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天晚上陈肖没死成,她躺了 一会儿发现地上还真凉,而她疼归疼好像离死还有那么一大段距离,她只坐起来给认识的人打电话。可是翻翻电话薄,在这个时间在杭州能来救他们的人……还真没有。当然孙瑞雪能,可是她不会打给她,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让孙瑞雪看见她现在的狼狈,在她和孙瑞雪相处的所有时间里,她都是扮演一个施舍的居高临下的角色,她要保持这种优势,虽然那毫无意义且本身就可笑至极。后来她只有打给刘震,看看他在杭州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支使一下。刘震真不是混假的,不到20分钟,两辆车来了10个人,带头的是一个叫罗林的男生,他看见陈肖就马上跑过来,站在她身边向四周看了一圈儿,“人呢?”
“在这儿呢。”
“我说欺负你的人。”
“不知道……不过,你能扶我起来么?”
陈肖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就带着郑纯回到自己家。那段时间,罗林一直照顾陈肖,顺便也照顾郑纯。在陈肖出事的第二天刘震就飞过来了,他说了一句:妹儿你真跟杭州犯冲。然后他就找凶手算账去了。具体怎么算的陈肖没有兴趣知道,她想知道的是郑纯怎么了,自己怎么了。怎么两个那么衰的人就能碰到一起了呢,还碰出了前所未有的衰之火花。罗林告诉她郑纯血液检验出毒品,说那种含量起码吸了有几年了。陈肖不太能反应这件事的具体意义,只是觉得很震惊,就问了一句:为什么?罗林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罗林不吸毒,虽然他的所作所为像个流氓,他是个干净的流氓。
陈肖的问题清醒后的郑纯给了她一个答案,他说在日本的时候就像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游走,满世界都是机会,但是只要一去尝试就会被现实伤的体无完肤,一颗心总是伤痛最后就会变得麻木不仁。可是他的生活需要刺激,灵感需要激活,那个时候他总想品名抓住点儿什么,但是伸出手去总是虚空一片。他跟酒吧里认识的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儿□,用尖锐的物体扎自己的皮肤,当□和疼痛都不能给他他要的刺激感觉的时候,罪恶就趁虚而入了。贩毒的人总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些脆弱的迷茫的人,然后用魔鬼的方式给他们一个地狱般的结局。郑纯最后说了一句话让陈肖的责备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说:我现在还记得我的理想,我想实现它,我想我无论如何也得实现它,如果那些摇滚明星都是吸毒之后才能做出好音乐,我愿意,我可以早死,可以进监狱,我就是想实现理想……这很难,很难……陈肖,我现在,……我有点儿累了,我累了……
那天陈肖在医院的走廊等着公安局的人给郑纯做笔录,她用脑袋轻轻地磕着墙,又觉得没意思。伸出手在空气里抓一把,原来,很多人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原来他们这些曾经踌躇满志的人,都被狠狠地涮了一回,理想要是不能成为现实的话就会成为心里最痛的那一处。
“安然,你说那些希望的事儿真能达成么?真的有人梦想成真么?”
“……有。”
“谢谢。”
“真有。每个决定最后都会有个结果,成功不成功就看能拿出多少时间,坚持走多远。”
“我想给我的懦弱找个理由,你就不能给我个理由,不要再劝我天天向上。”
“反正你自己都知道。”
“我知道……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更好?”
“也好,就怕一知半解。”
“……我……没有吧?”
“我不知道,我也经常不知道。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安然是个聪明的看不出她是有多聪明的人。她在持续健康地成长,一直这样良好地成长,她不会走弯路,很少疑惑,目标清晰。所以她能懂得这样的道理。就像高中生做小学生的作业,他以前觉得很难的题目变得很容易,因为自身变强了。而陈肖,她思想里的某处在某一年随着某人的离去就停止生长,这导致她好像有两个人格,一方面像成年人那样宽容合作,一方面变得更加敏感不合群。安然的青春用来学习和成长,陈肖的青春时光是拿来撞墙的。
作者有话要说:被推荐很荣幸,谢谢言言、息夜,谢谢看过拙作的人。
女大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受的苦腆着脸表演给别人看的。不哭不代表无所谓,无所谓不代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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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瑞雪提着行李走出陈肖家的门,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口,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小姐请上车。”
“你是?”
“我是陈总的司机。”
“啊,谢谢你,我自己叫车就行了。”
“陈总交代过的,您甭客气。”虽然司机本身可能没有别的意思,可瑞雪总觉得他的口气里包含这样的意思:要不是陈总吩咐我干嘛巴巴地跑这儿来等您呐!北京人说话总是“您、您”的,这个您是尊称,却让她这个外地人每次听到都觉得他们是用这样的称呼来隔开不很亲近的人。外地人总是对北京人有类似于这样的误解
瑞雪以前很喜欢听陈肖说话,或者说喜欢北京话的腔调,吐口流畅,有些痞痞的腔调,总是在嘲笑与自嘲,反问从来是理直气壮的。自从来了北京以后她就讨厌这样的腔调,就算北京人本意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但是那样的腔调就让人她这个外地人觉得被歧视。她曾经刻意去学北京人说话,她以为这样就能融入这个城市,可是每次她一开口就能被人听出来,“您不是北京人吧,您说话这腔调怎么那么怪呢……您是哪儿人啊?”在此之前孙瑞雪从来都没觉得她的家乡有什么可丢人的,但是她越来越讨厌别人问她是哪儿人。因为她的根不在这里,她永远无法成为北京人,且她永远也无法靠近陈肖和羲扬的生活圈子。
昨天她出去找房子,下午回来的时候陈肖的爸妈正在吃晚饭。看见她进来略微惊讶了一下,陈同志叫孙瑞雪过去吃饭。饭桌上肖同志问道:“肖肖给了你家里的钥匙?”
“是的,阿姨。”
“啊……这个汤多喝点儿。”肖同志给她盛了一碗汤。瑞雪感激地接过。孙瑞雪羡慕陈肖的一切,最羡慕就是陈肖的家人。
吃过饭肖同志请瑞雪到客厅说话,瑞雪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看着肖同志。肖同志坐在沙发里的姿势舒服随意,是主人的样子。
“瑞雪,你今天出去干嘛了?”肖同志状似随意地问。
“找找房子,老在您家里住也不像话。”
“这样啊。嗨,这还用你大着肚子出去奔波么。”她说着就从糖果盒子里拿出一把钥匙给她,“朋友的房子正在出租,房租也便宜,你去看看。”
孙瑞雪愣愣地结果钥匙,想这到底是什么效率,刚听说她要找房子就能马上有个相当的房子给她?还是……是了,肯定是这样的,他们早就想让她搬出去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儿顺便问问你。我今儿见着一个老同学,她儿子跟陈肖挺好,叫羲扬,你认识不?”
“认识。”
“巧的是我那老同学也认识你呢。她说在杭州见过你跟你爸爸。”
“啊……”孙瑞雪闻言冷汗直流,攥着钥匙的手握的死紧。
“你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有些话我也不直说了。既然肖肖还把你当作同学照顾,我们是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可是你住在我家里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儿,邻居会说闲话。万幸你自己也意识到这点。这样最好。”
在孙瑞雪看来,肖同志虽然说话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丝毫没有羲扬母亲压倒性的气势,但是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她们出身优越,嫁的是门当户对的人,从小到老都是受人爱护和尊敬的,她们习惯了排除异己和维持自身的优越,她们成了中国最后一批贵族。显然想陈肖他们这批人是不具备这样的气质的,优越的环境只是让他们更加豁达和不在意,他们崇尚的时尚和街头,他们不屑于把自己弄的像电视剧里的囧人。
司机把孙瑞雪的行李提上楼,替她打开门就走了。孙瑞雪打量了一下陈肖父母施舍给她的房子,面积不大大约60平米,简单装修,白墙和地板砖,家具有床和橱柜,这是一间崭新的房子,看的出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准备的。瑞瑞雪坐在床上,苦涩地笑了。
陈肖和安然的蜜月期只有两个礼拜,安然就销假回外交部上班了。这天也是一到下班时间陈肖就冲出办公室,出了大厦的门儿才想起来,出来这么早干什么啊。无事可做就在附近散散步,路过书店的时候买了两本育儿指南。刚到停车场就接到迟乐乐的电话,叫她吃饭,说苏黎回来了。对于苏黎,陈肖已经没了初时的反感,反正那时候都小。且事到如今也犯不着为了一段已经失去的爱情而得罪一个从小就相识的朋友。
到了吃饭的地方,看见出席的人,都是能想到的那几个,王佳没来,结婚的人毕竟不一样。迟乐乐定的地方是个新式火锅店,环境很好,每个人面前一个小锅子,有多种套餐可以点。陈肖看了一下周围,来的多是学生情侣或者像他们这样的一群女人聚会,四周相对其他火锅店安静了点儿。真是什么人定什么地方。刚好四人一桌,苏黎、耿静楠、迟乐乐都到了,陈肖走过去坐在苏黎身边,苏黎给她捞了一个鱼丸子,“怎么才来。”
“堵车。”
席间的话题无外乎共同认识的人,苏黎听说安然回来了就张罗着要聚。陈肖说过段时间吧,我这段时间聚餐都怕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结婚的话题去了。迟乐乐马上大吐苦水,说自己被亲妈逼的多么惨。
“我妈眼泪汪汪地跟我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看着我结婚生子,她要帮我带孩子……我……我欲哭无泪啊我。”
陈肖:“那你就给她生一个呗。”
“我找谁生去!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呢。”
苏黎停下来,“你不会还是个处子呢吧?”
“啊。”
“还挺坦然。”
“……那有什么办法,我还没找到看的顺眼的能给我开荤的人呢。”
“你不是挺猛的么,你不是挺敢说的么,不是号称本世界最大一朵儿花痴么,怎么,没有小帅哥让你动心啊?”
“有啊,可是他们都不对我动心啊!”
耿静楠听了之后也很沉痛地说:“我家里也催了。好像这女人一到25、6,就天天都能遇见熟人问你:找了吧?什么时候有消息啊?烦死。”
苏黎:“是么,没人问我呢。”
迟乐乐:“你是一般人么?人家看你顶着这么一张脸还用问么,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没趣儿。”
正说着呢,迟乐乐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没接。
“怎么不接,谁呀?”
“我妈。”
“你怎么不接你妈电话啊?”
“嗨!不瞒你说,我妈今天给我安排一相亲宴,我这不逃跑出来了么。”
“怪不得非要请我们吃饭呢,敢情躲相亲啊!”
陈肖看了一下手表:“几点?”
“7点。”
“在哪儿?”
“帝豪酒店。”
陈肖马上一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结账。
迟乐乐不明所以。“你要走啊,怎么刚吃就走啊?”
苏黎笑嘻嘻地说:“我还没看过相亲呢……”
耿静楠:“我也得去学学经验……”
陈肖示意另外两人架起迟乐乐,她率先拿着车钥匙向门口走去。
当陈肖看见迟乐乐那相亲对象的时候差点没冲过去拍他的肩膀说:“原来是你小子啊!”此人正是当年苦苦追求安然未果每次被暴打之后又再接再厉有着锲而不舍百折不挠的精神的李想同学。可能怕两人尴尬,两家的家长都没来,只有两个人单独见面,因此陈肖三个笑的一点儿也不顾及,迟乐乐都能清楚地听见苏黎说“丫长得还人模人样的,看来这个能完成迟乐乐她妈的心愿了。”迟乐乐银牙咬碎暗暗发誓老娘结婚的时候一定把你们都安排在厕所旁边吃饭。陈肖拿出手机拍照,然后发给安然,上书:你的亲兵叛变了。过了一分钟,安然回信:百年好合。陈肖拿着手机走过去,拍拍李想的肩膀,“给!”李想回头见是陈肖,挺惊喜,又见她递过来一个手机,上面写着:百年好合,安然。李想再抬头看陈肖笑得那么温暖,一惊,“别,别那么笑,你每回一那么笑就是想让安然打我。”
迟乐乐:“认识,你们?”
“啊。幼儿园同学。还对我进行过性骚扰。”
“啊?”
“别听她瞎说。”
陈肖一眼扫过去,“我瞎说了么?”
“……没……”李想从小被她欺负,已经落下后遗症了,只要陈肖一瞪眼,他立马就能叛变革命,让招什么就招什么。
陈肖捣乱成功之后在李想的挫败和迟乐乐的吃惊中昂首阔步地走了。苏黎和耿静楠也向他们表示由衷地祝福之后也走了,留下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空前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孙瑞雪煮了泡面吃了,刚要睡下,就响起了敲门声。她扶着肚子走过去,透过透视镜看见陈肖立在门外。她打开门,陈肖提着吃的用的一堆东西走进来。陈肖把东西拿到厨房和卫生间,洗了手才过来,“房子还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明天给你买一组沙发吧。”
“你怎么……吃了么?”
“恩?啊,我吃了。你呢?”
“我吃了方便面。”
“老吃方便面怎么成,我给你买了……泡菜、牛奶、卤牛肉……都是方便做的食品,你会做吧?”
“会。”
陈肖沉默了几秒,“那我走了。”
“哎!等等。”瑞雪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崭新的两把,然后她拆下一把放进陈肖的外套口袋里,“以后你要来就来,也省的叫门了。”陈肖摸摸瑞雪的头发,转身走了。
“陈肖,下班了。”腾跃凑过来侧坐在陈肖的写字台上。
“起开!”陈肖正在画图,不想搭理他。
“哎,下班了,别用功了,我请你吃饭。”
“不吃。”
“人是铁饭是钢啊!怎么能不吃,走吧,走吧。”
“你怎么那么烦人呢!”陈肖直起腰撇了他一眼。
“最近……还行吧?”
“嘿!……我说你今天是找抽是吧?天天都见面你问候你大爷啊!”陈肖赶图赶的火力充足的很。
“别火儿啊,我这不关心你么?”
陈肖拿眼斜他一眼,“关心谁啊?你关心我藏起来的那个吧?你想见就直说不就完了么。瞅你那挫样儿。”
“她……还好吧?”
“7个月了,再有俩月就生了。”
“啊……那……孩子的爸爸……她怎么住你们家?”
“孩子他爹死了。”
“真的假的?”
“假的。”
“你告诉我成不成?你别老吊着我呀。”
“告诉你什么呀,你知道了干什么呀。腾跃,你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得了,别惹那烦心事儿。”
“我也知道,可是让我看见了呀。她 要是在杭州我在北京,老死也不见一面儿就算了,可是我看见她了啊,我就不能不问问她好不好,我忍不住。”
“……她还行,现在的问题就是生了孩子之后的抚养问题……她孩子的爸另外有一个合法的家庭……也就是说,瑞雪,以第三者的身份怀了他的孩子。”
“别,别说的那么难听。”腾跃已经有点儿激动了。
“程志,你认识吧?”
“是程志?建设公司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