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拥中看花,再慢慢选择要购买的花束……
她简直爱死这个地方了,每一个角落都是她和心萍两个人亲自装饰的,就连当吧台的长桌,还有放置花束装饰品的柜子,都是她们两个跑了好几家家具店才找到的。还有装各式花茶的杯子和餐盘,甚至是各式的花篮和包装袋,都是她们精心挑选的,把这里缀饰得如此完美无缺。
‘季馨,可以把门打开了。’和心萍在吧台里头喊着,‘我帮你把早点准备好了,赶快过来吃吧!’
‘好。’
看了一眼放在二楼的古式大钟,长针正好指在九点的位署,她立即拉开了挂有风铃的大门,让满屋子的花香和花茶香散到外头的大马路上,吸引着熙来攘往的人潮。
[季馨,今天要送到饭店去的花篮和罗马花柱都准备好了吗?’见她坐在吧台前的位置,和心萍赶忙递上一杯可以为她提神的迷迭香花茶。‘你昨天好像忙到挺晚的,不是吗?’
‘大概凌晨一、二点吧……’季馨浅呷了一口花草,不是很在意地说。
‘或许我们应该要再请个人比较好,不然光是忙店里和网站的工作都快要忙不过来了,要是临时再接到这种订单的话,你早晚有一天会累倒。’和心萍相当中肯地劝说着。
‘不用了,还没有忙到那种地步,况且我经营这家花艺坊,真正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要赚钱,一方面也是为了好玩又可以糊口而已,如果真的忙不过来的话,我会想办法委婉地推掉。’咬着吐司,季馨含糊地说着。‘只是今天要载那些东西的话,肯定要叫我弟帮忙了。’
没办法,她是遵照客户要求做出那种大尺寸的花篮和花柱,所以她的小货车根本就放不下,只好跟家人求救了。
‘可是推掉的话,不是很可惜吗?’和心萍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啊眨的,‘毕竟像这种订单的利润不是比较高吗?’
‘是比较高,但是却很累。’要顾虑尺寸问题,如果想增添什么的话,就要另外买装饰品,还要附加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利润会高自然是有道理的,因为光是为了赶出这堆东西,她还得要向花农紧急调货,让她东奔西跑的,累得像条狗似的。
没有人会嫌钱多的,她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她又怕找个伙件来,要是和她的个性不合,到时候她又得要学习怎么与人相处,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她的脾气向来不好,直了一点也蛮了一点,又有一点骄傲,所以身旁的同性朋友实在是少得可怜;唯一一个可以这么赏脸不嫌弃她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少根筋的和心萍了。
认识和心萍已经将近十年了,最教她佩服的是,她彷佛从她认识她的那时候起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改变,不管是她那一张顶级娃娃脸,或者是她那迷糊到今人匪夷所思的个性,还有乐观到不可思议的思想……谁会相信她已经有一个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而她是一个坚强又美丽的单亲妈妈?
反观自己,除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男人老是会跟她搭讪,除了忙得让她抓狂的工作量之外,她的生活是一片再纯粹不过的空白。
她不喜欢和人交际,更不喜欢强迫自己摆笑脸,甚至去拍人马屁,更没有办法像心萍可以这么少根筋地热爱每一个人……几年来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她发现自己快要得自闭症了。
她并不讨厌这一份工作,但或许她应该再给自己一段长假才是,可她又不放心把店交给这个少根筋的女人。
‘那……还是少接一点订单好了,毕竟我们坐在这里,或者是在摆满花的橱窗里喝茶,就可以招来不少的客源;只要等着客人上门就可以了,我们根本不需要那么辛苦地去招揽生意,对不对?想要赚钱,也得要有健康的身体,对不对?’
和心萍那彷若是黑曜石般的迷人大眼直睇向橱窗里那组古欧风品茶桌椅。
季馨抿了抿嘴,无言以对,那组桌椅,是她们前阵子利用年假到国外度假时顺便采购回来的,原本是要当装饰品,可谁知道和心萍却爱极了那组桌椅,一天至少要在那里窝上一两个钟头……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发现,人真的是可以活在童话里头,就如同眼前的和心萍,她确实是一个非常适合待在童话故事里的人,而且她也很适合在一片花海里头品茶闲聊。反观她,一点都不适合花,总觉得自己不若她那么可爱,那么适合生存在一片花海里头。
唉!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变成像心萍这么可爱的人,不管是外表或者是内在,她都没有办法跟她一样。
‘你觉得我的说法怎么样?’和心萍正等着她的答案。
‘等我把东西送出去,把钱收回来之后再说吧!’把最后一口吐司吞下,她一口气把花茶饮尽,拿起搁在一旁的面纸随意地擦了擦嘴。
‘等等,你要穿那样出去吗?’见她转身往大门走去,和心萍忙唤着她。
‘还没,我要先打电话叫我弟把大货车给开过来,要不然我要怎么送货?’
她没好气地回头睐着她。
‘那你待会儿要穿这样去送货吗?’
季馨看看自个儿身上简便的T 恤加牛仔裤,再抬眼望着和心萍。‘我这样子有什么不对吗?’
‘送货的地点不是饭店吗?你穿这样不是有点奇怪?’和心萍忙走到她的身旁,‘你为什么老是不装扮一下自己?亏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纤细,看你这么邋遢,我就觉得我的心很痛。’
‘我这样叫邋遢?’她不禁发噱。
‘难道这样不叫邋遢吗?’和心萍伸出长指,把她从头指到脚。‘头发又长又漂亮的,你偏要绑得这么邋遢;身材明明就是很好,你偏是不打扮自己;还有天气那么热,你老是要穿长裤、穿着布鞋……你天生丽质,倘若你不化妆,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涂口红是基本礼仪耶!’
季馨面对她一项又一项的指控,笑得很无奈。‘小姐,我要到冷冻库里搬东搬西的,又要外送,又要在店里扎花扎得没完没了,你要我怎么能够像你这样,把自个儿弄得这么漂亮?我只要让自己保持干净就可以了。’
她又不像和心萍只需要窝在这漂亮的空间里,她的分内工作机动性是很高的,总不可能还要她穿着迷你裙在货车上头跳上跳下吧?
况且她也不认尢自己适合穿和心萍现在穿的公主装。
‘这么说也对,但毕竟你今天要去的场合比较不同,总是稍微正式一点比较妥当,对不对?’和心萍很认真地谈论这件事。‘你走在外头,代表的就是这一家店的门面,你当然要穿得体面一点较好,对不对?’
季馨微挑起眉,好整以暇地睐着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别想要骗她,她还没有笨到听不懂她在打算什么。
‘哽?我不懂你的意思。’和心萍呵呵笑着。
‘少来,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季馨冷哼一声,‘我告诉你,我不缺男人,一点都不缺,甚至还快要被烦死了。我绞尽脑汁都赶不走的苍蝇,我干嘛还要自找麻烦去招惹?’
她以为她很缺男人吗?
不好意思,她这一辈子什么都缺过,但就是没缺过男人。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身旁从不乏有男人包围,教她厌恶到很想去买整桶的杀虫剂夹扑杀。
‘可是我觉得你一个人好像很寂寞似的……’自己是好意嘛!
‘拜托,你还不是一样孤家寡人?’她们的年纪一样大,和心萍只不过是有一张娃娃脸掩饰而已,其实两个人都早已过了作梦的年纪了。
‘谁说的?我有小忆仁啊!’说到可爱的儿子,和心萍笑得眼角都弯了。
‘哼,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的男人,而且他今年才上小一,你以为他能让你依靠吗?’听她说话的口吻,活似那是她的男人。
‘可至少我有他啊,我这一辈子有他就够了,就圆满了。’
‘是啊,你就尽管圆满吧!我喜欢残缺,你就让我继续残缺吧!’季馨没好气地回着,拿起电话括着,催促她家小弟赶紧来上工。
‘哪有这种说法的?’什么叫作继续残缺?
‘什么说法都不重要,至少就目前为止,我对我的生活非常的满意,我一点也不想改变现阶段的生活,就请你千万别再像个老妈子一样对我念个没完,要不然我会考虑拆伙。’挂下电话,季馨不禁回身恐吓着她。
‘要拆伙,我也没办法啊,毕竟这一家店,我连一毛钱都没有拿出来,是你可怜我们母子俩,才分了干股给我的,其实实际上这一家店全部是你的。’和心萍扁了扁嘴。
‘天啊……谁可怜你啊?你认为你适合可怜这两个字吗?别侮辱中国字了。’
季馨没好气地拍了拍和心萍的肩。‘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真正领悟到什么叫作可怜,那你这一辈子就成功了。’
在和心萍那种勇往直前,永远朝太阳前进的超乐观思想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可怜两个字?况且和心萍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甚至觉得白己很幸福,有个儿子可以作伴,可天知道这儿子到底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只有她知道那件事情的始末,而正值青春年华的心萍就这么胡里胡涂地替那个负心汉生下了孩子……
这么笨的事情,大概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什么话嘛,我那时候被家里赶出来投靠你的时候,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说得好像她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似的。
‘你觉得那样可怜吗?你那叫作咎由自取,要你拿掉孩子你不肯,为了孩子办休学,回到家里又被家人给赶了出来……你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连他的真实身分都不晓得,就这么笨笨地替人家生了个儿子,我……’可恶!季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够火大的。
天下的男人都是混蛋,至少她和心萍遇见的男人都是超级混蛋……但宗粲凡再怎么样也不比当年伤了心萍的男人混蛋。
居然真对心萍下手……亏他长得人模人样,居然忍心对心萍下手!那时的心萍比现在还要娃娃脸,那个男人干得出这种事,根本就是有恋童癖,根本就是变态;更可恶的是,他吃干抹净便拍拍屁股走人……就知道他当初说什么丧失记忆都是假的,根本就是有预谋吃定心萍过分良善的个性。
倘若是遇上她的话,她会二话不说地把对方给赶出去,哪里会像心萍一样笨得收留人家……但或许心萍的个性就是可爱在这里吧!
而她会跟宗粲凡闹到不欢而散,甚至还牵扯了利益在里头,或许是因为她的固执、因为她的傲气吧,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他太自以为是,又太滥情了,教她怎么受得了这种男人?
与其要她的心老是绑在一个男人身上,跟着他像个白痴一样演出喜怒哀乐,她宁可选择一个人,至少她会觉得轻松多了。
毕竟人跟人之间的交往,真的是太麻烦、太累了。
‘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你怎么还那么生气?’和心萍笑睇着她。
受伤害的人是她,被欺骗的人也是她,但是季馨总是比她还要生气,比她还要悲伤……
‘废话,最好是不要再让我找到那个男人,要不然我绝对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哼!当年是因为他突然间就消失了,直到现在她也从未在路上遇过他,要不然的话至少也要他留下一只胳臂。
‘倘若遇得到倒还此较好,我担心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章外,说不定他是受伤或者是怎么了,结果只是我们误会他。’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真会伤害她吗?
直到现在,和心萍还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够了,他真那么倒楣吗?一天到晚遇上意外?’啧,季馨就不相信天底下有那么巧合的事。
‘很难说,交通这么差!他又不认得路……’和心萍嗫嚅道。下意识里还是忍不住想要替他说些好话。
‘心萍,你的个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软弱?’季馨摇了摇头,受不了她竟然善良到这么任人宰割的地步。‘事实胜于雄辩,你该清醒面对事实了,一味地替对方说话,根本就无济于事,因为他从那时候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你了。’
‘我知道……’
‘既然知道了就不需要再为他说好话,就不要老是处处替他着想,毕竟受到伤害的人是你耶!’不行,再说下去的话,她大概又要发火了。这件事已经拖得太久了,倘若和心萍不彻底地把那个男人赶出心房的话,她注定是要孤家寡人,然后带着她可爱的小忆仁过一辈子了。
啧,季馨自己的问题比她的大多了,居然还有胆子提议她主开拓新生活……
真亏她说得出口,与其担心别人的事,她倒不如顾好自己!
‘我知道……’见她张嘴又要开骂,和心萍忙道:‘季军来了,你不是要送货吗?’
季馨回头一瞧,果真是弟弟借到货车开了来,再睇一眼二楼上的大挂钟,她不禁惊喊:‘天啊,我要迟到了!’
第二章
如果她待会儿被客户骂的话,肯定是心萍害的……
该死,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接待人员不是都应该待在柜台的吗?可为什么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却没有半个人可以回答她到底要找谁处理?
这饭店到底是在搞什么?怎么今天的人这么多啊……
有活动吗?还是有上级长官巡视?如果都不是的话,为什么她老觉得这饭店里的服务生个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而且这堆拥挤的人,看起本也不太像是客人,反倒都像是饭店的高阶主管似的。
怎么,有他国总统要下榻这里吗?
这一家饭店有这么高级吗?百忙之中,她还是不忘抬眼瞧瞧他们的摆设和装潢,有些意外这一家新饭店,确实是挺不同凡响的……对了,今年好像是一周年庆的样子,她记得和她接洽的人是这么说的。
但该死的是,那个人到底是到哪里去了?
庶务部门的人到底都在哪里?她东西还在货车上头耶,倘若不赶紧找到人的话,难不成要她把花搁在货车后头,教阳光给晒枯吗?
该死,不要告诉她是总统准备在这里下榻!
来人啊,随便找个人给她,只要能让她早点把东西给卸下来就可以了,她才不想窝在这里和他们凑热闹,她店里还有工作等着她呢!店里现在只剩下笨手笨脚的心萍,倘若真的有客人上门的话,八成也会被她的手艺给吓跑。
可恶,刘主任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
居然让她在这么大的饭店里找人……就算她迟到,她也不过迟到了十分钟,犯得着这样整她,让她找得这么累吗?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不接下这笔订单了。
二楼后栋的庶务课找不到人,季馨连忙又跑到楼下大厅,却始终找不到当初和她接洽的刘主任,不禁耐心尽失地杵在门口边,怒眼瞪视着进出饭店的人。她不是要报仇才故意摆臭脸吓饭店里的客人,她实在是找得有点火大,找得有点快要抓狂了!
有没有搞错?这么大的一间饭店,怎么找个签收的人都这么困难?
她不过是想要赶紧交差、赶紧走人罢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看起来一副很闲的样子吗?
不过是一、两万块钱的货款罢了,犯得着跑给她追吗?
到底是在搞什么啊?她忙到凌晨才睡,现在还让她这样东奔西跑的,想整她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
唉……今天怎么会这么不顺?
季馨不耐地叹了一口气,斜倚在玻璃门边,却发觉后头有样东西朝她的腿上一撞,撞得她整个人往前一跪。
‘该死!’今天是她的凶煞日吗?
如果她不能站在这里影响生意的话,只消跟她说一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