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浙:“是。我是在浙江长大的。最近几年才来北京发展。”
陈肖安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也不插话。王佳昨天嘱咐了,说她不说话的时候还像个淑女,相亲的时候就少说话,一直保持微笑就对了。
袁浙对陈肖的印象挺好。虽然刚开始他母亲跟他提相亲的时候他觉得那简直是荒谬。可他母亲说:“就你结识的那些女孩子,当女朋友当情人都行,但是不能娶进门。这个女孩子是将军的后代,父亲是做房地产的,资产上亿。母亲受过良好的教育。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孩子才识大体。”袁浙心知母亲是爱面子,就故意说:“这么好的家庭背景,她要是看不上我呢?”
袁夫人笑了,“就凭我儿子,那还有什么问题。”笑容里满满的骄傲。袁浙拗不过母亲,想想就去见见她好了,要是长的丑不管家庭背景多好也有理由拒绝了,长的漂亮就交往也不错。反正也不会马上结婚,对他影响也不大。
陈肖一进到这衣香鬓影的招待大厅就有点恍惚。这样的场景好像已经很多年没经历过了。自己是不是跟这圈子脱离了太久,现在应酬起来觉得烦的很,恨不得找个角落自己呆着。
这时候主持人说:“下面请袁浙先生上台来。”袁浙微笑着把手里的酒杯交给陈肖,从容地走上台去。陈肖这才注意到大厅中间有个小舞台,大约十几厘米高,上面放着一架三角大钢琴。袁浙坐在钢琴前面,双手轻抬,一串优美的音符从他指下流出,刚才还有点嘈杂的大厅刹那间安静下来,只闻优美的钢琴声从中缓缓流过。
至此陈肖才仔细地看了看袁浙。眼带桃花,面若蟠桃,唇边含笑——骚包一个,鉴定完毕。
“肖肖,不错吧?”舅妈表情暧昧地对她说。
“啊。”
“他家里也是有底的,目前他管着一个传媒公司。”
“传媒公司就是皮包公司。”
“人家公司是正经公司。那个什么超级女生的?……签在他们公司呢。”
“啊,那可以肯定了。”肯定是个皮包公司。
袁浙演奏完毕,向台下致意,掌声很热烈。袁浙走到陈肖身边,刚想对她说什么,有个美女走过来跟袁浙打招呼。袁浙应付了几句,美女就挽着某老总的胳膊去别处了。袁浙说她是演员,演过某电视剧的女6、7号。陈肖没听过,但还是礼貌的说那电视剧不错。她这不算虚伪吧,她只说那电视剧不错。袁浙好像识破了她的潜台词,看着她笑。因为杭州是袁浙的故乡陈肖的第二故乡,两人围绕杭州也聊了不少,算是相谈甚欢。
那演员美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把袁浙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在陈肖的角度能看见袁绍的脸和美女的后脑勺,她看见袁浙先是挑眉,然后皱眉,然后举起一只手,说了两句什么就回来了。他刚在陈肖身边站定,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短信,又放回去了。
陈肖是什么人那,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就俩人刚才的互动她基本心里已经有了谱。不能说奸夫淫妇也差不多了吧。她喝光杯子里的东西,回头找舅妈,赶紧回家得了,这儿乌烟瘴气的。
她们跟袁浙母子道别的时候袁浙坚持要送她们回家。舅妈说不用,警卫员开车来的。袁浙母亲闻言打趣说:“既然有解放军保护我们就放心了。”
在酒店门口陈肖和袁浙在双方家长的监视下交换了电话号码。在回去的车上,舅妈问陈肖:“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两人也不着急结婚,先好好相处,互相了解了才进一步打算。你姥姥姥爷也是这个意思。”
“恩。”
舅妈顺顺陈肖的头发,“你爸爸忙,你妈照顾你爸也就没时间管你。你一个人去那么远念大学我本不放心。找对象可要找离家进的,受了委屈也有家里人呢。我还真怕你在杭州找了。”
“我忙着念书么,哪有时间找。”
“你也别蒙我。花样年华的小女孩子不谈个恋爱是不可能的。不过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你也大了,家里人有什么期盼呢,还不就是你有个好归宿。”
“我小时候你们不是教育我要有雄心壮志么。”
“你哪有什么雄心壮志!”话说陈肖小学的时候老师布置作文,写“我的理想”。那时候陈肖觉得会骑自行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儿,她见邮递员天天都骑自行车,于是非常羡慕,就写:“我的理想是当一名邮递员,可以每天骑着自行车……”然后这篇作文被打回票了,老师让她重写,理由是理想要远大,要崇高,你理想点什么不好,科学家、教师、作家……怎么偏偏理想个邮递员。陈肖觉得老师没道理,就去问家长。结果家长都觉得老师有道理,他们教育她说作为一个五讲四美的跨时代青少年,应该有雄心壮志。虽然陈肖认为五讲四美和跨时代和雄心壮志毫无关系,但她还是重新写了“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当国家主席……”
“我那崇高伟大的理想啊,在残酷的现实中夭折了!”
“你就贫吧。话说回来,女孩子么,不管再怎么强,最后也要结婚生子。或早或晚,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在那一瞬,陈肖觉得舅妈整个人都在发光。整日相夫教子的舅妈原来是个哲人。她隐藏的还真深。
两人回家的时候大家长都睡下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陈肖姥姥问起陈肖昨天相亲的情况,陈肖敷衍说挺好的。
姥姥:“挺好的就好好相处。你也不小了,也是该考虑婚姻的时候了。”
婚姻……这俩字儿把陈肖给打蒙了。虽说昨天已经相亲了,但是多半是抱着敷衍家长,少半是好玩儿的心态去的,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件事。在此之前,她潜意识里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儿,有天家长突然郑重其事地提出了婚姻问题,她才惊觉她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她给安然打国际长途。
“安然,我去相亲了。”
“跟谁?”
“一个男人。”
“……怎么样?……你从外貌、身高、职业、家庭背景这几方面回答。”安然怕她浪费电话费,建议她说点有用的信息。
“外貌很骚包,身高很惹眼,职业很招风,家庭……好像有个家族企业,在浙江那儿。”
“那是个良品了?”
“算吧。我舅妈他们很满意。”
“你呢?”
“我……还行。”
“不喜欢就算了,别勉强。”
“还行吧。”
“……肖肖,所谓的放下不是心里决定放下就放下了。要体现在实际行动中。”
“安然,别说这么顶心顶肺的话吧,我知道你们外交官都犀利,可是我们是人民内部啊,你就嘴下留情吧。”
“我功力才发挥10%”
“安然……”
“恩?”
“我突然有点彷徨。迷茫。”
“那就撞墙!”
“安然,今天我姥姥跟我说婚姻这俩字儿的时候我心慌。”
“陈肖,承认吧,在大家都成长的过程中,你落后了。”
“我……我也长的挺好的。”
“你听了难受我不也得说么,你和羲扬的那几年对你的影响太大了。从那以后你就没有变化。……就好像时间停止一样。”
“……我前几天见到他了。偶然碰上的。”
“要遇上的两人,就算绕过大半个地球,该遇上的时候还是会遇上。这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
“安然,你最近在研究戏剧啊?不是你风格。”
“是啊,看了好几场。顺便说一句,要是他——羲扬回来找你的话你也别太倔了。”
“啊——!可怕的预言。”
“随便说说。我并不支持你跟他破镜重圆。我希望你过的轻松些。”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快了。过年。”
“kao!还有好几个月呢!”
挂了电话,陈肖起来到卫生间照镜子,“没长么?……那是不是说也没老?”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使劲儿修改~~
爱情是种病
爱情是一种病,多发生在春天,极易传染。我必须治愈它,因为它使人混乱,不能思考。它让人出丑惹人哭泣,它转瞬即逝让人捉摸不透,且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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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之后没几天,陈肖接到王佳电话,说她带团回来了,让陈肖出来报告一下相亲的情况。陈肖跟领了圣旨似的赶忙赴约。
“袁浙?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在哪儿?”
“好像前一阵我带的那个海外团,是他们公司的。好像是个什么传媒公司。”
“对,他是传媒公司的执行经理。”
“CEO?挺好的啊。你有什么不满意?”
“不是有什么不满意,就是觉得相亲、结婚都是挺荒唐的事儿。”
“有什么荒唐的,反正最后都要结婚,碰上好的就定下来呗。不然像熊瞎子掰玉米,掰一棒掉一棒,最后只好随便找个别人挑剩的?那多凄惨。”
“哎!我说你最近怎么变得那么俗呢。不是老于跟你求婚了吧?”
“啊。”
“啊?”
“就是那么回事儿。”
“你答应了?”
“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那……”陈肖硬是把要问的话咽了下去,她刚才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问王佳:你真的把方垚忘干净了么?但是她不能问,方垚在离开的那天,他就成了王佳心里的硬伤,摸不得碰不得。只要一提起王佳就像个水螅一样全身收缩。“定日子了么?”
“下半年吧。也可能提前,老于他们家着急。明年我把工作辞了在家相夫教子。”
“你舍得?那意味着你放弃了免费游览名山大川的机会啊!”
“有什么舍不得的。当导游很累的。就忙着照顾那帮老头儿老太太了,哪有功夫游览名山大川。”
“也好。老于是干嘛的?”
“我说陈肖,他可是姐们儿我的结婚对象,你连他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说实话以前我还真没把老于当回事儿。我没想到最后你会选择他。应该说没想到你那么轻易地就选择了结婚。”
王佳沉默了几秒钟,说:“老于他爸是烟草局的,他妈也是烟草系统的,他也是。”
“烟草一家人?”
王佳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了,她接完电话说:“同学聚会。”
“kao!又聚会?”
“就咱们几个。刚才刘铁打的电话,说苏黎回来了,咱聚聚。”
陈肖没接话,脸冲着落地窗喝着饮料。王佳看她那样,心知她不想见苏黎,就说:“不想去咱就不去。你陪我置办嫁妆去吧。”
陈肖知道王佳事事都为她想,心里稍微痛快了一点,“你下半年才结婚呢,置办个屁!”
“我妈老说我花钱如流水么,这不好歹有个名目。”
“我去。”
“哎?……kao!你说话不能不那么跳跃性?”
“我要是没在北京就算了。她肯定听说我回来了才张罗聚会。我要不去人家又说我小心眼儿。”
“苏黎没理也能占三分。”
陈肖点头,“你越来越会归纳总结了。”
“也不看多熟。”
陈肖趴到桌子上,枕着手臂,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王佳,我最近特爱回忆。”
“你都回忆了些什么呀?”王佳一边发着短信一边敷衍着她。
“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儿。”
“你小时候有记性么?”
“我们念书那会儿。我这几天老想起来。回忆按照时间顺序这样进行下来,像纪录片回放一样……”
王佳终于把目光从手机转到陈肖脸上,“姐们儿,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受潮了?”
“可能是后遗症。我前两天还去医院照X光了呢,我怀疑我大脑里长了东西,不然怎么老胡思乱想呢。”
“姐们儿我看你这症状有点严重啊!你不应该看脑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真的?”陈肖坐起来看似惊慌地问。
“真的个屁!”王佳没好气儿地瞪她一眼。陈肖又趴回去了,软的跟一滩泥一样。王佳想伸手打过去,却想起陈肖经历的那些,有些心疼。一直以来,陈肖都不曾提起她大学那段时间的事儿。王佳知道有段时间她跟羲扬在一起,后来羲扬出国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陈肖缄口不提,他们也就无从知道。但可以猜到的是陈肖受了很大打击,以至于她缩回自己的壳里好几年都不跟他们这帮人联系。她回来之后王佳几次套话都没有成功。
“那你回忆到哪儿了?按照你的时间顺序。”
“回忆到……同学聚会的时候,回忆到你和方垚谈恋爱,后来想起了宋瑶,想起了她自杀那会儿,我还跑医院门口喝了一罐儿可乐……想起我在精神上给了卓群一巴掌……前两天,想起来有一年夏天,大中午的很热,我洗染血的床单……刚才,刚才我又想起方垚来了,你说要结婚我就想起方垚来了,想起来他真不是个东西……还有他妈,更不是个东西……还有班主任……都不是东西……”
“……你老想起他干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么?……我告诉你,2003夏天,方垚离开已经一年的时候,我暑假回来,你和我还有安然逛大街,在人民广场,安然给我们买了冰淇淋,你拿了最喜欢的香草口味,舔的那叫一个幸福。幸福的我都以为你从那以后就能一直那么幸福下去……”
那时候广场的大屏幕放着一首萧亚轩的歌——《吻》,当歌手悲悲切切地唱着:说好决定要努力忘了啊,为何还有泪停在脸颊……王佳再也忍不住了,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她蹲下来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她其实患了爱情的癌症,不是不致命,只是癌细胞一直潜伏在体内没有爆发出来。只需要一个诱因,哪怕是一首悲伤的歌,就会引发病变,而那痛突如其来,摧心裂肝一般。
“那时候你哭的那么伤心,好像我就死在你面前一样。冰淇淋都化了,顺着手指淌下了,手也哭了……”
“邦当!”王佳把手机扔到桌子上,“你提这些干什么呀,我都要结婚了你还提这些存心的是不是?”
陈肖看着王佳,突然笑的跟神经病似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残忍?我不让你安生地嫁人,可是我老想起来怎么办呢。老想起2003年的夏天,你蹲在人民广场,好像时间停止一样,你就在那儿蹲成了一座雕像,然后一直都在那儿……”
王佳拿过陈肖的杯子闻闻,“也没有酒精啊,怎么能喝成这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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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说这话的人是个缺德的人,这句话就像个诅咒,让世间的美好都不得善终。
王佳和方垚的感情在他们快高考的时候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事发的导火线是一部手机。王佳喜欢一款诺基亚新出的手机,方垚就买下来跟王佳换了。有次方垚在体育馆打球的时候把王佳的手机掉了,他就又从家里拿钱买了一部新的。方垚妈妈发现儿子在一个月之内买了两部新手机,心下疑惑。不要低估中年妇女的能力,只要她们盯上了什么人、事儿,那你是插上火箭都跑不了。在方垚妈妈坚持不懈地进行了一番明察暗访的特务活动之后,手机的去向终于水落石出——他是送给一个女孩儿了!
早恋?!虽说他们都十七八岁了,各种零件都张全了,在古代这个岁数都生好几个孩子了,但是大人们还是固执的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