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很无聊地玩儿着你追我躲的游戏还乐此不疲。
“要去买点儿东西么?”
“啊?买什么?”
“零食啊,日用品啊……你在我那儿住了大半个月了,我估么你可能也需要了……”
陈肖反应过来卓群说的是什么,揶揄地一笑,卓群脸都红了。陈肖双手往牛仔裤口袋里一插,神气地走在前面,身上还穿着卓群的白衬衫,被风一吹鼓起来像个发酵的鸡蛋糕。卓群用手按一下陈肖背后的大鼓包,“想吃什么,今天咱们自己做吧。”
“你会么?”
“你不会么?”
“我不会。”
“那你都会什么呀?”
“家务活儿?洗碗。”
“那你怎么不洗碗啊?”
“你给我机会了么?我们都在外面吃哪有机会洗碗啊。”
“你是个女的怎么不会做饭啊。”
“没学过啊。宋瑶会你把人家给休了。”
“我就待见那不会做饭的不行么。”
“这可是你自找的。”
“对,我自找的。今儿我就为您洗手作羹汤怎么样?”
在陈肖尝过了卓群做过的羹汤之后,对他说:“着实……不怎么样。”卓群也亲自尝过之后两人决定吃方便面。陈肖吃着方便面想念羲扬的美味煲汤。然后又觉得自己贱,自我鄙视之后又低下头吃面,也没仔细听卓群对于首次做饭的经验总结。
陈肖每天窝在卓群家里,几乎不出门。卓群的父母为了他们家的困难出去奔走了,暂时还不回来。陈肖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觉悟,心安理得地住在卓群家,完全不担心单身男女,还是单身的绯闻男女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不妥。一个星期后陈同志的电话追过来了。陈肖接起来喂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不管陈同志那边是疑问句,反问句,肯定句还是否定句,她这边都是哑剧。最后陈同志挫败地说了一句:“要是没钱了就回来吧,家里没人就来公司找我,我最近都在北京。”
陈肖挂了电话摸摸牛仔裤的口袋,只有10块钱了。她冲正在玩儿游戏的卓群喊了一声,“卓群!我要回家。”
卓群放下鼠标走过来,“哎呦喂,您终于决定回家了?我要被你吃穷了。”
“你本来有多富裕啊?”
“……那,我陪你回去吧。”
“你不怕见着我爸?”
“你都不怕见着我爸妈,我怕什么啊。”
陈肖笑笑。“我作呢,你呢?”
“陪着你作呗。”
“你说咱么这算什么?”
“你想算什么……他就算什么。”
“卓群,我发现你是个哲人。”
“是么。”
“哲人的特点就是说话似是而非,不明其意。”
“……彼此彼此。”
“恩……”
陈肖回家翻遍了所有角落把看见的现金都带走了。卓群看着她洗劫家里的钱,“我说你有种离家出走就不要拿家里的钱啊。”
“你听说身无分文地离家出走的么?”
“不是有那个么……净身出户?”
“那是离婚。”
“啊。”
要是没见到羲扬,卓群也许可以一直这样由着陈肖在他家里赖下去,他享受被陈肖依赖的感觉,虽然那与爱情无关。如果羲扬不再出现,陈肖可以继续当作眼前是一场梦,继续跟卓群不清不楚地混下去,昧着良心享受卓群对她的好;或者当作过往都是一场大梦,她和羲扬的那场爱情不过是梦里的另一场梦。但是羲扬出现的时候,两个人都该醒了。
有时候,提醒比欺骗更残忍。
羲扬离开没几天,陈肖也带着刚从家里洗劫的钱离开了他们长大的城市。卓群坚持要送她,她说那就送的长一点,我们不要打车了吧,就坐公交,再转地铁,让我们慢慢地走向离别。
卓群把陈肖送到火车站的时候雨大了起来。卓群问她:“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
“总得有个目的地,我好给你买票。”
“不用了……我也没有目的地……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不通过验票直接到站台?”
卓群看着她的眼睛,说:“只是想离开么?你这样会让人担心你知道么?”
“或者你想再看见……”陈肖说着瞄了一眼垂在一侧的左手。卓群闭紧了嘴不再说话,领着陈肖找到小路来到了站台。雨已经渐渐小了。
“陈肖……我始终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他只要一出现就可以对你造成那么大的 影响。”
“不是因为他。至少不是全部因为他。”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想明白一件事——这个世界上的人其实都是孤单的,就算是至亲骨肉还是要各自过自己的人生。而我们一直以为很伟大的爱情,能赋予我的也仅仅只是暂时的愉快而已。就算是紧紧拥抱的两人,也不是真的拥有对方。”
“不懂。”
“又有什么关系。”陈肖浅浅一笑,云淡风轻。
“陈肖,你会跟我联系么?”
“不会。”
“你会回来么?”
“不会。”
“永远都不回北京了么?”
“不是不回北京,而是不会再到你的身边。”
卓群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们之间有过爱情么?我们这样的关系叫什么?”
“有。我们这样是爱情。只不过我们的爱情就像挤在同一个屋檐下避雨……现在,雨停了。”
卓群站在陈肖身边,看着落下的雨线,眼里一股一股地泛着酸气,拼命地隐忍着。那种无力感和无可奈何和年少时并无分别,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抱着希望,他看到了他这一场没有被爱过的初恋的结尾。
卓群把行李放到陈肖脚边,说:“我不看着你上火车了。”
“再见。”
“……”卓群终于无法说出的再见,在转身的时候随着眼泪流淌在脸上,北风一吹就散在空气里了。
每当卓群看见陈肖在他们学校等着他的时候,他都在默数着时间,可见到她他又开始不知所措。她的心不在他这里,眼睛看着他也是空洞的。他带她回家却并不奢望她的爱情,只是觉得她像个执拗的不肯回家的邻居的小孩子,他只是暂时照顾她,等她忘记了,不再闹脾气了,就得把她送还给她的父母。可是他低估了这个孩子当时的心里创伤程度。在她回家的隔天傍晚,她又出现在他家门口。她脸色苍白,左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那个样子有些触目惊心。她向他虚弱地笑笑,说:“我又回来了,还是觉得白吃白喝比较划算。”
他没问她为什么,那时候他心疼她,不敢问。只是那一瞬间他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就算陈肖此刻是停留在他身边的,但很快,很快她就会飞走了,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反正他是留不住她了。陈肖走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卓群一直都记得,事到如今,他觉得她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没有谁真正属于谁,他赤条条的来,也必定赤条条的走,所经历的一切,在失去的那一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同志在得知陈肖不知去向之后一怒之下把眼前的电话机给碎尸万段了。刘震赶忙拉住他的手,“爸!别生气……也许肖肖只是出去散散心,等玩儿够了,她就回来了。”
“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回事儿啊!她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要离家出走?她是要勤工俭学啊还是要担心毕业之后没有工作?啊?有这么好的环境不知道好好上进就一天到晚作幺蛾子!”
“这不是让我们惯的么。她吃过什么苦,她知道什么上进不上进的。”
“对!就让她走好了,等没钱花了,她憋的慌就知道家里好了。”
“爸……这回您也别太苛责肖肖了。她还小,理解不了也是有情可原的。”
“什么理解不了?”
“就是……赵欣的事儿。”
“哦……那你能理解么?”
“能。”
“刘震,亲情对你来说是全部么?”
“差不多。爸你的恩情我准备用一生来报的。”
“你别老说报恩什么的,太见外。”
“恩。”
“我又不是过去的地主老财,我帮你那点儿,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老记着。况且你这些年也帮了我不少,我都看在眼里。你既然叫我一声爸爸,我自然是要提携你的。但是你记着,人是独立的个体,不能依靠别人,也不能老以别人为生活重心,自己活的好才能让身边的人过的好。明白么?”
“明白。”
“我虽然是陈肖的爸爸,是你的干爹,但在那之前,我首先是一个人。在我的人生里出现的任何人和事儿那都是我要经历的。我一穷二白的时候肖肖和她妈妈就是我的全世界,我的所有。我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想让她们比谁都幸福,于是我努力奋斗,我拼了命地想让我手里的钱变成更多的钱。在那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你能说他们对我不构成任何影响么?不能!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对我造成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影响,他们丰富了我的人生。那些肖肖和她妈妈以为不能谅解的事儿,在我眼里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在我这个位置上的男人,有几个女人奇怪么?一点儿也不奇怪。女人算什么?我带女人出去就跟女人提着名牌儿包出去一个道理。可她们,你们,是我的家人,你们不同。他们只是小赵,小李,你们在我心里是有血有肉有名儿有姓的亲人!”
“我找时间跟妈和肖肖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能懂的自然会懂,不懂的说再多也是白费劲儿。”
刘震看着陈同志,还真是词穷了。
作者有话要说:~~ ~~ ~~陈肖遗传自她爸爸,我说性格里别扭的部分。
大世界(大修)
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就是把所有天真摧毁殆尽,但又容许人保留尊严活着,为自己和亲爱的人承担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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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也躲不掉。陈肖的这个“该来的“是她父亲大人。
陈同志最近过得颇为春风得意。他赚钱赚太多累的慌,又赶上房地产忽忽悠悠的时涨时落,媒体老百姓都骂地产商没有良心。何苦挨骂又没多大利润呢,于是乎陈同志决定整理这一块的产业。本来一家外资出不错的价钱要买,这件事儿被内部人员捅出去了,政府出面干预了,说是此举过分壮大外资,对本地企业是个很大的冲击,不允。陈同志被整的挺郁闷,本来这完全是他的私人企业,他愿意卖那是他自己的事儿,被这么横插一杠子让他心里十分不爽,但是想想干房地产还是靠各级政府给的方便,也不好太翻脸。陈同志是谁啊?是上面有人的主儿,既然不让卖给外资,那就卖给那个不让的好了。陈同志回了趟北京,前前后后活动了两个月,竟然让政府和国内某个规模很大房地产公司各处一半儿买了下来,且总和比外资出的价钱还高许多。这事儿办成了陈同志很高兴,他对刘震说:“记着,政府永远是风向标,永远不能跟国家跟政府对着干,要顺着政策走,以前国退民进,我并购国企,花很少的钱买优质的资本,现在是国进民退,我卖给政府,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还感谢我,感谢我识时务,这不给了我个挂名的顾问当,每个月有万八仟儿的拿着,也挺好。老郑非要给我股份,我说我不要,他们非让我拿。拿吧,拿着他们安心,以后有事儿也心安理得地麻烦我。”
陈同志是刘震永远的偶像,他仿佛无所不能,他永远精力充沛,他总是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做的每一次决定都让他的事业更上一个新台阶。可是万能的陈同志也有软肋,以前是肖同志,现在是陈肖。
“对了,你妈呢?”
“妈说跟肖肖舅妈出去买东西,回来再给你打电话。”
“恩。给肖肖打电话,让她晚上腾出时间来,我见见她那男朋友……看上我闺女的人得让我看看够不够资格让我闺女也看上。”
“好。定在哪儿?”
“你看着办吧。”
刘震称是出去打电话了。
陈肖忍着腹中饥饿在会议室跟财务部的人开会。他们腾云投资了刘杨的电影,开会的时候腾跃一力推荐陈肖负责这件事儿。会后陈肖把腾跃拖到楼梯间要痛打一顿。腾跃赶忙解释说:这是好事儿,我看你最近负责的案子都挺累的,想让你休息休息,这是个省心的活儿,我们只要负责给他们送钱,完事儿收钱就行了。
听他说的还像句人话,就先记下这顿打,但是抱怨还是免不了的:你不知道刘杨是谁啊?
知道啊,是天才摄影师,天才导演。我是说他跟羲扬的关系!什么关系……哎,哎,别动手……他们什么关系那是他们的事儿,跟你什么关系啊……不是,你别激动,冷静,clam down……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跟我哥说换个人就完了么……别动手……别……
都定了的事儿了,我不爱唧唧歪歪地再找领导调换。
这就对了,我们是革命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就应该往哪儿钉么。现在,刘杨那摊儿活儿需要你。腾跃点着头,一脸假装的诚意十分欠扁。陈肖忍了好几忍没忍住——“啊——!你……你踢之前倒是告诉我一声儿啊……”
按照刘杨提供的上映后分成条件,陈肖写成计划书提交给财务部让财务核算盈亏,然后给腾云最后审核。成了她就把钱给他们送去,到时候上映了有了利润再去收钱。这帮财务的人太仔细,边边角角都要计较个清楚,陈肖肚子里闹着革命,还得耐着性子回答他们的问题。陈肖有个毛病,自要是肚子饿了,就脾气大。这会儿饿的难受,但是身为打工一族,还是得忍耐,这样的忍耐又让她觉得憋屈。她面上沉静心里已经腹诽出一出职场悲剧来了,财务的人终于核算好了所有的细节,然后出报表给她。这时候手机来电。
挂了电话陈肖有是瞬间的慌神儿,想那袁浙已经有一阵子没联络她了,想必是在她的期盼下自然而然地默认了相亲失败。这会儿陈同志哪根大筋脱离了原来位置,非要见见他,这要她怎么开口?想是肖同志折腾了这几年也折腾累了,最近一年回到陈同志身边,每天两人出双入对的,好像以前的第三者插足门事件从来没发生过。陈肖的想采访采访肖同志,可是她不敢,她怕肖同志反咬她一口把她给采访了。陈同志感情事业均上了一个新台阶,好不惬意。这不,没什么让他烦心的了,终于想起还有个女儿不成器成天吊儿郎当混日子呢。
陈肖从会议室回办公室的路上一边走揉着肚子想辄,差点儿没撞上要出门儿的腾云。
“干什么呢?”
“腾总,不好意思。”
“怎么了?肚子疼?”
陈肖赶忙放下揉肚子的手,“啊,不是,饿了。”
“吃了早饭再来上班儿。”
“是这么说……那个,我进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腾跃进来,把两个用纸袋装的烧饼和一杯豆浆放她桌子上,自己则贱兮兮地坐陈肖椅子扶手上。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陈肖也不跟他客气,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拿过来就吃。
“我不知道,我哥打电话让我带份儿早餐上来,我以为他没吃呢,弄了半天是您老人家没吃。早知道就给你买蛋卷儿了。”
“啊,谢谢你哥。”
“我买的你不谢谢我啊。”
“大卸八块都行。”
“别!我知道您武功高强。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