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的印象加在一起,所有的箭头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强尼就是纪悠然!
“不!”她痛苦地低吼着,极力要甩脱这个在脑里形成的可怕结论。
强尼怎么可以是纪悠然?在她爱他爱得那么深之后,他怎么可以是天威帮死敌的头目?怎么可以……
“铃……”一阵铃声将她从狂乱的边缘拉回,她怔了几秒,接起自己的手机。
喂?”
“黎永恒,你真会躲,难道你不想救你父亲了吗?”仇天海的声音如阴魂般传了过来。
“仇……仇天海!”她惊呼一声,脸色大变。
她没找他,他倒亲自找上门来了!
“你以为躲在义帮的羽翼下就能安然无事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义帮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那请问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保镖是谁啊?”
“他是……”她喉咙一紧,竟是说不出话来。
“让我告诉你吧!他就是义帮的大当家纪悠然!”
听到纪悠然的名字,她手里的话筒几乎握不住,冰冷的感觉从背脊向四肢飞窜。
“他不是!”她厉声打断他,胸口却隐隐作痛。
“原来你还不知道强尼真正的身分啊?真是可怜,看来你也被骗得好惨,为了混进天威帮而利用你,纪悠然也太狡猾了吧!”他的奚落全带着冷刺。
“别再说了,我相信他不是……”她哑声地吼着,心就像随时要爆炸的弹药一样岌岌可危。
“如果不是,那就带着你那位保镖强尼一起到‘七星赌场’接受弟兄们的对质及审判吧!”仇天海阴笑着。
“审判?你凭什么审判我?你抓走了我父亲……”她愤怒地反问,仇天海这个叛徒竟反过来要审判她?
“你有证据吗?”
“什么?”
“弟兄们现在可是站在我这边哦!小姑娘。”他得意地大笑。
“你……”她呆住了。
“想救你父亲,就把他带来天威帮的私人码头,我相信你应该明白,不管他是不是纪悠然,用他的命抵黎伯南和黎永丽的命,怎么看都划算。”
“你这个混蛋……”
“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没来,就等着替你父亲和妹妹收尸吧!”
仇天海撂下话后便挂上电话,她则呆呆地杵在客厅,不知该把那颗痛楚欲裂的心搁到哪里去才好。
仇天海的话等于证实了她的揣测,她最不想要的答案已呼之欲出,但她依然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仇天海也搞错了也说不定……她该怎么办?要通知强尼吗?
盯着他的手机呆了半晌,她咬着下唇,匆忙换上外出服,决定单独前往‘七星赌场’赴会。
说她胆小也行,逃避问题也罢,这个时候,她没有勇气,更没有心力去探索强尼身分的真相,她只希望强尼别再搅进天威帮的内务,她和他的事,等解决了这次的麻烦再说。
至于仇天海,公理自在人心,她相信只要她行得正,那个混蛋绝对奈何不了她,令晚,她会让每一个弟兄都认清那个叛徒的真面目。
‘七星赌场’是天威帮最大也是最赚钱的一个据点,平时门庭若市,即使半夜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但今天的‘七星赌场’挂牌歇业,赌场前空寂的景象加上不少徘徊在大门外的黑道分子,看来格外突兀吓人。
黎永恒搭计程车抵达时,被这诡谲的气氛惹得心头一阵阵抽紧。
照这阵仗看来,她想从这里救出父亲和永丽的机率将会非常低……深深吸了一 口气,她硬着头皮走进赌场,每个天威帮分子盯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凌厉憎恨,光是那些目光就足以将胆小的人吓得抱头鼠窜。
但她丝毫不露惧意,来到大厅,百来坪的厅里挤满了天威帮的成员,清一色的男人中,只有她一个小女子,真要有什么差池,她很可能再也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你来了!咦?纪悠然呢?那小子没陪你一起来?”仇天海站在大厅前方,眯起眼,颇感失望。
“强尼不是纪悠然!你别想用这种事随便诬赖我。”她下巴高高仰起,厉声澄清。
“不是的话,为什么他不敢来?”仇天海冷哼。
“谁说他没来?”她挑了挑眉,故弄玄虚。
“他来了?在哪里?”仇天海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怎么?你怕他?”她觉得诧异,仇天海似乎对强尼非常忌惮。
“笑话,我怎么会怕他?只要你在我手上,我就能对付他。”他不怀好意地邪笑着。
“我?”她呆了呆。
“没错,听说他似乎非常喜欢你,有你当筹码,他肯定不敢乱来……”
她倏地大怒,指着他喝斥:“够了!你别再扯到强尼身上去了,我来是要揭开你这个混蛋的假面具,你最好快点把我父亲和永丽交出来。”
一旁天威帮的弟兄们被她的话激怒,有些人立刻破口大骂。
“你勾结义帮的人出卖我们,还敢这么嚣张?”
“臭丫头!都是你害得帮主和永丽小姐被扶持,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胡诌。”
“就是啊!把她抓起来,逼她说出帮主的下落……”愤怒的声浪从四方人群中翻涌而来,她这才明白所有的人早就被仇天海洗脑了,而她这次只身前来根本没有胜算。
“你们全被仇天海骗了!我是黎伯南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对付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这一切全是他的诡计!”她指着仇天海,严正反驳众人的指控。
“你别再伪装了!当我去新加坡接你时,我就知道你恨着老爷,你之所以回香港,为的不只是要抢得帮主宝座,更想狠狠地打击老爷,替你母亲讨回公道,所以,你才勾搭上义帮帮主,藉用外人的力量来整肃异己,企图得到整个天威财团。”仇天海指证历历。
“你胡说!整件事都是你在搞鬼,只要找到大夫人,她一定能帮我澄清这件事,她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她必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气急败坏地怒道。
她在上海的这两天,都是林丰美在照顾她父亲,她确信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内情。
“你要大夫人替你洗刷冤屈?可以啊!她正好也在场,我们就请她出来和你对质。”
仇天海狡笑地挥挥手。
“什么?”她诧异不已,林丰美怎么会在这里?
在她的错愕之中,林丰美从后方推着智能只到两岁程度的黎永威,慢慢踱出。
“嫂子,永恒小姐说你能替她洗刷冤屈呢!”仇天海恶劣地笑着。
“哼!你这贱丫头还敢要我替你说话?你故意到上海去,再叫义帮的人来绑走伯南,还把我的手打伤……当时我还亲耳听见他们说那次突击都得归功于‘黎永恒’的帮忙……”林丰美举起丰腴的手臂,上头绑着绷带。
在场的人无不哗然,但是,最最意外的却是黎永恒!
林丰美分明在撒谎!
难道……她和仇天海是一伙的?
“你为什么要帮着仇天海?为什么?”她脸色大变,瞪着林丰美。
“我当然得帮自己人,我才不会像你胳膊往外弯,竟找上义帮的大当家纪悠然,与外敌狼狈为奸,要铲除我们天威帮……”林丰美一副嫌恶的表情,说得义正辞严。
“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纪悠然!”她按捺不住性子,高声怒道。
“哼!强尼就是纪悠然,这件事我们早就查过了!你再也别想遮瞒了!”林丰美重重哼了一 声。
“强尼是我爸找来的保镖!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他……”她强迫自己坚定自我的想法,别被他们左右。
“照你这么说……是黎伯南在主使这件事了?他明着与义帮互争高下,暗地里却要将天威帮出卖给义帮,才会故意找来义帮的大当家?”仇天海阴沉地将她的话导人他的计谋之中。
天威帮的弟兄全都吓了一跳,俗大的大厅里突然爆出一声声低呼。
“怎……怎么会这样?”仇天海的话引得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黎永恒瞪大眼睛,猛地觉醒自己已不知不觉着了仇天海的道了!
她终于明白他安的是什么心,他竟然早就设计好这场骗局,为的就是要给她父亲扣上个背叛的罪名,好光明正大取代天威帮帮主的位置!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竟敢诬蔑我父亲……”她气得简直快要发狂了。
“哼!你再辩解也没用了!”他说着转向众人大喝:“姓黎的早就要把大家出卖给义帮了,半年前天威财团财务吃紧,他为图自己的利益,便决定将各位弟兄交给义帮,像他这种人我们还能信任吗?”
“不能!”众口同声齐道。
“杀了黎伯南的女儿!”有人叫道。
“换个帮主!我们不愿再跟着黎伯南了!”
愤怒的叫骂声此起彼落,黎永恒气恨地大吼:“你们这群白痴!这种蠢话也信?我父亲会亲手毁了他自己建立起来的天威帮吗?你们难道就这么容易被姓仇的煽动吗?”
众人都怔住了,她凛然的神态俨然黎伯南年轻时的模样,震得一些老弟兄傻眼。
“这十几年来,你们心目中的黎伯南真的只是个不讲义气、遇事就先逃避又毫无担当的人吗?既是这样,你们这群人为何会一直跟着他?”她义愤填膺,此时早已忘了她对父亲的恨意,竭力地要为父亲扳回颜面。“你们真让我觉得丢脸!天威帮能走过许多风浪,却抵不过一个人随口的诬控,任凭别人拉着你们的鼻子走,难道在你们眼里,我父亲的人格还比不过眼前这个搬弄是非、居心叵测的仇天海?”
一连串的警语当头棒喝,天威帮的成员们深深被她撼动,已有些人开始怀疑整件事的真实性了。
仇天海见她有扳回情势的迹象,陡地厉声大嚷,并将一叠照片丢向众人。
“别再听她的了!她在取笑你们愚蠢呢!你们别忘了,她和义帮也是同伙的,她把你们全当成了傻子,看看这些照片,她还和纪悠然一起在夜里出游!这种女人大家还相信她吗?”
那些照片如雨般纷然落下,大家抢着目睹,看过的人无不激动鄙斥。
她心惊地捡起飘落在她脚边的一张照片,里头她和强尼两人正相偕潜进那楝古宅,她不由得怒气勃生,严正反驳:“这能代表什么?我只不过和强尼一起到这间古宅看看而已……”仇天海眯起眼,冷笑。“你知道这间古宅是什么地方吗?告诉你,那里正是义帮的总坛!”
她浑身一震,手中的照片掉落地上。
那间强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古老院落,竟是义帮的总坛?那么……那间男人的卧房不就是……不就是……纪悠然的房间?
“除了义帮的人,没有任何人进得去,而你……天威帮的大小姐居然能进去闻逛,你想想,强尼是何许人也,能带着你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人?”仇天海继续道。
“不……”她晃了晃,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崩解了。
“哼!少在那里假装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女人阴险又狡诈,我们天威帮再也容不得你!”仇天海一句话又挑起了众弟兄的怒火。
“杀了她!奸了她!”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已气得齐声鼓噪,蠢蠢欲动。
“她就交给你们了!随大家怎么处置她……”仇天海狞笑着。
“你们……”她瞪大眼,四周一只只充满兽性的眼光看得她全身惊颤。
“上吧!”仇天海一声令下,六、七名壮汉就从四周向她冲去,犹如一群锁定猎物的饿狼。
她吓得倒抽一大口气,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已深陷困境,好几只手陡地向她抓来,揪扯着她的衣服,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不要碰我——”她惊怒地厉吼,头一回感到无助且恐慌。
就在众人要撕碎她的上衣之一刖,一道白影从天而降,一记扫腿,踹得她周围的人一个个向后仰倒,哀声痛呼,接着,大家只感到眼睛一花,一个俊逸年轻的男子闪进了前厅的正中央,一把将黎永恒揽进怀中,优雅却森然地环顾着每个人。
“是谁允许你们碰我的女人的?”他的声音清亮有力,气势更是凌厉慑人,如电的眼神不怒自威,看似闲适,但一股强烈的杀机仍清清楚楚地压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心头都微微一室,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进人这个被天威帮重重包围住的赌场,仇天海更是惊愕得失了好几秒的神。
纪……纪悠然来了!真的来了……
以前每每见着他就已够心神不安了,现在得知他就是纪悠然,心中竟划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惊慌。
他不懂,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鬼,为什么会拥有如此惊人的气势?
黎永恒陡地被拥入熟悉的胸膛,惊魂未定,就又听见仇天海涩辣辣的阴笑。
“你真行,居然能闯进这里,果真不简单哪!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保镖强尼?还是……”
“我是纪悠然,幸会了。”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因此他爽快地承认。
但这句话就像一记核子弹在黎永恒心中引爆,她脸色大变,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所有的人都变得模糊、扭曲,周遭的嘈杂声也突然离她好远,在她耳里轰隆作响的,只有三个字——纪悠然!
她的心、她的世界,全在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
她慢慢倒下……
第九章
“永恒!”纪悠然抱住晕厥了的黎永恒,又焦急又自责地低喊。
就在三十分钟前,他才离开大厦便发现手机忘了带,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他背脊发凉,他转身冲回大厦顶楼,赫然发现黎永恒已不知去向,而他的手机则被丢在牛皮沙发上。
他拿起手机,按下最新通话纪录,上头显示着他老姊纪陶然的来电,很显然,黎永恒必定是接到了那通电话了!
“该死!”他低咒一声,直接拨了纪陶然的电话,胸口堆满了不悦。
电话接通,纪陶然爽朗的声音一如以往。
“哈罗!悠然吗?!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我还以为你挂了呢!”
“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了?”他冷冷地问。
“是啊,可是却是个女人接的,还说我打错电话,真是够了,我打了几百遍了也从没打错过……”纪陶然抱怨着。
“你说了什么?”
“嘎?我说了什么?我只说我明天要回香港啊!”
“只有这样?”
“还有问问你跑去上海干嘛,还得叫翼育的专机接你回香港,很浪费钱耶!别以为你是现任义帮大当家就能这样胡来……”好了,到这里他就明白了,黎永恒一定知道他是谁了,一想到她会怎么想他就惴惴难安。
“你回来就回来,为什么要打这通没必要的电话?你把我的事全搞乱了!”他口气中净是不满的责备。
“咦?你这是什么话?我以前要回香港哪次不是先通知你?你吃错药啦?!竟对我发脾气?我都还没问起你那个女人是什么东西呢!”纪陶然提高了声音。
“别随便折损我的朋友。”他阴骛地喝道。
“什么?妈的!你这小鬼好大的胆,竟敢跟我大小声……”纪陶然的火气几乎要沿着电波一路从美国烧过来。
但她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电话被抢走,换上了蓝翼青低沉温和的嗓音。
“悠然,发生什么事了?你和你那位从上海一起回香港的女孩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