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好啦。”想到谢晓峰刚刚那样子,我的心里忽然打了个冷战,一股不安的情绪蔓延了上来。
过了十分钟之后,谢晓峰才从洗手间走出来。
他的脸上残留着大量水珠,已经没有了刚刚那张狂的笑容,看起来很平静。
“怎么洗个脸那么久?”赵悠问。
“顺便上了个厕所,有意见?”谢晓峰坐下,不以为意地对发问者翻了个白眼。
“谢晓峰,你不觉得你很没公德心么?我们还在吃饭呢?”
本以为照着谢晓峰的性格,他还会争辩下去,没想到他只拿起碗筷,淡淡地说了句:“那对不起了,咱还是赶紧借着这喜庆气氛继续吃饭吧。”
“对,喜庆气氛,不过我说周晨,虽说你这求婚结果是挺成功的,但戒指什么的,我们可是没看到的哦。”赵悠顺着谢晓峰的话说。
周晨恍然大悟地“哦”一声,拉住我的手说:“本来早就要去挑的,可是一直在医院也没机会,安安,等我身体完全好了,我们一块去挑。”
“嗯。”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不久前,我和谢晓峰也说到过这个问题。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晓峰,他只是继续吃着饭,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酒后真言
过了几天,我和周晨逛街的时候,他拉着我进了一家商场。看着周晨走向的目的地,我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安安,你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周晨指着柜台里的戒指,对我说。
虽然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与周晨走入礼堂的准备,但直到看到这些象征着一生一世的信物,我才清醒地认识到,我和周晨的人生,大概真的要从这里开始了。
“先生小姐,两位是挑选婚戒吗?”我还没开始将目光放在那一排排的戒指上,导购小姐就热情地向我们推荐起来,“你们看看这种对戒怎么样?虽然样式比较简单,但是寓意很深刻,彩金和铂金相交错的质地,象征天和地,而无缝的设计,则表示是天长地久的意思。”
“是吗?”我觉得有点意思,疑惑着拿过导购手中展示的戒指。
确实是很简单的对戒,没有雕花也没有镶钻,唯一一圈字则是在内圈里刻下的“forever”。
“怎么样?”周晨问。
“嗯,我很喜欢这款式。”我将男式的那一枚放在周晨手里,“我们试一试。”
“好像小了点。”
我看向周晨,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有一点点勒着的痕迹。
“男款有没有大一点的号?”
“我看一看。”导购看了看周晨的手,埋下头去翻册子。
在导购忙活的时候,我将手中的戒指戴在手指上。
“正好呢!”我举手向周晨展示。
很奇怪,本来看着的时候只是喜欢,但当这戒指真正戴在自己手指上的时候,就好像有种魔力一般,再也舍不得放下。
“不好意思,已经没有别的号了。”导购抬头抱歉地告诉我们。
“这样啊!”我有些遗憾地拿下戒指,转头对周晨说,“那我们看看别的吧?”
周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我挺喜欢这款式的,可能是最近一直没怎么运动长胖了,估计过段时间戴着就会适合了,要不我们就拿这款吧。”
我想了想周晨的话,觉得有道理,再加上戴在我手上的女款实在让我喜欢,所以就同意了周晨的说法。
我没想过,人生有很多事,就像周晨戴上的那枚戒指,如果刚刚开始就觉得不适合,是不应该强行将就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不会真的如你所愿,变成你想要的那样。
从商场走出来,周晨的电话响了起。
“喂,晓峰。”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虽然一直在告诉自己在面对谢晓峰的时候,要保持一颗平常心,但是有的事情做起来比想起来要困难很多。尤其是当谢晓峰的名字从周晨嘴里说出时,我更加觉得惶恐,愧疚而且不安,对周晨也对谢晓峰。
“有事吗?我和安安刚刚在商场买戒指呢!”周晨边说边浅笑着转头看我,“你赶紧准备你的大礼吧。过段时间我们回家和爸妈商量商量就准备举行婚礼了。”
我心虚地别过头,看着阳光洒满一地,忽然觉得有点晕。
等到周晨挂上电话,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谢晓峰找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就打电话随便聊几句。”
“哦。”
“等我上班后,找个周末我们回家和爸妈商量商量婚礼的事情吧?”
“嗯。”
“安安,你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周晨的话让我愣了一下,我到底怎么了?不是已经要和自己爱的人走进殿堂了吗?不是已经放下谢晓峰了吗?可为什么现在的心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就像是丢失了最重要的那块一样。
“没有。”我摇摇头,努力笑得灿烂,“就是觉得自己很幸福,不知道要怎样表达了。”
周晨眼神有一丝的狐疑,但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晚上,周晨因为大病初愈,早早睡去,而我却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也不知道在辗转反复了多久,下意识地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看时间,打开却看到一条未读短信。
安安,我在你楼下,我想见你。
发信人是谢晓峰。我倏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打开窗帘,看见不远处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我随便套了件衣服,看了看周晨安静的房间,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谢晓峰。”隔着两米的距离,我停下脚步叫了一声靠在车上的谢晓峰。
临近午夜,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更加让这冬天显得寒冷。
月光下,谢晓峰缓缓抬起头,咧嘴笑了笑:“安安,你终于下来了。”
“你要做什么?”
谢晓峰直起身体,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我这才发觉他喝了酒,而且手上还拿着一个酒瓶。
“我要做什么?”谢晓峰在我面前站住,慢慢举起手中的酒瓶,“我想把你敲晕了绑走,你要是变成了傻子,我就养你照顾你一辈子。”
我知道喝醉酒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何况是谢晓峰这个清醒着也不见得多有理智的家伙。看着谢晓峰举起的手,不禁觉得有点恐惧,因为毫不怀疑谢晓峰手里的酒瓶会真的落在我的头上。
“啊……”看着谢晓峰落下的手,我吓得闭着眼睛尖叫了一声。
哐当!
是酒瓶落地碎裂的声音。我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看见谢晓峰的手已经垂下,身体摇摇欲坠的样子。
“谢晓峰,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了不让谢晓峰倒下,我还是伸出手将他扶住。
谢晓峰抬头,夜色下他的眼睛散发着凄迷的光。
“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忽然,谢晓峰一把将我牢牢抱住,在我耳边发出带着哭腔的压抑声音,“我戒不掉,安安,喜欢你这个坏习惯,我真的戒不掉。”
谢晓峰每说一个字,就让我的心狠狠疼一下。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伸手想推开谢晓峰,但是越是推他,却被他箍得越紧。
“谢晓峰,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我的头被强迫靠在谢晓峰的胸前,浓烈的酒味和炙热的气息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不放,放开了,你就不在我身边了。”谢晓峰的声音喃喃在我耳边回荡,我所有的坚决在这样的声音里渐渐松懈下来。
脖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滚了进来,然后在我的肌肤上变凉。
从小到大,谢晓峰会大哭大闹大喊大叫,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流过眼泪。原来他的泪水也是这么温热。
“晓峰。”我的语气不自觉得柔了下来,“你冷静冷静,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安安……安安……”谢晓峰低语着我的名字,慢慢松开了手身体一点一点滑下地面。
“谢晓峰。”我忙不迭扶住朝地上倒去的这个人,“你醒醒。”
天寒地冻,我总不能和谢晓峰这个醉鬼在露天耗着。想了想,我决定将谢晓峰先扶进车内。
“晓峰,你醒醒。”我伸手拍了拍谢晓峰的脸,但他只是嘴里喃喃念着我听不清的话,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谢晓峰这个样子让我乱成一团糟,不仅仅是因为他酒后的失态。而是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安置他。如果把他扶上楼,又怕他在周晨面前说出什么难以收场的话,如果让他在车里待上一夜,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
也许我真的是自私的,在这种时候想的并不是谢晓峰的心情,而是想着怎样才能不让我和他的事情在周晨面前暴露。
谢晓峰迷迷糊糊间握住我的一只手,口里含含混混叫着我的名字。
“谢晓峰,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揉了揉疼痛不堪的太阳穴。
正在我头疼欲裂的时候,车内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我从座位上翻出谢晓峰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赵悠的名字。
想了想,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赵悠,是我。”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
“朱安?你和谢晓峰在一起?”赵悠似乎很不解。
“赵悠,能不能麻烦一件事。”我顿了顿,“谢晓峰喝醉了,在我楼下,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把他送回去。”
“你等等,我马上过来。”赵悠的回答让我放下了心。
“朱安,怎么回事?”半个小时后,车窗被赵悠敲响。
“谢晓峰喝醉了,你开车送他回去吧,麻烦你了。”我打开车门,但是手却被谢晓峰拉住。
赵悠朝车内看了看,眼神在微弱的灯光下跳跃了一下,但还是没说什么。
“很晚了,我送谢晓峰回去,你上楼休息吧!”赵悠看着我,轻描淡写地说。
“嗯。”我点点头,使劲将手从谢晓峰的手里抽了出来。
“安安,不要走。”谢晓峰又喃喃哼唧了一句。
“麻烦你了,这么晚了,你自己开车当心点。”我下了车对赵悠说。
赵悠点点头,坐了进去,就像是一场接力,我将自己的责任传给了她。
关上车门,赵悠又拉下了车窗。
“朱安,我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谢晓峰,但既然你选择的是周晨。那么,不管谢晓峰放不放得下你,我都决定不放弃他。”
“赵悠……”
“你知道吗?让我放弃谢晓峰唯一的理由就是,他的身边是你。朱安,谢谢你给了我不放弃的理由。”赵悠说完,没等我回答就发动了车子。
看着在夜色中呼啸而去的汽车,我的身体忽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起来。
抱紧了身体,聚集在眼里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得流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我和周晨,谢晓峰和赵悠,就像十几岁时,我设想的那样。
只不过,为什么一切都好像不可能再如想象般那样完满?
回到屋内,周晨的房间还是安静地紧闭着。想必他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中吧。
美女上司
第二天下午正在厨房洗菜做饭的时候,周晨在拿着我的手机钻进来,说:“你的电话,晓峰的。”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手中的动作立马乱成一团,本想着将水管关住,却开得更大,溅了一身水。
“怎么了?”周晨不解地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镇定了少许,擦了手上的水,嘿嘿笑了两声拿过手机,“刚刚洗菜太认真,你突然冒出来吓了我跳。”
我看了一眼周晨,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异样,低头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猪啊!”谢晓峰的声音很大,欢快得一点都想象不出来前一晚曾抱着我哭过,“听赵悠说我昨天喝醉酒去找你了。”
听他这口气,敢情这家伙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好,省得我再见他时不自在。
“是啊。”因为周晨就在身边,我不想说出我和谢晓峰晚上在楼下见面的事实,而是用简单的词含混替代。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谢晓峰在那头问,可还没等我回答,他又继续说,“要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可千万别当真,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喝酒就发酒疯,说的话全部不算数。”
原来真的只是酒后说的胡话,既然谢晓峰叫我不要当真,那么我就不去当真吧。我想了想,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维持了整天的揪心总算放了下来。
“放心,你说的话我都不会当真的。”我对着电话笑了两声,以示我真的不在意。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谢晓峰又才开口:“那就这样,我忙得很,还得去约会呢。”
“晓峰找你有什么事吗?”挂上电话,周晨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
我愣了一下,赶紧抬头笑着说:“没什么事,就随便打个电话聊几句,他这个就这样,没事就会骚扰一下周围的人,咱俩认识他算是倒霉了。”
周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要真没有他,生活还真是少了很多乐趣。现在挺好的,他也不生我们的气,又和从前一样了。”
“对对对,现在是很好。”我将周晨推出厨房,“不过我要专心做饭了,不要打扰我了,要是谢晓峰再打骚扰电话过来,你一定要帮我拦住。”
周晨说得没错,现在是真的不错,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和谢晓峰那点纠葛也终究只是我们三个人生里没有见天日的种子。
周晨的身体完全康复后,他又回到他的岗位。
只是因为怕他再受伤,我特意嘱咐他不要去接什么危险任务。
周晨倒是不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劝我:“如果大家都贪生怕死,那这个社会该怎么办?”
我知道像我这种人,估计这辈子是达不到周晨这种至高无上的境界了,虽然他的形象再次在我心目中升高了一位,但我还是忍不住撇嘴抱怨:“我可不想有一天成为烈士遗孀。”
显然,周晨只是将我的这抱怨当成玩笑,给我留下一句“怎么会呢”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而我也只能在自己的穷紧张中该干嘛干嘛去了。
两个多月没上班,再回到公司,简直可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当然,非的不是和我一样的一众办公室小职员,而是我们部门头目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易了主。
想到之前和蔼可亲的上司就这样离我而去,我就不免一阵怨念,好在我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快清醒的意识到和新上司搞好上下级关系的重要性,于是在第一时间敲响了那扇神秘之门。
“请进。”门内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还很年轻。
我拧开门,看见坐在办公桌后面那个传说中的新上司。
李亦琪,女,25岁,英伦海归硕士,美女。
脑子里盘旋着之前从同事那里八来的资料,再和眼前的人一一对照,由此印证了一个道理,八卦其实在某些时候就是真理。
不说其他,就单从外貌这一点来考量,李亦琪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美女,虽和赵悠那种无可挑剔比起来,还差了一点,但她胜在气质。脸上的黑边眼镜让她看起来很有些知性气息,不过也让人感觉有点距离。
我压了压心里的紧张,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正准备开口自我介绍,美女上司却先开了口:“朱安,是吗?”
我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是朱安,李经理,您好!”
“哈哈哈……”美女上司忽然笑了起来,那种灿烂的甚至带着无邪的笑,让她之前脸上那些让人畏惧的距离感顷刻不见了踪影,“你干什么?好像我很可怕似的。虽然我是你的经理,可和你也算是同辈,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我看到李亦琪这个样子,再听到这话,琢磨着这上司应该是