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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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算帐-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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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的这种‘设定’情形,人类其实知之已久,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道︰“是基于甚么心理不肯承认呢?”
    亮声笑了起来︰“基于逃避现实的心理──一承认了,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变成了一
本帐,放在那里,任你是帝王豪富,活得正起劲的时候,忽然一算帐,只是剩下百来口
气可呼吸,这多无趣;所以,没有人──很少人敢正视。”
    我苦笑︰“这帐,是名副其实的‘阎王帐’,谁也不想结算,还是在浑浑噩噩中过
日子算了,不知道帐上的数目甚么时候用完,还来得好些!”
    亮声一摊手︰“可不!”
    他说著,走向墙边,伸手按了一按,就取了一片电脑软件在手,交了给我。
    他道︰“记录在这里了。”
    我接了过来︰“很高兴认识你,请代我向我以前认识的朋友致意。”
    亮声口唇掀动,欲语又止。我忙道︰“怎么了?”
    他叹了声︰“只怕不能了,他们……都回去了,你已太久没和我们联络了!”
    我怔了一怔︰“回去?”
    亮声点了点头,神情黯然。
    我突然明白︰“不论是哪一个星体来的生命,一样有设定的限额?他们也已用完了
限额,所以回家去了!”
    亮声道︰“只要是还有死亡这种现象的生命,就有。已超越了死亡这一现象的生命
形式,自然也没有了。”
    他等于已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和他握手道别,他一直送到我那根“大冰柱”的外
面,才由那个小伙子把我送离格陵兰。
    在回家途中,我一直在想,生命密码中对人一生的设定,古代人懂得多,现代人反
倒懂得少。有一个时期,人类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可是到了近两三百年,反而完全终
止了,在计算生命密码的设定方面,毫无成就。
    对这方面的研究,现在反而是外星朋友在进行,将来研究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我一时之间,也难以设想。后来,我和各人讨论这个问题,温宝裕提出了一个设想
,听来虽然令人觉得很怪,但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宝裕的假设,以比喻的方式来说明︰“现在,我们的生命,就像是旧式的唱片在
播放中,你不知道已放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剩余,只知道一点一滴在接近结
束,而结束终于会到来。”
    我当时“啊”地一声,问︰“以后呢?”
    温宝裕道︰“以后,对生命密码的设定,有了研究结果,那就像是新型的雷射唱片
一样,一放上去,立刻就有仪表显示,可以播放多少时间,在播放的过程中,也可以一
目了然──已放了多少时间,还剩下多少时间,然后,到时,准时结束,一秒不差!”
    我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人──”
    温宝裕打断了我的话头︰“正是此意。人一出世,呱呱坠地,接生者第一件事,是
把婴儿放在磅秤上,量一量他的体量。将来,就不是那样,而是把初生婴儿放进仪器之
中,于是,一连串的数字就出来了!”
    温宝裕越说越起劲,以致手舞足蹈︰“这个婴儿,可以有多少时间生存,一生吃的
食物多少,心脏跳动次数若干,呼吸多少立方公升空气等等一切,也都可以显示出来。
一生的生命活动,就是一连串的数字,那是生命的总帐!”
    温宝裕说完之后,旁听的众人,都不出声。过了好一会,我才道︰“果真如此,那
人生可说是乏味之至了!”
    温宝裕道︰“有利有弊,有辣有不辣。一个人的一生,变成一本总帐,清清楚楚放
在那里,随时可以查阅,当然没有甚么趣味。可是,好处是,人人知道自己生命之中,
注定有甚么,没有甚么,也不会去强求,这就减少了不知多少纷争。而更重要的是,人
若是知道生命何时是尽头,对于名利的追求,只怕也不会那么起劲,一个独裁者,如果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就不会穷凶极恶对付异己了!”
    我苦笑︰“照你的说法,世界大同,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温宝裕道︰“然也!到时,人类的观念,必然起根本的改变,‘人生如朝露’变成
实实在在的事实,而不是诗人的感叹。只有在观念上确实认识了人生的短促,才会真正
知道,为许多争权夺利的事而浪费了有限的生命,是多么的可笑,自然就没有人再去做
这种傻事。那么,地球上的生活,不是可爱得多了吗?”
    他侃侃而谈,道理立论,都令人无可回驳,我首先鼓起掌来。
    白素在一旁摇头︰“全是想当然的说法,或许到了那时候,知道时日无多,‘只争
朝夕’,更加疯狂也未可知。”
    我道︰“人真奇怪,就算是现在,人人也都可以自己算算帐,已过了多少日子,还
剩下多少日子,七老八十的人,难道真可以一直活下去?也就不必那么起劲了吧!可是
却不然,人在观念上,好像感到自己永远可以活下去一样,绝少人可以看得穿!”
    我说到这里,大是感概︰“像陶启泉和大亨,绝不是青春年少了,他们那本帐上,
也花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半了,却还在一天到晚,为这个烦,为那个恼。像他们这
种人上人,超级巨富,尚且如此,寻常人更不必说了!”
    白素道︰“你这个例子,举得不当,他们是商人,自然一直要进行商业活动,在你
看来又烦又恼的事,正是他们的乐趣所在。”
    我道︰“那么我再举例,从古到今,手握大权的人,难道也不会自己算算帐,还剩
下多少年,怎么还不肯积德做些好事,还要斗个你死我活?”
    白素摇头:“这话更显得你不懂,你从来也未曾掌过权,自然难以明白他们的心态
。”
    我不服︰“你又几时掌过权了?”
    白素道︰“我可以想见的情形是,一个人在权力的位置上,那是很可悲的一种情形
,看来像是很风光,但是却每时每刻都要提防他人来争夺这个位置,不去斗人,就被人
斗倒了。”
    我叹息︰“总之,人在观念上,如果确知自己能有多少,已用去多少,还剩下多少
,情形一定比现在好得多!”
    白素无可无不可︰“谁知道呢。”
    这一番对话,是后来的事,我把它挪前来记述,是因为我感到,人清楚自己生命设
定的日子来也好,不来也好。事实上,早已有许多资料证明设定的存在,只是太多人不
愿意去想它,所以才有必要提醒一下。
    却说我在回家途中,胡思乱想,思绪颇是紊乱,到家之前,看到通向我屋子的斜路
上,红绫正在缓缓地向前走著,那鹰在地上,跟著她亦步亦趋。
    我看到的只是背影,但我绝对可以肯定,那是红绫,谁也不会像她那样腰粗膀圆,
何况还有那头鹰在。
    可是,我心中却立时又兴起一个疑问︰那真是红绫吗?
    红绫行动,粗鲁之至,走起路来,脚跟向下点地,不是蹦就是跳,像一阵风那样,
卷来卷去,从来也没有看到她像这样正经一步一步地走路过。
    所以,我知道一定有甚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我立时扬声叫︰“女儿!”
    红绫也立时转过身来,她一转身,我就立即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也放下了心来。
    原来她身形粗大,遮住了她身前的物事,她一转身,我就看到她原来正推著一张轮
椅,轮椅上有人,她当然不能连跑带跳了。
    轮椅上那人也转过头来,我一看之下,意外之至,大声叫︰“铁蛋!”
    在轮椅上的人,看来很乾瘦,不是别人,正是我少年时的好友,原名铁蛋,从军之
后,改名铁旦,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军功的铁大将军!
    一看到了他,我急步抢向前去,到了轮椅之前,握住了他的双手︰“你到了多久了
?”
    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为甚么而来的,所以根本不必问。他声音嘶哑︰“昨天,她
──”
    他指著红绫︰“她可爱极了!真可惜,没有甚么仗打,要不然,我看她是女元帅之
才!”
    我又好气又好笑,铁旦是职业军人,以为人生除了打仗之外,再无别事。
    我当然不会和他争论,看到红绫懂得招待客人,心中也高兴。
    我接手推轮椅,红绫一声长啸,那鹰也腾空而起,一起冲进了屋子。
    我苦笑︰“你看到了,强盗扮书生,原形毕露了!”
    铁旦大是感动︰“肯为老人家扮书生,难得!难得!太可爱了!”
    进了屋子,我和他之间,全然不用客套,我立时问︰“你知道了天音的事?”
    他点了点头。
    他能够离开了他的隐居之地,老远地跑来找我,由此可知事态之严重。但是他毕竟
是久历世面的人,在表面上看来,除了双眉略蹙之外,看不出他内心的忧虑。
    我当然知道他的焦急,他曾对我说过,他这一生人,甚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过了,
早已看透人生,大彻大悟,若不是还有天音这孩子,他对尘世再无任何留恋。而今,偏
偏就是他这个在世上的唯一牵挂出了事!
    我想要安慰他几句,可是实在不知如何说才好,他反倒掉转头来安慰我︰“别乱,
一件一件,慢慢说。”
    说了之后,他不禁苦笑︰“这话,实在是我自己对自己说的──乱也没有用,不如
定定地来考虑。这话,是领袖当年常说的。”
    他口中的“领袖”,虽然是后来导致他双腿残废,死里逃生的大疯狂运动的策动人
,可是他对领袖的崇拜,却始终不减。
    我“嗯”了一声,他接过了红绫给他的酒,又道︰“红绫这孩子告诉我,你们商量
了一个办法,要‘老人家’说一句话,这办法没有用,行不通。”
    我呆了一呆,我刚好在这个办法前面踫了钉子,失败回来,他怎么就知道了?
第九部︰情妇
    我没有再说甚么,他已经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老人家若是已有些日子未能
发号施令,就算现在忽然龙精虎猛,会翻筋斗,讲话声若洪钟,也已来不及了,只怕除
了他儿女之外,再也不会有人听他的了!”
    我这才知道他说的“行不通”,原来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
    他曾长久处于权力的最高中心,对于权力是如何运作的,自然了然于胸,所以我同
意他的分析,我道︰“而且,也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铁旦一扬眉︰“我和天音,有定期联络,我告诉过他,权力场是最危险的所在,处
处陷阱,在在漩涡,不知道甚么时候没了顶,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要他一定要
和我定期联络,只要有一次,他未能和我联络,我就知道他出事了!”
    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续道︰“我起先不知道他出了甚么事,向他的一些死党问
,才知道了情形,我立刻和你联系,红绫才告诉我你们也知道了!”
    本来,对于救铁天音一事,我也一筹莫展,如今铁旦来了,他对权力场的情形,比
我熟悉得多,自然要以他为主,看有甚么办法可以营救。
    铁旦吸了一口气,又道︰“这孩子,他不肯听我的话,唉,也难怪,那里的一切,
实在太吸引人了!”
    我道︰“是啊,听说,那‘死者’不但有过亿的财富,有二十多个情妇,还有好几
亩大的花园别墅,又官居高位,这种情形──”
    铁旦闷哼了一声︰“这个死人,算甚么官居高位?只不过是三四流的角色,真正官
居高位的,比他弄到手的,不知多了多少倍,只要权在,人也在,势也在,财也在。权
一旦出了问题,赫赫元帅,永远健康的接班人,也要连夜逃亡,何况是这种小虾毛!天
音竟会跟这种人混在一起,真是气数,狠起来,就由他枪毙好了!”
    我吃了一惊︰“不至于……枪毙吧?”
    铁旦一扬眉︰“新掌权的要立威,就一定要杀鸡儆猴,这是千古以来不变的定律,
谁撞到刀之上,谁就倒霉,天音正是最好的开刀对象──一来,他老子曾是赫赫有名的
人物;二来,他老子现在下落不明,只是一个废老头子,杀了他,谁也不怕得罪!”
    经铁旦这样一分析,我也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我失声道︰“这个怎么得了,得赶紧下手了!”
    铁旦吸了一口气︰“我在等两个人,这上下,她们也应该到了!”
    我正想问他在等甚么人,红绫直到这时才插了一句口︰“妈到瑞士去了。”
    我不禁大是奇讶──白素答应和我分头去营救铁天音的,怎么忽然跑到瑞士去了。
    我忙道︰“她有没有对你说,到瑞士去干甚么?”
    红绫还没有回答,门铃响起,她跳过去开门,铁旦面对门口,先看到来人是谁,他
沈声道︰“你们来了!”
    我才转过头去,就看到两条人影,一大一小,疾掠了过来,来到铁旦面前,一起跪
下,一跪下就叩头,一叩头就叫︰“义父!”
    这一连串的行动,叫我看得呆了,尤其进来的那两个人,我是认识的,一个就是大
美人朱槿,另一个是小美人水荭。两个人的身高,差了一个头有余,可是水荭娇小匀称
,一样看来腰细腿长,娉婷动人。
    朱槿和水荭都同一身份,我知道她们自小就受严格的训练,成为出色的特工人材,
铁旦曾负责全盘的情报工作,那十二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子,正是由他作最初的训练的。
    但是我也未曾料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之好,竟会以父女相称。
    而且,铁旦如今只是一个无兵无勇的废人,朱槿和水荭身份特殊,本身有将军的头
衔,不论是哪一派的势力当政,她们的地位不变,都可以说是叱吒风云的大人物,可是
她们对铁旦的尊敬,却是一看就可以知道,出于至诚。
    这时,看她们跪在地上,仰头望向铁旦,那神情就是女儿久别慈父,重逢之际的喜
悦,多少亲情的思念,洋溢在她们的俏脸之上,再也不可能是假装。
    我和她们这一组身份独特的美女,多有接触,只觉得她们又美丽又能干,又机伶又
聪明,可是总觉得她们有点不类真人──被训练得成了“机器”或“工具”。
    可是此际,看到她们竟然流露出这样真挚的感情来,我也不禁大是感动。
    铁旦伸手,在她们的头上轻抚著,声音也有点发哑︰“起来!起来!”
    两人跪著,向前移动了一下,靠在铁旦的膝前,又是高兴,又是流泪。
    铁旦也大是感概︰“真想不到,还能见到你们!”
    水荭道︰“当然能见,一直能见!”
    朱槿也道︰“真是太高兴了,义父,我虽然没见著天音哥,可是知道他暂时不会有
危险。”
    铁旦沈声道︰“连你也见不著──”
    他只说了半句,就眉心打结,我也感到事态严重,因为朱槿的身份又高又特殊,连
她也见不著,那铁天音的处境,当真不是很妙了。
    铁旦显然比我更明白内里的情形,他并没有问何以朱槿见不到人,我则失声问道︰
“何以你也见不著?”
    朱槿道︰“系统不同,指挥不动。”
    铁旦吸了一口气︰“她们是军方的,拘禁天音的,是另一个机构。”
    朱槿又道︰“若是我一定要见,自然也可以做得到,可是这一来,太著痕迹,反倒
打草惊蛇。好在我有人知道天音如今虽然被拘禁,但是他对各方面来说,都重要之至,
所以没受甚么委曲。”
    铁旦闷哼了一声︰“你们别说空话安慰我了,他现在的情形,我再清楚不过,左也
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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