篼儿欠了欠身,奉上茶来,凌彻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一脸温和地笑得对萱太后道:“母妃不用担心,彻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母妃连日来为选秀之事操心,彻儿方才令御膳房备了碧玉珍藏燕窝羹,晚些时候便会送来。”
“彻儿,你若不得闲,选秀之事便先作罢吧,母妃一切都依你。”萱太后见凌彻如此强颜之笑,心中反倒是无比内疚了起来,她若早知情又怎么会老是念叨他立后纳妃呢?
“怎能作罢,彻儿一会就同母后一起过去,选几个妃子好同母后做做伴,都答应您好几年了。”凌彻依旧是那温和的语气,狭长的眸子却是扫了篼儿一眼,掠过一丝诧异。
萱太后自是看得出来,见篼儿低着头,小脸上尽是委屈,无奈叹息一声,道:“彻儿,你同汐月的的事,母妃都知晓了,再也不念叨你立后纳妃了,篼儿也是无心之过,你就饶她一回吧!”
“母妃,汐月她花样多着呢,待孩儿寻到她了,就娶回宫里来,同母妃做伴。”依旧是登基当日的那句话,俊美而略带苍白的容颜上仍旧是带着淡淡笑,却也依旧不提篼儿任何。
篼儿的头低地更低了,萱太后知道凌彻脾气,却是于心不忍,又道:“彻儿,篼儿也是……”
话音未落,篼儿却是一下子跪到了凌彻面前,低着头,“主子,篼儿认错!”
凌彻似乎根本就无视篼儿的存在,对萱太后道:“母妃,彻儿已经知会了礼部,今日只选几个妃子,皇后和四妃都暂且延后,母妃同彻儿一齐过去吧。”
后位空置,四妃亦空置,朝中大臣已经多次提及此事了,他也该先纳几个妃嫔,堵一堵那些老家伙的嘴了。
“旧主子!篼儿今日就出宫去寻新主子!一日寻不到,篼儿一日不回宫!”篼儿站起来看着凌彻,一脸认真。人定是寻不到的,但她不过是在等,一个月,一年,十年,她都愿意等,等他的原谅。
“罗公公,摆驾玉芙宫。”依旧没有看她,神情依旧是那么温和扶着萱太后的手朝门外而出去。
篼儿,那个陪他走过最痛苦的日子的篼儿,那个不离不弃在身边安慰的篼儿,那个他自小百般千般信任的篼儿,在他心中早就死了!如今的篼儿不过是另一个玫瑰罢了。
萱太后回头看了篼儿一眼,也不再多劝凌彻,他们主仆二人的关系匪浅,彻儿到那宫里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带了篼儿一个婢女,这事她看样子是劝不了的。
这一路过同彻儿过去玉芙宫好些事她还得亲自问个清楚。
玉芙宫。
玉芙宫,本为了立后选妃大典而布置地热闹非凡,无奈此时却是寂静无比,皇上方才临时下了令,皇后和四妃的人选延后另选,今日不过是普通的选秀罢了。
青衣红衣已经先到了,姐妹两站在一旁将那数十个秀女一一打量了过去,两人在奉先殿不敢多说什么,心中却是沉闷无比,小姐都还杳无音信,皇上就要纳妃了,幸好四妃的位置空着,要不让别人得了宠,小姐怎么办,帝王向来三千后宫,后宫中向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哭还有点用处,可如今小姐连人影都没有,皇上指不定哪天就把小姐给忘了。
门外传来了通报,皇上和萱太后到了。
青衣红衣连忙迎了上去,而一屋子的秀女皆是慌慌张张跪了下去,“参加皇上,参加太后娘娘!”
之前不管是宫中大宴还是其他大臣的宴会,凌彻都是出尽了风头的,好些秀女皆是多多少少见过他几回的,只是如今身份悬殊了,心中难免会慌张,何况今日是因选秀而来。
“都起来吧。”凌彻扫了众秀女一眼,话语依旧是淡淡的,搀扶着萱太后在软塌上坐了下来,萱太后却早已没有心思瞧这些秀女了。
所谓选秀
青衣红衣连忙奉上茶点去,萱太后看了她们姐妹两一眼,又是不由得心疼了起来,之前就曾多多少少听过这小姐的骂名,本来印象并不好,方才一路走来听凌彻将事情都同她讲了个遍,心中便是急着想见见那孩子了,没料到竟会这样的女子,藏得那么深,终日不思进取花样百出,竟却是醉红楼和清风阁的幕后主子,她这性子倒真真是同凌彻有的比,皆是不动声色深藏不露。
青衣和红衣这是第一回见萱太后,本是心中都有些慌张,动作小心慎重,见了萱太后一脸温和慈爱,却也不由得大胆回以浅笑。
“皇上,这是名册。”罗公公将名册递了上来。
若没有立后和纳四妃,今日的选秀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了,秀女十人一排上前答话,点到名字时先自报家门,主子若是看上了眼便是当场册封。
皇上日理万机,此等选秀本该是皇后或是四妃来做主的,无奈如今偌大的后宫空无一妃一嫔。
凌彻将那名册拿在手中,却未曾翻起过,却是起身走了下去,一脸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将那些秀女一一端详了过去,不一会儿便轻易选中了十来位秀女,一句话都不曾问,就连姓氏出身也没过问。
凌彻回到主座上,看了萱太后一眼,道:“母妃,你看如何?”
萱太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方才彻儿那句“知会了礼部”她一听便听出了端倪来,怕是朝中大臣施压了,南亲王几次进宫亦是同她提起过这事的,彻儿已经二十又三的年纪了,早该有子息的了,虽刚刚继位,立太子也是不为过的。
这立后纳妃大典牵连甚广,多少大臣都借着这机会往宫里送人,她不知道彻儿是如何知会礼部的,但是事实已经非常明显了,彻儿登位不久,敢一句话取消了这大典,定是对朝中大权有十足的把握了。
“罗公公,传朕口谕这十七未秀女皆封为婕妤,从三品。”
这便是册封了,那十七位秀女皆一齐跪了下来,谢主隆恩,只是心中所思皆是各异,自地方小郡本不抱多大棋盘,赐个更衣便是心满意足了,而朝中大臣之女却是一肚子的憋屈无处说,本是一场浩大的立后纳妃大典,怎么转眼就成了这普通的选秀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却不知她们的愁苦才刚刚开始。
皇上同太后离去后,被选上的妃子才纷纷跟着罗公公而去,青衣红衣却依旧愣着大厅里。
“青儿。”
“嗯?”
“我觉得这十七位妃子都不高,小巧玲珑的,同小姐的身段很像,皇上虽然纳了那么多妃子,心里还是惦记着小姐的对不?”
青衣大大地叹了口气,她怎么会知道呢?
“红衣。”
“嗯?”
“你说小姐是不是……”
“呸呸呸,不许胡说,再也不许你胡说了!”一向好脾气的红衣有点生气了,只是不知为何眸子里一下子湿了。
终入大山
在忘忧镇上耽搁了大半日,翌日,涟瑾他们一大早便出发了,入山林时却已经过了午时。
西南大山虽是通往钟离最近的路途却是人烟稀少,只因过这深山老林中除了靠近镇子边上的丛林里有几户猎户外,山中几乎是没有人家,过山得花些时日,若没有迷路,也总是要在山林中过上几夜的,若是迷路了,那便是要看个人造化了。
不管是钟离还是百纳,谣言传说都颇多,什么山中深谷住有仙人,又什么山洞悬崖藏有妖鬼,若不是大胆之人抑或是武功高绝之人,鲜有敢轻易从此处经过的。
曲折山路上,枝蔓纵横,若不是换了这西南小马,一般高大的马匹还真是难以前行,汐月依旧是牵着马走在最前头,地图拿在手中,不敢掉以轻心,这地图是莫风在忘忧镇买的,也只是绘制个大概,并不十分详细。
“汐月,你慢点,要不我跟你换,你到中间来!”涟瑾走在最中间,见汐月那么时不时低头看地图,生怕她一不小心滑落脚。
“换不了,待会到前面那林子里再跟你换。汐月回头笑了笑,又专注在路上了,一路上都是枝蔓缭绕的,一不小心还真会被绊倒,她真的是不喜欢走在涟瑾后面,很不喜欢看到他背上那副画,一路上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
莫风走在最后面,话依旧很少,却不似涟瑾和汐月这般小心翼翼一身戒备,这西南大山他曾走过一次,路途还是记很清楚的。
“涟瑾,这是你第一回走山路吧!?”汐月又回过头来,见涟瑾一脸的紧绷,步子非常小心,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以前很喜欢登山的,很喜欢攻顶的成就感,只是来了百纳三年生活奢华,人也都懒了,最多就是牵马出去溜溜而已。
“呵呵,你先看着路,别老回头!”涟瑾先是提醒,后又道:“也不算第一回,小时候同父王出去围猎过,和皇兄为了一直受伤的小鹿在林子里寻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出了猎场上了荒山去了,还是皇兄……”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奈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几年了。”
当年的皇兄已经成为今日的皇帝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你呢?也是第一回走在山路吧?”涟瑾对汐月的了解并不多,只知她是留芳楼里被他忽视了个歌姬,至于她是如何进宫的,他从未问起过,一路上他都极少谈及宫里的事。
“嘿嘿,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汐月回过头来朝涟瑾一笑,亦不想多说,以涟瑾的话答了他,也算是半开个玩笑。
“汐月,你看着路,要说话到前面林子里再说。”莫风终于出声了,却是望着前面那一片大竹林,俊眉紧蹙。
两年前经过这里时还不曾有什么竹林,怎么就两年的时间就多了一片茂密的大竹林?似乎是潇湘竹,枝干上斑斑点点的。
莫风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看不出什么怪异来,心中微微有了戒备,确是有路人在这山林中偶见隐居的世外之人,至于那妖魔鬼怪之说更是纯属无稽之谈,走过的人都知晓这山林连猛兽都是极少见的。
汐月又不自觉地要回过头来,见莫风那一脸煞是严肃便乖乖地看路了。
曲径越走越平坦宽阔了,越走越接近那竹林,这里并他路可走,唯有穿过这林子,汐月却迟疑了,脚步放慢,迟迟不肯踏入那林子。
“就在这歇一会儿吧,商量商量今晚怎么过夜。”涟瑾见天色不早了,心中担虑起过夜的事来,从未在荒郊野外过夜过,心中当然是没底的。
“等……”汐月还未回过神来,涟瑾却牵着马进去了,在一块大石头旁停了下对汐月和莫风招了招手,道:“就这里吧,快过来啊?”
汐月依旧迟疑,回过头却撞上了莫风那诧异的眸子,心中一慌,连忙也朝涟瑾走了过去,方才好险,差点就喊出来了。
只是一进这林子,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渐渐涌了上来,这潇湘竹林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凤希!
这是汐月第一个念头。
只是并没有琴声,也不是幻象。
是凤希还是另有其人?
是险是夷?
“给。”涟瑾将水递了过来,一脸温和的笑颜。
汐月回以浅笑,坐了下来,看着四处巡视着的莫风,他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了。
如果他懂,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懂,那就麻烦了,她也看不出这是什么阵法,何况不能暴露了自己,一个歌姬如何懂得这样奇门遁甲之术?方才莫风那审视的眸子可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莫风,怎么了?”涟瑾见莫风少见的那一脸严肃,便诧异了起来。
莫风走了过来,将手中地图摊开来,指着一出地方道:“咱们再走一程,到了前面这榆树林子刚好可以过一夜。”
入了山林,便不只是涟瑾急着赶路了,莫风同汐月亦是急着早早出了这山林。
“那走吧,现在就走啦,那到榆树林再好好歇歇!”汐月一下子站了,一刻也不想在这林子里多待,阴阴凉凉的,那股恐怖诡异的感觉再慢慢弥散开来,越来越浓。
“走吧。”莫风点了点,跃上了马去,前面的路都较为平坦,正是这西南小马的用武之地了。
汐月同涟瑾也不再说什么,似乎都有了默契,皆是跃上马去,一路上都是莫风在照料,都是依赖他一人,如今入了山林,全仗着他了,如今见他这一脸肃然,涟瑾心中亦是暗暗不安了起来。
虚惊一场
这潇湘竹林不大,三人却怎么绕都绕不出去,汐月跟着这两大男人身后,却依旧是一身的戒备,那如水双眸凝着疑虑,警惕着四周的动静,这确是个阵法,七杀阵法,凤希那本律书上提及过的。
“莫风,我们又回到这里了,那是我方才留下的标志!”涟瑾见了自己方才扯下的绸缎,顿时惊叫出声,方才就暗自诧异了是迷了路,偷偷留了个标志,没想到绕了大半日竟然还是绕回来了。
莫风心中早就有数,看得出这个阵法,无奈自己并不精通此道,正寻思着如何解释,亦是纳闷是何高人布下这阵法,是有意又难,还是让他们给碰巧遇上了。
“看吧,迷路了吧!还是要我来带路吧!我们换个方向走这边!”汐月掉转了马头,一脸嬉笑,如同之前抢着带路这得意模样。
“呵呵,你这丫头若是真带我们走出去了,以后就真都让你带路了!”莫风心中虽急,却还是先瞒了下来,抱着一丝希望,也许真该汐月这丫头误打误撞绕了出去。
“嘿嘿,跟我走吧!”汐月灿烂一笑便纵马朝另一方向而去,只是那晶亮的眸子里亦是戒备难掩与焦虑,方才莫风走的都是两个方向是杜门、景门不凶不生,而她现在寻的正是阵法中的生门。
凤希将那七音阵交给她后,夜里睡不着时,她时常会将那律书拿出来看看,那律书不单单纪录了七音阵法,亦是提及了奇门盾甲,五行八卦,阴阳数术,汐月本就对这奇门遁甲了解颇多,加只对这律书的研习,对此道也算是有所精通了,方才绕了大半日,她越看越明白,他们不过都在阵心中挣扎罢了。
七杀阵,实际上是由七人合心布下的这阵法,阵势依旧按照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这八门布下,而其中七门有七人把守,只留一门为空,若是死门为空,那入此阵者必亡。
汐月本想朝死门而去,却又不敢轻易冒险,先寻了生门,若是生门留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不留空,便全看莫风武功如何了。
“这林子越来越稀疏了。”莫风不断这观察着四周的变化,这里的竹林似乎不似方才的那么茂密了。
“呵呵,我看这路就是出林子的路了。”涟瑾亦是发觉了竹林的稀疏,方才的戒备担忧早已渐渐消散。
“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汐月回头依旧是那俏皮可爱的笑颜,心中亦是暗中庆幸,这生门怕是真的是留空了?
究竟是何人布下的这阵法,是有意为难呢?还是他们不请自来闯入的呢?
而就在这时,前面却传来一个爆裂的声音,似乎是竹子便打裂的声音。
还未到三人回过神来,却见一个白衣女子,凭空翻身出现,速度极快,根本看不出是从那个方向而来的。
这女子在不远处落了地,那模样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是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一身白色的罗纱长裙,轻柔的长发披肩,素雅的装扮依旧难掩一身的高贵气质。
“咦,你们又是什么人?”那女孩见了汐月他们三人,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眼眸漆黑,灵动无比。
还不待汐月回答,又是一道黑影闪现,依旧如同光影一般的速度,一个黑衣蒙面人凭空出现一般落在了那女子身边,身材却是犹如影子一般清瘦修长。
“小主子,你怎么连这长鞭也给甩了出去!你可是你爹爹的东西!”那一黑衣蒙面人将手中黑色长鞭呈了上来,根本无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