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域_到你终止,不会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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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域_到你终止,不会再是别人-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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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美好,甜蜜,享受,都不会持久,因为最终,还是会回到这窘迫的最初,孤单,贫穷,落魄。
  没完没了的苦难,这大概才是她生活的主题。
  就像李莞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大概真的是生来就没有享福的命。所以那些福分,见着她,也要远远躲开了。
  她又抬头看看灰色的天。
  如果爸爸在,他会告诉她该怎么做。
  可是现在,连他也永久地抛下她了。
  她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打嗝,每打一下,喉咙都噎得要死一般。
  她不想承认的是,在这寒冷、疼、难过、噎得要死的时候,她心里,突然是多么想念曾经那些温暖舒适的时刻。
  她想起每次跟那个人吃饭前都会喝到的老火例汤。那是用慢火一点一点把鸡炖烂,直到鸡肉骨髓里的味道全部融入汤中,过滤掉杂质,留下的清汤。暖暖的,香醇满口,喝一口,就能感觉到它顺着喉咙慢慢一路流下,带着一路的暖意,一直暖到胃里,暖进心脾,五脏六腑都跟着惬意无比。
  现在,在这样一个窘迫的时刻,她突然在想,如果此刻能喝到一大碗暖暖的鸡汤,以后的困的日子再困窘,她也不会抱怨什么了。
  她低头,近乎痴心妄想一般反反复复念叨着,脚趾还在鞋子里冻得僵直。
  下一秒,一个墨色的身影在她面前停住。
  她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到他眉目间微微噙着些不忍,又像是忧愁,就那样怜惜地看着她。
  她惊讶地瞪大眼,张口,却一个嗝又打出来。
  脸轰地炸红,她难堪地低头,恨不得死过去。
  原本以为他会笑她,或者觉得她这样的举动失礼而微露嫌弃,然而,他却在她头顶的方向,微微叹口气,而后,俯下身来。
  他手里拎着个保温壶,他蹲下,扭开盖子,把壶里的汤水倒进碗状的盖子里,略吹吹热气,递给她。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抿抿唇接过,试探性地喝了一口。
  老火的鸡汤,大概是炖的时间太久,鸡的香味已经全都融进汤里,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浓郁的药膳和枸杞的味道。只一口,又香又暖,只让人五脏六腑都跟着舒适了起来。
  炖到这样的火候,不知要用多久的时间,多仔细的心意。
  她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往外掉。
  “不好喝?”
  她摇摇头,仰头一碗大口大口灌下去。眼泪和着嘴角漏掉的汤汁,哗哗淌下来。
  “为什么?”她抬眼,眉目像含着血。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要对我好?
  为什么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你却还要在我旁边?
  他却并不在意一般,仿佛也看不到她狠狠擦掉的泪水,只是随手拿过她手里的空碗,用折叠的餐勺从保温壶里挖出鸡肉,又倒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的椅子上。
  “为什么还要这样?我根本……根本没什么可以报答你,所以你不要再对我好,欠你太多却不能偿还,我会良心不安。”
  “那就快点好起来。这样就不必再欠我什么。”他把碗放到她手里,眉目清淡却又凝重,“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考虑别人为什么对我好,而是我该怎么做。既然有人愿意拉我一把,我为什么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接受对我有利的帮助,早日度过这段困苦呢。至于什么报不报答,这种小事,放在现在考虑根本就是为难自己。即便你现在有能力,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谓的报答,我稀不稀罕。”
  她被他一席话说的有些发愣,低头直直看了一会儿手里的碗,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埋下脸去,近乎狼吞虎咽地大口喝汤,大口吃肉。
  他没再说什么,静静看她皱着眉头,贪婪粗野的吃相。她就像是要将所有的不快通通咀嚼咽下,然后她会借由它们的力量,稳稳地站起来,再不会倒下。
  不一会儿的工夫,她便解决掉那一碗鸡汤,把东西收拾好,她拎着保温壶起身,目光郑重地看着他。
  “谢谢你的汤……我拿回去洗干净还给你。”
  她就像个信誓旦旦的小学生一般,目光坚定地仰视着他。他看着看着,突然就笑起来,眉目弯弯,眼下的卧蚕好看的让她心滞了一下。
  “怎么?”她心虚地抹抹自己的脸,难道是脸上挂着鼻涕?
  他没回答,只是淡淡笑着,轻轻拎过她手里的保温壶,另一只手搀过她的肩膀,挽着她往前走。
  她顿了一下,缩缩脖子想要躲开他的臂膀,可是身下的疼痛却又提醒着她逞强的不必要。她松了松肩膀,终于还是接受了他的搀扶,一步一步,由他带着稳稳往前走。
  “从今天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饿了,我给你煲汤,你疼了,我给你上药,你如果自暴自弃,我就骂到你振作起来为止。你说过,要从现在开始过对的生活,我会看着你,如果你食言,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不要再说欠我什么,也别问为什么,更不要将我拒之门外。不管你怎么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好起来。如果觉得困扰就赶紧好起来,到时候不必你说,我自己会离开的……”
  她愣怔一步,“你说这话,意思是……”
  “意思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与你的态度无关。从头到尾,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不必考虑人情,不必觉得亏欠……甚至,你根本不需要接受我。你当我是空气也好,蝼蚁也罢,或者你压根看不到我,都无所谓。你只要,一个心思地好好活下去,就足够了。”
  她抬头,愣愣看他的侧脸。他却只是目光坚毅,坦然注视前方。
  在他们前面,迎面走来的路人,几位年轻女子眼睛对上他的脸,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
  他相貌出众这一点她早就知道,笑起来的时候尤为勾人心魄,也曾有过领略。可那从来都是与她无关的美好,即便再万众瞩目,也只是别处的风景,远远看看就已足够。
  所以,是真的,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美好,会跟自己就这样扯上了关系。
  心里惶惶动了一下,有点酸涩,泛着苦意,隐隐的,似乎还包裹着点滴的暖意。
  她慌了慌神,只能低下头去,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
  “瑾汐,”他又低声叫了叫她的名字。
  “嗯。”她不敢抬头,事实上,他也没有转过脸来看她。他只是轻轻地,淡淡地,用那种清风一般的声线静静开口。
  “如果有一天,你……”
  话说了开头,他却顿住,半天,道,“算了,没事。”
  “哦。”她闷闷地答,心里还在疑惑,他刚刚究竟是打算说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
  你什么,后面会是什么?
  她只管在脑子里闷闷地自问自答,所以并未注意到,他搀着她肩膀的手,在那一刻,紧紧地握了握,又松开。
  就像想要握住她的手,以一个合理的身份陪在她身边的那种冲动,那么的紧,那么的密,缠的他几近失控,却还是只能默默压进心底。
  其实还是想告诉她的,自己的这种心情。此刻却又只能被理智塞回嘴里,像黄连一般咽下,再不提起。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不再时时都想起他,他给过你的回忆,不再让你想起就会难过,不再让你想要哭泣。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没有他,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到那时候,请让我知道。
  然后,我会给你不逊于他的在乎,甚至,比他给你的还要多。
  因为我,愿意为你,做不逊于任何人的男 人。
  比任何人都要好的男 人。
  只是你的男 人。

  chapter 33

  同安路某家夜店。凌晨一点钟。
  卢朝露仰脖豪爽地干掉一杯兑了苏打水冰块的黑方,脸颊满是醉熏的红,惹得一桌男人叫着“好啊,女中豪杰”,眼神略带调笑的鼓掌起哄。
  她放了杯子,捂着嘴咳了几声,大概是一时喝的太急呛到了气管里,脸越发憋得红润起来,嘴角漏出的酒顺着下巴滑过脖颈淌到胸前,十几岁带着朝气却略显颓废的身体,引得旁人浮想联翩。
  “你挺能喝的嘛,”身边的男人坏笑地歪着嘴角,手挽上她的肩,“以后谈生意,可以考虑带上你啊。省酒陪了。”
  一帮大小伙子,虽然穿着都很讲究,可看上去最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此刻说着这样的话,却好似家常便饭一般,显然的二世祖做派。
  卢朝露往他身上蹭蹭,眼里醉意中带着暧昧的笑,“那是必须的,你以后到哪都得带着我,不然我可跟你没完!”
  那男人不置可否,抿嘴笑笑,对面几个痞痞的男人见状又略带调戏地,“露姐,再拼一圈呗,这次输了不喝酒,脱衣服,你敢吗?”
  “嗤,我有什么不敢的!”她闻言挺起腰杆,刷地脱下外套,露出穿着紧身豹纹装的身体,坚 挺的胸脯高高昂起,“来!”
  她已是喝的有些迷糊,并没看出那几人刻意的玩弄,几次下来,身上已只剩短裙和一件胸衣。
  恰好音乐换成了时下流行的lady gaga才缓解了她将要面对赤 裸的尴尬,卢朝露起身,“呀,这不我最爱的歌嘛,你们玩吧,老娘要去热热身!”说完,甩下一桌人径自进了舞池,开始随着节拍疯狂地摇摆身体。
  她一路越跳越high,从场边跳到场中央,又从场中央蹦上台子,灯光师也很给面子,三束光打在她一人身上。卢朝露在光亮丽跳的更为狂野,那种全场皆瞩目她一人的感觉几乎要让她疯掉。这时有好玩的男生也蹦上台来,跟她一起对跳,俩人越玩越high,贴面贴身,最后甚至搂在一起疯狂地扭动腰肢,看的台下口哨连连。
  瑾汐进门看到的,正是这步入高 潮的一幕。
  身体里像有一把火蹭地烧到头顶,她想都没想就蹿进场子里,试图把台上那个已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妹妹拽下台来。
  可是她低估了这音乐的音量,也低估了卢朝露忘我的程度,她在台下大喊几遍她的名字,可她愣是一句都没听到,和身边的男人抱的越发亲密。
  瑾汐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每个细胞,都在燃着一股熊熊的怒火,那火几乎要把她烧着。她终于跳上台子,一把抓住卢朝露的胳膊,用力把她扯下台。
  卢朝露跳的正high却遭此变故,一开始是反应不及,后来就大吵大嚷,最后终于一使劲甩开瑾汐的手,同时破口大骂:“干嘛啊!傻x吧你!活腻歪了找死你也得看看对象啊!”
  然而,待看清了对面熟悉的脸,她却一下子错愕,半天,才道:“姐?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不是在医院……”
  瑾汐没说话,气的发抖看她几近□的身子,而后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跟我回家。”
  “回家?为什么,我不回去!”她边说边试图挣脱瑾汐正往她身上披裹的厚外套,“姐,你干嘛啊,哪有人出来玩穿面包服的,你想让人笑话死我啊!哎呀拿开啦,我不冷我不穿!”
  可瑾汐就像听不到她的话,拽着衣服前襟狠狠扥了两下,刷地拉上拉链,将那一泄春光统统藏进厚厚的外套里,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姐!姐,我说了我不回家!你放手!我不回去!我跟朋友说好了一起出来玩的!这还没到点呢!”卢朝露使劲拖着她,嘴里还大嚷着。
  “你给我闭嘴!”瑾汐终于转过脸来,杏核样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教育你,所以你给我老实点,你要是非逼我来硬的,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在场的认得你可不认得我。”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现出这样的凶相,所以乍一显露,着实骇了卢朝露一跳。她瞪着略带惊恐的大眼睛,愣愣看着瑾汐,仿佛不相信面前这个恶言恶语冷着一张脸的女人,就是自家那总是和气待人有时软柿子一样任人欺负的姐姐。
  这时,却有人往她们这边靠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
  卢朝露回头,来人正是刚刚与她打情骂俏的阔少之一,她似立马见着了救星,眼睛倏忽亮起来,“家辉,你快来帮帮我,我姐非要带我回去,可我不想回家,我再不想回去了!”
  “你姐?”那人转身盯着瑾汐,微微眯起眼睛,“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从小就针对你虐待你的姐姐?”他嘴角略带坏笑地一挑,上下打量着,“你说你姐是个丑八怪土包子,可是我看还可以嘛!”
  见瑾汐只是冷冷看着他,并不搭理,他又抄起口袋佯装恭敬地点了点头,“姐姐,难得来一次,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一起过来喝一杯吧,大家认识认识。”
  虽是做着绅士的动作,可他的眼却似带着毒钩一样,肆无忌惮地落在瑾汐脸上,调笑着来回打量。
  瑾汐冷着脸,眼睛毫不畏惧地瞪着他,“没什么可认识的,我来就是为了带她走。父亲刚刚过世,不悲伤哀悼,还在这边大跳艳舞,她不懂事,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好好教她。我的失职,我必须带她回去好好教育。我不知道你今天带她来,是事先知不知情,我就权当你不知情好了。但凡有点人性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碰上这种事,应该怎么做。”
  她说完就再不搭理,大力拽着朝露往外走,一路上风风火火撞到不少人,她嘴里说着“对不起”“借过”,脸上却狠狠憋着兜火,好像一不小心,它就会爆发出来,烧个人仰马翻。
  出了夜店大门,冬夜的寒风乍一吹上来,她不由地哆嗦一下,可心里的那把火,却丝毫没有弱下去分毫。朝露还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地大嚷大叫,企图从她的桎梏里挣逃出去,她终于再忍不住,回头,一巴掌狠狠甩在朝露脸上。
  那是极清脆的一声,响声反应在脸上,是立马现出的通红的指印,映着白皙的皮肤,格外的触目惊心。
  这一巴掌后,两人俱是无语。北风猎猎作响,刮的路边的树枝跟着簌簌摇动。几秒钟的安静后,眼泪终于从卢朝露眼睛里扑扑掉出来。
  “你凭什么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凌晨寒冷的街头高喊起来,几乎抑制不住要上去还手的冲动。可瑾汐却只是冷冷看着她,不带丝毫畏惧和后悔。
  “凭我是你姐,凭你是我爸的女儿,凭你不止不懂事,胡搅蛮缠,还是个没人性欠教育,良心让狗吃了的畜生!凭你在爸爸尸骨未寒,全家人悲恸难过的关头,跑到这里大跳艳舞逍遥快活!凭你逍遥快活,糟蹋的却是父母给你的脸蛋和身体!从小到大,家里哪个人不是自己紧点也不能苦了你,是饿着你苦着你穷着你了吗。我才要问问你凭什么,你现在这样自甘堕落没心没肺,到底是凭什么!”
  她说的言辞铮铮,眉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骇得卢朝露退后一步,嘴里却仍不松口,“我乐意,我高兴,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爱怎样就怎样!你别口口声声拿爸爸来压我,爸爸已经死了,不在了,从今往后,再也没人给你撑腰了!别假惺惺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嘴脸来,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看我不顺眼,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撒气了!好啊,我就是自甘堕落,我就是没心没肺,那又怎样,你管得着吗?”
  她强撑着气势汹汹地仰脸瞪着瑾汐,接近胡搅蛮缠地,想要拼命掩盖住自己的慌张。
  几秒钟的沉寂后,瑾汐终于冷冷开口。
  “一直以来,看不顺眼的到底是谁。从小到大,一直没有消停过的到底是谁。”
  就像被戳中脊梁骨,卢朝露晃了晃,正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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