招牌同样的花体艺术字写上名字。
每一个蛋糕都像一个小巧可爱的艺术品,明亮的光线照在小蛋糕上,将糖丝及奶油做成的纹饰映照得闪闪发亮,让人口水流了满地。
店内的座位坐了八分满,穿著围裙、绑著马尾的煦煦站在柜台後,使出浑身解数,喂饱晨间的这批客人。
柜台前只坐著娇小甜美的蜜月,正埋头在笔记型电脑里,奋力写著小说。她是言情小说作者,总是到店里来写稿,顺便解决民生问题。
写没两行,蜜月打了个喷嚏,她抽了张面纸,擤擤鼻子。
「煦煦,请给我一杯水,我要吃药。」这几天又冷又热的,她一不小心,跟著赶流行,也患上感冒。
「你去看过医生了?」煦煦端来一杯温开水。
「在赶稿呢,哪里有时间?不过,我跟阿寿拿过药了。」她拿出药包,愁眉苦脸地把药片分成四等分,才能勉强入口。「你看。每个药片都有十元硬币大小呢!」她抱怨著,恨极了开药的淳于寿,为何专挑大尺寸的药片给她。
大夥儿一起长大,好歹算是青梅竹马,交情够久了,也没啥深仇大恨,为什麽专拿这种难吞的药给她?
「这是给人吃的药吗?」蜜月皱起眉头,瞪著药片瞧。看那尺寸,很像是给马吞的药呢!
「十元硬币大小?那不是仙渣饼才有的尺寸吗?」煦煦偏头想,提出心中疑问。「你也不要老跟他拿药,该去看看医生了。」
「阿寿就是医生了啊!」蜜月耸肩,把握时间继续埋头写稿。
煦煦张开嘴,还想说些什麽,却看见有人推门走进来。门上有个复古造型的铃铛,在客人推门时,便被撞得叮当响。
「欢迎光临。」她亲切的打招呼,从柜台後方走出来,端详著新来的客人。
对方是个陌生的年轻美女,长长的黑发像丝缎一样,还缠著珊瑚色的发带,先前不曾来过。她略微点头,挑了张靠窗的空位坐下,姿态优雅从容。
「小姐,需要我做介绍吗?店里有供应蛋糕,也有几份简餐,以及——」
「都不用,请给我茶就好。」对方淡淡地说道,甚至没有伸手接菜单。
煦煦有些错愕,随即点头。客人的要求千百种,她早已习惯应对。虽然,对方不吃她的蛋糕,让她有一点点的失望。
「绿茶吗?」
「抹茶。」
「好。」煦煦点头,转身去处理。
她回到柜台後方,取出日式抹茶,先将白瓷茶壶跟茶杯用热水烫过,再舀人抹茶,将抹茶送上长发美女的桌子。
「新客人?」蜜月在她回来後,趴上柜台说话。「好漂亮呢,却也好冷淡。」
「没见过,说不定是新搬来的住户。」煦煦耸肩,低头切著草莓,放入小锅里去煮成草莓酱。
蜜月嗤之以鼻,小脑袋左摇右晃,又把视线移回笔记电脑上,嘴里倒是嘀咕个不停。「这社区哪里还会有新住户?那些流氓到处闹事,非要逼得大家卖地,不举家迁离就不错了,怎麽还会有人敢搬来?」
最近这些日子,卖地的事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门口的铃铛又被门撞响,高大的身影跨步走了进来。煦煦听到铃声,停下手边的工作,笑容灿烂地抬起头。
「欢迎光——啊!」
赫!
怎麽是他!?
「临呢?临哪里去了?」听不到习惯的台词,蜜月从笔记电脑中抬起小脑袋,奇怪地望著她。
煦煦看著走进店里的男人,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太过震惊,她甚至没听到蜜月的问题。
他怎麽会来?又是怎麽找到这里的?
她瞪著他猛瞧,想起他身为那间大饭店的保全主任,自然有著某些管道,要调查出她这个小老百姓的地址职业,乃至於祖宗八代,只怕都是轻而易举的。
卫浩天迳自选了个靠角落、面对门口的桌子,靠墙坐下。他的态度从容,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煦煦呆呆地看著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过了半分钟,才猛然记起来者是客,她应该过去招呼才是。
她在柜台里瞎摸老半天,捏捏抹布、擦擦桌面,等勇气储蓄够了,才紧张地拿起店里的菜单,走近角落的卫浩天。
「先生,请问要吃些什麽?」她把菜单递给他,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卫浩天翻开手工制作的菜单,闻见香草乾枯後的气味,以及蛋糕的甜香,浓郁诱人,就像他身边的女人。
蓝色忧郁、粉红爱情、热带鱼——每种蛋糕都取了很有趣的名字,他修剪整齐的指甲、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抚过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字体。
他的动作,让煦煦浑身莫名燥热,身体无端回忆起那晚他抚触自己时,指腹的粗糙和温热……
他继续翻页,抚著漂亮的花体字。
世纪黑森林、水果嘉年华、珍珠泪、公主、巫婆——恶魔?
食指停在恶魔上,他抬起头,挑起浓眉。
「那——呃,那是巧克力慕斯,我们店里的招牌蛋糕。」她红著脸开口解释,却因紧张过度,差点咬到舌头。
煦煦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像有小鹿在乱蹦乱跳,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忐忑,还是因为无法忘掉,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抚过的感觉。
「我要一个。」
「啊?」脑海里全是那晚的情景,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握在手中的笔掉落在地。
「我要这个。」他重复,精光四迸的眼睛,扫过她的粉脸。
要什麽?蛋糕,还是她?
天啊,她在想些什麽!?
煦煦羞得满脸通红,忙蹲下捡笔。怕自个儿的想家力一飙十万八千里,她不敢再看他,只顾低头写著单子。只有她知道,握笔的手抖得厉害,写在纸上的字,活像鬼画符。
「要喝些什麽?」她又问。
「咖啡。」
「冷咖啡还是冰咖啡?」
他面无表情,冷眼看著她。「那有什麽差别吗?」
坐在柜台旁的蜜月,听到煦煦的傻问题,忍不住爆笑出声。
「啥?」煦煦瞪大了眼,一时间还无法回神,慢了好几拍,才领悟自己问了什麽。
「喔,天啊,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要热咖啡还是冰咖啡?」一张小脸轰的转为烫红,连忙结巴地解释。
「热的。」
她尴尬极了,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匆匆点好餐立刻逃难似逃开,忙著去处理餐点。
可平常非常熟悉的工作,今天全走了样,她的厄运,似乎从他走进店里的那一秒,就已经注定。
煦煦才进柜台,就踢到柜角,痛得她龇牙咧嘴,差点流出泪来。当她拿取架上的杯盘时,差点打翻旁边一排的玻璃杯。磨咖啡豆时,她甚至忘了将咖啡机上的盖子盖好,结果喷得自己一头一脸。
天呀,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