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我出去走走。”
“上哪儿去呀,要吃饭了。”
“我爸还没回来呢。”
“你爸今天有饭局。”饭局,收拾残局去了吧。
“我就跟前儿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多穿一件儿 衣服,晚上气温下降了。”
“知道。”
陈肖下楼走出小区,意外地看见羲扬在,他正倚着那辆林肯抽烟。她走过去,“不是戒烟了么?”羲扬见她走过来,灭了烟。“心里有点儿烦。”
“为哪一桩啊?”
“你老是感冒咳嗽的,我怕你气管儿不好,就戒了。这会儿更不能当你面儿抽烟了。”
“……”陈肖默了一下,“我问你烦什么呢。”
“陈肖……”他拉过她的手,声音有些僵硬,“贺美她……流产了。”
“她怀着孕?……下午我那一下?”陈肖也有些蒙了。
“是。”
陈肖慢慢地收回手,“她……打算告我么?”
羲扬转过头去,声音很轻却难掩失望地说:“那是一个生命,和我们的孩子一样的……”
陈肖蓦地抬头看着他,“你等在这里是为了让我愧疚么?是替她来讨伐我么?”
羲扬转过头来,“我替她什么呀!她跟我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
羲扬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段冷战和互相折磨的时光。“你到现在还是不信我?”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么?”陈肖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眼神冷了下来。
羲扬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车。那辆林肯在她面前呼啸而过的时候她才感觉到握拳太用力前臂都有些抽筋。
第二天,陈肖去医院看了贺美。她抬头看了一眼医院的牌匾,想起程志也是在这个死去的,心情更加沉重。在贺美的病房里,她看见了她爸爸陈同志,正坐在贺美床边跟贺美说着什么。贺美闭着眼睛。距离有些远她看不见她是否哭了,但是她直觉贺美是在流泪,因为空气里有咸涩悲伤的味道。她没再进去,也没走开,只是倚着门框看着他们。
陈晋一抬头看见陈肖在门口,面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是交代了小许几句就向陈肖走来。“你一个人来的?”
“你好像是带着小许来的。”
“那就一起回去吧,你是要结婚的人了,医院这种地方还是少来。”陈晋说着搂着陈肖出去了,没再回头看一眼。
“是我让她流产的,那个很可能是你的孩子。我推倒了她。”
“不关你的事儿。”
陈肖伸出手,“是我用这一双手推倒她的……”她看着她爸爸,表情迷茫又难过。
陈晋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那个不重要了,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况且,那本就是一个不会出生的孩子。”
陈肖颤了一下,“爸, 你说我会不会遭到报应?”
“不会,我的闺女是最善良的孩子,我知道,别人也都知道。你会一直幸福到老,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有爸爸呢。”陈晋对着自己女儿是宠爱纵容的,像他这样的男人,成为他的亲人是最幸福的,最不幸的就是成为他的女人,婚姻之外的女人。他从来不在那样的关系上放感情,他的感情节制而目的明确,且他最讨厌的就是纠缠不清,尤其是这种找上门的。贺美的下场还不如赵欣。
陈肖不想跟陈同志一起回家,就说自己开了车出来办事的。在医院门口和陈同志分开,她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北京城里瞎转。这时候手机来电,是安然,“喂。”
“肖肖,郑纯可能有事儿,六里桥那儿。我正在开会,完了马上去。你能过去先去看看,叫着人,别自己去。”
“知道了。”陈肖挂了电话一打方向盘,一脚油门儿踩到底,向六里桥飚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少了点儿
ps:我在北方的小镇呆过,那儿的早上卖豆腐的就是这么叫卖的:“窦娥!窦娥!”我一开始以为谁大声打嗝儿……后来才知道是卖豆腐的。
断裂
那一刻,我的天空轰然碎裂。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看着你抱着我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你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留到我渗血的伤口上,我竟然感觉到刺刺的疼。我希望这个时候刮起一阵龙卷风,最好强烈到让一切的一切,包括灵魂都灰飞烟灭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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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扬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陈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靠着墙四在假寐。他走过去,看到陈肖一侧的衣服上全是血迹,她的手上,脸上也有,当下一惊。轻轻地摇醒她,“肖肖。”陈肖睁开眼睛,看见羲扬,伸出手让他拉她站起来。
“怎么搞的,这一身血是……”
陈肖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安然从病房里走出来,她迎上去几步,“安然……”
“命保住了。他哥哥来了,在里边。”安然看着陈肖一身吓人的血迹,“我先送你回去吧。”
陈肖摇摇头,指指羲扬,“我特意传唤了一个司机来。”
安然向羲扬点点头,“今儿天儿晚了,明天我去看你。”
“恩。”陈肖没有力气再嘱咐什么,回身扶着羲扬的肩膀。羲扬微弯下身,打横将她抱起。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对安然说:“安然,我们要结婚了,到时候可别出国去了。你要不来,肖肖会遗憾好几年。”
安然有些惊讶,看着他那么严肃认真地告知,而陈肖也没反对,她点点头,“先恭喜了。”
羲扬看着安然明显事先并不知情的表情,眼里掩不住地黯然了下去。“谢谢。”他冲安然点点头,抱着陈肖转身下楼去了。
“我想办的简单点儿。”陈肖头靠着羲扬的肩膀,轻声说。
“安然也不告诉么?”
“就我们两个旅行结婚,不要仪式了,累的慌。”
“我怕你将来会遗憾。一生只一次的婚礼还是隆重些好。”
“我可没信心穿着那么沉的婚纱,还有高跟鞋站一天。”
“谁说一定要穿高跟鞋,谁说结婚就要站着。”
“那我躺着结?”
“……你愿意躺着就躺着。都不用你操心,都交给我,到时候你躺着享受就是了。”
“我该不该说你异想天开……”
“您就擎好儿吧。”
“还有件事儿……”
“恩?”
“你为什么不走电梯?”
羲扬闻言停下,看了一眼墙上的标号,2楼……“你看我这都让你吓的,都吓傻了……不是,你怎么都到2楼了才说啊,6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陈肖没有力气再说话,笑着闭上眼睛。羲扬将陈肖向上抱了抱,“咱们回家了。”
陈肖怀孕之后身体就更差了,整天昏昏欲睡,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为了不让肖同志发现她怀孕,她就不在家吃饭。一边难受一边还要费力掩饰,着实耗费精神。所以筹备婚礼的事儿都是羲扬一个人在忙。羲扬自己住在三里屯soho,要结婚了羲扬妈妈让他们住东钓鱼台的房子,他说房子太大不好收拾,还是住我那里舒服。他妈妈说以后有了孩子你那里就显得小了。提到孩子羲扬愣了一下,继而点头说还是在东钓鱼台那儿结婚。
入冬之后北京下了场雪,雪下的很大,可是落地没多久就开始融化,这个时候的雪是站不住的。陈肖在屋子里憋了几天,也没正经吃东西,就打算出去透气再吃点儿东西。她拿着车钥匙下楼的时候肖同志正在听电话,看见陈肖下来就喊她,“肖肖!快过来接电话,羲扬。”
“喂!”
“窗帘用什么颜色?”
“啊?……你看着办呗。”
“淡紫色?”
这时候肖同志在旁边说:“朱红色,不土气,又喜庆。结婚就得用红色的。”
陈肖看她一眼,对着电话说:“我妈说朱红色……我相信你的眼光。”
羲扬马上领会了陈肖的潜台词,“恩,买一套朱红色大婚挂一天,买一套淡紫色的,刚好配新帖的墙纸。”
“恩,你办事我放心。”陈肖挂了电话刚要迈步,肖同志在旁边说:“肖肖,怎么净是羲扬一人儿张罗啊,你都不动弹的?我看你天天在房间里窝着,干嘛呢,坐月子?”
“可不么,我打算写本书,名叫月子。”
“宋丹丹告你侵犯版权。”
陈肖跟她妈贫了几句,实在扛不住饿就找个借口溜出来了。出了小区一拐弯儿,差点儿撞上停在拐角儿处的一辆吉普。陈肖 摇下车窗,对着那辆车喊了一嗓子:“哎!这儿不能停车。”然后就开车找食儿去了。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食物名单,发现最想吃牛排,就开车到以前去过的觉得不错的一家西餐厅。
刚一落座就看到袁浙胳膊上吊着一个美女走进来,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子上,且袁浙是正面对着她。袁浙看见陈肖,不动声色地坐下了,没过来打招呼。陈肖心想您装没看见我我也犯不着热脸贴你冷屁股,所以也就低头看菜单没吱声儿。陈肖吃着饭就听见“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音,瞬间警觉起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了狗仔队员的身影。那家伙正在聚精会神地拍袁浙和那美女,陈肖能想象第二天网上的标题:袁少携新宠甜蜜午餐,阿霞凄惨下课。
袁浙和新宠刚坐下不一会儿,菜没吃几口就起身走了,真真儿是来的快去的也快。陈肖想是发现有人偷拍了,也没再理会,低下头吃东西。吃到8分饱的时候反胃的感觉就上来了,她赶忙起身,还没跑到厕所,在洗手台那儿就吐了。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她支起身子,一只手拿着面纸伸过来。陈肖看着那印着精美字母的面纸,顺着面纸看见名牌的西装,再向上看一张名牌的脸——袁浙。
“谢谢。”陈肖接过面纸擦擦嘴。
“不舒服么?”
“恩。你不是走了?”
“我想该跟你打声招呼,就绕回来了。刚才大厅有狗仔,我不方便跟你说话。”
陈肖点点头表示理解。
“找个地方说会儿话?”袁浙仍然很绅士。
陈肖想了想,点头。
“听说你要结婚了。”袁浙搅拌着咖啡,状似随意地问。
“恩……你听谁说的,我消息还没散出去呢,就家里人知道。”
“你父亲说的。前几天我找过他……我仍然不死心,我想,就算我跟你分手,但是项目还是好项目。不过你父亲好像不这么认为。”
“我家里人都护短。”
袁浙笑笑,仍然很桃花。“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欠一个结束语……在我们闹了那样的不愉快之后,你就不再接我电话,然后把我打入冷宫,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今天你就是跟我要个结束语?那……万事如意。祝你。”
“又敷衍我。”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该说什么呢。这场相亲根本是个闹剧。你没认真过,我也没放心上。”
“谁说我没认真过。”袁浙看着陈肖喝了一口咖啡,“我很认真地在想你在想什么,你喜欢什么,也很认真地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可是第二天你就把这次机会给砸了。”
“ok,那是我不对。我没处理好历史遗留问题。我没想到你会发那么大的火。”
“我脾气不太好……不过,遇上那样的事儿,是个人他都得发火儿……当然,想出名想疯了的人除外。”
“阿霞……她也挺可怜。”
陈肖用小勺子搅和着奶昔,“是挺可怜,把你当靠山,使尽手段想抓住你,最后就落了个‘可怜’的下场。”
“别讽刺我。”
“不好意思。其实我对你印象不坏。若以一个旁观的角度来看,我还挺欣赏你这样风流倜傥的人。可当我认真考虑要交付终身的时候……我想我不能接受婚后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即使我是被同情的对象,那也同样让人不能忍受。”
袁浙看着她,“结婚之后我自然会收敛。并且,我和女士们的交往,也并不是小报写的那样,我不屑做那种龌龊的事。男人都不会排斥美女的陪伴,女人更需要体面的男人来撑门面。”
“比如刚才那个?”
“你还是那么聪明。”
“多谢夸奖……你还是那么帅。”
“恩?”
“礼尚往来么。”
“……陈肖,我又被你打岔了。我在认真地跟你解释,我并非坊间传的那么花心。”
“是我自己看见的。”
“阿霞是在跟你交往前,今天这个是在你抛弃我之后,中间,我和你交往的中间,我只专心 应酬你一个。”袁浙看着陈肖,很认真严肃地说。
陈肖也回视他,“跟我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是说你不必要让我相信你,我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袁浙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咖啡杯,“我也不太确定原因……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小孩儿,被娇惯着的小女孩儿,没什么心机,会依赖我,我把你娶回家,好好照顾你。可其实你非常有主见,敏感,受不得一点委屈。在感情方面,你是强势的。”
“你发现我不那么好控制的时候,就打算放手了,不是么?”
“是,我觉得花太多时间纠结在一件没有结果的事上是不理智的。”
“你非要跟我有个结束语,难道是想整个事情看起来完整一点?”
袁浙没说话,他看着陈肖好一会儿,才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这样剔透,我自认表达能力不差,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达成共识过。”
“因为这里不一样。”陈肖指指脑袋说,“无论年龄还是社会阅历,你都是前辈,我的想法难免幼稚,也太自我。你自然是周全些。可在我还没变得那么周全的时候,确实有可能看不上你。”
“尽管你说的如此婉转,你还是打击到我了。”
“那对不住了……”陈肖喝光了杯子里的花果茶,“这结束语说的够长的了,散吧。”
袁浙点点头,“散吧……”袁浙招来侍者结账,然后两人一起走出门去。袁浙转过头对陈肖说:“送我回去吧,我没开车出来。”
在袁浙家楼下看见阿霞的时候,陈肖就在心里嘀咕,莫非今天不宜出门?这就是俗语说的出门前忘了看黄历的下场。
精神委顿的阿霞在看到陈肖的时候整个人立马变成了圣斗士一样的小宇宙爆发。她并没有对着陈肖,而是一把抱住了袁浙,呜呜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说:“怎么办,我想忘了你,可是我做不到,怎么办……”
陈肖不禁暗暗称奇,心想这就是演技吧。虽然事不关己,但是站旁边看戏毕竟不太厚道,于是陈肖就厚道地转身走了。她从倒后镜看到阿霞跪在地上,哀哀切切地求着袁浙。袁浙只是低头看着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画面不是那么美好。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陈肖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自从上次郑纯出事,她受了那一番惊吓之后,腹中时不时就有些不舒服,她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决定顺便去医院检查检查。陈肖刚停好车,就看见贺美进了旁边的超市,看来她出院了。陈同志最近都在家,看来是真的跟她断了,不然在这个时候应该陪在她身边才是。
除了那次陪王佳去,当看感冒检查了一次,陈肖还没做过产检,才2个月好像也不必要。走廊里排队的人很多,陈肖看看决定还是明天再来。陈肖下到地下停车场,刚下完台阶,就听见身后批嗵噗通地跑来几个人,还没等陈肖反应过来,她就被揪着头发灌到了地上。
陈肖下意识地护着小腹,蜷成一团。有个人把陈肖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