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答案是早就有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并不愿意发现他。
只有在某种特别的力量下,现实猝不及防的把你逼到墙角,再无可退,你才会木然的面对,然后接受。
“小姐。”
我睁开眼睛,在倒后镜里看见司机探询的目光。
“别说我多嘴,我看你也不容易。”
我苦笑,不容易?
“感情这东西,最不可靠了。不是有句话说吗?动什么,别动感情。”
我静静的听着。
他一边开车,一边恳切的劝我:“真正过日子,跟这个没多大关系。要死要活的,最后还不是结婚生孩子,上班下班,油盐酱醋的过下去。”
“想太虚没用,找个实在人,心眼好,对你好的,一辈子都不会吃苦。我老婆跟我看顺眼了就结婚,她对我照顾,热饭热汤的等着,我也天天出来赚钱,回去交给她,比什么都强。有几个成天喊着爱不爱的,早离了几回了。”
我倚着靠背,听着他的话出神。
是啊,平淡的幸福,虽然平淡,但不伤身。
婚姻需要的是忠贞,宽容,忍让,至于快乐,快乐是要自己找的,你若是个不快乐的人,十个人哄着你转都不会有用。
在细水长流的温馨里,想要寻找幸福的感受……真的不难。
想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在这里听到中肯的劝谏。
让我不能那么专心的忧愁,摊薄内心的伤痛。
我失约了,在那一片别墅区前经过,直接回到了在市区的家。
那个好心的的哥,我给了丰厚的车资。
他不肯要,又推给我,我坚决的扔进车窗。
他有些腼腆,对我道声谢,开着车走了。
丢下包,我疲乏的倒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片刻,觉得耳畔的床单凉凉的,侧头一看,咦,怎么湿了一小块儿?
摸摸自己的脸颊,原来,还是哭了。
转过脸,面朝下终于哭出声来,在夜里,轻轻的呜咽。
就让自己发泄一下吧,哭过了,畅快了,轻松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双闹钟准时把我闹醒,呜呜呜,可恨良宵苦短。
闭着眼睛摸到卫生间,噢,老天,眼睛肿如金鱼。
赶紧跑到厨房,拿出冰箱里的冻牛奶,用化妆棉蘸了敷在眼盖上。
闭上眼,腥咸的海风忽然从鼻尖飘过,心口一阵闷痛。
摸索着开了电视,换到早间新闻。
伊拉克发生暴力袭击事件,200多人伤亡……啧啧,动荡的环境,我还穿着丝睡衣横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敷眼睛,真是应该感恩的。
德国女市长拍摄性感照片招不满?她也真是的,到底想要开辟什么样的新天地嘛……
马拉多纳又发胖了?
我惊讶,不是已经做了缩胃手术了吗?
呵呵,想想多带劲,全世界的人都在关心他的体重……
不厌其烦的拍上水水,拍上精华液,还要缓缓,否则,它们不能吸收,天气热了,不能再偷懒,隔离霜也得招呼上。
从衣橱拿出那件宝蓝色褶皱衬衫,腰身收得极好,配上灰色带裤线的长裤,提上浅咖啡的皮包,愉快的下楼。
不能忘记就只有接受,我不会再去选择逃避。
生活不仅仅只有爱情,呵呵,当然这很重要。
呜呜,我的初恋结束了。
啊,亦凡说的好,就是养只宠物,日子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
无论结果如何,姿势总是要摆好,心里再千回百转,都不应该由着自己尽情的伤感。
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不必多说什么。
不管怎样,我要对自己的快乐负责。
晚春的早晨,清新明快。路边的玉兰花开了,一树的芬芳。
两声车喇叭响,我回头,天哪,宋铭轩?
心里真的有些愧疚,昨天……
挠挠脑袋,慢慢蹭过去:“早啊,你怎么过来了?”
他探出头,打量一下我的神情,眼神中有一丝好奇:“昨晚等某人等了很久,一个人把菜都吃了,撑得睡不着,一早就来找你算帐了。”
“我,那个,对不起哦,改天我再请你。”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上来,我送你。”他推开车门。
“不用了,我带卡了,出去乘公交就行。”
第三十九章
“怎么了,常欢?”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我心里暗暗懊恼,笨蛋,又做错了。
叹口气,坐进去,关上车门。
“宋铭轩?”
“恩?”他看着车后,徐徐转动方向盘,倒车,掉头,平稳的驶上公路。
早晨的阳光温暖的洒下来,一片明媚的金色。路上人潮滚滚,整个城市迈入了新的一天,一切朝气蓬勃,秩序井然。
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有话要跟我说?”他看着前方,忽然问我。
车窗外,还有晨练的老人刚刚回家,身上背着长剑,三三两两的边走边聊。
丝绸长衫,鹤发童颜,身姿洒脱,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们已经不再有这样的烦恼了吧?到了人生最从容淡定的时候。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和宋铭轩亦该有个交代。
“你现在有时间听吗?”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手轻按在方向盘上,偶尔微微动一动,修整着前进的方向。
“说吧,我等了很久了。”
“那个,恩,我觉得你条件太优秀了……”
“说重点。”他打断我。
“那个,我……”我掉过头皱起眉头,怎么搞的,我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一定是这早晨灿烂的阳光,一定是。
如果是在无边的夜色中,我可以惆怅的细说从头。
而现在,现在只觉得自己无比的琐碎。
他从容的换档,动作干净利落,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买自动档。
刚考完驾照那会儿,经常跟别人热情洋溢的讨论买什么车好,不管怎样,自动档都是我的不二选择。
根本没有驾驶乐趣,他这样说。
“这样吧,我问,你说。”
车子驶入一个隧道,四周暗下来。我呆了呆,点头:“好。”
“你喜欢那个人,是吗?”
“……”
“你们已经分开了,是吗?”
“恩。”
“你还打算跟他在一起吗?”
“不。”
“你讨厌我吗?”
“不,当然不是。”
“遇到问题,会先想到我吗?象上次一样。”
“……是的。”
“你已婚吗?”
“去你的,”我骇笑,“你在说什么?”
他微笑,弹了一个响指:“好了,我问完了。”
“就这些?”我有些疑惑。
“足够了。”
我看着他的侧影,有些着急:“可是……”
“放心吧,”他扭头笑笑,眼神温暖而鼓励,“小丫头,我比你大好几岁,要论人生经验,我比你要丰富得多。同时,我也没有自虐倾向,请你不要担心。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吃亏这样的说法。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其实说到底,这跟你都没多大关系。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开心,拜托你不要急着划出界限,拒人于千里之外,把我当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吧,也许某一天,我会把嫂子带给你参谋,前提是,她要比你更让我动心。”
阳光温柔的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一如他的目光。
糟了,刚刚消肿的眼睛又要变成一只水泡金鱼了。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揽住我。
我嘟囔:“怎么说话这么煽情啊,又不是拍电视,讨厌死了。”
他拍一拍我的胳膊,笑:“自己耳朵软还怪别人,这个怀抱暂时借你用用,计时收费的啊。”
前面不知发生什么,车子的车速都慢了下来。
我赶紧坐好,他换了下档位,感慨:“早知道还是该买自动档。”
“扑哧。”我笑出来:“还没到起步时间呢,我不付钱啊。”
在他的抱怨声中,飞快的到达公司。
早晨的例会,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两位经理却姗姗来迟。
几个同事凑在一块儿讨论着今天的议题,意见不太一致,小声的争论起来。
其他人有的尚未从周末的松散中回过神来,眯着双眼靠着椅背打哈欠,有的眉飞色舞的聊着八卦。
过了一刻钟,会议室里的声音渐渐大起来,我心里也有些嘀咕,这二位是怎么了?
“来了,来了。”有人叫道。
随着一阵脚步声,黄总和陈副总出现在门口。
黄总坐下咳嗽一声,笑着说:“哦,让大家久等了,来,我们开始吧。”
我敏感的留意到陈辰的脸色相当难看,从头至尾没有发言,秀丽的脸庞笼着一层黑云,眉头微蹙着。
“好,今天就说到这里,市场部刚刚的想法再给我个详细的报告,预算尽快造上来。”黄总放下手里的笔,对市场部负责人说,那边连忙答应一声。
“最后,有两个消息要告诉大家,”他顿一顿,面带笑容看向陈辰,“先说坏消息,由于工作安排,陈总即将离开我们。”
下面一片嗡嗡声,这个消息事先根本没有任何风声,太突然了。
“好消息呢,就是陈总是去我们的兄弟公司接任总经理一职,总公司对陈总非常的器重,这次,给了陈总一个全新的挑战。我相信陈总一定会在事业上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不会辜负总公司领导们的殷切希望的。”
说罢带头鼓起掌来,这时陈辰才勉强挂上一个微笑,站起来接受大家的祝贺。
整个过程中,她始终都没有看黄总一眼。
一周后,她正式离开公司,走马上任。
公司的送别聚餐后,她约我到天意。
“常欢,知道你是有名的千杯不醉,来,陪我喝两杯。”
“好啊,”我在吧台前坐下,“喝点青岛?”
她摇头:“不,黑方。”
“嘿,陈总,真是人逢喜事啊,酒量也升了?”我笑起来,小伍开始给我们兑可乐。
“天哪,你就兑这么点?”她接过杯子,惊讶的问。
“兑一点好喝,多了没意思。”我用手撑着头,想一想,谨慎的开口。
“陈总,是不是舍不得我们?”
她转转杯子,神情落寞,拉着我的手摇一摇,有些感慨:“常欢,我走了,你要加把劲啊。你这个人,说好听了,是性情淡泊,说难听了,就是不思进取。”
我不好意思的嘟起嘴:“哗,这么直接。”
“条件再好,自身没有要求,也很难有大的进步,如果不想蹉跎,自己要给自己加点压,知道吗?”她认真的叮嘱。
“收到!”我坐直腰板,向她敬个礼,做个鬼脸。
她白我一眼,叹口气:“还有一件事,就是宋铭轩。”
“老天,”我呻吟,“你只是升职,要见我不过一个电话的事,不必这样吧。”
她也笑:“好好,我不罗嗦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机会稍纵即逝,很多好男人一不留神就成了别人的老公。虽然说缘分……但,这种事是很玄的。”
我碰碰她的杯子:“谢谢你,真的。”
她苦笑:“谢什么,有很多事,只恨我能力有限……”
说着一仰脖子,把空杯子推给小伍:“再来点。”
我有些诧异,她仿佛有心事,在本公司升上去固然好,但从其他地方曲线救国,更加活络,照理说陈辰应该高兴才是。
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慢慢的我开始有些飘,看着陈辰拿着杯子跟小伍说话,却不太听得清他们说些什么。
眼前渐渐模糊,嗅到一股咸咸的味道,黑色的海,咆哮的浪,漫无边际。我孤独的站在那里,绝望、恐惧的感觉一波一波涌上来,涌上来……
醒来的时候在家里的床上。
我坐起来,揉揉太阳穴,那里鼓鼓的跳着,隐隐做痛。
想起昨晚,我伏在膝盖上发呆。
我醉了?!
怎么会?根本没喝几杯。
从来没有醉过,原来醉了是这样的,摇摇头,真没意思。
可是,难道在我身体里面西贝说过的那个酒精分解仪没用了?
叹口气,坐到床边,咦?拖鞋哪去了?
床边空空如也,昨晚史无前例的喝高了,怎么进来的都忘了。
赤着脚下床,嘿嘿,陈辰送我回来的吧?她一定被我吓坏了。
天还没亮,我经过客厅,顺手拧亮台灯,衣服还没换,一股子汗味,赶紧去洗个澡吧。
脚步顿住,我慢慢回头,看向沙发上的那个人。
宋铭轩!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台灯的光调暗,原来,昨晚,送我回来的人是他吧。
他身上的丝衬衣揉得皱巴巴的,领带扔在一边,眼镜也忘了拿下来,呵呵,做梦还想看清楚什么呢。
我回房间抱来一床薄被,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他睡得真香啊,我弯下腰笑着打量他的睡容。
面容祥和,薄薄的嘴唇微微的弯着,梦到什么愉快的事了?
睡着了之后,他不再象白天那样冷静从容,仿佛小了很多,多了一份稚气。
慢慢拿下他的眼镜,哎哟,压得太久,脸侧已经压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转身以慢动作小心的搁到茶几上,可不能碰出声音来,真是过意不去,昨晚不知道被我闹到什么时候才睡。
回过头,呵呵,我皱起眉头笑了。
睡什么睡!
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眼神清亮,嘴角带着一个淡淡的笑,明明早就醒了。
一只手枕着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台灯幽暗的橙色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四周静悄悄的,落地窗外的黑暗中,有早起的人家,窗格中透出暖色的光,一点一点的,就象小时侯图画课上画过的雪夜,暗的背景,晕黄的窗。
那样的温馨。
“你这个家伙,”我忙站起来,责怪道:“醒了也不吱一声,吓我一跳。”
“我又不是老鼠,干嘛要吱一声?”他伸个懒腰,直起身靠在沙发上,揉揉眼睛。
我有些尴尬,拿下眼镜的他有些陌生,幸好他很快戴了起来。
发现他的转变,现在比以前爱开玩笑得多。
“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他点头:“陈辰也约我了,有点事去晚了,到的时候,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小伍和陈辰都吓坏了,小伍奇怪得不得了,说你以前吃纯的都没什么反应,何况还加了可乐。”
我坐下来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大概上年纪了吧?”
他瞪我一眼:“说我老呢吧?”
“嘿嘿,”我赔笑,“我……那个,没失态吧?”
他看看我不出声,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从我脸上掠过,舔舔嘴唇,我有些紧张。
“嘿,别怕,”他别过头,大笑起来,“我倒是希望你说些什么真心话呢,可惜你倒头就睡,喊都喊不应。”
说着,起身到卫生间去了:“洗把脸。”
我坐在那里松了口气,还好,没太丢脸。
第四十章
他到车里去拿了一套衣服上来换了,Zegna的白衬衣和藏青长裤,重新神清气爽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歪着脑袋打量他,吹了声口哨。
他的动作顿了顿,没好气的转过身去:“代沟!”
惊讶的发现他的一只耳朵居然烧得通红,哎呀,我偷偷的伸伸舌头,连带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哎,那个,”连忙转移话题,“你带这么多换洗衣服,是不是经常不在家过夜啊?哈哈……”
他回过头,冷冷的瞪我一眼:“如果都象昨晚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我撇撇嘴站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