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阳笑颜逐开的接续咏道:「这当真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看来我的噩运就快尽数褪去了,只要时间一久,皇上就会忘了有我曾经入朝任职的这回事,他忘记,我便自此道遥自在!」愈想愈得意,不禁有种苦媳妇熬出头的慨喟之气在塞阳心中升起,她既心满意足又觉得自己很天才。
正想像一切如意的美好处时,眼前这远将行而来的一个人却差点教她魂飞胆散。
妈啊──身穿大袖皇袍的那人,不正是皇上吗?
塞阳没敢再多看一眼,便掉转过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向自己房中,才踏人门槛就和一个不明物体了个满怀。
「哎哟!格──格!」南袭忍痛站起,一脸的菜色。
「别叫我!这下完蛋了┅┅」塞阳顾不得痛处,匆匆的往屋踱去,脸色相当凝重。
「格格!别进去啊!」南袭亦顾不得疼痛连忙扯住塞阳的衣袖,十万火急的说:「刚才王爷派人来报,说是皇上亲自移尊降贵的来探望格格的伤势,这会恐怕已经在路上了,王爷要格格快快前往六贝勒的房中安歇,千万别露出马脚┅┅」
塞阳伸出去的一脚,闻言马上掉转方佝,她还有心情喜孜孜的说:「还好阿玛英明,已有所安排,想得周到、很周到!」
「格格,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您就快去吧!五贝勒会替您掩护,快点!」
在南袭的催促下,塞阳又像飞箭射出似的冲往五贝勒托纳的房,而等在房的,非但有托纳,还有她额娘。
「塞阳!快!快躺下!」福晋一把将塞阳按下,胡乱的将被子往她身上丢,又要顾及将塞阳一头女子才有的飘逸长发给遮掩佳。
「额娘,您轻点┅┅斯文点┅┅别紧张嘛!」塞阳才将被子盖好,只露出一张脸蛋来时,门外就已经开始骚动起了。
「皇──上──驾──到──」太监通报声传来。
皇上一驾到全体跪下接圣。
塞阳半眯起眼睛看着皇上坐到了她床沿海的椅子上,正笑吟吟的看着她,一旁的人全肃立无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皇上吉祥!」塞阳做出一个想起身的动作。马上就被皇上给制止了。
「别起来,千万别起来,卿只管躺着休养便是,这些礼节 暂时全废了吧!」皇上温柔的说。
正中下怀!塞阳的确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身上穿的,是套道地的娇娇娃女装,当然死也不能给皇上看到。
「多谢皇上体谅。」塞阳马上发自心底给皇上一个衷心感谢的笑容。还要装得十分虚弱的样子。好再多骗一些假来放。
「卿是为了我而受伤,我自然要多加体贴,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卿舍命相救的忠诚了吗?」皇上盯着塞阳,十分怜惜的说。
「臣为皇上尽忠职守是本分内的事。皇上今天来看我。倒教塞阳感到汗颜,区区小伤,皇上不必挂心。」塞阳此时只想早点打发走皇上,叫她说什麽甜言蜜语都不成问题。
「爱卿你──是不是有位与你容貌相似的姊妹?」退疑了一下,皇上终於问。
完了!去了!毁了!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题太敏感,让皇上主动提起,稳定不会有什麽好下常「呃┅┅皇上这麽问,是什麽意思?」塞阳硬着头皮说话。
「适才在来卿这途中的堤挢上,我看到了一名女子凭而立,她举止风雅,容貌与卿一模一样,身着银绿衣衫,飘逸而动人,但尚来不及探个清楚,她便已匆匆离去了。」
「哦──她啊!那是┅┅是┅┅」塞阳支支吾吾,要说是谁呢?怎麽办?真是头大┅┅「是谁?卿。」皇上眼眸发光,等待塞阳的答案。
「是┅┅是臣的胞妹┅┅塞阳格格,与臣只差一岁,所以┅┅所以容貌有所相似,皇上看到的,大概是她吧!」
塞阳的冷汗流了一身,当面向圣上扯谎,她眼角馀光撇到硕亲王爷和晋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惨白的像只鬼。
「应该没错,难怪长得这麽像,简直如出一辙!」皇上颇为心花怒放的说。
「当然!打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嘛!」塞阳口无遮拦的接了句话,一眼看过去,只见晋正对她瞪着眼睛。
「这┅┅塞阳格格她,还没有指婚吧!」皇上微笑着问。
「没,舍妹年纪尚幼,不太适合。」塞阳想也不想的就说。
「既然如此,那很好!很好。」皇上频频点头。塞阳望着笑颜逐开的皇上,不懂这「好」谓何来?别人嫁不出去,他高兴个鬼?
不过,这个答案在皇上打从硕亲王府回到宫中的第二天,塞阳很快的就懂了。因为皇上的圣旨,明明白白的颁下来了。
第八章
皇上颁布圣旨,册封硕亲王府的塞阳格格为蜜妃,三个月後进宫。消息一来,几家欢乐几家愁,如果册妃之事发生在半年之前,硕亲王爷一定眉开眼笑,大大的赞赏塞阳的光宗耀,但是现在,一切情况都在颠覆的状态下进行,教王爷怎麽高兴的起来?他只有一个女儿,怎麽当成两个人用?再生一个女儿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有没有「能力」还是个问题,要他不急出白头发来都很难。
就在塞阳格格被指婚,硕亲王爷阖府都紧张万分,连额驸阿洛乘也都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相当高兴加上相当兴奋,那就是花痴公主端捷。
端捷一心一意想讨好梦中情人塞阳贝勒,心想这麽一来,塞阳的妹子入宫为妃,她便可以近水楼台的全心巴结奉承了,这还不教她乐歪了嘴吗?
塞阳伤势恢复後,由太医诊断报告,一切无恙,皇上又迫不及待的要她入宫任职,非但给她升品加级,而且还官位不校纵然塞阳快被皇上给整疯了,但真相在硕亲王爷的怕死心态下又万万不能说,一缸子苦水没地方讲,塞阳白天要扮起笑脸在宫庭中与同僚们周旋打滚,学些不三不四的陋习。下了朝回到硕亲王府,又要看王爷和晋的哀声叹气和愁眉不展,当真恍如身在人间地狱,没一时好日子。
这天黄昏时分,塞阳以为可以松口气回府休息,谁知道皇上一时兴起,要她陪着到御林打猎,她只好继续「工作」。
「卿,你看,满天红霞,气势磅砖,苍穹是如此辽阔!」皇上在马鞍上英姿焕发,意气风发的说,大队人马在後亦步亦趋的护驾着。
「嗯┅┅美┅┅」隐隐约约的,塞阳只答得出这一个字,她累都快累死了,哪有心情欣赏什麽红霞?现在的她只要能坐下来好好喝碗红豆汤就心满意足了。
「卿,你说这白梅盛开,代表着什麽?」皇上继续兴致勃勃地发问。塞阳在心嘀咕着。
真罗唆!花开就花开,顶多代表花死不了就是,还能代表什麽?「依臣愚见,白梅盛开,乃隐喻皇上廉明审事,照顾国事无微不至,当今天下的百姓们,有了。」塞阳但愿自己说话的声音还算诚恳。
「说得好!」皇上微微一笑,按着问:「卿你自从伤後,似乎不怎麽快活,是有什麽事情在困扰着吗?不妨告诉我,我可以替你分忧。」
如果他不能替自己分忧,她塞阳就不知道谁可以了,大扫把星!这一切楣运都是他带来的!
「臣┅┅」塞阳故意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力可及,一定尽量帮你。」看塞阳有点迟疑,皇上反而更加大方的允诺。
「那麽,臣就斗胆直言了。」塞阳明明已经喜上眉梢却又要装出分外为难的表情,「这┅┅臣自从入朝当官以来,过去的理想都没办法实现,时间全花费在职责上,心情也格外忧闷,想必是臣的天性不适宜为官吧!如果得以免去官职,臣定然会自在许多。」
「卿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皇上吟吟笑问。
塞阳愣了愣,「皇上为何如此问?」
「如果不是有了意中人,怎麽会想要免去官职,多要些私人时间呢?」皇上自以为聪明的解答。
「没、没这回事!」塞阳摇手晃脑的回答。
「我不相信。」皇上淡然一笑,「只为了在朝任职就愁眉不展,烦恼成这个样子,实在教人不能相信啊!如果卿不愿意告朕实情,朕也就不再追问了,等你想告诉朕时,再说吧!」
脱离苦海的机会就这麽告吹,没得到免职的好处,反而被皇上怀疑有了情人而不愿为官,塞阳要大叹:真是得不偿失。
※※※
端捷公主探头探脑的进人御书房,对着专心一意练字的皇上打鬼主意。
「皇帝哥哥!」端捷轻声细语的一叫,腻到了皇上的身边。
「怎麽突然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陪皇额娘散步吗?」皇上放下毛笔,微笑着问。
「人家想皇帝哥哥嘛!当然就迫不及待的先来看看您罗!」端捷娇态可掬的说。
「你的小嘴太甜了,想必大婚之後你一定能将额驸驯服的安安分分,半点差错都不敢犯。」皇上宠爱的捏了捏端捷的鼻尖说。
「我才不希罕将阿洛乘驯服呢!」端捷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
「你不希罕吗?」皇上调侃的戏言,「额驸英勇过人,雄才伟略,是许多将门千金心目中的偶像人物,有他身为你的夫婿,你竟不希罕?」
「本来就是!」端捷撇撇唇说,「他有什麽了不起的?天底下比他杰出的人才多的是,比他俊伟的男儿也多的是,我才不将他放在眼呢!」
「咦?」皇上错愕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这麽说就不对了,阿洛乘是你未来的丈夫,你应该要尊重他,并且好好维护他才对啊!」
「我想不出他有什麽地方值得我尊重维护的。」端捷神情讥诮,想也不想的回答。「怎麽啦?你和额驸吵架了吗?怎麽语气这麽差?」皇上淡然的浮现出一脸笑意。
「皇帝哥哥!」端捷挪动了一下身躯,顿了顿,这才大胆明快的说「我┅┅我不想和阿洛乘成亲。」
皇上瞬间锐利的瞅视着端捷,不想成亲?这可不是闹着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我当然知道。」说完,端捷幽幽的叹了口气,接着才又幽幽的说:「我和阿洛乘的婚事是皇帝哥哥指给我的,我知道哥哥疼我,为我指了一门好姻缘,但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和阿洛乘┅┅大概是没有那个缘分┅┅」
皇上愈听愈好笑,直觉端捷简直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你倒是告诉我,有哪一家的小姐是和男人有了感情才婚配的?」
端捷一时傻眼,愣愣的看着皇上。
皇上一见端捷的神情,便了然於心的问:「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中意了什麽人?否则怎麽忽然之间对阿洛乘嫌弃了起来?」
「我┅┅」端捷凝眸含羞,不知如何启口。
「说吧!若你不说,我怎麽替你做主?」
端捷忸怩的吞吞吐吐:「您答应我,千万别生我的气,也别生『那人』的气,我才好说。」
「我答应!快说吧!到底是『哪人』使得你如此倾心?」皇上一笑道。
端捷别过脸去,心热呼呼的微微一头,这才脱口而说:「是┅┅是塞阳贝勒。」
「塞阳贝勒?」皇上震惊愕然。
是他──
原来是端捷和塞阳早暗通款曲,怪不得塞阳会郁郁寡欢,原来是他心爱的女人早已有婚配,他是为了这件事在烦恼啊!难怪他不愿在朝任职,定然是怕长久和阿洛乘同朝工作,会忍不住的嫉妒他占有着端捷┅┅皇上酸溜溜的想着,愈想心中愈不是滋味。
如果拆散端捷和塞阳,他有绝对正当的理由,但是一想到塞阳昨天那张忧郁落漠的神情,他就有点於心不忍,但┅┅要他大方的成全端捷和塞阳,他又有所不甘,纵然塞阳的妹子已经快进宫来做他的妃子了,他仍不想放掉塞阳┅┅多麽矛盾啊!改忝签ぉな鞘谗崾焙蚩嫉模俊够噬舷缘眯牟辉谘傻奈省?
「我们┅┅」端捷娇嗲酥软的开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和塞阳算不算是有开始,正想着如何措词比较好。
「好了!不必说了,我全明白了。皇上微牵动着嘴角,罢了!何必听他们之间的情意缠绵呢!多听只有多心烦而已。
端捷感到莫名其妙,她都还没说呢!怎麽皇上就明白了?到底是什麽时候和塞阳开始的,她自己可一点都不明白,塞阳只怕也不明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迎接她的,就是无边春意的快乐天堂罗。
※※※
皇上的最新旨意,端捷公主如愿以偿的和阿洛乘解除婚约,虽然闹得满城闲言闲语不断,但是两个当事人倒都高兴得很。
端捷喜上眉梢,毕竟皇上还是娇宠她,只要她想得到的,没有失手过。轻易放弃,至少他现在已经恢复单身贵族的身分,是项有利条件之一。
这对未婚夫妻就这麽含笑说珍重再见,彼此给对方一个祝的眼神,但都偷笑在心。
「格格,你完了,端捷公主解除婚约,一定是为了你!」南袭铁嘴直断的说。
「神经病!」塞阳懒得理她,回到手中的风月书上,一边将果子丢进嘴。
几天後,真的好的不灵壤的灵,这个神经病的预言果然成真了,硕亲王府喜事冲天,王爷沐浴接旨。
首领太监宣读:「硕亲王府塞阳格格册封贵妃,饶远公主──端捷婚配塞阳贝勒,两个月後同时举行大婚。」
圣旨宣读完毕,送走了大班报喜的太监人马,全硕亲王府已经兵败如山倒,完完全全的不知道怎麽办才好。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硕亲王八字眉下垂,嘴角也下垂,苦思不出良策,郁卒的等待这场大灾难来临。
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同时身为贵妃和额驸的塞阳只邪门的在一旁但笑不语。
「格格,你疯啦!现在还笑得出来?」南袭担心地望着塞阳。
阿洛乘这方面呢,虽然他失去一位有力靠山的娘子人选,但他一点都不难过,反正他现在心喜欢的人不是端捷,而是一见难忘的塞阳格格,虽然塞阳格格即将入宫为妃,但他仍具有傻瓜般的大无畏精神,准备继续缠斗,不到最後关头,绝不「这是喜事啊!我难得如此优秀,非但皇上看中我,连公主也跳出来叁一脚,我怎麽能不笑?」塞阳想也不想的说。
「塞阳┅┅」晋想说点什麽,又不知道该说点什麽。
「额娘,您放宽心吧!反正女儿只有一个,就算到时要杀要剐,我也只能死一次,便宜占定了,吃不了亏。」塞阳嘻嘻一笑的说。
硕亲王睁大眼睛看着塞阳,怎麽回事?莫非这个刺激太大了,她负荷不了,只好强颜欢笑。
原本沮丧的硕亲王反过来安慰塞阳了,「女儿,你别怕,就算要阿玛丢掉乌纱帽,阿玛也会极力保住你的,别怕啊┅┅」
叫人别怕,自己牙齿却打颤,塞阳暗暗好笑的瞧着自己的老爹。
※※※
塞阳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连宫也没有告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说!这是怎麽回事?」皇上大怒,拍着龙椅责问,而端捷公主则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担心的不得了,她的老公,会到哪去呢?
「启禀皇上,这┅┅」硕亲王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解释起。
「快说!」皇上的脸色凝重,语气欠佳,他就快要迎娶新妃了,而他的爱卿兼大舅子却突然影踪缈茫,教他怎麽能不动怒。
硕亲王爷眼看着拗不过,快被皇上给生吞活剥了,只好吞吞吐吐硬着头皮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足足说了一个时辰还不止。
听完前因後果,皇上不可置信的想了想,才问:「你的意思是,塞阳只有一个,而且是个女人?」
「是┅┅」硕亲王将头低垂,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