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远尴尬地拿着手里的蛋糕,有些失望,心里发堵。
旁边的阿杰闹着让林嘉唱歌,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点了一首,竟然是《广岛之恋》!
“噢……”一群人起哄。
林嘉却笑吟吟地走到汪远面前,把话筒递给他:“陪我一起唱吧?”
这分明就是□裸的挑衅!唐雷眉头皱得更死,紧紧攥起来的手却被庄晚晴拉着。
汪远低头看了眼半倚在沙发上的桑晓:“算了吧,我唱歌不好,让涛子陪你吧!”
“今天我生日唉!”林嘉执意把话筒给他,一脸撒娇的样子,“就一首好不好?”
“阿远,唱吧,一首歌而已,弟妹不会介意的,对吧?”涛子起哄。
汪远没有办法,只得接过话筒,余光却瞟见桑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去一下洗手间。”桑晓笑着摇摇头。
看她站立不稳汪远伸手想要帮他,桑晓却摇头推开他的手:“我自己行。”她蹙着眉,是胃痛,那一阵阵的绞痛在心底蔓延上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收缩,那些难以名状的疼痛像裂纹一样撑开,一丝一缕,龟裂了她整个心脏。
汪远却以为她对自己反感,看着她独自摇摇晃晃地推门出去,心一下子抽紧,揪得生疼。
桑晓在厕所里面吐,完全没有力气,她不知道是胃疼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脑袋里面昏昏沉沉,全身无力,她感觉自己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一样。她强忍着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她却虚弱地没有一点力气去擦。
“碰”一声,朦胧中桑晓听到厕所门被人用力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了女人的惊呼声然后就是骂声,还有男人的道歉解释声。
她晕呼呼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透过满眼的泪水,她看见唐雷在男士免进的女卫生间里担忧地看着自己。那一刻,桑晓觉得自己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了,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忍不住觉得委屈,感觉心就像一张纸,薄薄的,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缓缓地撕开,撕得那么慢,发出滋滋的微响,她觉得疼,揪住心口,全身不能控制地颤抖起来。
唐雷尴尬地一边倒着歉一边走进厕所,就看到桑晓像小狗一样半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她惶恐地抬起头,眼里已经看不到泪水。她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充满了疏离和恐惧的怪异表情,这样的她让他的心怵然纠结起来……
庄晚晴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桑晓埋首在唐雷怀里哭地肝肠寸断,那一刻,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眼前的两个人在一个会不会更加合适一点……
等到三个人整理妥当回到包厢,桑晓勉强扯了扯僵硬的皮肤,露出一点笑容。可是推门进去那一刹那,她一下子呆住了:汪远和林嘉笑着对唱“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林嘉就踮起脚尖轻轻地吻在汪远的唇上“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你!”
等到意识回来,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桑晓脸色刷白,笑容还未及敛去已经是面无血色。拳头紧握,极力克制着微微颤抖,下一瞬间艰难转身,快步离去。
跟在后面的庄晚晴和唐雷看她这个样子,连忙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恶心!”桑晓头也不抬,脚步不停继续往前。
唐雷看她情绪不对,转身跟着她走,莫名地回头一瞥……皱眉,停住了脚步……握拳,快步推门进去,揪起某人的肩膀,强扭过来,就是一拳!
“啊——”林嘉的尖锐的叫声,竟然在那样嘈杂的环境里也异样刺耳。桑晓愣在原地,回头就看见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你这个混蛋!”唐雷冲着汪远咆哮,怒不可遏地再次挥拳相向。
第一次硬吃他一拳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看清楚,汪远这一回儿哪能容得他得逞!愤怒间猛地挥拳打在唐雷小腹上,力道十足将他震得站不稳脚,退后一个踉跄。
汪远解开扣子,狠狠甩下外套:“操!我他妈也忍你很久了!”
唐雷皱起眉头,忍痛向前,怒目而视,“彼此彼此!”
“唐雷!”庄晚晴上前想要拦住他们,却根本插不进去,两个男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汪远一拳挥过去唐雷躲闪不及,在强烈的力道下没有收住,侧身倒在沙发上嘴角已经渗血,他挣扎着翻身而起,气势汹汹扑向对手。两个人旗鼓相当,在不断出拳之下,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好了,阿远!”眼瞧着事态正往无法收拾的方向发展,老魏他们急忙上前拉开正撕打成一团的两个男人。林嘉从背后死命抱住气喘吁吁的汪远,不再让他有机会出手。
唐雷被庄晚晴死死拉住,狠狠地擦过嘴角的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声音沉着坚定:“汪远!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把桑晓让给你了!”
汪远一下子跳了起来,挣扎着口不择言:“你他妈早就不安好心!你们早就勾搭上了是不是!靠,就我傻子似的,还他妈当你兄弟……”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成功让汪远闭了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的桑晓:“汪远,我们真的完了,你现在自由了。” 汪远的身体在瞬间僵硬,眼里露出的茫然空洞的感觉远比脸上令人震慑的怒意更加可怕!
这一句话成功惊呆了所有的人,桑晓却轻轻地笑了起来,明明在笑,却带着无比的苦涩和无奈,让人忍不住心疼。她定定地看着环抱住汪远的林嘉,良久,终于灿烂一笑,声音很轻,渗透出哀伤和痛楚:“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丢下这句话桑晓率先走了出去,背影坚定决绝,再也没有回头。唐雷和庄晚晴急忙跟上去。
“桑晓……”汪远条件反射一般,猛地用力挥开林嘉就要去追她,却冷不防被刚才扭打间掉在地上的蛋糕滑了一个趔趄。
“阿远,你没事吧?”林嘉急忙扶住他。
汪远看着地上的蛋糕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林嘉,冷不丁看向离他最近阿杰:“阴历的十一月初七是几号?”
阿杰呆了一下,他有点看不明白汪远眼里那丝无力的希悒:“噢,就是今天!”
“今天?”汪远呆在原地,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迅速由全身往心脏簌簌回流,心跳加速,四肢百骸却弥漫了蚀骨的凉意,第一次,他那么恐惧,无力地恐惧,他忍不住呐呐开口,“桑晓……”
他站在那里,痛楚僵在脸上,像雕塑立于风中无垠的暮色烟笼而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桑晓离开,而包厢里面的大屏幕还在继续着轻快的音乐,他眼里的那团火焰一寸一寸熄灭,尽数化为灰烬。
他转头看向窗外,十里艳红妆,一梦黄梁。
桑晓,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他以为这个名字会陪伴着他一辈子,可是这一生还这样漫长,他们却已经结束了。
……
第一滴泪
“早已习惯被你傀儡的缠绵,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无言,如果分手难免请喂我一个吻,在毁掉我之前,为你流下,那热泪烫伤我的脸,再也无颜面对明,一想你就到深渊,为你流下第一滴泪,我爱上痛哭的滋味,当你吻我颤抖的嘴,我的心忽然被撕裂……”
原来,命运早已这样注定了,可是我们总是不愿意去相信,去面对。软弱地,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只有到痛苦地哭不出来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刻骨铭心……
走一步回一次头,走十步转一个圈,转了一个圈,两个人面对面地傻笑:三生石上刻下的圆圆圈圈又怎能轻易更改得了呢?……
那个晚上,桑晓、庄晚晴、周生生,三个女生聚众在宿舍的顶楼酗酒。
“晓晓,你后悔吗?”周生生大刺刺地躺在水泥地上,在酒精的晕染下脸色陀红。
“后悔什么?”桑晓捏扁手里空了的啤酒罐,狠狠扔在地上。
“你为了汪远放弃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和成就,却换来一场空……”
“吧嗒”桑晓一脚踢走地上空了的啤酒罐:“一点也不,我觉得我他妈就是站在人人都看得见的舞台上,灯打在我的身上,我像是飞蛾,莫名其妙地死。”
庄晚晴蹙了眉头:“这是什么烂比喻?”
“小样,告诉大爷,你是不是还想着程耀?”桑晓答非所问,借着酒劲挑了挑庄晚晴的下巴。
“去你妈的!”庄晚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手里的啤酒,没有回答她,自顾自说着,“前几天我们宿舍还拉我联谊去,天花乱坠地说她那老乡啥迷人的桃花眼,啥迷得多少妙龄少女争着抢着献身去,我一看,靠,就那双小眼睛要是能算是桃花的话,估计一般人的眼睛都得叫向日葵,也不嫌害臊!”
旁边两人没有形象地哈哈大笑,桑晓笑得几乎流出眼泪来:“小晴,人家搞不好也算是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你看不上人家只是因为你心里有一个程耀,就算他那眼睛抠了只剩俩窟窿,还是谁也比不上!”
“对,太他妈精辟了!”庄晚晴点头,在程耀面前,自己就是悬崖上的枝条,颤颤巍巍,却仰着头,伸出手,说:来抱抱我吧!天寒露重,需要一个拥抱,多么悲哀!可他妈的她就是爱他,可该死的他就是不爱她……
桑晓睁着朦胧的大眼,看自嘲的庄晚晴,她原来是多么灵气逼人的女子,可是爱让她成为了同样痴愚的女子,为爱辗转,历历艰辛。
“谁也没他妈我痛苦!”周生生红着脸摇晃手里的啤酒,“他妈的,苏哲算是个什么东西!明明喜欢着别人又心安理得享受我的关心和爱,靠,还骗我,一次、两次、三次……”说到这里周生生的眼睛已经迷上了一层水雾,“我他妈就是犯贱,我还假装不知道……”
“对!男人就他妈不是东西!他汪远算什么东西,老娘不要他的,再也不要他了,他爱和谁好和谁好!”桑晓抢过她手里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却不小心呛了气管,咳得哗啦哗啦眼泪直流。醉眼朦胧中,仿佛汪远就在眼前,可是她自己清楚,从此,那个人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她只是不明白曾经的那些誓言和甜蜜,怎么说没就没了?为什么那些时光像他的笑颜,刹那芳华,弹指瞬间;为什么那些缠绵像他的温柔,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是不是,再娇颜的花,都只有在心上的时候才是朱砂痔,不在心上了,便是蚊子血。她们曾经都可笑地奢望她能色泽长久,芳香永存,可是她们都忘了,只要是花就会枯萎。
“对!程耀算个屁,老娘根本不稀罕他!”庄晚晴摇摇晃晃地举着手里的半罐啤酒,一屁股在桑晓面前坐下,眼睛直直地看她:“晓晓,敬你,生日快乐!”
桑晓咯咯地笑起来:“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不是我的生日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对自己好一点,每天都是生日!”周生生含糊不清地凑过来。
“对,男人算什么!”三个醉意朦胧的女孩高高举起手里的啤酒罐,大笑着高喊,“干杯!”
……
那个时候的她们,感情如潮水,远离了梦中的堡垒,可是她们却被困在原地,泪水哗啦啦掉个不停……
她们都曾经奢望过“不离不弃”,可是当草绿过,花开过,叶落过,真正留下的是风里携带的深深叹息和周遭的物是人非。而被爱狠狠伤透的人,不得不独自疗伤。
……
也是那个晚上,汪远狠狠地醉了,可是他身边的是林嘉,没有悬念的,他们一起去开了房,是学校旁边的小旅馆。高校旁边大多都有数量庞大的家庭式小旅馆,价格便宜,布置简单,小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台24寸的电视机,可是迎合大学生情侣的要求。
汪远曾经很多次要求桑晓一起来,每一次都被她撒娇着拒绝了,那个晚上汪远终于第一次在这里开了个房间,可是他没有想到和他一起来的会是林嘉。
林嘉是第一次,两个人都毫无经验,汪远折腾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进入时林嘉疼得大哭了起来,汪远自己也很疼,可是箭已经在弦上,他强忍着一边安慰林嘉一边草草完事。
那一次的记忆并不美好,完全没有想像中的刺激和愉悦。事后汪远检查了床单,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落红,不知怎么的,他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夜里的时候,他躺在林嘉身边,忍受着浑身汗湿以后的粘腻,辗转反侧,冷不丁就想起桑晓来,那个时候他抱她在怀里,生理上的冲动他忍得难受,她却执意要把最好的记忆留到新婚之夜,总是撒娇地安抚他,用鼻尖去噌他的:“毛主席教导我们,要站稳立场坚定思想努力克服生理上的困难,我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好同志!”……
汪远偏头看了一眼安然地睡在他身侧的林嘉,脑袋里突然出现桑晓也是这样依偎在别人怀里的画面,他突然整个人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猝不及防,一滴泪从鬓边悄无声息地滑落……
第二天汪远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余三个人都在,看到他回来皆是一脸兴奋的样子。
涛子拍拍他的肩:“看这春风得意的样阿……唉,羡慕阿……同人不同命哟……”
“哎!”阿杰也凑上来,“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唔。”汪远含糊地应了声,拿了衣服就准备去洗澡。
老魏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真打算把林嘉扶正啦?”
很显然,汪远根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老魏却不放过他:“你和桑晓怎么办?真完啦?”见他愣愣地出神并没有接话,叹了口气,“错过她,你真的不会后悔么?”
“就你他妈废话多!”汪远佯装不在乎,笑着捶了老魏一把,转身进了浴室,身后阿杰他们在讨论:“说实话,要是我还是会选择桑晓,林嘉漂亮是漂亮,就是没有桑晓……唉,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切,女人就是要乖巧温顺,搞个女人比自己还强的摆家里不得呕死。”这是涛子的声音……
汪远狠狠地将水流开到最大,想要遮住外面他们的谈话声,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好好地和林嘉在一起,此刻,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爱,他都只能这样了,别无他路。
另一边,桑晓终于明白,原来失恋的滋味是这样的。
没有任何不同,她只是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感觉略有些迟钝,一下子突然空出好多时间来不知道怎么安排。
早晨起来的时候打开手机习惯性去看短信,下一秒又反应过来像烫手山芋一样扔开。走出宿舍的时候,她总是不受控制地四处张望,等到确定那个挺拔的身影已经不会靠在树干上等她的时候,才失望地离开。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遍遍检查自己的手机,总是舍不得关机,生怕错过任何电话。
有天她下了课突然觉得口渴,买了瓶绿茶,喝了半瓶,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觉得没有味道,认真地把瓶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错,是自己喝惯的牌子。然后去吃饭,她竟然将红烧的鸡腿吃出了鱼的味道,她不死心,自己去了那家川菜馆,一个人点了两个菜,对着红呼呼的辣椒一通猛吃,当刺激地逼出眼泪来时,她放心地笑了,还好,还好,她没有毛病。
周末的时候她一个人去超市,推着偌大的购物车她有点手忙脚乱,总是在挑选东西的时候忘了留意放在购物车上的包,几次因为人群拥挤转身后心惊胆战地没有看到应该在视线里的车子之后,她只得放弃了购物车,独自抱了一大堆东西结账。
路过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