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你已经猜到了吧?”
“嗯。”
“那现在呢?你的想法。”
“走一步看一步。”
完全把话说出来的冯家宝也不退缩,手低着头,把桌子上的药收拾好,慢悠悠整理沈从的衣服,他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她身边,电视机的屏幕正在播放海贼 王,沈从目光随意一扫,对冯家宝说道:“家宝?你明天有什么打算?”
“明天要去出去寄文件,应该不需要多少时间。恩?怎么了?”
“没什么,想带你出去走走。”
“走走?有什么好走的?在家睡觉才最舒服,啊啊啊,我要睡觉。”
“又要睡觉,我今天都睡一天了。”
“我没睡啊——”
——
年初五早上,沈从接到罗平的电话,听他火急火燎地询问云果的老家住址。沈从扭头问了冯家宝,冯家宝把地址写下来,沈从照着念告诉了罗平,问到地址 后的罗平立刻挂了电话。
沈从指腹按下红键,对冯家宝不确定咦了一声:“罗平他——”
“罗平怎么了?”
“没什么。”话到嘴边,沈从沉默了会,忽然不说了。
冯家宝没注意他的神态,她摸着下巴撑在书桌的边沿,专心致志上网浏览网页,坐在柔软的坐垫上,穿着高领口的毛衣,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沈从在她身后 摆弄手机,过年时间,两个人就选择在屋子里度过,实在是浪费时间。
冯家宝早上去寄了文件给洛南宇,回来就带沈从出去走走,实在是冷,她本来就不想出来的,可看沈从一直窝在屋子里不出门,实在不好。便拉着他去公园 转悠,他不认识路,她认识。
下过雪的公园的道路两旁都是积雪,有环卫工人在清扫小道上的积雪,才能让行人经过。
整片天地好像是铺上一层白色的亮片,林立远处的高楼大厦,全然是积雪;公园的大树小树上,电话亭上边,一层又一层的。
“你打算离开这里吗?”
沈从问她。
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一路无话,刚刚沈从才说了一句话,哈了一口气,热气哈出,在空气化为乌有。
冯家宝没回答他。
下午冯家宝被重兰喊去吃顿饭,回家晚了点,沈从的电话已经打了一下午,因为出来匆忙,她没有告诉沈从她去做什么了,而她的手机一下午都关机,沈从 害怕她又有什么意外,导致了担忧了一下午。
冯家宝回去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打开门一看,屋子黑漆漆的仿佛没有人在,当她脱下鞋子进了客厅,忽然被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吓到,下一秒,她被揽入 一个滚烫的怀抱里,后脑被狠狠按住,按在那人的肩胛处,耳朵响起他急促的呼吸声,她听到他说:“我以为你食言,又一声不吭走掉了。”
“没有。”
“没有就好。”
沈从是害怕再次把她弄丢了。这一次的拥抱,是用尽了力气,他还在生病,拥抱她的力量却比之前之前的都要用力。
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没有人来打扰,没事的时候就窝在沙发山看肥皂剧。冯家宝不喜欢看,沈从更不会喜欢看了。只是两个人都默默的接受这种剧看, 原有无他,这种剧的结局都是美好的,以大团圆为主。
一部剧,从第一集到最后的三集里,都在讲述了男主女主人公为了他们信仰的爱情跨越重重危险,最后三集里总算美好大团圆在一起的俗套故事。可另一面 看,其实说的就是激情励志向上对生活充满了美好希望的主线。
所以说,他们也默默在想,结局都是人创造出来的,有奇迹,有磨难,破解磨难之后就是美好的团圆。无论诸多的不如意,他们总能破解而坚定不移的在一 起。
此时此刻只是一时的平静没有给他们多久时间相处,过完了年初八,沈妈妈找上门来了。
那天,恰巧沈从出去买日用品了,冯家宝在家里打扫卫生。也许沈母是故意选择了沈从不在的时间点,她已经观察好一段时间了,就为了今天乘着沈从不在 ,而要好好跟冯家宝谈一谈。
沈母来势汹汹,准备完全,故而,她说的话也就没那么中听了。
“阿姨,请喝茶。”冯家宝脸色淡淡,丝毫没有害怕于沈母的到来,她似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纵然沈母的到来,她也不惊讶。事情总是要有面对的一 天,想要逃,那是逃不了的。
所以,她只能很平静接受沈母的一切。
“喝茶倒不用了,我今儿个来的也仓促,没准备什么礼物来。家宝,你不会怪阿姨吧?”沈母今天还化了妆,也许是因为沈从跟冯家宝的事情一直揪着她的 心,导致了她心情不好,气色调理不过来。却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容光焕发,一直不怎么化妆打扮自己的沈母也化了妆,遮掩住那脸上的皱纹。
她真的老了。
其实在沈母没有来之前,那几天里,有个同学找到了冯家宝,他是来找冯家宝帮忙帮他做一些公司上的公事,说白了,就是想勾搭冯家宝去陷害洛南宇。
洛南宇人品不行,在平时的公事上得罪了不少小人,一直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轻易得罪小人。且不说小人扎小人的事,而说是小人的嘴脸就不大好看相 了。
接待他的是沈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冯家宝的住址,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冯家宝在跟她哥哥谈恋爱,甚至是都同居住在一起的事情。刚开始还表示 怀疑态度,而后见到沈从真的在冯家宝家里时,他当时就确定了这个谣传原来是事实。
让沈从疯狂起来揍他,缘由也是因为他说了一句:“你们真的*啊?”
一向很有绅士风度的沈从刹那就挥动了拳头猛地揍向了他,一边骂着说:“乱你妈个头!”也是一向温柔的沈从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话,刚从厨房切水果出来 的冯家宝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怪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冯家宝住在沈从家,却是姓冯而不是姓沈,也有人说过他们的姓氏为什么不一样,难道是后妈改嫁过来的?那么他们名义上法律上也是 兄妹,这说的过去。
冯家宝当年很介意自己的身份,沈从不是她亲哥哥,他们之间一点血缘都没有,她只是没人要,被好心的沈爸爸沈妈妈收养了,她的姓氏没有被改动,她一 直都姓冯。
之所以他们会误认为冯家宝跟沈从的关系,也是由于沈从在外都对别人称冯家宝是他妹妹。当然也不会有人会没脑子拂了他面子,当着他的面问,为什么你 们是兄妹姓氏却不同啊?
即便有人问了,他也从来不解释。
冯家宝也没什么可以说,她能做的就是顺从沈从,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时至今日,那两个字窜入她耳朵里,刺激到她的神经,才醒过来,原来,他们还是摆脱不了那两个字如大山一样崩塌下来的沉重感。
——乱。伦。
沈从揍了那个人一顿,要不是迟迟才反应过来的冯家宝上前去拉住沈从,也许会闹出人命也不一定。
“滚!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很生气的沈从扯着嗓子对那个人喊着,面色铁青,冯家宝紧紧抱着他的腰,在那人狼狈连滚带爬出去之后,她才忍不住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似乎想把心中积攒很久的情绪都发*来,不然要疯的人将会是她。
那天晚上,沈从抱着她上床,虽然都是闭着眼睛,虽然两个人抱得很紧,可是,心与心的距离好像更远了,徘徊在双方都触碰不到的边界。
闭着眼睛,身体贴的那么紧,却感觉不到应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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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阿姨也不兜圈子了,家宝,我是希望你能成全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你以后也会做母亲,也许到很久之后你才会懂一个作为母亲的心情,我辛辛苦苦把沈 从拉拔长大。我不希望,他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家宝,你能懂吗?”
情绪激动了,眼含泪光,沈母声泪俱下似,恳求冯家宝的体谅。
茶几上水杯里的温水逐渐转凉,正如冯家宝的心。
沈母说来说去都是在说她跟沈从的事。
“沈从为了你,辞了A市的工作,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你在一块,你或许不知道吧,亲戚朋友都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上一次,沈从爸爸去参加一顿 饭局,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他养的好儿子吗?知道他们怎么议论他爸爸吗?说他给自己的儿子养了个童养媳,多好啊,多为自己儿子负责啊……”沈母哽咽不 成声,捂着嘴巴痛哭说:“他爸爸的脸当时就被气绿了,高血糖升高,晕了过去,在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前不久才出的院。这些事情,你们都不知道,你们 只知道我是怎么样逼迫你们的,拆散你们的,怎么在你们后面做的坏人!”
“可是家宝,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将来活在阴影下,被说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变成了茶余饭后的家常笑话。”
沈母望着冯家宝蹙紧了眉头,深深地舒卷不开,饱含着浓郁的情绪斗争,挣扎在寸步难行的泥潭里。
“不是这样……”冯家宝恍惚的意识回答她,意识开始模糊不清,情绪波动很大,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沈母。一个尽心尽力抚养她长大成人的‘母 亲’,沈母对她其实没义务尽一个做母亲的职责,可这么些年来,都是沈母在照顾她,是沈家。
而现在她要反过来让他们一家人陷入到无尽的黑暗里,是她不对,是她的错。冯家宝不是没有心,她知道沈家一家人对她的好,可是她又能如何?感情这种 东西一旦染上,就戒不掉了。
一次次反反复复,她也累了。
沈母要是这么不喜欢她,她其实可以走的。
可是,她已经过沈从,再也不走的。
“可是,阿姨,对不起……”冯家宝扑通一声跪在沈母跟前,挺着腰板说:“您要怪要骂要打都冲我来……”
“家宝!你要是现在离开沈从,我还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
冯家宝话还没说完,沈母仿佛预料到似得,先她一步把话说死了。
把皮球踢了回来,这决定权都在她手上,沈母的眼神太过锐利,冯家宝不敢抬头去看,怕自己更失望,更伤心,也更绝望。
“家宝!你答应阿姨好不好?”
“我知道我不对……”
道德的思想扎根扎的很深,他们皆是名义上的兄妹,且是要别人如何接受他们在一块的事实?
“家宝,阿姨求你了……”沈母也声泪俱下,冯家宝没有理由不答应,可她一次次的食言,对沈从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自己也知道。可面对沈母的哭诉,冯 家宝彻底没了主见。
慌张无措,沈母的目光更凛冽,把她逼得无处遁形。
隐藏在她心底里的卑微还是不可遏止的飘荡了出来,在沈妈妈跟前,她对沈从的情意,什么都不算。
冯家宝死咬着下嘴唇,即便溢出了丝丝的血渍,她打算死扛无论如何都不吭声了。
开门声打断了她们片刻无声的战争,冯家宝全身的血液瞬间凉却了似的,脊背上一股寒气,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从的脚步声上,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 。
冯家宝僵在原地,不知动弹。
倒是沈母反应来,赶紧搀扶着冯家宝站起来,那一刻,不是沈母良心发现了,也不是因为她的态度软了,而只是想在自己儿子面前留下仅剩的印象。
冯家宝低下头,一时半会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态。
沈从进来,一眼看到客厅的两个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似是预料到了迟早会有今天的场面,可一时,居然想都没有想,都上去把冯家宝拉住,拉到自己 背后来,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冯家宝身前。
“儿子……”
“妈,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沈从漠然笑笑。
——
“你还好吗?我的宝贝。”
“暂时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我觉得只能是希望以后不会有事。我都听说了,你别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适当发*来,家宝,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沈妈妈这样做也是可以了理解的。 ”
沈妈妈走后不久,沈从也出去了,留下冯家宝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在他们走后不久,很久没有联系的云果打开了电话,云果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刚才发生的 事情,也许是沈从打电话让罗平支会云果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云果这通电话打的不是时候,而云果又告诉冯家宝说,她要去蹲厕所了。
冯家宝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上不得,下不去。
欲哭无泪。
云果上完厕所回来,又把电话拨了回来,等了一会儿才接通。
“嗨,宝贝,我回来了。”
冯家宝站在阳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揉揉发冷的耳朵,说:“你洗手没?”
“不要说冷笑话。我是个文明人。”
冯家宝心不在焉跟云果絮絮叨叨,而一颗心都在沈从身上,他不知道去做什么。
“其实我单纯想告诉你一件事。”云果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
“你说,我听着。”
冯家宝低头看看脚边的盆栽,想来也有大半个月没有浇水了,听到云果说:“其实吧,你跟沈从去法国吧。”
“不是同性恋才去法国吗?”
“你们是禁忌恋也是可以的。”
……
冯家宝这边被云果折磨的不成样子,沈从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母的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且态度是非常强硬。沈家人里就只有沈母的态度强硬到令人想不通。
沈父在家里修养身体,也不知道沈母来找沈从了,更不会知道,她又一次找到冯家宝,让她乘早离开,不要再留恋了,再待下去,真的会毁了双方。
两败俱伤的结果想必她也是不想看到的。
沈母的想法就是把话说死了,再把冯家宝的意志力给磨掉,在用苦肉计,纵然是跪下去求她那也是可以行的。这招损了,对冯家宝来说指不定心里会留下多 重的阴影。
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沈母也没有办法了,为今之计,不管什么办法都要把她弄走。
沈从要是知道他母亲是如何费尽心思,也就不会答应他母亲,听她,(h t t p:/p a ip a i。f m/)说最后的一番话。说完,她就走,不管他的态度如何,要是他态度软下来,那一切都好办 ,要是不答应……
沈母站在树荫下,回头看看,笑了笑。
“天要凉了,你晚上、晚上回来吗?”
“晚上不用等我了,睡觉之前把门关好。我晚点回去。”
晚上八点,冯家宝给沈从发了条短信,半个小时后才收到他的回复。看到短信,揣着一颗心,略感失望躺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
沈从还在外头,沈母回酒店去了。沈从没有去哪里,他站在楼下一直就没有离开过。
沈妈妈的话还历历在目,耳畔回响。
——“你们这是不道德的!你是成心要气死我跟你爸爸吗?!”
他把他的想法都告诉了她,不被理解是理所当然的,不被看好也是如此,他却不后悔,很明白把话跟她说清楚了,至于以后的事情,沈从自己也没想好,被 今天这么一搅,啥心思都没有了。
他明确告诉沈妈妈说——不用刻意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爸的事情我的确很抱歉,可这是我选择的路,即便跪着我也要走下去。妈,你也不必整日以爱的名 义来扭曲我。从小到大,我没让你怎么操过心……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