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之下,决定给他一个教训是吧?”
“你怎么知道?!”惊讶赞叹的不止龙君琦,还包括在一旁观战的龙天云。
余咏秋吐吐舌头,曼颊微红,略带羞怯的娇笑,模样好可人,教人不觉怦然
心动。
“因为我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而且,我也曾有过饮酒过量起酒疹的情况呀!”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酒疹——”龙君琦像找到知己般,表现得十
分热切,她有预感,她一定会和余咏秋成为好朋友。
“那是——”余咏秋眼中的光彩在转瞬间转为暗淡,人也跟着沉静许多。
“咏秋?!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龙君琦见情况不对,连忙关心的询间,龙天云也以一种温柔的眼神,默默的
凝视着她那顿失光彩的花容。
余咏秋低首阖眸半晌,才缓缓说起那段深嵌在心坎里,令她难以忘怀而鲜为
人知的甜蜜恋情。“我原住洛阳城,是一位乡下私塾夫子的女儿,和爹爹两人
靠教乡人读书识字为生,生活虽不宽裕却很幸福,然后,我和爹爹的一位学生
相恋,眼看即将成亲,不想夫君他进城张罗最后一次成亲用物时,被洛阳城里
一位官家千金看中,硬要招他为婿,夫君不肯,当下拒绝她,那位千金受不得
这样的羞辱,便仗势欺人,诬陷我爹爹入罪,可怜爹爹是一介书生,身体又不
够硬朗,禁不起牢狱刑罚,便病死在牢狱之中,那位千金却以将我卖入青楼和
我爹爹的生命当筹码,强迫夫君就范,夫君无奈之下,只得允婚,却不知那位
官家千金早在成亲前夕,便派人将我送走,卖到长安城的青楼中,而我爹爹早
已死在狱中,一年后,我听从洛阳城到长安来经商的同乡说,夫君在成亲后三
天得知真相,便自杀身亡。至于酒疹的事,就是发生在和夫君相恋的那一段时
光里。”
“你到现在还爱他?”龙君琦没想到她那柔美的外表下,会有如此的伤心往
事,更气的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王公贵族。
余咏秋深情款款,坚定不移的道出心中的坚持。“虽然我和他无缘做夫妻,
但在我心深处早已认定他是我的夫君。”她微扬嘴角,又说:“幸好嬷嬷她和
我是同乡,和我有过类似的遭遇,把我当成女儿般看待,我才能一直维持卖艺
不卖身的艺妓生活。”
“太可恶了,那种败类早该抓起来治罪才是,天云,你说对不对?”一向嫉
恶如仇的龙君琦,愈想就愈生气。
龙天云尚未表示意见,余咏秋就已抢先说道:“他们是被治罪了,约莫两年
前,宋公子查到他们跟当地县令联手为非作歹,滥杀无辜不下十数人,已将他
们治罪,我相信我爹爹和夫君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宋兄不曾想过为你赎身?”龙天云用一种连龙君琦都不常见着的异样温柔,
定定的注视着余咏秋。
他这番不寻常的举动,引起了龙君琦的注意,不过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在心底
盘算些什么。
余咏秋下意识的避开龙天云那令她心跳不禁加速的危险视线,自从和夫君相
别至今,她从未再为任何男人心跳过,就连和宋千驹在一起也不曾如此,为何
现在却——不!冷静点,咏秋,这样都不像你了。
她告诉自己要快点振作起来,好不容场挤出一个笑容。“宋公子是曾提过数
次,但我婉拒了。”
“为什么?”龙君琦抢着问。
“我已欠他太多,不能再要他为我做这样的事,除非我爱他,能够以身相许,
遗憾的是,我们两人从初次见面就彼此知道,我们之间无男女之情,只能当朋
友,宋公子他见我坚持不移,便不再提起了。”这么说一方面是回答问话,另
一方面也是重申她和宋千驹之间的清白关系,好让龙君琦更加安心。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一眼就喜欢上龙君琦,总觉得很投缘,尤其她身上那
股有别于一般官家千金的气质,更令她喜爱而倍觉亲切。
“咏秋——”
“好了,咱们别再谈那些,还是谈谈眼前的正经事儿吧!”余咏秋不想因自
己而让气氛更为凝重,努力于转变气氛,以轻快的口吻说:“你接下来打算怎
么做呢?我能帮你什么忙?”
龙君琦很配合的回到正题,心中则另有盘算。“我想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将
以紫烟的身分和千驹同行到范阳,在回来之前,应该没什么事,只希望你别让
千驹知道我的秘密,等我回来之后,若有事要你帮忙,你一定要答应我哦!”
余咏秋当下大方的应允。“宋公子那边你尽管放心,至于日后有我帮得上忙
的地方,我一定乐意效劳。”
“那就一言为定了哦!”龙君琦笑得颇为耐人寻味。
“嗯!”再度感受到来自龙天云的强烈视线,让余咏秋一时分心,未注意到
她眼中异样的光辉。
“那——”
“时候不早了,余姑娘该回去了,等下次有空再慢慢聊吧!”当龙君琦还想
继续话家常时,龙天云先一步提醒她们时间。
余咏秋和龙君琦互看一眼,虽意兴未褪,却很有默契的收拾起愉悦不舍的心
绪。
“咏秋,等这件事结束,我们俩和千驹三人好好畅饮一番好吗?”龙君琦出
自真心的表示。
“嗯!就这么说定!”余咏秋很友善的响应她。
“我送余姑娘出府。”龙天云插嘴说,又回头示意龙君琦。“你先别走,我
还有事和你谈。”
瞧着龙天云和余咏秋那相配的背影,再想起龙天云反常的热烈态度,龙君琦
嘴边的笑意不减反增。
龙天云和余咏秋沿途上,谁也未曾开口说话,余咏秋却因为感受到来自龙天
云身上那股无言的温柔,一颗心儿怦怦地猛跳个不停,她把自己的小嘴抿得更
紧些,就怕不小心小嘴稍稍张开,心儿就失控的跳出胸口。
分别的时刻,她竟然有种难言的怅然。
“咏秋!”
“呃?!”龙天云冷不防的轻柔呼唤,令她的心儿在剎那间停止了跳动。
“改天我能再邀你到府里来吗?”吏部大人龙天云从不上青楼妓院,在长安
城可是出了名的奇闻之一。
余咏秋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答应,偏偏她的小嘴却自作主张的接受邀约,
连头都一鼻孔出气的点了一下助阵。“只要时间能配合,咏秋一定接受邀约前
来。”
待丰姿绰约的倩影完全消失在眼帘后,龙天云才转身返回“衔云轩”。
兄妹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未再提及余咏秋的事,龙天云一下就说出重点。“你
知道千驹这趟到范阳的目的吗?”
“他没说,只说是出任务,我也不好多问。”见堂兄认真的表情,龙君琦便
知事有蹊跷。
“他是去处理有关兵部大人王晋诬陷剑秋的事。”他明白杜剑秋和宋千驹不
愿让龙君琦担心的心意,但他更了解龙君琦的个性——她不是那种朋友有难,
能坐视不管的人,现在不告诉她,待日后她发觉,只怕后果会不可收拾。
何况,龙君琦是龙家的人,而龙家的人最可贵的一点就是勇于面对挑战,对
朋友甚重义气,且拥有独立判断能力。
因此他把王晋和杜剑秋之间的种种全盘告诉龙君琦,让她自行定夺。
听完之后,龙君琦并未怪罪宋千驹和杜剑秋,她明白他们的一片心意,但这
事件她是管定了。
“我自有主张,谢谢天云告诉我。”她俏皮的在他颊上亲了一记。
龙天云爱怜的轻抚着她发香飘逸的头发,在她耳畔轻轻呢喃:“我和千驹碰
过面,他对你绝对是真心的,而且很痴情,至于咏秋的事,你也看见了,我就
不再多说,这样的答案满意吗?”
“嗯!非常满意!”何况还有意料外的“满意”呢!咏秋?!才送了人家一
程,就从“余姑娘”变为“咏秋”啦!呵呵!
她小心翼翼的偷笑在心底,没给他发现,免得打草惊蛇。
“和千驹至范阳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虽然你功夫不差,但——”
“我会到范阳,但不是和千驹一起去!”她莫测高深的甜笑。
这丫头又想搞什么把戏了?!
龙君琦没让他失望,马上就附在他耳边叽哩呱啦的大力推销自己的最新计划。
“这样太冒险了,我不答应!”龙天云听完,出自关心的一口否定,这忙他
不能帮。
龙君琦太了解如何说服这个堂兄了。“天云,你最好了,你忍心不帮我吗?
还是你信不过我的本事?”
“你明明知道我是怕你发生危险,太行山那一带最近并不是很平静——”
“你如果这么不放心,就招呼你那些江湖道上的好友在暗中保护我不就好了,
好不好嘛!你就答应我啦!天云,我的好哥哥!”再赖皮一下就大功告成啰!
最后,龙天云果真拗不过她,无奈的点头应允。“好啦!帮你就是了,不过
你得小心行事,绝不能受伤,否则——”
“安啦!我保证毫发无伤的平安归来,成了吧!”有龙天云这个万能军师助
阵,她就更如虎添翼啦!
见她那么开心的样子,他心情也跟着开朗——反正,他会想办法照料她的安
全,绝不会让她发生意外就是了!
“凡事适可而止,否则千驹太可怜了。”他好心的说句公道话。
“我自有主张,你别就瞎操心了!”
她最重要的几个重点实验都还没展开,怎能轻言放弃!
龙天云耸耸肩,心里更加同情宋千驹啦!
第十二章就在宋千驹准备出发到范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对龙君琦说时,龙
君琦便已先提出自己将和慧明到庙里去拜佛,快则个把个月回来,慢则两三个
月,绿儿自然是和她同行。
同时在宋千驹出发前三天,便已先行启程。
宋千驹对这个有名无实的女子,除了愧疚和敬而远之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
好,即便他想接近她,她也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教他尚未靠近,
便先给她高筑的“墙门”撞了一鼻子灰。
一切就待范阳一行回来再说吧!
于是,他便收拾起无奈的心动身,到范阳办正事去。
幸好紫烟如约定般,在洛阳上船,和他会合。
之所以选在洛阳会合,完全是紫烟的主意,说这样较不会招惹闲话,宋千驹
认为她的话不无道理,便应允了她的提议。
然而,龙君琦会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不想要自己的心上人,因为自己的
“计谋”,而平白招惹闲话,说他是不忠的夫君,而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对宋千驹不利的是非,究竟她是深深爱着他的。
当船由黄河转向永济渠时,龙君琦按照计划对宋千驹说道:“我将在邺城下
船。”
绿儿和龙天云派遣的人马就是在那儿等着和她会合,以继续接下去的计划。
这也是她们比宋千驹提前三天离开王府的原因——好让绿儿和龙天云的人马
有充裕的时间张罗一切啰!
“为什么?”宋千驹难掩失望之情。
龙君琦则对他晓以大义。“我想了很久,认为你是到范阳办正事,我却是要
去玩,而且又是强行跟来,到时一定会给你增添许多痳烦,万一耽误了你办正
事,我会于心不安,所以,决定到邺城下船,去拜访住在邺城的老朋友,顺便
游山玩水,至于杜大哥那边,就等你办完事,以后有空,我们再一起去,你觉
得如何?”
“可是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明知她的决定是较适合的,但是他的心就是
舍不得她离开。
龙君琦马上又说:“我们不过是小别一段时日,我会尽快回长安城的”醉月
小筑“等你,好不好?”
宋千驹万般不舍,但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感情。“也好,就这么办,我会尽
早办妥这件事,早日回长安城去。”
“嗯!”她喜欢他公私分明的作风。
在船上的时光是美好而闲适的——清晨,在晨雾尚未散尽,他们便相约一起
切磋武功,做为一天的开场白。
待日出东方,普照大地时,宋千驹开始办公事,龙君琦便很体贴的待在自个
儿房间,吟诗作画,或者看看书,练练字,倒也自得其乐。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龙君琦一时
兴起,摇笔画了一张画,完成之后在画里提上这首至今仍脍炙人口的名诗之后,
不禁有些感慨的望向船舱外的蓝天,最后竟发起呆来。
处理公事完毕,悄悄进来的宋千驹见美人凭窗神游,欣赏了一下,瞥见案头
上着墨尚未全干的诗画,不禁双眼一亮——好一张意境悠远,笔触独特,气韵
生动的杰作!
充分表现出边塞景致的特色和战士远离家园,长年在沙场征战的无奈和悲壮。
可说是把画中那首诗的意境发挥得淋漓尽致。
再说那四句诗的笔法——柔中见刚,飘逸中带着遒劲却又不失女子特有的娟
秀,相当难得。
足见其在诗画方面的过人造诣。
宋千驹尤其喜欢这样才气纵横的才女。“好美的画,相信王翰若还在世,也
会赞同我的话,毕竟能把他这首凉州词所抒的意境,表现得如此灵活高妙的人
实在不多。”
他衷心的赞叹不已。
龙君琦这才从神游的世界回魂,以笑代答。
宋千驹见她郁郁寡欢,柔情似水的搂着她,问道:“有心事?”
她很习惯的依偎在他宽阔的怀中,这个胸膛一直给她一种安心幸福的感觉。
“没事,只是想起战死在沙场上的故友,有些感慨罢了,他生前最喜欢这首
诗了。”
其实她说的是英年早逝的一位堂兄。
他轻拍她的香肩,企图安慰她给她一些力量。“战争就是这么回事儿,说来
也巧,我也有一位战死沙场的表兄弟,他也是非常喜欢这首诗呢!”
“哦!”她知道他在尽力安慰自己,甚感窝心,决定收拾起慨叹的心绪,把
气氛导回快乐的感觉。“好了,别再谈这些,既然你欣赏了我的诗画,是不是
也该你表现一下才公平啊?”
“行!”宋千驹毫不考虑的就应允,卷起袖口便开始沉思。
龙君琦自告奋勇的说:“我帮你磨墨!”
宋千驹笑得令人芳心悸悸。“比起为我磨墨,我更想听你用那玉葱般的纤指,
为我弹奏扣人心弦的乐曲!”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啰!”
于是,小俩口便在琴声悠扬的船舱中,共度一段极为风雅的曼妙时光。
黄昏时分,他们相约在船尾畔垂钓,顺便欣赏河上美丽的夕阳景致。
“为什么会想担任御史大人这个职衔?凭你的才能和皇上对你的宠爱,就算
想担任三省长官的要职,亦非难事,听说皇上也一直有这个意思,但你都婉拒
了。”她纯粹是基于好奇的心理。
宋千驹悠然自得的闲躺在船板上,两手枕在头颅下,翘着二郎腿,相当惬意。
“那种长年待在京城里和文武百官周旋的工作不适合我,我喜欢四处游走,静
不下来,而且,与其在朝上和皇上及文武百官共议政事,我宁愿四处探访,纠
举那些权高位重,却欺上瞒下,欺压人民的王公贵族和贪官污吏,给他们应得
的惩罚,或许我所能揭发的冤情有限,但至少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我会尽力去
做。我始终认为,身为王公贵族就应该多为人民排除疾苦,给他们安定的生活
环境,毕竟一个国家能富强,人民努力的血汗功不可没,并非皇室和少数贵族
们就能缔造出的,所以身为贵族,不该只知仗势欺人,而应尽力让人民过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