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夕颜,刚进宫不久,不认得大人,大人恕罪。”汐月低着头,心中却想起一个人来,宫中非侍卫却能戴剑入宫的,唯有十四皇子向天一人,汐月向来和宫里的人不熟络,却也多次听闻过这个皇子,年纪轻轻却是武功极高,极得皇上宠爱,三年前硬向皇上讨了护国将军一职后便离宫而去,将百纳的所有的边界驻军营都逛了一遍,表面上是巡视去的,实际上却是四处游历,这几年大祸虽不闯,小祸却是不断,听说去年还因在离城不小心调戏了月国那安阳公主,和那驸马爷大打出手呢。
“夕颜,呵呵,见了本将军还不下跪,你该当何罪?”向天直起身子来,一本正经。
听向天这么一说,汐月连忙才跪了下来,佯作一脸慌张,道:“将军,夕颜进宫不到三日,望将军恕罪!”他当真就是十四皇子了,这小子只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亦没有上过战场,却偏偏喜欢自称本将军。
“无趣!”向天瞥了汐月一眼,丢下了两个字便转身要走,这宫中的人怎么都是这般规规矩矩的,好生沉闷,若不是父王病重他才不会回来。
只是,向天才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汐月原本要起身的,见他折回来连忙又跪了下去,这小子又回来干嘛?
“起来吧。”向天走到汐月跟前,迟疑了一会,又道:“那个……你带我去见凤希。”
汐月微微一愣,随即起身来,恭恭敬敬道:“师父并不在后院,可能到乐房……。”
“师父?”向天蹙起眉来,这才认真打量起汐月来,道:“你跟着凤希学音律?”进宫不到三日就被凤希看中了,这丫头看来不简单嘛。
“嗯,夕颜不才,有幸得师父垂爱。”汐月浅浅笑着,师父,有个师父其实也蛮不错的,虽然这师父严肃了点。
“好了好了,那你赶紧带我去见他吧。”向天自小跟凌彻混的熟络,将凌彻当作亲哥哥般对待。
“将军,奴婢也正想去找师父,就是……”汐月依旧是恭恭敬敬。
向天却是不耐烦了,打断汐月,道:“让你带我去,你废话那多作甚?快走快走!”
“将军,奴婢也想走啊,只是……”汐月瞄了向天一眼,继续小心翼翼说到:“只是,奴婢刚进宫不久,对这回廊不甚熟悉……”
“说了半天你也不知道路!”向天瞪了汐月一眼,心中后悔,这回廊都困了他两次了,他怎么就还不死心呢,方才真该就在外面寻个奴才带路。
汐月听了向天那话,心中一乐,想都没想便道:“将军亦是迷路了啊?”
只是话一出口,她后悔了,这堂堂护国将军竟然在宫里迷路,他的脸往哪里搁啊?
“胡说!本将军怎么会迷路?是你迷路了吧,哼,算你走运,碰上了本将军,这就带你出去!”向天急了,说着却将汐月拦腰抱起,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屋顶上。
两次迷路,他最终都是这般飞檐走壁飞出来的。
汐月虽是睁着双眸,却是紧紧地抓住向天的衣服,这么高的屋顶,身上又没有任何安全装备,若是掉了下去那后果不可想象。她虽曾为国际刑警,无奈到了这百纳,什么高科技的装备都没有,若要在这宫里潜伏得好便得全靠计谋了。
“嘿嘿,美女姐姐,看看,本将军可有迷路?”向天看着汐月那惊恐的模样,一脸得意,将汐月拥紧。
汐月却是放开原本紧抓着的小手,心中却是不满,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不正经,同他那凌彻皇兄有得比了!
这屋顶极高,可将司乐宫尽收眼底,向天扫了四周一眼,又道:“看看,凤希在哪个房里,我带你去。”
“呃……师父估计是在乐房里吧。”汐月说着指了指西边那一排稍稍低矮的屋子,她也就是猜的而已。
向天看了过去,便将汐月揽紧,足尖轻点,朝乐房飞去,汐月却是立马又将他那白色锦服抓紧,微微眯着眼,没敢完全睁开,这可是她第一次这么不带安全装备在空中飞的!
给读者的话:
推荐好友绿水如蓝即将完结的作品《大汉歌姬》
要人
不一会儿,乐房便到了,向天揽着汐月缓缓地落在门口,大厅里的人却皆是一脸惊讶地看了过来。
只见大堂里站这好些个歌姬,正是李公公说的新进宫来的那些,看样子凤希今日是在考核了,只是那两人怎么也来了?汐月微微怔住。
向天却是放开她来,一脸痞笑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在一旁凌彻边上坐了下来,道:“哈哈,原来都在这里,我还跑后院去了呢!”
汐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眉头紧蹙的涟瑾,连忙走了进来,低着头退到一旁去,却将涟瑾身旁那一脸阴晴不定的凌彻直接忽视掉了。
凤希缓缓起身,道:“昨日听闻将军回宫了,正想去拜访呢。”
“客气客气,呵呵,我今日恰好经过这,进来看看顺便带几个歌姬回去。”向天说笑着看向了堂下那群歌姬,他同凤希私下可不这般客气,只是这涟瑾面前得做做戏。
涟瑾这才将视线从汐月身上移开,纳闷起来,道:“你这小子何时也对司乐宫的歌姬感兴趣了?”他极少住宫里,身边亦是极少带侍卫或者婢女的,怎么今日会到这司乐宫来?
“就是缺个婢女,来寻一个的,哈哈,皇兄你竟敢到司乐宫来,要是让静雪小姐知道了,嘿嘿……”向天依旧是那一脸痞笑,翘起二郎腿来,端起一旁的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向都是司乐宫往他东宫送歌姬的,涟瑾极少亲自来,他还真是好奇了,看了一眼凤希,视线又回到涟瑾身上,等着他回答。
“呵呵,亦是经过此地就进来瞧瞧了,正巧碰上了凤大人在筛选歌姬呢,留下了凑个热闹。”涟瑾亦是笑着回答,心中顿生一计来,便又看向了汐月,问道:“这位是……”
汐月连忙上前,福了福身,道:“奴婢夕颜,也是刚进宫来的歌姬,方才在后院回廊里迷了路,是将军带奴婢来的。”
“后院?哈哈,凤大人,这不会就是你新收的那弟子吧!”一般的歌姬一向是不许到后院去的。
“正是正是,前日收的,这丫头很有天赋啊!”凤希难道也会笑,看向了汐月,道:丫头,这正是太子爷,这位是凌王,好不快快行礼!”
汐月连忙退了几步福了福身,道:“见过太子爷,见过凌王。”只是,话音一落,却猛地被身旁那沉默已久的家伙拦腰捞了过去,一下子便撞进了那熟悉的怀抱,凌彻这厮要做什么?!
“你叫夕颜,呵呵,抬起头来本王好好瞧瞧。”凌彻早就换上了那一贯的风流模样,狭长的眸子里含住邪魅的笑,大手攫起汐月的下颌,煞是认真地打量了起来。
涟瑾一脸难掩的焦急,凌彻若是一时兴起将夕颜要了去,那可怎么办?这家伙之前还答应他不揭穿思诗身份的,现在又这样调戏!
见涟瑾那纠结的神情,又见凌彻那一脸闲适,向天朝凤希笑得意味深长,他虽不清楚这美女姐姐的身份,却也猜到了一二,这情形看来,这姐姐怕又是凌云阁的人了吧!
汐月一脸恭顺,任凭凌彻打量着,小手却是偷偷绕到凌彻腰上,狠狠地掐了下去,涟瑾方才那么问,怕是要让她抚琴了,然后便可顺理成章向凤希要了她去,凌彻这家伙捣什么乱啊!
凌彻那深邃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悦,却还是放开汐月来,笑着道:“既然是凤希大人新收的弟子,那定是精通乐律的,赶紧抚一曲来听听吧!”
涟瑾见凌彻放开汐月,这才放下心来,急急道:“我也好奇着呢,赶紧抚一曲来听听吧!”
汐月早就退离了凌彻好几步,又是自动将他屏蔽掉,朝凤希看了看,又看了涟瑾一眼,这才欠了欠身,“那奴婢献丑了!”
说罢便走了下来,而堂下那群歌姬便是自觉得散开来了,心中皆是纳闷这女子是何时进宫的,怎么从未见过?方才凌王居然同她那般暧昧,真真让人羡慕,好些大府上的小姐甘心入宫当歌姬亦是冲着这风流倜傥的凌王来的。
汐月在那古琴边坐了下来,朝众人浅浅一笑,轻轻挑动琴弦,琴声流畅婉转,却透着淡淡的哀伤,正是那曲《心水》,本是要留到东宫才献出的,既然涟瑾来了,当众献上也无妨。
众人静静地听着,汐月浅笑,娇启红唇,随着流转的曲调,低声唱道:
……
风轻起燕语吹面缭绕,微雨点在心上,浸湿了心事还觉得少
相思随船飘,孤单的纱窗是谁在敲,
听黄昏倾诉寂寥,心里的人儿去哪里了
愁只在梦里相告
……
待花开花谢一年年过,过不完相思点点寂寞
尘缘蹉跎,浮生如水淹没,
看秋去春来潮起潮落,落不尽相思绵绵成波
红尘如梭,心海茫茫无人诉说
……
凌彻慵懒地倚着,见汐月的目光都落在涟瑾身上,根本无心听这曲子,明明知道这女人是做戏,心中却依旧很不舒服,当初真该直接将这女人绑了,等思诗把事情办了再放了她。
向天本来就对这什么词啊曲啊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觉得这曲子很好听,心中想着回头等完成了任务,让凌彻将这美女姐姐给了他算了,带着身边无聊时听听曲也还不错。
涟瑾却是拍手称赞连连,一脸欣喜地朝汐月走了去,这曲子定是她新作的,虽不及前那曲《昔时蝶恋》却也是难得的好曲子。
凤希亦是走了下来,虽是一脸惊叹,心中却是纳闷不已,这曲子不管是曲调承转起合,哀而不伤,而那词却是填得恰到好处,配上曲调浑然天成,一丝一毫也不突兀。
这丫头是何时作的这曲子,之前还七音六律不通呢,怎么能能作出那么无可挑剔的曲子来,就连那词的韵律亦是把握得非常到位。
涟瑾将汐月扶起,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凤希,我不管,夕颜我就要了,你可别不放人啊!”他方才就同凤希说好了的,今日就是想来寻觅个歌姬的!
凤希恭敬道:“太子爷看中的,凤希岂敢不放,只是,昨日教了这丫头一些律法,今日还得提点提点。”
涟瑾一听,心中欢喜,拉起汐月的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一脸宠溺,道:“那夕颜就多留司乐宫一日,明天我亲自来接!”
汐月不着痕迹地推开涟瑾的手,退了一步,微微福身,道:“谢太子爷赏识,夕颜定当好好跟在师父将乐律学透了。”
“呵呵,明日我让李公公送夕颜过去,不劳太子爷再来一趟了……”
“呵呵,不碍事,明天我也清闲着,亲自来接她”
……
这边三人皆是一脸浅笑,彬彬有礼。
而堂上的凌彻和向天却借是懒懒地倚着,向天嬉笑地看了看凌彻,附在他耳畔低声道:“皇兄,这姐姐给我留着哈,任务完成了,就送给我吧。”
凌彻一听,笑得异常的灿烂,那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却是冷冷道:“你想都别想!?”
向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退了回来,又看了看堂下的汐月,这丫头果然不简单,皇兄从方才至今视线就怎么没离开过她。
缘分罢了
凉风起,月色如水,竹影斑驳的院子里幽幽的传出了琴声来,空灵而又飘渺,汐月一袭青色纱裙坐在琴台边,低着头,眉头微蹙,徐徐弹着,琴声如流水般流畅悠扬,只是不一会儿却是突然低沉了下来,院中那低矮的潇湘竹丛立马如影子般瞬间移动了起来,随着越来越急促的琴声而瞬息变化着,凤希就站在这不断变化的竹丛中,白袍翻飞,发丝飘飞,苍白的嘴角紧抿,俊容上依旧是那一贯的肃然,深邃的黑眸扫了一眼这不断变化的阵法,这才缓缓迈开了步子。
突然,铛的一声,那急促的琴声戛然而止。
四周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房屋,琴台,石桌,一切都是被那静谧的月光笼罩着,瞬间寂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凤希缓缓走了过来,蹙起眉头,道:“丫头,为何停了?”
“都被师父你看破了,丫头也懒得再费力气了。”汐月伸了个懒腰,便站了起来。
今早涟瑾他们走后,她就被软禁在这院子里练琴了,布了好几个阵法,都被凤希一眼看穿了去,甚至有几次就算他身处阵外,单单听那曲子便可听出破绽来,一开始她还有力气变幻阵法,现在手都快断了,只是盼着这家伙早些放她回去。
“呵呵,就两日的时间,你能达到这造诣,为师也不为难你了,回去吧。”凤希说着便径自往屋内走了。
“等一下!”凤希似乎忘记了昨天答应她的事了!
汐月连忙快步跟了进去,迟疑了一会便绕过那面大屏风,走到里屋去了,只是才一踏进去,却立马惊住了。
只见屋内竹墙上挂在一副一米多高的泛黄画卷,画中人儿生得如花似玉;天姿绝色,抱着一把古琴,微微低着头娇羞地笑着,低垂鬓发斜插着一根紫玉蝴蝶钗同她发髻上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这人又是谁?
这不正是她吗?
这副容貌同她原本那真实面容简直一模一样。
汐月愣在门口,顿时一阵恍惚,那画中女子是另有其人,还是就是她?
凤希站在那画像前,原本那肃然嘴角却不由得柔软了下来,无奈地叹息一声,便上前将那画像掀了起来。
汐月这才回过神来,却见那画像后竟藏有一小暗阁,里头藏着好些个瓶瓶罐罐。
“丫头,替师父倒杯水吧!”凤希倒了一手的药丸,这才坐了下来。
汐月连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心中纳闷不已,师父总是这一脸苍白如纸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这药是……”汐月见凤希将那一大把药丸一吞而尽,不由得蹙起了眉来。
“老毛病罢了,呵呵。”凤希无奈地笑了,不似一贯的肃然,他这一身伤还不是拜画上那女人所赐,只是这一身伤又算的了什么,若是他的命能换回她的命,他亦是心甘情愿的。
如今,既然寻到能破七音魔阵之人了,也算是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明日他也该离宫了吧。
“师父,那画中女子是……”汐月又看了那画像一眼,心中狐疑,这女人不会就是师母了吧!
“呵呵,她是你师母,同你一样喜欢那紫玉蝴蝶钗,已经去了好些年了……”凤希淡淡地笑着,看着那画像中的人儿,柔软的眸子里蒙上了淡淡的哀伤。
汐月微微一愣,又看了看那画中女子,道:“那丫头过去给师母磕个头吧!”
“呵呵,罢了罢了,她最不喜我收女徒儿的了。”凤希的视线始终落在那画上,眼底尽是宠溺,玫瑰是他收留的,汐月算是真正的弟子了吧!
“师父,你也是凌云阁之人吗?”汐月满腹疑惑不已,这凤希身上似乎藏着故事,还是开门见山问了吧。
“我同凌彻……呵呵,不过是老朋友罢了。”凌彻总是这样说,老朋友,也许吧。
见汐月凝眉不解,凤希又道:“丫头,为师这几年寻了好些弟子,皆破不了这七音魔阵,你既破了,那这阵法自当是传授给你了,你我有缘罢了,没有什么缘由可问的。”凤希说着便背过身去,看向了窗外。
真的是缘分而已,若不是她发髻上个紫玉蝴蝶钗引他过去,若不是她那手上的新茧让他疑惑了,也许就这样错过了。
见凤希那落寞的背影,汐月微微一怔,良久才回过神来,浅浅地笑着道:“缘分便是缘由,丫头谢这缘分,也谢谢师父。”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没有什么缘由,不过是缘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