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缉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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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缉新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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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西婶,你来啦!」清朗的声嗓蓦地在门口扬起。

  是朱挽香。她不知何时回到屋里,正倚门站著,樱唇浅弯,似笑非笑。「欢迎光临,这两天没见到你,我正想著呢。」

  「你!跑哪里去了?」正开心碎嘴的阿西婶一时有点心虚,咳两声,板起脸。「店开著也不顾一下!」

  「我去买东西,没想到镇长太太这么怀念我的咖啡,请过来,我煮给你喝。」

  「谁说我是来喝东西的?我是来看看,你这间店倒了没?」

  「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还在想,把空房间整理整理,说不定也能当民宿,租给客人。」

  「你发什么神经!明知道是赔钱的生意还一直做?」阿西婶怒吼。「你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甘愿滚出去?你不知道这里没人欢迎你吗?」

  「这里是台湾的土地,我是台湾的公民,没人有权利赶我走。」相对于阿西婶的愤慨,朱挽香显得气定神闲,两、三句话便撩拨得她眼眸喷火。

  叶圣恩默然旁观这一幕。

  既然阿西婶是镇长夫人,在这座小镇肯定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但面对她强力的排挤,朱挽香却是不为所动。

  这女人,很倔强。他静静寻思。

  又经过一番针锋相对,朱挽香忽然笑著提议。「来者是客,镇长太太要不要尝尝我新酿的橄榄?」

  阿西婶闻言,脸色顿时大变,忽青忽白。「你酿橄榄?那不是……我们家文成最爱吃的?」

  「是啊,我就是照他教给我的秘方酿的--」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划破了空气,也划伤了朱挽香的脸,在颊畔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叶圣恩惊骇不已,朱挽香却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唇角那弯笑,弧度不改。

  「贱人!以后不许你再提起我儿子!」撂下狠话后,阿西婶悻悻然地走人。

  *****

  「你没事吧?」叶圣恩关怀地探问。

  她摇头,轻抚刺烫的脸颊,指尖挑起一抹血,怔仲地望著,好半响,才转向他。「你刚刚看戏,看得很高兴吧?」

  他一震,知道她表面是嘲讽他,其实是嘲讽自己。

  他深深地望进她迷蒙的水眸,希望能寻到一丝深埋的线索。「那个阿西婶,为什么这么讨厌你?」

  「她不是讨厌我,是恨我。」

  「为什么?」

  她凝娣他,眼神空灵。「因为我害死了她儿子。」

  瞧他方才的表情,好像猛然吞了颗卤蛋似的,真好笑。

  朱挽香站在吧台前,一面煮咖啡,一面偷偷瞟向坐在窗边那桌的男人。

  他坚持不肯再待在房里,拄著拐杖走出来,还指定要点一杯最浓的Espresso咖啡。

  他绷著脸望著窗外,峻薄的方唇抿成一直线,勾勒出坚定的意志,也微蕴著怒气。

  气什么呢?气她跟阿西婶之间的恩怨吗?那不关他的事啊!

  朱挽香幽幽叹息,举起咖啡壶,利落地将里头的液体斟进绘著兰花的骨瓷杯,她倒了两杯,端过去。

  「客人,请慢用。」她将咖啡搁上桌,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他似笑非笑地扬眉。「没想到你们这家店的老板娘,还会陪客人喝咖啡,服务真周到。」

  「是啊,很感动吧?」朱挽香当然不会傻到听不出他在讽刺,但奇怪地,她一点也不生气,只觉得好玩。

  「是挺感动的,不过你这杯陪喝的咖啡该不会也要我付钱吧?」

  她闻言,噗哧一笑。「你如果想请我,我也不反对啦!」

  他瞪她。

  「OK,那这杯算我请你。」她笑盈盈地示好。

  他愣住,一时竟不知所措。

  *****

  她微笑更深,端起咖啡啜饮,自眼眱下窥视他。

  这男人挺有趣的。

  一开始,她其实不太乐意有个陌生人与自己共处一个屋檐下,但渐渐地,她发现自己期待见到他,与他说话,早晨醒来,想起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精神便格外充沛饱满。

  她喜欢逗他,喜欢看他尴尬的表情,他这人脾气不坏,但显然习于发号施令,对自己难得处于弱势域到很不自在。

  她可以想象,他大概从小到大都是属于那种领袖的人物,总是高高在上的,指挥众人奔走……

  「你该不会是公司老板吧?」她好奇地问。

  他微微蹙眉。「干么这样问?」

  「因为你这人看起来很强势。」

  「我强势?」叶圣恩意外地挑眉,从来不曾有人将这样的形容词冠在他身上,他以为自己行事一向温和。

  「我不是说你性格差啦,是说你应该很习惯当领导者,你不喜欢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之外,对吧?」

  他默然。

  「我猜对了吧?」

  他不置可否。「你对自己的观察力好像很有自信。」

  「因为我以前在医院工作,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啊!」她顿了顿,继续猜测。

  「不过呢,既然你会躲到我们这种乡下地方来,就代表有某些事不受你掌控了,对吧?」

  「……你猜错了。」

  「啊?」

  「正好相反。」持住她的英眸内敛著光华。「我之所以出走,就是为了想掌控某些事。」

  「什么事?」

  「你想知道?」

  「嗯。」

  「那你先告诉我,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一怔,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

  「什么真的假的?」她装傻。

  「就是你害死阿西婶儿子的那件事。」眉苇蹙拢。「跟我说实话。」

  她讨厌这种命令似的口气。「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

  他屏息,盯著她贴在右颊的OK绷。「你真的害死她儿子?」

  「是啊。」她故作漫不经心地回应。

  「到底怎么回事?」

  *****

  她没立刻回答,垂落羽睫,盯著咖啡杯缘,他也不著急,耐著性子,等候她主动开口。

  终于,她沙哑地扬嗓。「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他在赶赴跟我的约会时,出了车祸。」

  「车祸?」

  「被一辆大卡车碾过。」她木然解释。「那是我第一次答应跟他约会,我事先警告过他,我最讨厌男人迟到,他怕我生气,顾不得红灯就过马路。」

  「这……」叶圣恩怅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能怪你,只是意外。」

  「是啊,是意外,不过有人就是不肯原谅我。」她耸耸肩。「好啦,现在你知道真相了,高兴了吧?轮到你坦白。」

  他却不肯转开话题。「既然知道阿西婶不肯谅解你,为什么不好好跟她解释?你这样跟她作对,不是只会更让她讨厌你吗?」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就换你说了。」

  「朱挽香!」他连名带姓地喊,自然流露威严。

  芳心莫名一震。

  她不情愿地咬牙,有些气自己的动摇,但偏又无法抗拒从他深邃的眼潭里,反照出的那股执念。

  她别过头,逃避他过分逼人的眼神。「因为我希望她讨厌我,不行吗?她最好一直恨我。」

  「你这是在赌气吗?」他沉声斥责,不明白她怎能任由自己的人际关系恶化。

  「就算是,你管的著吗?」她讥笑地反驳。

  叶圣恩一窒。是啊,他是管不著,正如她所说的,他俩非亲非故,他管她怎么处理人际关系?

  他只是有些看不惯,看不惯她一个人避在小镇外围开了间咖啡馆,屋里却不曾迎进几个客人,她融不进人群里,活得孤单寂寞。

  「你个性这么强,当然会受到排挤了。」

  她听出他话里的懊恼与关怀,讶然扬眉。「叶圣恩,你该不会是在替我担心吧?」

  「就算是,你会感激吗?」他学她嘲讽的口气。

  「我只会觉得你多管闲事。」

  他翻白眼,大有早知如此的意味。

  她怔望他,心湖蓦地泉涌异样的涟漪,一朵清甜的笑花,隐约在唇畔绽开。「喂,今天的夕阳很美,你想不想出去散散步?」

  他一愣。「我这样怎么散步?」

  「没问题,我有秘密武器!」

  *****

  原来,她所谓的「秘密武器」,就是一张轮椅。

  将轮椅从仓库搬出来后,她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半强迫地押著他坐上去,推他出门。

  「这轮椅哪来的?」他问。

  「是我从镇上的医院借来的,院长以前跟我爸是好朋友。」她解释。「告诉你,我可不是每天都有心情这么服务客人的唷,这算是给你的特别招待。」

  她推著他走进暮色,走向不远处那篇碎著浪花的大海,沙滩上,无声地烙下他的轮痕与她的足印。

  初始,他有些尴尬,不习惯无助地坐在轮椅上,像个孩子似地任人推来带去,但渐渐地,当他域觉到湿润的海风拂过脸颊,听到声声海涛,嗅到空气中隐隐浮动的咸味,他忽然觉得没什么了。

  大男人自尊小小的受损与不甘,与这篇一望无际的辽阔汪洋相比,微不足道。

  「漂亮吧?」她仿佛也感受到与他相同的心动,低声问。

  他沉默地点头,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此刻的海阔天空。

  「所以我喜欢海,白天也好,晚上也好,晴朗的时候,下雨的时候,它永远不会令你失望。」

  他微微一笑。「你从小就是看著这片海长大的吧?」

  「是啊,我可是海的女儿呢。」她低喃,尾音连绵这深远的意味。

  叶圣恩默默凝视前方,思绪也如眼前的大海波澜起伏,天边,一朵染著霞色的流云被风吹往山的另一边。

  他放纵视线追逐那云朵,终于,沙哑地扬嗓。「你刚刚说,我习惯掌控自己的人生。」

  「嗯。」

  「其实不是的,我不是掌控,姿势顺著走。」

  「顺著走?有谁逼你这样做吗?」

  「也不是。」不能说谁逼他,而是他的人生路,好似从出生前就已经刻在基因上了,他只是本能地照著走,因为这样最轻松。「如果我想反抗,是可以反抗的,但我以前从没想过。」

  「那现在呢?你忽然想反抗了吗?」

  「……我在考虑一桩婚事。」

  「喔?」

  「我父母希望我跟某个女孩结婚。」

  「可是你不爱她。」她聪慧地听出弦外之音。「你是不是有其它想结婚的对象?」

  他摇头,停顿片刻,又继续吐露心事。「我念大学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学妹,她跟老公离婚后,我追求过她,不过他拒绝我了。」

  「你条件那么好,也会被拒绝?」他轻轻地笑,也不知是否在椰褕他。

  他自嘲地牵唇。「她说她没法爱上我,虽然我很好,但是我没办法让她哭……后来,她又跟她老公复合了。」

  这就是他半辈子的人生唯一的感情事迹,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失恋,因为他似乎并未深深爱过。

  爱情,到底是什么?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女人会爱上总是惹她伤心的男人呢?」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搞不懂。

  朱挽香没立刻回答,她也思索著爱情的定义这是能解释的吗?又该如何解释?

  她悠然叹息。「我想,你不曾为谁哭过吧?」

  「嘎?」他愣住,转头望她。

  「你一定没真正谈过恋爱。」她低语。「如果你谈过,你就会明白了,在爱一个人总是要伤心的。」爱的越深,心越伤,这是爱的宿命。

  「你伤心过吗?」话才问出口,他便悔不能追回。

  他怎么这样问?她曾失去未婚夫,淡然伤心!

  「抱歉,我不该问的。」他懊恼不已。

  他以为这不识相的问题会惹来她气恼的瞪视,但她却笑了,一双明媚的大眼眨呀眨的,宛若淘气的星子。

  *****

  「你确定吗?说不定我是贪图他的遗产,才刻意勾引他的喔。」

  她明明看出她的想法,却还拿此开玩笑。他郁闷地拧眉。「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她耸耸肩。「你根本不了解我是怎样的女人。」

  「我知道你很别扭。」他没好气地瞪她。「这样故意惹人厌,很好玩吗?」

  他又骂她了,可她知道,他严厉的指责是出自好意。

  有多久,不曾有人如此温暖地持她了?

  朱挽香蒙胧地微笑,凝定叶圣恩的眼眸也蒙胧。「你是个好人。」

  「什么?」他一怔,见她神情难得温柔似水,心脏竟陡地猛烈撞击胸口。

  他是怎么了?他不是没听过女人称赞,称赞他的女人可多了,但只有她,能另他感到不自在。

  他怔仲地盯著她,眼神深刻,微微跃动著火花,烫红她的脸。

  「干么一直盯著我看?你不会迷上我了吧?」她故意娇慎地逗他,缓和暧昧的气氛。「最好不要喔,你忘了阿西婶的警告了吗?接近我的男人都没好下场。」

  他倏地凛息,又狼狈,又气恼。「你--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她只是笑笑,笑声响在海风里,犹如一串水晶风玲,摇走他满腔郁恼。

  他也跟著笑了。

  *****

  暮色更浓,夕阳如撕碎的彩帛,一片片散落在天空,映在海面,成了绝美的凄艳。

  他震撼地看著。「好漂亮的晚霞。」

  「你以前没看过吗?」

  「我没注意。」或许有,但不曾看进心里。

  「天哪,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你们这些有钱人,假日难道只会打打高尔夫球,不然就是上高级餐厅吃那种贵死人又难吃的料理,都不走出来亲近亲近大自然喔?」

  她感叹得好夸张,他不禁莞尔。

  「真抱歉,本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

  「不过看到这么美的晚霞也别太兴奋。」她推著他的轮椅往回走 。「这代表明天要变天了。」

  「变天?」他难以置信。

  「这就是暴风雨前的美丽啊!黄昏的晚霞愈绚烂,就代表明天天气愈糟糕,我跟你打赌,台风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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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说的没错,隔天中午过后,细雨便蒙蒙飘落,到了深夜,已是狂风暴雨,伴随著声声巨响,蹂躏著这世界。

  窗外天地变色,屋里却是温暖和馨,朱挽香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与叶圣恩对饮,咖啡桌上,摆著一副西洋棋盘。

  「你会下吗?」他有些讶异,很少有女人对西洋棋感兴趣。

  「当然,可别小看我。」她自信满满。「别说西洋棋了,以前我还陪病人下围棋呢!倒是你,会不会下啊?」

  「你问错人了。」他温文一笑。「小时候我跟我弟弟,几乎每天都会下一盘。」

  「你有弟弟?」她好奇地问。

  「嗯。」

  「他是怎样的人?」

  「他啊……」叶圣恩啜著红酒,考虑著该如何响应这个问题,渐渐地,眼潭浮上一抹异样。「他什么都爱跟我比。」

  「可什么都比输你,对吧?」她聪颖地接口。

  他一震。「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她轻声笑,明眸流光莹莹。「我说当你弟弟很可怜,肯定要经常被拿来跟你这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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