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域_到你终止,不会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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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域_到你终止,不会再是别人-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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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从那之后,她便单方面断了联系。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如若不是听到苏敏提起,他也许会一直等下去。
  她要结婚了。
  就像温雅说的那样,她是别人的女人,她肚子里有那个人的孩子,她的生活,跟他没有一点可以重合的地方。
  他们的相识,原本就是一次意外。
  意外过后,她终究还是要回到之前的轨道上去。
  而他,也还是要继续停留在这样的境地里,一直一个人,孤单到底。
  他又记起,当初她抱着他大骂混蛋流氓之后,突然哇哇哭出来,那时她说了什么?
  ——我爱你。
  她说的是我爱你。虽然你是个流氓混蛋,可是我爱你。她是这么说的。
  心没来由地震了一震。她就这样紧紧搂着他,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说着对另一个男人的告白。
  他却不争气地跟着心痛起来。
  其实那都是一早就注定的事,他只是个意外,多余的存在。只是他看得太重。
  现在,该放下了。
  他抬头看看天,纽约现在,也在下雪吗?
  他似乎在这个城市待的太久,现下,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吧。
  雪下的越发大了些,雪里的花园空荡荡没有什么人,只在角落的长椅上,静静坐着一个人。
  他随意瞄一眼,准备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然而,刚一迈步,他却猛地反应过来,又看过去。
  一刹那,他似乎真的想到了天命。
  她就静静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头发上,衣服上,散漫着白色的雪花。
  心里跟着颤了颤,好久,他才迈开步子,慢慢走过去。
  她的身影在天地广阔的银白中显得越发弱小,她的耳朵被冻得泛红,嘴唇泛紫,可是她的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
  她就像,完全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旁人看不到的世界。
  等到他终于走到她跟前,叫了她的名字,她才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抬起头。
  “哦,是你。”她轻声说。
  “你还好吗?”半晌,他才问道。
  “好。”她缓慢地点头。
  “冷吗?”他俯身,摘下围巾披在她的肩头。
  她摇摇头。
  “在想什么?”他坐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她通红的脸。从近处看,她小巧的脸越发像个困惑的小孩子,好像在茫茫风雪中,忘记了回家的路。
  “我在想……是不是每个人犯错,都会被原谅,都会有补救的方法。”
  “那要看这个错误的性质了。”他想想,“不过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很离谱的错误,而这个人又真心改过的话,还是会得到宽恕的机会。”
  “……可是,如果有一个人,她并不知道自己犯了错,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她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个错,她每天每天都在重复这个错误……你说,她还有办法改过吗。”
  她说完,偏过头来看他,眸子静的像漆黑的湖水,湖面上却结着坚硬的冰。
  “为什么没有呢,”他笑笑,“如果这样的生活是个错,那么,只要换一种对的活法就好了。”
  “换一种……”她看着他的嘴,无意识地重复道。
  “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悲观的对待生活,你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错了,换种对的就好。空的,把它填满就好。直着走不通,转个弯就好。”他笑着看她冻得通红的鼻头,脱下夹克来给她披上,“瑾汐,你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你只要让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开心……”她困惑。
  “对。如果还有一天,就开心一天。如果还有一辈子,就开心一辈子。”
  “一辈子……”闻言,她有些悲苦的闭上双眼。
  “我好累……活着……好累。”她歪在一边,垂下头去,轻声自语。
  过了好久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他叹口气,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漫天雪花飘的似乎更纷扰了些,冰天雪地中,远处的风景都淡了去。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花园,一张长椅,和一对依在一起的人。
  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你这么累的。他闭上眼,在心里默默轻念。
  一定不会。

  chapter 19

  瑾汐很小的时候,曾经跟随父亲一起去陵园给某位父亲的旧相识扫墓。
  她那时大概刚记事,被拉着坐了两个钟头的车到郊区,父亲一路无语,她便也什么都不敢问,只乖乖坐着。因为来回路途太远,又颠簸的很,回程时她累得歪在车座上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最先闻到的是父亲身上淡淡的香皂的味道,然后,有一滴水落在她脸上,然后,两滴三滴,慢慢汇成小小的雨。
  乖巧的她却没有戳穿父亲的脆弱,只是一动不动窝在他怀里,假装还在熟睡,假装感觉不到他的眼泪。
  因为年代久远,后来她便渐渐把这次经历抛在脑后,有时偶尔想起,却觉得一切又似乎都没发生过。
  只记得墓碑上的照片,依稀是个年轻女人的样子,可是再想想,又觉得不那么确定了,就好像那只是她很小时做过的一个梦,随着年华流逝在她记忆深处的角落若隐若现。
  那时,朝露还没有出生,瑾汐跟着爸爸妈妈过的一派安和。
  卢母那时在纺织厂车间做工,倒三班,忙的没空带她,瑾汐就被放到卢父单位的职工幼儿园里。她性子静,经常受欺负,跟小朋友玩不到一处,每天只能窝在角落里望眼欲穿地等父亲下班后来接她。跟父亲下班回家走的那一段路是瑾汐每天最高兴的时刻,因为父亲会给她讲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会教她背唐诗,还会在口袋里藏些果丹皮麦丽素之类的小零嘴奖励她。她拉着爸爸大大的手,低头看地上拉的长长的影子,他那么大,她那么小,爸爸俨然就是她的天。那时,她总是会在心里小小的祈盼,希望这条路走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瑾汐上小学那年,朝露出生了,家里一下子变得空前热闹起来。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真正高兴的时候会亲吻宝宝,会抱着她轻声哼摇篮曲,会连夜坐在缝纫机前用漂亮的花布赶做小衣服……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虽然也和蔼可亲,可她却从来没有给自己做过衣服,没有抱过她,更没有亲过她。心里闷闷的,有些什么利器小心翼翼地在挠,轻轻的,隐隐的痛。
  即便那样,她还是安慰自己,她是姐姐,是大孩子了,父母把更多的精力倾注在妹妹身上也很正常。
  直到有一次她放学回家哄朝露玩儿,被朝露扇了一巴掌,她一皱眉伸手在朝露身上掐了一下,只是轻轻一下,隔着冬天厚厚的袄甚至都没碰到她的身子,朝露却哇的一声哭出来。她惊慌失措,回头,却正对上母亲的眼睛。
  她至今仍牢牢的记着母亲当时的目光,不满愤怒之余,似乎还包含着其他什么难言的情绪。
  很多年以后,她才幡然醒悟,那是厌恶。
  可当时她还太小,经历的太少,只当自己令母亲失望,之后几天都隐隐有些讨好她的意思。母亲却不理,她从来不骂她,她只是不理她。
  朝露刚上小学那年,她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因为是所住宿学校,所以她只在每周末才回家。可是,开学军训玩回家时,虽然仅仅只离开了两个礼拜,她却总觉得,整个家里的气氛变了,母亲和妹妹看她的眼神总是有些不情愿的躲闪。
  不明就里的她,终于在某次和朝露吵架时醒悟这种改变的原因。她已经不记得那次吵架的具体原因,却记得朝露在终于说不过她时彻底发飙,满脸憎恶喊出的话。
  “你根本就不是我妈生的!你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你凭什么赖在我家,你走!你走!”
  这件事,她谁都没有说,只是隐隐记在心里。也许是先入为主,听了朝露的话,再反观母亲的种种做法,她却越来越觉得,也许朝露说的没错。
  但她毕竟是在这个家里出生长大,即便她真的跟这个家没有血缘上的联系,可感情却已割不断。亲生父母在她心里就是那样遥远的一个词语,她不会想去探究,也觉得没有必要。
  既然她生活在这个家里,他们就是她的亲人,他们是一家人,任何事都无法更改这个事实。
  何况,从来没有人亲口告诉过她,她真的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后来又过了几年,朝露越长越大慢慢懂事,她们姐妹间的关系又重新缓和起来。大概也是愧疚于小时候的霸道,后来朝露对她一直很亲近,似乎是力图挽回她们姐妹间的亲昵。她便也什么都不说,只当做那都是朝露小时候不懂事,把那些不愉快都抛到脑后,继续和和乐乐地过日子。
  这些年,看着父母日益苍老的面容,她心里隐隐难过。她不会忘记他们当初怎样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又是怎样为了攥学费每天只吃馒头咸菜供她们姐妹俩读书。她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就像着火一样烧的生疼,期盼着能够早日赚钱养家。
  她对物质没有很高的要求,大学里女生都讲究这样那样的牌子的时候,她焦头烂额地跑在城市两头给人做家教。
  她只是想着,可以早日接过父母肩上的重担,她只是想让他们歇歇,想让他们过上像样的日子。她不懂跑车洋房之类的高端生活,她只是想,能在他们有生之年,让他们住上宽敞的房子,穿商场里卖的好看的衣服,能每顿饭想吃鱼就吃鱼,想吃虾就吃虾,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不用费心果篮牛奶要花多少钱,为了省钱算计着将别人送来的年货分给哪些人家……那些同事们给自己家老人准备的营养品保健品,只要她买得起,她的父母也会有。
  她只要想到那时候的日子,就会觉得无比充实,有种小小的成就感充满整个心房。好像在那一刻,她才终于能够安心地生活在这里家里,他们需要她,所以,她得以与他们融为一体。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这些一下子离她都遥远起来。
  或许,并不是遥远,而是失去了意义。
  就像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撑她昂头走下去的信念,突然被宣告无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那是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狠狠击垮了她,她一下子变成了个煞费苦心终成灰的跳梁小丑那样可笑的存在。
  并且,多余。
  她根本不敢去想那究竟是不是真的,她的妹妹,和她的男人……这两个名词足以摧毁她所有的希望。
  她无时无刻不憧憬着的新生活,她心底那份若隐若现的,被需要的满足感。
  在卢朝露开口的刹那,全都顷刻瓦解。
  她还记得读初中时,父亲还在外运上班,出差归来常会捎带些各地式样新鲜的小玩意儿,通常是两个颜色,一个给她,一个给朝露。她每次都会让朝露先挑,然后捡剩下的那个。可是每一次,朝露决定之后却总会觉得还是她手里的好一些,她便什么都不说,径自把自己的递出去。
  父亲常拿这个做例子,夸她懂事,谦让,有姐姐的气度。
  然而,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那无比别扭的心理。她之所以会一声不响地让给朝露,最根本的原因却是因为,她受不了别人惦记着自己的东西的那种心情。
  从小就是这样,长大了还是没有改变, 她从来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自己这种隐秘的心理。直到大学时一次活动被苏敏发现她的这个毛病,苏敏很鄙视地说她精神洁癖,她才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果真是有洁癖的,这种洁癖在她后来与沈涉交往的过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如果被她又知道哪些女生给沈涉送情书发短信言语暧昧妄图亲近,她便会突然对他冷落起来。
  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受人欢迎并不是他的错,而是他的好,可是她就是无法不在意。她受不了那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感觉,那会让她病态的觉得自己的东西受了污染,她会克制不住地想丢掉。
  可她终究是没有把他也丢掉,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保留到现在。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事情会像现在这样荒唐。
  她的妹妹,惦记着她的男人。
  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应对的勇气,办法。
  她有些恍惚地想,也许这一次,她该把自己也丢掉了。
  漫天的雪花无声包裹着她,她只是不说话。
  ***
  时针指向十点,沈涉点燃了今晚的第十根烟。
  她还是没有回来。
  七点钟,他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他以为她在路上不方便接,便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七点半,她没回来,也没回个电话,他烦躁地再打,她已经关机。
  他又给瑾汐家里去了电话,问她是不是留在医院陪床,卢母却告诉他,她今天已经回学校上班了。
  他耐着性子等到八点,她仍没回来,他开始担心,外面的天已经黑透,寒风凛冽,又在下雪。他突然想到她还怀着孩子,脑子里的弦一下子绷的死紧死紧。他胡思乱想,怕她别是路滑跌倒出了事故,怕她别是过马路不小心被车撞到……他脑海里只剩下坏的可能,情急之下,他又开车去了她的学校,却得知她下午压根没有回去上课……
  再回家时,家里还是空无一人,他在沙发坐下,一会儿又烦躁地站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只差给公安局的伙计打电话查所有事故的记录。
  心里七上八下,担心之余,他又开始琢磨,他是不是又哪里惹到她,害的她生起气来,变了主意?
  他手里还捏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他亲自去挑的一对婚戒。
  他握着盒子,手却在瑟瑟发抖。
  十一点,他终于听到院子里有细密的说话声。他起身去窗子往下看,却被楼前的雪松挡住视线。目光所及的范围,只能隐约看出是个男人的轮廓,不一会儿,那男人就走到楼前方的花坛边坐下,不知在想什么事情。而楼道里,终于传来咚咚的上楼声。
  他几乎一下就听出那是她的脚步声,心倏忽一紧,他两步就奔到门口处,手却放在把手上,迟迟没有打开。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然后,外面又重新寂静下去。好长一段时间,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听着她的声音,可他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似乎要从心房里蹦出来。
  他不知道大概等了多久,时间分分秒秒都像是种煎熬,他终于等不下去,猛地拉开大门,外面一片漆黑,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她抱着膝,坐在门口的墙边,头埋的很低很低。
  听见开门声,她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他站在那儿,一下子就哑了下去,张开口,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们就那样静静的僵持着,直到她终于缓慢起身,往家里走。迎着灯光,他终于看清她脸上的苍白,那是不同以往任何一次吵架后她露出的表情,她并没有悲愤、伤心、恨的咬牙切齿,相反,她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一对大眼睛黑的毫无内容,像个陶瓷的娃娃,灵魂不知何时全被抽离。
  他就那样被她的样子狠狠刺了一下,半天,才颤着声开口,“你……去哪了?”
  “随便转转。”她答的没有什么语气。
  转转?“转了七八个钟头?学校说你中午走了再没回去,你干嘛去了?”他不禁有些怒。
  “没干嘛。”她似乎很累,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
  “没干嘛是干嘛了?”他扬声,“你总有个事情做吧!”
  “想了些事情。”她有气无力地答。
  他却一下紧张起来,忙问,“什么事?”
  “很多……”她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我很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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