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展,办的不错。”孙瑞雪给陈肖倒了一杯奶茶,很平静的开场白。
“……”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的?我是很早就来了,06年就来了。”
“……”
“你打算今天都一直这样不说话么?”
“您让我说什么呀。”
“我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么?”
“难道您认为我们现在再见面应该是无话不谈的状态么?”
“陈肖,别这样。”瑞雪握着古瓷杯子的手摩挲着杯沿,那显示着她的不安。
陈肖看着她的手说,“你那不卫生的习惯还没改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你不吃惊么,在那里看见我?”
“啊。还行”
“你认为那是巧合么?”
“不然那是什么呀?某人的阴谋阳谋?您就饶了我吧,我可再经不起算计了。”
“真好,又听见你讽刺人,真好。”
“好个屁。”陈肖轻声地说了这仨字儿之后低下头喝奶茶。
“我来北京……来北京好几年了,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我来这儿干吗,就是想来这儿看看,看看你们的地方,你和他长大的地方……我找到了军委的……”
“没让你进是么?”
“是啊。你怎么知道?”
“以前也有个痴情女子找羲扬,也没让进。”
“我也找你了。”
“我姥爷跟他爷爷一样的衔儿,你还是进不去。”
“如果我说,当时,比起羲扬我更想见到的是你你相信么?”
“相信……谁知道我该相信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很贱?”
“恩。”
“要是这样能让你好受点,你就尽管骂吧,我挺得住。”
“2005年,在杭州,你做了什么?那时候我骂你了么?”
“没有,你什么都没说,你转身离开了。”
“我现在就更没有那个必要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降低格调了。”
“对,你高格调,高格调 ……”孙瑞雪表情不无讽刺地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
陈肖看她一眼喝光了杯子里的奶茶,站起来到柜台扔了一张卡过去。“快点,赶时间。”陈肖烦躁的时候就习惯性地用中指叩击桌面。
“你要照顾一下我这个孕妇。”陈肖拿回卡的时候孙瑞雪跟了出来。
“轮不到我。”陈肖收起卡大步地走出了星巴克。孙瑞雪在后紧跑几步跟上她,“陈肖你等等我。”
“你别跟着我啊,你要是再弄个什么动静儿出来我可付不起那责任啊。”
“你现在是不安么?你不知道拿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我,是么?你每次不知所措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开,你就是……”
“你给我闭嘴!”陈肖猛地一回头,瞪着孙瑞雪的脸,“谁他妈是第三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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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瑞雪你能不能不跟着我?”陈肖对去上课的路上还有一条尾巴——而且是一身酒气头不梳脸不洗的尾巴——感到十分无力。
“不能。”
“你们乐队今天不练习么?”
“谁理什么鸟乐队啊。”
“你不说你们要一起占领东瀛和高句丽么?”
“我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晚上啊。你说你们要用音乐占领高句丽,用音乐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我说了么?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喝多了说的话你也信啊?”
“你别说,我还真信了。”
“信了才有鬼呢。你信过我么?”
“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吧?”
孙瑞雪想了想,“有啊,你必须相信我喜欢你这个事实。”
“我说你烦不烦啊?”陈肖终于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见天着跟我这儿磕牙打屁有意思么?你要是闲工夫多就做点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有用的事儿,不然就研究你们用音乐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方案去,别老跟我这儿穷搅和。”然后陈肖大步、快步地向教学楼走去。
“你得感谢我。”孙瑞雪在她身后大声地说。
“我感谢你什么呀?”
“感谢我天天跟你穷搅和啊。不然你多寂寞。”
陈肖再次停下来,回头,看见孙瑞雪踩着一双足有40码的大拖鞋提提踏踏地追过来。“这是我们系的教学楼,你们系在那边。”
“我们系的课没意思,还不如听你们系教授教你们画画呢。”
陈肖转过身,把孙瑞雪一半掖在裤子里一半露在外面的T桖拉出来,“我不寂寞。你不用跟着我了。”
“说谎。我第一眼见你就从你身上闻出了跟我一样的味道,寂寞的味道。”
“那都是你自己臆想的,你自己杜撰的,算不得数,快回去上课吧,啊!”
“那你男朋友呢?”
“我没男朋友。”
“又说谎!那你电脑里那人是谁啊?”
“孙瑞雪……我不跟你说别随便动我电脑么?”
“问你呢?你电脑里的,是你男人吧?”
“啊。”
“他怎么没跟你联系啊,都开学这么长时间了,分手了?”
“啊。”
“所以,你还是寂寞。”
陈肖冲天翻各白眼,长叹一口气之后进了教学楼。“别跟过来啊!”
“你寂寞的,你是寂寞的吧?”
“孙瑞雪!”
“到!”
“不要把澡堂的拖鞋穿出来!”
陈肖时常有一掌劈死孙瑞雪的冲动,她活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让她这么束手无策的人。随着相处时日见长,陈肖就越来越烦她。初认识一个人的时候基本上都会从这个人的日常习惯、言谈举止等方面来了解。孙瑞雪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习惯,比如三更半夜起来烧水煮咖啡,比如喜欢偷宾馆或者澡堂廉价的拖鞋。她讲话从来部看场合和对象,有一次他们系一海归教授正声情并茂地讲述德国留学时候的趣事,她突然插入一句:那请你比较一下德国妞和中国妞的区别。年逾四十的教授在课堂上被女学生言语调戏,心里造成了很大一片阴影,导致他从那以后再也没对学生说起过他曾经去德国留学过。孙瑞雪有很多理想,诸如当周杰伦的经纪人、到米兰街头当职业乞丐还有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变成一只小苍蝇飞走……诸多理想中最靠谱的就是当一个摇滚乐团的主唱,而这个理想已经实现了一半。之所以说实现了一半是因为他们乐队还有另外一个男主唱,孙瑞雪目前最大的理想就是干掉他们的男主唱成为乐队唯一主唱。综上几个方面,陈肖觉得孙瑞雪根本就是个非正常人类,或者通俗点说:神经病。但是不知怎么的,比起宿舍里其他两个正常的大学女生金铃和李珊,陈肖更经常跟瑞雪在一起,包括自愿和非自愿的。也许真像瑞雪说的,因为她们同样的没心没肺和不知所谓,也许她真的看起来挺寂寞的。但是陈肖打死也不会承认的,这太丢脸了。
羲扬的出现最高兴的不是陈肖,而是瑞雪。那一天是立冬,杭州城下着绵绵密密的小雨。陈肖从食堂回来的时候看到好久不见的羲扬提着一只LV的旅行袋站在她宿舍楼前面。陈肖突然紧张起来,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能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个名义上还是自己男朋友的人。他们没说分手,但是自从陈肖来到这个城市就断了跟他的联系。长达三个多月,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信件,那实际上就是分手,连藕断丝连都没有的干脆的断开。
孙瑞雪近视150度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羲扬,然后她拿着饭盒叮叮当当地跑过去,扬起脖子对羲扬说:“帅哥你好啊!我叫孙瑞雪,你呢?”
羲扬低头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微微笑了一下,说:“同学你认识陈肖么?我找她。”
孙瑞雪下意识地向陈肖的方向看了一眼,马上又转过来,笑嘻嘻地说:“你找她干什么呀,你就找我得了。我比她好玩。”
羲扬已经顺着孙瑞雪的视线看见了陈肖,然后他向孙瑞雪点点头,“谢谢。”便大步地向陈肖走过去。“傻了?看见我了也不过来迎迎。”
“你……什么时候到的?”
“拎着!……沉死我了。”羲扬把包往陈肖手里一套,自己则接过陈肖手上的饭盒。
“什么东西!”陈肖没防备被坠的向前一个趔趄,“你装石头在里面啊?”
“你妈、我妈、你舅妈给你带的东西。都是你的东西,自己扛着。”
“太沉了!”
“你要多锻炼锻炼,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羲扬又接过旅行袋,顺手把饭盒放在陈肖的脑袋顶上。“走吧,我还没吃饭呢,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陈肖把饭盒拿下来,转头叫道:“瑞雪!”
“来了!”孙瑞雪快速地跑过来,“什么事儿?”
“拿着。”
“哦……你要去哪儿?”
“吃饭。”
“我也去!”
“你不刚吃过么?”
“我还饿!”孙瑞雪嘟起嘴,凑到陈肖面前,就像每次要磨陈肖买东西吃的表情。
“那就去小吃店再吃点……当然是你自己去。”
“我不能跟着你么?”
“不能!”
“陈肖~~~~”
“滚!”陈肖瞪眼跺脚像赶小狗一样把瑞雪赶走了。然后转身若无其事地对羲扬说:“咱们走吧。”
当天晚上陈肖没有回宿舍。瑞雪打开陈肖的电脑玩儿了一会儿游戏,又去黄色网站浏览色情图片,不知道点了哪个地方把个电脑给弄死机了。重新启动之后突然蹦出很多个黄色网站的窗口,呈滔滔不绝之势,关也关不完。至此孙瑞雪才惊觉闯祸了,她直接拔了电源准备打包逃跑,她非常明白陈肖回来一定会劈了她的。
“瑞雪,你干嘛呢?”李珊被孙瑞雪制造的噪音给弄醒了,睡眼惺忪地问她
“逃跑。”
“逃谁啊?”
“陈肖。”
“这可稀奇了,她不逃你就不错了。”
“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们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李珊嘟囔着又躺回床上去了。
孙瑞雪发了一会儿呆,又把放进包里的东西又都掏出来,脱了鞋爬到陈肖的床上,披着陈肖的被单坐着。一直坐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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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 一下凝重起来,两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却都听不见声音,好像被困在某个结界里面。孙瑞雪先缓过神来,她低下头下意识地区抚摸自己的肚子。她这个动作激怒了陈肖,“孙瑞雪,几年前我让着你是看在我们之间那点情谊的份儿上,现在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值得我顾及的!”
“没有,陈肖。没有。”
“你别再找我。”
“你怕什么?”
“你说我怕什么?”
“你怕我再找羲扬么?”
陈肖深吸一口气,“别那么自以为是行么?你爱找他就找去,你爱找谁就找去,就别来找我。我烦,啊!我烦你!”
“你以前也总说烦我,结果还不是事事都让着我。”
“那是因为你可怜。”
“陈肖,你太知道怎么毁别人的面子,你擅长这个。”
陈肖给了她一个更毁的表情,“我更擅长打孕妇你信么?……以后,离我远点!”
“你总是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你他妈地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地方去了。”
“……我就知道……”陈肖用手指压了压额头,一副非常倒霉的样子。“你一出现我就知道没有好事。我真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劈了你。”
孙瑞雪笑了,笑的很舒心。“陈肖,你这是在为地球做贡献。”
“我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劈死你,那才是为地球做的最大贡献!”
作者有话要说:小太爷的脖子~
获得幸福的方法
如果说克制不是获得幸福的方法,放纵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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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肖从车上的倒后镜看一眼坐在后座的孙瑞雪,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想起夫妻吵架经常说的:你就是我冤家。孙瑞雪就是她的地狱。
“你住酒店么?我有认识的可以打折。”
“我想跟你住一起。”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孕妇住在一起。”
“如果我不是个孕妇的话你早把我从车上扔下去了。”
“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
“你们家不是很大吗?”
“是啊。”
“你们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住么?”
“是啊。”
“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家400多平就住我一个人浪费空间资源我愿意,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么?”
“哎呦!我肚子疼。”
陈肖从倒后镜白她一眼,把车开到了超市。“下车。”
“我肚子疼,走不动,我就在这儿等你。”
“下车。这里不能停车,在门口等着我。”
“你要把我仍在这儿。”
“我凭什么带着你啊?”
孙瑞雪撇撇嘴慢慢地下了车。陈肖方向盘一打就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陈肖给孙瑞雪买了些日常用品,孙瑞雪好像很喜欢逛超市,拉着陈肖到卖婴儿用品的地方这儿看看,那儿摸摸。“走吧,我晚上还有事儿。”
“买一个吧,多可爱。”孙瑞雪拿起一顶婴儿戴的小帽子,笑嘻嘻地看着陈肖。
“我说你不会想在我那儿生孩子吧?”
可能是陈肖的眼神儿太可怕,让孙瑞雪本来那句“对啊”硬是咽了回去,“不会,不会。”
车一开进陈肖家的小区孙瑞雪就把脑袋伸出去,“这里不是上次我来的地方啊,没有解放军叔叔把守。”
“孕妇装可爱很恶心。把脑袋缩回去!”
“你们家太过分了,这客厅都能跑马了,你们家贪污腐败还真不是普通的严重。”
“有意见滚出去。”
“没意见,没意见,腐败万岁!”
“我走了,你随意。”
“你上哪儿去?”
“管那么宽呢。”
“我的晚饭怎么办?”
“凉拌。”陈肖说完就上楼换了衣服下来。
“换了衣服?约会?”孙瑞雪的眼神登时变得铮亮。
“有地方呆就老实呆着,别说让人有理由把你撵出去的话。”
“我还没说呢。”
“那就憋着。”
“我憋不住。”
“用手捏着嘴。”
“你要去见他么?……你们的关系不像你说的那样恶劣对不对?你对他应该比对我好一点。你还跟他有联系的吧。”
“不只是一点。他们家跟我们家有交情,他们全家认识我们全家,懂么?”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是不是之前也有谁说过?对,他说过。他说你们才门当户对,你们才惺惺相惜……不对,是同病相怜。”
“孙瑞雪,我只说一次,你要是还想在这儿呆着,就不要再惹我不痛快。”
“让你不痛快的原因是羲扬么?……好好好,我不提,不提。”
陈肖瞪她一眼拿起包走了。 剩下孙瑞雪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孙瑞雪发了一会儿呆,被口袋里的手机吓了一跳,她掏出来看了一眼,随即仍到地毯上,自己在长沙发山侧躺下来。手机一遍一遍地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止。
陈肖来到和袁浙约好的地方,袁浙已经来了。陈肖不等袁浙绕过来给她来开椅子,自己把手提包往椅子上一放,利落地坐下。
“来了。”
“你应该留给机会给我为你服务。”
陈肖看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